9月2日,在上海合作組織(下稱“上合組織”)的商務磋商中,中國商務部副部長鐘山提出上合組織成員國可以在適當的時間考慮建立自由貿易區。
這一倡議可以說代表了中國在上合組織未來發展道路方面一貫的思路。因為早在2003年的上合組織六成員國總理會晤中,溫家寶總理就已經提出要把逐步建立自由貿易區作為該組織長遠的經濟合作目標。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8年,通過當初達成的“進一步加強貿易投資便利化”各項措施,上合組織成員國之間的自由貿易水平已經有了很大提高。建立自貿區再次被拿上桌面自然也就成為了題中之義。
值得注意的是,這一倡議在全球經濟前景不確定預期再度加強的大背景下提出,其受到的國際關注和2003年肯定不可同日而語。
理想中的上合組織自貿區會是什么樣子?它由紙面的設想走向一個真正意義的自貿區又將面對怎樣的挑戰?
外界對第一個問題的認識普遍充滿樂觀情緒。
有媒體粗略統計,理論上的上合組織自貿區將包括15.1億人口(全世界人口1/4)和3017萬平方公里的區域(約占歐亞大陸面積的3/5),僅哈薩克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和俄羅斯三國,天然氣儲量占全球儲量36.1%,石油儲量占全球17.5%。區域內煤炭儲量超過3850億噸(不含中國西部煤炭儲藏量)。
據筆者粗略統計,2010年6國GDP總額超過75837億美元(中亞四國數據統計自各國社會和經濟發展指標)。也就是說,一個自貿區所需的市場規模、資源儲備及經濟互補性,上合自貿區全都具備。
但是,上述那些讓人心儀的數字是否能代表上合自貿區的實際潛力呢? 作為上合組織經濟能力真正源泉的中俄兩國,都不可能將自身的經濟資源向廣闊的亞洲腹地做太多傾斜。與紙面上的上合自貿區相比,中國所參與的中日韓-東盟(10+3)自貿區、環亞太經濟圈,俄羅斯積極參與的歐洲經濟圈都是現實存在而且已經形成規模效應的。上合自貿區如果要成為全球區域性經濟合作體系中的一個有分量的成員,它首先要面臨的就是其他自貿區的競爭優勢問題。
目前可以看到的是,隨著上合成員國之間能源、交通等大合作項目的上馬,上合成員國之間在基礎設施、政策法規配套、關稅制度改革等方面的貿易投資便利化改革已經取得了很大進展。
但是,中亞地區廣闊的疆域、落后的基礎設施狀況以及過少的人口密度都制約著上合自貿區的發展速度。中俄兩國的資本與資源的區域性配置雖然可能在國家的政策傾斜下出現調整,但是這種調整既無法在短期徹底消除地區間差異,也會受到成熟的地區性經濟安排強力的制衡。
當面對具有先發優勢的區域性自由貿易區時,后發的自貿區很難真正爭取到市場力量的位移,自由貿易規則吸引了最成熟的資本、人才與技術,而國家能提供給后發地區的則是有限的可以由國家支配的資源。
有意思的是,這些可以被國家行政力量撬動的經濟力量其運作方式又往往是與自由貿易規則相違背的。
因此,在一個全球和地區自由貿易規則安排已經漸趨成熟的國際經濟體系當中,自貿區是很難由國家“孵化”的。國家可以為這些新興的自貿區提供幫助,但是國家無法代替市場與資本做選擇。這才是自貿區的真諦。自貿區所弘揚的自由原則與國家干預學說在這一點上是尖銳對立的。
所以,上合組織自貿區看似要翻越“已有”自貿區這座大山,在其背后是新的自貿區安排要翻越培育市場精神和自由貿易精神這座大山。
上合組織成員國目前的經濟合作,是以各國政府為主要的參與者和經營方,真正的市場力量在這片廣闊的地域內并未有太大建樹。比起物流體系、基礎設施等硬件方面的建設來說,市場精神的匱乏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自貿區要想建立,不僅要從無到有的制度創設,還要同時完成邊疆地區市場精神、規則意識的培育工作。
自由貿易的本質不是自由,也不是資本,而是在政府干預缺席的情況下資本按市場規則運行的自由。翻過上合自貿區這座山更像一場大考,它所考察的就是經過幾十年改革開放洗禮的中國,能否輸出自由貿易的精神、推行自由貿易的規則。對于資本匱乏狀況已經不再是大問題的中國而言,這才是長期的戰略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