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紳在天津救濟院現代轉型中的作用

　　[摘要]在天津救濟院向現代轉型過程中，地方政府發揮了積極作用，包括確立積極救濟的主旨，把救濟資金固定化，并積極把中央政令與地方實際相調適，確立民間力量為核心的董事會，負責全院監督、決策、審查、籌款等事務，從而完成由純官辦向民辦公助的轉型，體現了社會事業社會辦的現代理念。
　　[關鍵詞]官紳天津救濟院現代轉型
　　
　　明清以來廣泛興起的民間善堂，在清末民初，紛紛陷于困境，而其落后的救濟理念，重養輕教的救濟方式，無疑是其向近代轉型過程中面臨的首要問題。應該說，大量存在的民間善堂的近代轉型，是近代中國轉型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在這一轉型過程中，無疑涉及到官方和民間紳商的多重負責的互動格局、利益博弈和雙方力量的消長。由于中國各地方的巨大差異，民間善堂向現代轉型的過程，相應存在巨大差異，以天津救濟院向現代成功轉型過程中的官紳作用為個案，來闡釋近代以來傳統善堂向現代轉型這一重大課題中的成功經驗，對思辨歷史和現實社會事業中的官民關系不無裨益。
　　
　　政府以政治力量推行積極救濟事業
　　
　　在1928年的夏季，由于北伐的成功，平津地區的光復，天津市特別市政府根據地方的需要，成立了社會局，專門負責社會各種事務，開展救濟活動，并且逐漸成為社會局的最主要的職責。由于運轉過程中出現諸多問題，鉗制了慈善事業的發展。故在來年的7月，由時任局長魯滌平提請議案，稱“天津市慈善團體林立，向無系統全善之組織，其組織既不健全，設施自多缺憾，為改善慈善救濟事業起見，亟應統一，以利進行”。此項提案在提出不久后，就獲得了天津市政會議的討論通過并執行。由此天津特別市的市立第一貧民救濟院成立了，管轄權歸市政府，社會知名人士、市政府參事陳寶泉被市政府委任為第一任院長。鑒于“昔之所設慈善事業者，貧民無衣則衣之，無食則食之，貧民視之為慈航，入則衣食暖衣，終日無所事事，行乞舊習未除”的弊端，院長陳寶泉重修章程，開展工讀，開創了全新的救助模式，“使收容之貧民予以衣食住之外，每個人都能有事做有工上，做好思想道德、紀律、文化、衛生等等習慣的強化，讓游民乞民為社會有用之人。”可見，政府設立天津救濟院的主旨是以政府力量推行積極救濟，最終使院民出院后能夠自謀生路。
　　在這一點上，政府的態度是鮮明的。政府在天津救濟院現代轉型中大力推行救助理念“推行積極的失業救濟，救濟失業與促進就業相結合”，即救助與安置相結合。集中體現在職員的選聘和實施積極救濟理念上。社會救濟是一項扶貧濟困、救人危難的社會性工作，因此對參與這項工作的人員來說，思想素質有很高的要求，既要求有一定的專業知識，又要求工作人員有責任心和敬業精神。因此，選拔、聘用社會救濟專業人才自然是對新成立的救濟院的一種考驗，事關救濟院職能的正常發展。鑒于此，當時的政府部門出臺了一系列相關法律，以規章制度的形式進行了嚴格規范，救濟院自身也很注意提高內部職員的道德品質，制定了勞務分配制度和待遇水準，杜絕了職員假公濟私行為的發生。救濟院對以工代賑，為院民謀工作給予一定關注。為便于以工代賑，設立工作所、教育所、醫療所，對其救濟設施作了擴充。救濟院針對不同的貧民，進行了適當的安排與教化。同時，對那些幼童，救濟院本著教授技藝的原則為其走出救濟院，走向社會，提供幫助。
　　救濟院的各項事務要得到徹底的解決，就必須首先解決人才問題。所以，在專業人才選拔聘用方面，以政府主導和介入為契機，救濟院制訂了嚴格的選拔聘用和評價標準，對職員的知識和經驗提出了重點要求，從而解決了在用人上的無序性。例如在對管理救濟院貧民的生病治療方面的藥劑師選用，要求必須按照《藥劑師管理條例》選拔，這個條例是由當時的中央衛生部門頒布并執行。文化程度方面，當時具有大學學歷者5人，占5％，從專門學校畢業的有16人，占職工隊伍的40％，所有救濟院的人員全部具有相關學歷。由此看來，作為天津市第一所正規的救濟院，在職員聘用上是嚴格執行了專業性的要求，這樣使得救濟院的總體素質和能力得到提高，對救濟事業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
　　雖然，救濟院具有一定的現代化改變，可是距離現代化的成功轉型還有相當的距離。首先，天津市立第一貧民救濟院院長由市政府任命，完全按照市政府的督促辦理救濟事務。因為院領導一手遮天，沒有制衡，這樣在權力方面就造成了權力濫用、腐化貪污等行為的發生。組織內部方面，由院長負責總體事務，其他股長負責人需要秉承院長“旨意“才能開展各項工作，顯然存在著體制不暢、一言堂的問題。其次，經費來源受限，難以保障救濟事業的進一步擴大。按照天津市政當局的規定，市立第一貧民救濟院是全官方色彩的救濟部門，這樣就造成了民間與官方在救濟事務開展上的一些矛盾。由于官辦的救濟部門對那些民間力量無形中產生了一種疏遠與排斥，造成了救濟院經費來源受限。
　　
　　向社會事業社會辦的回歸
　　
　　1932年6月1日，天津救濟院正式改組，聘請天津工商各界名人王曉巖、雍劍秋、孫鳳藻等20人為董事，組成董事會，作為救濟院各項事務的建議機關。由于運行中出現一定的問題，救濟院決定改變這種現狀，實行社會事業社會辦。救濟院舉行了董事會議，董事會圍繞怎樣改革救濟院的組織系統進行了討論。經過討論決定后，救濟院的院長變成了董事會，由投票選舉3人，再由市政相關部門擇優1人進行委任。該次董事會對總稽核一職進行了裁撤，更名為救濟院的事務主任，作為副手，輔佐院長。同年8月，這次新改組案被市政會議通過了，全名更改為天津市立救濟院。改組了董事會內部結構，按照新修正的組織章程，董事設21人，在各董事人員任用上，由市政部門擇優函聘。院長的選舉資格不限于院董，凡市民資格皆可當選。
　　可見，天津市立救濟院的改制，是救濟事業由官民合作機制正式確立的標志。由民間那些有聲譽的紳士組成董事會，掌管著各項事務的決策、人事的聘用、財務使用的支出與監督等方面，具體有：審議院長提案，審核該院設施計劃；選舉該院院長及該會董事；提議院務改進發展及募款事宜。董事會設董事長1人，副董事長1人，由董事會互推選出；其中董事一職為義務付出，每屆3年，屆滿時自動改選，但是可以連選連任，對救濟院的社會救濟成績和該院預決算及收支報告進行審核。在董事會召開時，院長參加會議，并將院務情況及收支情況進行報告；每3個月召開一次會議，由董事長擔任會議主席，重要議案，非有全體董事過半出席，不得開會，其表決須以出席董事過半數同意；對于須審查議案，由會議主席指定審查員審查結果，交由董事長提出會議公決。董事會的章程制定的非常嚴密，董事會的集體領導作用得到了顯著發揮，救濟院長的權限得到了制約，成為日常工作的負責人；董事會的權限得到顯著提升。這樣，救濟院的權力中樞由以前的院長“負責制”，成功轉移到以民間力量為主體構成的董事會機構。此后，救濟院的救濟事務決策中，每個議案的表決，全部帶有強烈的民主色彩。
　　這樣，天津市立救濟院在管理方面，以及資金來源上，都已經成功地實現民間轉型。為進一步做好救濟工作，天津市的民間士紳自發地組織起來，成立了“天津市慈善監察委員會”，作為專門監督全市各類公私慈善機構的民間組織。當時，為了擴大救濟范圍，做好救濟款的籌募工作，市政當局召開會議研討救濟事業發展問題，提出：市政府編造新預算時增加慈善經費比例；指定賽馬會慈善賽為收入，電車公司報效費、慈善獎券收入為慈善事業專款；為保障救濟經費專款專用，市政部門專門成立了救濟專款保管委員會，救濟經費經市救濟事業監理委員會批準后救濟院才能使用。天津市政當局擴大救濟事業，經費大大增加，是與“官紳協力”分不開的。
　　
　　天津救濟院官辦民助轉型的意義
　　
　　天津市救濟院是一個在官紳共同努力之下，民向善堂由傳統向現代成功轉型的典型救濟機構，期間經歷了由完全官辦向民辦公助的過程。在這一轉型過程中，天津地方政府發揮了積極作用，包括確立積極救濟的主旨，救濟資金的固定化。難能可貴的是在貫徹中央政令遭遇困境之后，積極把中央政令與地方實際相調適，主動把觸角收縮回來，確立民間力量為核心的董事會，負責全院監督、決策、審查、籌款等事務，從而完成由純官辦向民辦公助的轉型，體現了社會事業社會辦的現代理念。民間土紳則延續清末新政以來地方自治的優良傳統，為改進救濟事業獻計獻策，召開董事會議，確立救濟事業社會辦的現代理念，主動承擔責任和義務，發揮了主體性責任意識，為天津救濟院的現代轉型發揮了積極作用。在天津救濟院的現代轉型過程中，政府和民間力量互有退進，圍繞現代救濟理念這一主線，在清末以來天津地方自治的優良傳統影響下，雙方實現了良好的關系互動。這一點對于當今也不無借鑒意義。(作者分別為河北大學歷史學院教授；河北大學歷史學院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