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陌生人社會”,這是一個很多人早就熟悉的概念,最近又引起媒體關注,主要原因還是世態炎涼,人情冷漠,令人焦慮不安。9月22日《人民日報》)舉例說,一方面對陌生人處處提防,另一方面抱怨“人性冷漠”;一方面指責他人“麻木不仁”,另一方面又提醒親人朋友遇事少“出頭”。
生活在這樣的情境中,很尷尬,很糾結,也很郁悶。人不能總活在落后的“熟人社會”,總是靠人情講關系,社會就會離公平與正義越來越遠。西方也早就進入“陌生人社會”了,可是,眼巴巴地羨慕別人講信用,守規則,過得有滋有味,自己只能一臉哀傷,這自然是現實不能承受之重。
“陌生人社會”講究規則,是進步。遺憾的是,現在很多人不遵守規則,甚至把進步的東西當成絆腳石。活在“陌生人社會”,如何才能擁有品質生活,當然要從國家層面,在法律制度上,通過配套建設來適應。
不過,我想說的是,作為個體,在“陌生人社會”里,如何最大程度地讓自己生活更有溫暖,更有品質呢?看待很多問題,不必全推給國家與社會,關注個體選擇同樣是有意義的選擇。就像熊培云說,爭取未得到的自由是很可貴的,盤活已有的自由也很重要。我以為,在“陌生人社會”,如果能夠找到一條文化路徑,讓更多有共同價值的人們聚合起來,就能讓更多人實現有品質的公共生活。
“不要與陌生人說話”,這已成為很多人的生活常識。然而,在“陌生人社會”,不與陌生人說話又是不可能的。人們為什么不敢與陌生人說話,主要還是怕聽不到真話,造成自己受騙上當。不必諱言,我們確實生活在一個謊言無處不在的時代,真話已成為一種稀缺資源。要不然,最近標注著“說真話”的《朱镕基講話實錄》,就不會火爆那令人嘆為觀止的程度。
有意思的是,在前些天舉行的“理想國”文化沙龍上,梁文道先生也說到他看到朱镕基先生在香港一個發布會上,拿起這本著作強調說,我這套書沒別的,意思只有三個字,就是“說真話”,然后就看到大家鼓掌,有共鳴。梁文道說,這是多么悲哀的場面,越想越荒謬。就好象你回去跟你老婆,跟你老公說,我以后跟你說真話,他也不可能馬上鼓掌。我覺得,這個比方打得很有意思,它至少說明,人們是需要真話的,真話才會有價值的,不說真話彼此之間是難以成為共同體的。比如,當夫妻有了太多謊言,離分裂也就不遠了。
陌生人之間當然不可能像恩愛夫妻,把心理話盡情傾訴。但是,有共同價值信仰的人,一定容易取得彼此信任的。和有共同價值信仰的陌生人說話,就是一種很重要的選擇。盡管很多人都說,在這個時代談信仰是奢侈的,人們最大的共同信仰就是金錢。但是,我覺得,低估什么也不要低估價值對人的內心驅動,輕視什么不應輕視文化對人的精神重建的作用,如果有更多個體能夠充滿文化自信,形成篤定價值觀,就一定能夠找到同路人,不再孤單。
不愿積極生活的人,才會總沉浸在悲觀與無力之中,才會給自己懈怠的人生尋找更多的理由。只記住彭宇案陰影,自然不會伸出攙扶老弱者的雙手;只記住郭美美的炫富,自然不會再去想如何付出素樸的善心;只想著列車曾開往天堂,就可不再去尋找遙遠的情愛。這樣的個體選擇越多,社會就更冷漠。而這樣的價值觀,顯然是不普適的,不符人性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一個獨立個體的選擇,最需要的就是以勇氣與理性去聚合更多人構筑起共同價值的城堡。
從個這個意義說,在“陌生人社會”,其實就需要有更多的個體,勇敢地打開深鎖自己的門,去尋找自己的同類,讓自己的文化體驗變成為一種集體的文化價值。這時候,個體的文化價值才能不斷得到放大與輻射,多元文化的碰撞才會更加激烈成型,在這種語境下,作為個體,最后自然也就會很容易看清自己到底應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哪怕,那個方向站著的,是一群完全陌生的人。
責任編輯 張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