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細節(jié).法治

　　編者按：我們常說。一滴水能折射太陽的光輝，細節(jié)能夠決定事業(yè)的成敗。這句話對時下的法治建設也是合適的。因為，法治建設從來不能只是“宏大敘事”，而應更多的通過關注對生活細節(jié)“微觀論證”，不斷提升法治的整體水平。在洛陽“性奴”案件中所彰顯的一系列社會問題、法律問題都足以引起人們的思考，比如公安司法機關如何滿足公眾的知情權(quán)、幾位受害女性是否應該承擔刑事責任等。本期作者從不同的視角、從專業(yè)的高度對該案件中存在的問題做詳細的分析、解讀，以期能有助于深入人們對案件的認識，推動法治不斷前行。
　　案情摘要
　　從消防部隊轉(zhuǎn)業(yè)安置在洛陽市技術監(jiān)督局執(zhí)法大隊的工作人員李浩，在長達兩年的時間里，分別從洛陽市不同的夜總會、KTV誘騙了6名女子到洛陽市西工區(qū)凱旋路附近的小區(qū)。將這些女子綁架，并帶到事先挖好的地窖中，長期囚禁，并進行性侵害。李浩在將6名女子誘騙、囚禁之后，強行與這些女子發(fā)生性關系。6名女孩中的2名由于反抗。被李浩于2010年下半年和2011年7月殺害后，埋在地窖內(nèi)。因為案件重大。案發(fā)之后，洛陽“性奴”事件曾一度被當?shù)匾暈椤邦^等機密”，有關案件的一切信息均未對社會公布。目前，該案件仍在辦理之中。
　　刑事司法與國民情懷——洛陽性奴案件的理性思考
　　洛陽“性奴案”受到社會廣泛關注的原因很多，其中最為重要的兩個原因，一是犯罪嫌疑人的行為以不可思異的奇特方式表現(xiàn)得令人發(fā)指，二是刑事司法者的活動以難以理解的反常形式表現(xiàn)得令人驚訝。犯罪嫌疑人李浩在城市住宅樓地下室下面的4米深處挖了一個地窖，并在長達兩年的時間里將6名女孩囚禁在地窖中，奸淫了她們，殺害了其中兩名“不聽話”的女孩后，竟然將尸體埋在地窖的角落里，不僅沒有給被殺害的兩名女孩獻上鮮花或者燒點紙錢。而且讓另外4名還活著的女孩踩著她們的尸骨度過每一天，這太令人發(fā)指了，而這種令人發(fā)指的行為不可思異卻真實地發(fā)生在人們的眼皮底下；在洛陽“性奴案”發(fā)生后，記者的采訪報道曾經(jīng)被人以“泄露國家秘密”的名義加以阻撓，長期受到囚禁的4名女孩剛獲救即被司法機關以涉嫌故意傷害罪加以逮捕，這些多少讓人難以理解的情形竟然缺乏司法機關的正式說明，在一個法治國家里，這是多么令人驚訝的事情。在洛陽“性奴案”受到社會廣泛關注的這兩個重要原因背后，存在一個應當理性思索的問題：刑事司法如何富有國民情懷?在目前的中國，這個問題具有普遍意義。
　　一、信賴民情的真相告知
　　在一個文明的法治國家里，就大部分普通刑事案件而言，司法活動不應該是官府的隱秘運作。及時、正式、公開地將一些與國民日常生活緊密相關的刑事案件的偵查和審判狀況告訴國民，既是憲法所保障的國民知情權(quán)的應有之義，也是信賴國民的當然歸結(jié)。法治的力量畢竟來源于人民。
　　完全秘而不宣地進行關于洛陽“性奴案”的司法活動，不僅沒有法律根據(jù)，而且會損害國民根據(jù)社會的現(xiàn)實狀況進行生活安排。就部分危害國家安全的犯罪案件、實施恐怖活動的犯罪案件、仍然猖獗的黑社會性質(zhì)組織案件以及容易串供的貪污賄賂案件而言．刑事司法應當保持相當?shù)碾[秘性。但是，像洛陽“性奴案”這種普通刑事案件，在對相關人員的名譽權(quán)、隱私權(quán)等合法權(quán)利采取保護措施的前提下，將案件的偵查和審判狀況公諸于眾，使國民及時獲得有關的生活信息，更有利于生活的安全。如果國民經(jīng)常知道自己所生活的區(qū)域里發(fā)生了怎樣的惡行，就會習慣于成為生活的警惕者。一個缺乏生活警惕性的人，很容易變成犯罪的受害者。如果我們中國人都像德國人一樣練成了警惕生活的習慣，恐怕很難讓洛陽“性奴案”中令人發(fā)指的罪行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兩年之久地持續(xù)發(fā)生。
　　根據(jù)網(wǎng)上的報道，報道洛陽“性奴案”的記者紀許光在洛陽其居住的酒店內(nèi)受到兩名男子的質(zhì)問．說他侵犯“國家秘密”。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保守國家秘密法》第9條的規(guī)定，只有那些被泄露后會損害國家在政治、經(jīng)濟、國防、外交等領域的安全和利益的情況．才屬于國家秘密。對洛陽“性奴案”的真實報道，只要對相關人員的名譽權(quán)、隱私權(quán)等合法權(quán)利采取保護措施。就不可能損害國家和人民利益，不可能侵犯國家秘密。在現(xiàn)代的法治國家，以侵犯國家秘密的惡名阻撓記者對重大公共事件的正當報道，是不能容忍的行徑。
　　我國的刑事司法中存在兩種常見的怪現(xiàn)象：一是在重大的刑事案件發(fā)生后，只要明顯應由某些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承擔相應的責任，就總是會立即處分一些人，以此手法謀求暫時平息國民的氣憤。但是，那些被處分的人也許并不應該負擔責任，坦率地說，他們成了平息民怨的犧牲品，甚至成了替罪的羔羊，而那些真正應當被處分的人卻安若泰山。二是所發(fā)生的重大刑事案件本來應該及時處理，盡快給國民一個滿意的答案，卻被一拖再拖，通過模糊國民的記憶，使案件的處理結(jié)果不再受到國民的關注，從而逃避國民的監(jiān)督。
　　法治是人民的，司法機關應該信賴人民的感情，應該符合法律地把刑事司法活動的真相告知國民。那種總是認為國民獲知真相后就會鬧事的想法，是一種愚民意識的表現(xiàn)。我們絕大多數(shù)國民是堅定的守法者、護法者，會支持一切符合法律的刑事司法活動。如果刑事司法活動是遵循法律的，那就應該讓我們知道真相。如果我們不能知道刑事司法活動的真相，或者刑事司法活動的真相告知被阻撓了，那么，我們當然就要懷疑這種刑事司法活動是否符合法律，我們當然就有權(quán)警惕這種刑事司法活動是否屬于人民。
　　二、民生導向的司法展開
　　開展刑事司法活動，應當以民生為導向，既要使刑事司法為國民的生活服務，又要使刑事司法符合國民的生活經(jīng)驗。一種背離國民生活感覺的刑事司法活動，既不能說是公正的，也不能說是科學的，因為法律本身在相當程度上就是國民生活經(jīng)驗的總結(jié)。
　　當然，主張以民生為導向展開刑事司法，并不是說可以脫離法律本身，僅僅以國民的生活感覺作為刑事司法的唯一根據(jù)，而是說應當以國民的生活感覺為基礎，去理解和適用法律。無論如何，當國民基于自己的生活感覺認為某一刑事司法的展開及其結(jié)果是難以理解的，甚至是荒謬的時候，這一刑事司法活動的正當性就會缺失。
　　就洛陽“性奴案”而言，長期受到囚禁的4名女孩剛獲救即被司法機關以涉嫌故意傷害罪加以逮捕。這與一般國民的生活感覺相差甚遠。雖然4名女孩存在參與了李浩的殺人行為的嫌疑，刑法第234條第2款也明文規(guī)定了對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刑罰，檢察機關“以涉嫌故意傷害致人死亡批捕”4名女孩。是有法律根據(jù)的，但是，問題的關鍵，在于事實的認定和評價。
　　4名女孩被犯罪嫌疑人李浩囚禁于地下六米深的地窖里，與外界隔離，長期受到肉體和精神的折磨．親眼目睹一名女孩因為“不聽話”而被“殺一儆百”，尸體就埋在她們一直生活的那個小地窖里，只要這一切都是事實，就足以表明她們的意志被李浩完全控制了，她們在這種意志完全被控制的狀態(tài)下實施的行為所造成的一切后果，都必須由控制者李浩承擔責任。即使4名女孩積極地與李浩發(fā)生了性行為，甚至幫助李浩殺人，只要她們的這些行為是在面臨現(xiàn)實的死亡威脅時不得己而為之的，她們的行為就因為缺乏期待可能性而無責任。這一結(jié)論，在所有文明國家的刑法理論中都不可動搖。
　　絕對(完全)的“精神強制”應當是責任阻卻事由。當然，這4名女孩的意志真的完全被李浩強制了嗎?這是個必須在法律上證明的問題。李浩沒有以她們愿意接受的代價誘惑她們自己住在地窖里(那六道鐵門也許是為了防止外來的入侵)?從照片上看，李浩算得上帥哥，他曾經(jīng)是武警戰(zhàn)士，又“善于與人溝通”，即使在極其惡劣的生存條件下，也有年輕女孩為他拼命地“爭風吃醋”．她們沒有在心靈深處真正為他溫柔?在李浩組織她們外出賣淫時，她們完全沒有獲得解放的機會(馬某是怎么成功逃脫的)?當她們多人在一起時，怎么沒有為了“解放自己”而努力(例如，在力量上占絕對優(yōu)勢時，團結(jié)起來打死他)?面對這些疑問，司法機關只有用充分的證據(jù)針對每個女孩都作出了肯定的回答，才能說這4名女孩是李浩犯罪的共犯，才能追究她們的刑事責任。
　　以民生為導向開展刑事司法，最為重要的是要克服刑法解釋和適用中的形式主義。即使某一行為在形式上違反了刑法，也應當從實質(zhì)的觀點對行為的違法性和有責性進行深入的判斷。刑法指向的是國民的生活常態(tài)。刑法不能以刑罰威脅國民在極其惡劣的生存狀況和極其嚴重的精神強制中也提供他們對法規(guī)范的忠誠。如果一般國民處在4名女孩當時所處的境況中也會像她們一樣行動。例如，也會不得不給最后被法院認定的控制者李浩的犯罪提供幫助，那么，就不應該追究她們的刑事責任，否則，就會是違背國民生活經(jīng)驗的任意司法。
　　三、依靠媒體的民心溝通
　　現(xiàn)代法治必須與專斷司法訣別。法治是人民參與、人民監(jiān)督、人民滿意的社會狀態(tài)。不僅要把刑事司法的真相告知國民，要使刑事司法的展開與國民的生活感覺緊密結(jié)合，而且要使刑事司法與國民充分溝通，使刑事司法符合民心，使人民理解和接受刑事司法的展開過程及其結(jié)論。
　　司法獨立并不意味著拒絕司法民主。司法人員堅決排除各種外界干擾，只按自己的意志辦案，這僅僅是司法獨立的最低限度?，F(xiàn)代刑事司法要以符合民心為宗旨，人民的心愿不僅是刑事立法的指針，也是刑事司法的歸宿。
　　針對洛陽“性奴案”這種受到社會廣泛關注的案件，應當依靠媒體，實現(xiàn)國民與相關刑事司法人員以及專家、學者的深入溝通。在現(xiàn)代社會，媒體是進行民心溝通的理性平臺，要建立依靠媒體的公共討論機制。在德國和日本，每當一些重大刑事案件發(fā)生后，電視上都會播出刑事司法人員、專家、學者與民眾進行充分對話的節(jié)目。這是值得我國學習和借鑒的做法。如果在洛陽“性奴案”偵破不久，電視臺就能組織相關刑事司法人員、專家、學者與民眾的對話，讓大家都能表達自己的疑問和心聲，以求得相互的理解，那么，無疑會有助于該案的辦理。就我個人參與刑事司法的感受而言，很多刑事案件后來辦不下去，或者辦得很勉強，都是因為在刑事司法的各個階段，特別是在偵查階段，專家、學者和民眾的參與、監(jiān)督太少，以致于很多疑點都缺乏及時搜集的證據(jù)加以解釋。我盼望，在洛陽“性奴案”結(jié)案之后．也能夠在電視上舉辦一次相關刑事司法人員與民眾以及專家、學者的公共討論，進行相互的心靈溝通，只有這樣，才能實現(xiàn)哈貝馬斯所言“為一個有爭議的意見贏得一種普世觀眾群體。
　　至今，我國電視上播出的法制節(jié)目都由于缺乏民心溝通而不能令人滿意。每天都在播放的《今日說法》，過于強調(diào)權(quán)威性，試圖通過教授、領導之口表達一種不可質(zhì)疑的法律結(jié)論；常見的各種電視法制論辯節(jié)目，試圖通過正方和反方的對抗顯示法律人的所謂雄辯口才。倘若能夠在電視上就具體的刑事案件，特別是洛陽“性奴案”這種受到社會廣泛關注的案件，由相關刑事司法人員與民眾以及專家、學者進行沒有精神壓力的公共討論，實現(xiàn)自由的民心溝通，或許有益于構(gòu)造法律信仰、建立法治社會。
　　河南“性奴案”中四女子應否成為故意傷害罪的共犯——從期待可能性探析
　　河南洛陽“性奴案”一經(jīng)報道，震驚全國。警方在對令人發(fā)指的“性奴案”被害人解救并進行簡單的心理輔導后，因刑事犯罪對四女子刑事拘留。四女子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自由人，而是受主犯控制和侵害的被害人，是被李浩囚禁的“性奴”。在共犯中的地位處于絕對的“不平等”狀態(tài)。如果四女子“不聽大哥的話”，或是不能取悅“大哥”而不參與共同犯罪的幫助行為，可能下一個被殺害或被傷害致死的人就是她。所以，即使四女子構(gòu)成了共犯，但其中也有非常明顯的內(nèi)心被強制或脅迫情節(jié)。四女子在被囚禁的過程中，對犯罪嫌疑人李浩產(chǎn)生了嚴重的恐懼心理。四女子在被長期非法禁錮并遭受性侵的過程中，很容易產(chǎn)生強烈的不安全感和生存危機．強烈的求生本能使她們的精神和行為受制于李浩。四女子的行為能否構(gòu)成故意殺人罪或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共犯呢?從期待可能性角度地分析，也許會得出不同的結(jié)論。
　　期待可能性理論是歐洲大陸法系的刑法理論，其主要含義是行為人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無可奈何而被迫實施了違法行為，如何確認其刑事責任問題。期待可能性是指根據(jù)行為人行為時的具體情況。能夠期待行為人實施合法行為的可能性。如果有期待可能性，即能夠期待行為人在行為時實施合法行為，行為人違反此期待實施了違法行為，即產(chǎn)生責任；如果無期待可能性。即行為人在行為時只能實施嚴重違法行為，不能期待其實施合法行為，就可成為阻卻責任事由，行為人因此不負刑事責任。
　　最早提出期待可能性思想的是霍布斯，他認為：如果一個人是由于眼前喪生的恐懼而被迫做出違法的事情；或者如果一個人缺乏食物或者其他生活必需品，除非犯法沒有任何其他辦法保全自己，就象在大饑荒中無法用錢購買或者施舍得到食物時行劫或者偷竊一樣，那么，該人可以完全獲得恕宥，因為任何法律都不能約束一個人放棄自我保全。雖然霍布斯不是從刑法阻卻責任的角度論述排除犯罪性的原因，但其包含了期待可能性刑事政策思想。
　　期待可能性成為一項具體的刑事政策始于德國的癖馬案。該案案情大致如下：被告人受雇于馬車店以馭馬為生。因為一匹馬有以尾繞韁的惡癖，極其危險。被告人要求雇主換掉該馬，但雇主不允，反以解雇相威脅。一日，被告在街頭營業(yè)，該馬的惡癖發(fā)作，被告無法控制，致馬狂奔，將一路人撞傷。檢察官以過失傷害罪提起公訴，但原審法院宣告被告無罪，德意志帝國法院也維持原判，駁回抗訴。其理由是：違反義務的過失責任，不僅在于被告是否認識到危險的存在，而且在于能否期待被告排除這種危險。被告因生計所逼，很難期待其放棄職業(yè)拒絕駕馭該馬，故被告不負過失傷害罪的刑事責任。
　　期待可能性理論體現(xiàn)了刑法謙抑原則、人道主義原則，維護了罪刑相適應原則。從責任角度看，期待可能性理論認為，期待可能性程度高低與刑事責任成正比：期待可能性程度高者其刑事責任重，期待可能性程度低者刑事責任輕，無期待可能性則無責任?？梢园哑诖赡苄岳斫鉃橐环N責任阻卻事由。
　　我國刑法中并沒有期待可能性理論與政策，但是在司法實踐中，該理論的內(nèi)涵也可以為我們的刑事司法實踐提供必要的參考與借鑒。畢竟我們的時代已經(jīng)不是“惡法亦法”的時代，我們在程序正義的基礎上．還追求人文關懷與實體正義。在這樣的刑事政策價值基礎上，借鑒和參考該理論的理念也并無不可。
　　運用該理論，在一般情況下，具有責任能力的人，基于故意、過失，實施某一行為，通常就存在期待可能性。所以，行為人有無期待可能性，在絕大多數(shù)案件中，都不需要特別予以考慮。但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期待可能性的判斷仍然是必要的。當然，期待可能性理論的適用范圍不能太廣，否則可能導致司法無序：在判斷有無期待可能性時，需綜合多種因素考慮，謹慎從事。
　　在河南洛陽“性奴”案中，我們不妨從期待可能性角度來分析該案中四女子的行為是否存在期待可能性和期待可能性的程度。該案中，我們從媒體報道中了解到，李浩囚禁女子的地窖隱藏在地下6米深處，先通過一個3．4米深、有梯子的豎井，再通過一個4．7米長的橫井才可進入地窖，豎井、橫井直徑約為50厘米。其間，要經(jīng)過裝著鎖具的6道鐵門才能進入地窖。如此之深，還有多達六七道的鐵門，被囚禁的女孩兒即使大聲呼叫，外面的人也根本不可能聽到。據(jù)此，我們可以根據(jù)報道初步判斷，這些女子在這樣的環(huán)境和強制之下．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性。即使她們在裸聊時，也是被李浩嚴密監(jiān)控，絲毫沒有逃脫和呼救的可能性。在這種沒有逃脫可能性的情況下，期待四女子不為自己的生存著想而不去“巴結(jié)”李浩，幫助李浩殺害或傷害其他人的可能性程度就會非常小。
　　另外，還有一個細節(jié)需要強調(diào)，就是李浩先后殺死或傷害致死兩人，并將尸體埋在囚禁他們的地窖中。試想，一個正常的理性人，在幾道鐵門防守的囚室中．在沒有逃脫的可能的情況下，還長期與尸體共處一室．長期面臨著也許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的恐懼。那么為了能繼續(xù)生存下去，“爭寵”或是乖巧聽話也許就是這幾個女子為了生存下去的最本能的選擇。也許對于處于這種狀況之中的四女子而言，求生的欲望或許超過一切，可以犧牲廉恥，甚至在這種心理強制之下“討好”李浩，“爭寵”李浩，參與犯罪，以求活下去或活的更好一點的生存空間?，F(xiàn)在我們還并不了解該案的具體細節(jié)．如果我們從期待可能性角度，從一個人在被如此冷酷殘暴對待，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當中，在與被殺死和被傷害致死的同是“性奴”案被害人的尸體共處一地窖的情境之下，那么我們還如何期待其他四女子可以冒著放棄生命或冒著被更加殘酷虐待的風險而不去做出“討好”甚至幫助犯罪嫌疑人犯罪的行為呢。因此。如果能在偵查或?qū)徟兄?，能證明或推斷這些女子處在上述情境當中，她們無期待可能性，不妨從這個角度，在司法判決中，阻卻該案中四女子(或其中某些女子)的刑事責任，對她們更多的給予人文和人道主義關懷，給予更多的心理矯治和行為矯治。
　　當然，本案還有更多的細節(jié)沒有披露，偵查中還會發(fā)現(xiàn)更多的問題。因此，我們的探討僅從已知的部分內(nèi)容或是在一些設定情境中進行探討。如果偵查發(fā)現(xiàn)．四女子在身體和精神上并沒有被完全強制，或是其中某個人并沒有被完全控制，證實她們有很多逃脫的可能性，或是不去傷害他人的可能，證明她們具有期待可能性，僅僅是期待可能性程度不同，那么她們就構(gòu)成李浩故意殺人或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共犯，這時就當追究她們的刑事責任。
　　洛陽“性奴”案中被害女性的罪責爭議——以北斜坡行為與緊急避險之界分為視角
　　
　　洛陽“性奴”案中四名女被害人剛被解救出暗無天日的地窖，卻又再次身陷囹圄。因協(xié)助李浩將另一名女孩折磨致死，她們?nèi)可嫦訕?gòu)成故意傷害罪而被逮捕。四位被害女性多舛之命運無疑令人同情，她們爭風吃醋、幫助殺人、袒護李浩等離奇的舉動亦讓常人匪夷所思。日前，已有學者從犯罪學角度揭示，她們呈現(xiàn)出“斯德哥爾摩綜合癥”之典型病癥。不過，是否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癥”對于她們的定罪似無實質(zhì)性影響，而只可能具有一定的量刑參考意義。本文無意就此問題著墨。事實上，四位被害女性在刑法上應否以及如何承擔刑事責任更令國人糾結(jié)。有人主張以緊急避險進行免責辯護，也有人認為應構(gòu)成脅從犯，并予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而對于究竟如何區(qū)分脅從犯與緊急避險，目前理論界尚缺乏深入的研究。鑒此，本文擬從被脅迫行為與緊急避險之界限切入，以期對四名被害女性罪責的認定有所裨益。
　　一、被脅迫行為與緊急避險關系之域外考察
　　從大陸法系國家刑事立法的總體上看，被脅迫行為往往并非與正當防衛(wèi)、緊急避險并列的獨立阻卻事由．而是涵括于緊急避險的規(guī)定之中。例如，現(xiàn)行德國刑法典對于緊急避險采取的是違法阻卻與責任阻卻的二元立場。其第34條規(guī)定：為使自己或他人的生命、身體、自由、名譽、財產(chǎn)或其他法益免受正在發(fā)生的危險，不得已而采取的緊急避險行為不違法；其第35條第l款同時規(guī)定：為使自己、親屬或其他與自己關系密切者的生命、身體或自由免受正在發(fā)生的危險，不得已而采取的緊急避險行為不負刑事責任。盡管立法上未對被脅迫行為明確予以界定，但學者們通常認為，被脅迫實為一種特殊的緊急避險，且僅屬緊急避險中的免責事由。也有大陸法系國家在立法上明確區(qū)分被脅迫與緊急避險。例如，法國刑法典第122-2條所規(guī)定的“不可抗拒的強制”即包括被脅迫作為，而其第122-7條同時規(guī)定了緊急避險。通常認為，前者屬于“不負刑事責任的主觀原因”，系不可歸罪的原因；后者則屬于“不負刑事責任的客觀原因”，乃具有證明效力的事實。不過，還有些大陸法系國家雖在立法上區(qū)分被脅迫與緊急避險，但理論上卻將被脅迫行為等同于緊急避險。例如，俄羅斯聯(lián)邦刑法典在以第39條規(guī)定緊急避險的同時，還以第40條就身體或心理受到強制作專門規(guī)定，其中即涵括被脅迫行為。鑒于第40條第2款將身體或心理受到強制明確規(guī)定根據(jù)緊急避險的規(guī)則加以解決，一般認為被脅迫行為的性質(zhì)與緊急避險并無二致，甚至認為被脅迫行為在實質(zhì)上從屬于緊急避險。
　　而英美法系刑法中，被脅迫行為則是被明確認定的合法抗辯事由。例如，英國刑法上的脅迫分為恐嚇脅迫與環(huán)境脅迫兩種。就恐嚇脅迫而言，“因為緊迫的死亡或嚴重的身體傷害的暴力威脅影響如此之大以至于壓倒了人類反抗的一般力量。這種情況將被看作為否定構(gòu)成刑事犯罪的正當理由。”對此，英國《1992年刑法典草案》第26條明確規(guī)定：“在不實行該行為自己或他人的生命、身體的安全就要受到威脅的脅迫之下而被強制實施行為的不成立犯罪?！焙髞?，英國法律又承認了多發(fā)于公路交通、非法持有武器等犯罪中的環(huán)境脅迫。環(huán)境脅迫不同于恐嚇脅迫之處在于，并無特定的人對行為人施以恐嚇和命令。行為人基于當時當?shù)厣】悼赡茉馐芮趾Φ奈ｋU環(huán)境之壓力，為了避免受到侵害，因而實施了通常情況下構(gòu)成犯罪的行為。在英美刑法的傳統(tǒng)理論中，被脅迫行為與緊急避險并無交叉。作為彼此獨立的抗辯事由，兩者的區(qū)分主要體現(xiàn)在危險來源以及行為屬性方面。緊急避險的危險源自外界的客觀環(huán)境，屬于正當化的行為；而被脅迫行為所面臨的危險則來自人的威脅，屬于雖構(gòu)成犯罪但欠缺道義可譴責性的寬恕事由。
　　二、我國現(xiàn)行立法框架下被脅迫行為與緊急避險之界分
　　我國現(xiàn)行刑法在以第21條規(guī)定緊急避險的同時．還以第28條規(guī)定了脅從犯。從表面看來，被脅迫行為在我國現(xiàn)行立法框架下是作為共犯形態(tài)出現(xiàn)的。根據(jù)我國刑法的規(guī)定，脅從犯之所謂被脅迫行為與緊急避險在性質(zhì)有著質(zhì)的區(qū)別。前者是犯罪行為，而后者則屬于排除犯罪性的正當行為。但是，由于兩者均為在本人或與其相關之人面臨危險時，被迫侵害無辜第三者的利益，具有諸多共同之處，實踐中往往難以準確加以區(qū)分。有實務人員便存有疑問，既然我國刑法中同時規(guī)定了脅從犯和緊急避險，是否一旦出現(xiàn)了被脅迫行為．不管脅迫程度輕重與否，一率考慮適用脅從犯的規(guī)定而排除緊急避險的適用呢?對此，刑法理論中進行了初步探討，但遠未形成定論。有學者明確予以肯定，“受脅迫參加犯罪是脅從犯的主觀特征。至于他人采用何種方式進行威脅，威脅的程度如何，對脅從犯的成立沒有影響”。有學者則認為，脅從犯與緊急避險的界限就在于行為人所損害的利益是否小于他所保護的利益。在受人脅迫的情況下，如果行為人損害的利益大于其所欲保護的利益，則屬于脅從犯；如果行為人造成的實際損害小于他所欲保護的利益，則應認定為緊急避險。也有論者主張，將死亡或者重傷作為對被脅迫行為阻卻犯罪成立的脅迫程度，對于輕傷害以及財產(chǎn)的損害等法益的脅迫，則按共同犯罪來處理。還有學者傾向于按照一般緊急避險的條件來確定脅迫應有的程度，既不完全排斥除了重度脅迫之外的其他程度脅迫成立緊急避險之可能，也并不一概接受其他程度的脅迫作為犯罪阻卻事由。當然，近來也有學者主張廢除刑法第28條關于脅從犯的規(guī)定，而借鑒前述德國、俄羅斯等國之立法例，將被脅迫行為按緊急避險的原理來處理。
　　上述最后一種觀點從應然立場出發(fā)，力主廢止脅從犯的規(guī)定，有其合理性，但它完全超越了現(xiàn)行立法．無助于現(xiàn)實問題的解決。而上述第一種觀點未能正視脅從犯與緊急避險之間的共通性，對被脅迫者更是一種苛求，故而越來越為學界所詬病。第二種觀點僅通過比較損害利益與欲保護利益大小的方式來區(qū)分脅從犯與緊急避險，是一種將復雜問題簡單化的體現(xiàn)，沒有從本質(zhì)上揭示脅從犯與緊急避險之區(qū)別。第三種觀點實際上是借鑒了前述英美刑法中的傳統(tǒng)立場。不過。在英美刑法的傳統(tǒng)理論中，之所以要將被脅迫的程度限定為“死亡或者重傷”，是因為被脅迫行為僅被視為免除罪責的寬恕事由，其本質(zhì)上并非有益社會的行為，故而有必要給予較為嚴格的限制。該觀點既未考慮美英刑法對于被脅迫行為在脅迫程度上加以限制之緣由．也未慮及重度脅迫之概念本身所存在之紛爭，更脫離了我國現(xiàn)行刑法的規(guī)定，因此同樣令人難以認同。
　　比較而言，我們認為上述第四種觀點更為可取。我國現(xiàn)行刑法對于避險過當與脅從犯均采取“應當減輕或者免除處罰”之處斷原則，已從立法層面反映出兩者之間的關聯(lián)性。更為重要的是，與英美刑法中傳統(tǒng)理論所不同，我國刑法中緊急避險的危險來源既包括自然災害的侵襲、動物的襲擊、人的生理、病理原因．也包括人的不法侵害。而源自人的脅迫行為當然屬于人的不法侵害，其成為緊急避險中危險的來源自無疑義。不過，認可被脅迫行為亦為緊急避險之危險來源。并不意味著被脅迫行為一概可以構(gòu)成緊急避險，關鍵應在=于被脅迫之行為是否符合緊急避險之成立要件。換言之應從以下幾方面考察被脅迫行為是否成立緊急避險(1)脅迫者所造成的危險是現(xiàn)實的、正在發(fā)生的客觀存在，而非被脅迫者的主觀臆斷。(2)被脅迫者是在沒有其他方法可以避免的情況下，不得已而對無辜第三名的權(quán)益實施侵害。(3)被脅迫者所侵害的是無辜第三名的合法權(quán)益。(4)被脅迫者是為了保護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財產(chǎn)或者其他權(quán)利免受脅迫者的現(xiàn)實侵害：(5)被脅迫者對無辜第三者合法權(quán)益所造成的損害必須外于所要避免的損害；(6)被脅迫者并非在職務上或業(yè)務上負有特定責任的人。據(jù)此，我們認為，如果脅迫帶來的危險具有現(xiàn)實性和緊迫性，且被脅迫者并不具有職務上或業(yè)務上的特定職責，其為了保全更大的利益而損害較小的利益，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所實施的被肋迫行為，應成立緊急避險，而不構(gòu)成脅從犯。至于面臨自然力量的危險而實施的被脅迫行為，則應直接考量該行為是否滿足緊急避險的條件，而無需再判斷其是否構(gòu)成脅從犯。因為對脅從犯的威脅只能來源于脅迫人的危害行為，這是由脅從犯之共犯屬性所決定的。
　　三、結(jié)語
　　脅從犯是我國刑法明文規(guī)定的共同犯罪形態(tài)．而緊急避險則是正當?shù)拿庳熓掠?。兩者本有著質(zhì)的差異．卻因均以被脅迫行為作為核心要素而彼此產(chǎn)生糾結(jié)。我們認為，既不能將兩者截然對立，也不能簡單予以等同，而應在認可兩者具有共通性的基礎上，肯定被脅迫行為構(gòu)成緊急避險之可能。具體到洛陽“性奴”案而言．四位被害女性雖迫于李浩的淫威在客觀上實施了協(xié)助其將另一名女孩折磨致死之行為，但尚不能就此認定她們構(gòu)成脅從犯，還需進一步考量她們的行為能否成立緊急避險。如果她們并非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故意非法剝奪該女孩的生命，而只是迫不得已侵害其身體健康權(quán)利，同時亦符合緊急避險的其他條件，當然便可以認定為緊急避險而無須承擔刑事責任。
　　國家秘密不能成為拒絕政府信息公開的借口——從“洛陽”性奴案說開來
　　洛陽“性奴”案中，因案件本身涉及“國家機密”的話題引起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相關人士口中的“國家機密”是一個概指。因為根據(jù)保密法的規(guī)定，國家秘密的密級分為絕密、機密和秘密三級。相關人士的本意并不是指該案信息是機密級國家秘密，而是泛指國家秘密．其強調(diào)的是此案信息的國家秘密屬性，從而突出其不可擴散性。目前，國家秘密已經(jīng)成為時下一些政府部門拒絕公開的首選借口，不論是財政預算，還是官員檔案，大大小小，不勝枚舉。這個借口真的那好用嗎?我看未必?！墩畔⒐_條例》施行后，根據(jù)有關規(guī)定，除國家秘密絕對不能公開外，甚至商業(yè)秘密和個人隱私在特殊情況下都可對外公布。同時規(guī)定，公開政府信息，必須經(jīng)過保密審查，以免錯誤披露國家秘密、商業(yè)秘密或個人隱私。可以說，國家秘密是公民知情權(quán)的緊箍咒，但《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的實施，又給公民的知情權(quán)打開了一扇窗。如何協(xié)調(diào)公開與保密的關系，下文將對這些問題一一進行解讀。
　　一、什么是國家秘密
　　保密法第二條規(guī)定，國家秘密是關系國家安全和利益，依照法定程序確定，在一定時間內(nèi)只限一定范圍的人員知悉的事項。依據(jù)本條規(guī)定，國家秘密必須具備以下三個要素，缺一不可。
　　關系國家安全和利益，是構(gòu)成國家秘密的實質(zhì)要素。這是國家秘密的本質(zhì)屬性，是國家秘密區(qū)別于其他秘密的關鍵所在。國家安全和利益，主要包括國家領土完整、主權(quán)獨立不受侵犯，國家經(jīng)濟秩序、社會秩序不受破壞，公民生命、生活不受侵害，民族文化價值和傳統(tǒng)不受破壞等?！瓣P系國家安全和利益”，是指某一事項一旦泄露會使國家安全和利益受到損害，主要包括危害國家防御能力，危害國家政權(quán)的鞏固和使國家機關依法行使職權(quán)失去保障，影響國家統(tǒng)一、民族團結(jié)和社會安定，損害國家經(jīng)濟利益和科技優(yōu)勢，妨礙國家外交、外事活動正常進行，妨礙國家重要保衛(wèi)對象和保衛(wèi)目標安全，妨礙國家秘密情報的獲取和削弱保密措施有效性等。
　　依照法定程序確定，是構(gòu)成國家秘密的程序要素。確定國家秘密是一種法定行為，必須嚴格依照法定程序進行?！胺ǘǔ绦颉庇杀Ｃ芊煞ㄒ?guī)規(guī)定的定密依據(jù)、權(quán)限、方法和步驟構(gòu)成?！耙勒辗ǘǔ绦颉保侵父鶕?jù)定密權(quán)限，按照保密事項范圍的規(guī)定，確定國家秘密的密級、保密期限、知悉范圍，并做出國家秘密標志，做到權(quán)限法定、依據(jù)法定、內(nèi)容法定、標志法定。
　　在一定時間內(nèi)只限一定范圍的人員知悉，是構(gòu)成國家秘密的時空要素。它表明，國家秘密應當限定在一定的時間和空間范圍內(nèi)。“在一定時間內(nèi)”表明國家秘密有一個從產(chǎn)生到解除的過程，不是一成不變的。機關、單位在確定國家秘密密級的同時應當確定其保密期限。“只限一定范圍的人員知悉”表明國家秘密應當而且能夠限定在一個可控制的范圍內(nèi)，這也是秘密之為秘密的關鍵所在。
　　以此考察相關人士的“國家機密”說，“性奴”案的有關信息很難符合國家秘密的概念。程序要素姑且不談，僅就實質(zhì)要素和時空要素來看就站不住腳。因為，國家秘密要求關系國家安全和利益，從這點看，它不符合實質(zhì)要素；媒體已經(jīng)報道該案，知悉范圍廣泛，已不具備可控性，不符合時空要素的特性。退一步講，即使該案有關信息被定為“國家秘密”，那也屬于定密不準，是違反保密法的行為。按照有關保密規(guī)定，保密行政管理部門可以對定密不準的行為進行糾正。此外，對不應當定的定密的事項定密，嚴重影響信息資源合理利用，造成較大負面影響的，還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由此可見。就本案的案情來說，不能作為國家秘密，相關人士的說法并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
　　二、國家秘密與工作秘密
　　在分析洛陽官方關于嚴禁對外披露案件細節(jié)的說辭時，有必要對工作秘密進行了解。
　　保密法和其他法律對工作秘密都沒有作出規(guī)定，只有公務員法關于公務員紀律和義務的規(guī)定中提及工作秘密。工作秘密的概念，目前通行的說法是指，各級國家機關、單位在其公務活動和內(nèi)部管理中產(chǎn)生的，一旦泄露會直接損害機關單位的正常工作秩序和內(nèi)部管理秩序，在一定時間內(nèi)不宜對外公開的事項，工作秘密有時也被稱為內(nèi)部事項。工作秘密有以下特點：一是秘密主體特定。受公務員法調(diào)整的工作秘密，一般只限于實行公務員制度的機關和參照公務員制度的單位。二是秘密性。在一定時間內(nèi)只限本機關、單位人員知悉，而不為本機關、單位以外的人員知悉。三是利益性。工作秘密關系機關、單位自身利益，泄露后會干擾機關單位正常公務活動、影響內(nèi)部正常工作秩序或損害機關單位正當利益。
　　從實質(zhì)上看，國家秘密與工作秘密在利益主體、確定方式、管理方式和泄密后果上存在很大區(qū)別，應該區(qū)分清楚。在“性奴”案中，對于警方偵辦此案的技術手段、案件證人、公安部門獲得線索的方法等，從利于公安執(zhí)法的角度考慮，可以作為工作秘密不予公開，但大致案情必須與社會進行溝通，以保障公民知情權(quán)。
　　退一步講，即使本案的所有信息都被作為工作秘密，也沒有理由不讓公眾知悉，因為《政府信息公開條例》里根本就沒有關于工作秘密的規(guī)定。工作秘密作為介于政府信息公開范圍和保密事項范圍之間的秘密信息，在執(zhí)行中，既不能違反保密事項范圍規(guī)定，將工作秘密確定為國家秘密，也不能違反信息公開范圍規(guī)定，以工作秘密保護為借口妨礙信息公開，這也是《政府信息公開條例》沒有把工作秘密納入規(guī)定的初衷。
　　目前，由于我國存在定密不規(guī)范的情況，實際工作中，有些機關、單位常常混淆密與非密，國家秘密與工作秘密。定密常常就高不就低，將工作秘密定為國家秘密的絕不在少數(shù)。這些部門片面地認為，密級定得越高就越受重視，越有利于信息保護。因此，在這種現(xiàn)實情況下，基于擔心工作秘密被泄露的心態(tài)，機關、單位的工作秘密保護是參照國家秘密進行的。此舉既浪費行政資源，阻礙信息公開，又違反保密法律法規(guī)，一旦泄露還要依據(jù)保密法追究法律責任，其實得不償失。因此，徹底扭轉(zhuǎn)定密不規(guī)范的局面，把定密規(guī)范化這個保密工作的基礎做好，才是保障公民知情權(quán)。解決保密與公開矛盾關系的根本途徑。所幸，國家已經(jīng)認識到這個問題，目前正在規(guī)范定密，相信不久的將來會得到很大改善。
　　三、公開與保密
　　官方承認，缺乏與媒體溝通，是造成案件負面影響愈演愈烈的原因之一。將案件有關信息作為秘密保起來，導致缺少與媒體的交流并不奇怪。究其深層次的根源，還是沒有處理好公開與保密的關系。
　　信息的公開與保密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矛盾統(tǒng)一體。公開與保密成反比，定密越不準確，國家秘密就越多，公開的信息就越少；定密準確，國家秘密就相對減少，公開的信息就越多。此外，所有政府信息的公開都要進行保密審查，這個法定程序的作用就是作為一個過濾器或最后防線，避免錯誤披露國家秘密、商業(yè)秘密或個人隱私。按照有關規(guī)定，對于需要公眾廣泛知曉或參與的，政府要主動公開，其中部分內(nèi)容涉及國家秘密的．應經(jīng)法定程序刪除涉密內(nèi)容并解密后予以公開。由此看來，“性奴”案作為社會關注度極高的案件，政府部門主動向社會通報有關情況是必要的．這不但是法律法規(guī)的要求，也是政府的責任。
　　總結(jié)一些部門拒絕政府信息公開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一是界限不清，不敢公開。政府掌握的秘密信息有國家秘密、工作秘密(內(nèi)部事項)、商業(yè)秘密等，由于分不清這些秘密的界限，往往把可以公開的信息作為國家秘密保護，這是主要原因。二是信息壟斷，不愿公開。掌握信息資源的部門，實行信息資源封鎖，不愿公開，導致國家投人大量的資金，卻很難發(fā)揮這些信息資源的作用，造成信息孤島。三是掩蓋失誤，害怕公開。一些部門工作出現(xiàn)失誤后，為掩蓋錯誤，不愿意公開事實真相。四是與己無利，不想公開。有的部門認為信息公開與己無利，甚至還產(chǎn)生不良影響，導致信息公開的主動性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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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造成這種局面，主要原因又回到定密不準這個根源上。有關部門曾對某部門2001-2002年的定密情況進行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標密文件占文件總數(shù)的81％。其中，不應定為國家秘密或高定密級的不準確率達70％。定密不準的問題十分普遍，造成了應當公開的信息被作為國家秘密保護起來，實際剝奪了公眾的知情權(quán)。定密權(quán)是國家事權(quán)，許多國家十分重視。在美國，有定密權(quán)限的只有少數(shù)部門，行使定密權(quán)的只有總統(tǒng)、有關部長以及被特別授予定密權(quán)的人。在我國，這種重要的權(quán)力往往被濫用，導致定密范圍偏寬，淡化了人們的保密觀念，限制了公民的知情權(quán)，阻礙了信息公開的發(fā)展。當然，有些部門還在固守傳統(tǒng)管制型政府的角色，沒有把自己定位于服務者也是部分原因。
　　當前條件下，正確處理信息公開與保密的關系，應遵守以下基本原則：一是利弊權(quán)衡原則。公開還是保密，判斷的標準就在于公開有利，還是保密有利。某一信息之所以要保密，是因為它在一定的時空內(nèi)，能夠獲得最大的效益。如果不能獲得最大的效益，就應當及時解密或公開。二是把握時機原則。一般來講，秘密信息超過一定的時間，其效益會逐步降低，應根據(jù)客觀形勢的發(fā)展和效益大小來判斷決定是否繼續(xù)保密。三是合理適度原則。如果某一信息無法控制知悉范圍，就不應當保密。合理是指，有關信息在保密事項范圍之內(nèi)，且能夠控制知悉范圍。適度是指，對需要保密的信息所采取的保密措施和期限要適當，不能把一些不該保密的事項保起來，否則就是保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