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合作學習是今天比較流行的一種教學模式。雖然合作學習的思想和實踐可以追溯到久遠的古羅馬時代,當時的哲學家辛尼加(Seneca)就主張互教互學,他曾有句名言:“當你教時,你可以獲得雙倍的學習。”①中國古代教育家孔子就提出了“禮之用,和為貴”的主張。孔子所追求的“和”即和諧、合作的意思。但是現代意義上的合作學習產生于20世紀70年代,雖然歷史不長,但其推廣和普及的程度卻相當驚人。“美國的一項全國性調查顯示,約有79%的小學教師和62%的中學教師經常運用合作學習進行教學。”②
眾所周知,美國的教育制度是典型的地方分權制,歷來不強迫推行某一種教學模式,而習慣于由學校或教師對某一教學模式進行自主選擇。那么合作學習為什么能在美國的中小學得到如此廣泛的實施呢?除了表明它的實用性外,值得我們關注和學習的是其推廣策略。
二、 美國合作學習的推廣策略
合作學習和傳統的課堂教學有很大的差別,要推行這種教學模式對教師具有極大挑戰性,會增加教師的備課難度和工作量,而且一樣存在著部分教師并不能完全理解合作學習的教育理念等問題,如何解決這些問題就成了合作學習是否能真正在教學中實施的關鍵。合作學習的倡導者們深知,在美國不可能運用行政的手段來強制推廣某種教學模式,因此必須充分考慮合作學習的推廣策略。
1.編制“傻瓜”教材
任何變革都是人的變革。課程改革,與其說是改革課程,還不如說是改革人,特別是教師的改革。因此,“教育工作者個人是一個關鍵的起點,因為通過個人的努力變革的杠桿作用會更大,而每一名教育工作者都能對他或她所做的工作進行某些控制(實際控制的更多)。”③ 因此,要推廣合作學習就必須注重教師的接受心理,克服教師的畏難情緒和惰性,減輕教師的工作量,合作學習的倡導者們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給教師一套“傻瓜”教材。
“傻瓜”教材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教材系列,包括文字材料、音響軟件、實物教具等。其中文字材料包括練習卷、答案卷的學習材料,學習指導手冊,教師策略指南等。教師策略指南內容極為詳盡,包括向班級介紹合作學習的話語表達案例、布置小組人物的話語表達案例、小組異質分組的規則、學生基礎分和相對進步得分的換算公式、小組積分排行榜、每個環節的操作細則、每個環節可能出現的問題以及應對的策略事例等。總之,合作學習的教材是一種經過簡短培訓,教師拿起來就可以用的教材,而且一旦按部就班的運用,合作學習的目的、思想、效果便自然體現其中。④
合作學習雖然改變了教師的教學方式,但合作學習所提供的教材是拿來就可以用的,不會給教師增添太大的工作量,因此教師不會反感,容易接受。同時,教師在實施合作學習的過程中,體會了合作學習的目的、思想和效果,體驗了成功的快樂,因此會逐步提高運用合作學習進行教學的興趣。當教師對合作學習的教學模式運用自如的時候,就能根據具體情況對方案和教材進行再創造,“傻瓜”教材就最終變成了創造性的教材。
2.培訓有基礎的教師和學生
合作學習的提倡者們認為,運用合作學習模式進行教學的教師必須是有基礎的教師。有基礎的教師是指嘗試運用合作學習的教師要認同平等、合作、發展的思想,即認同合作學習的基本指導思想。⑤
有基礎的學生是指學生應具備基本的交往勇氣和交往技能⑥。合作學習本身有發展學生交往技能的功能,但如果學生在這方面毫無基礎的話,合作學習也難以達到它的最終目的。比如學生雖然分了組,而實際上只有少數真正參與,大多數人都只是旁聽、觀望,組員機械地回答問題,沒有團隊意識等。因此,在美國和加拿大,大部分合作學習的研究者認為,在正式實施合作學習前,應當有一個準備階段,專門培訓學生的社會交往勇氣和技能。如約翰遜兄弟就曾經設計過多種用于學生前期培訓的T-Chart(見表1),并概括了訓練的五步驟。⑦
(1)向學生宣傳學習和運用社交技能的意義;
(2)學生理解技能并懂得在何種情況下運用技能;
(3)學生反復練習技能的運用;
(4)學生回顧聯系技能的運用;
(5)堅持讓學生實踐,直到運用自如、自動化的程度。
3.實行小班教學
實施合作學習另外一個條件是較小的班級規模和較為寬敞的教室空間等其他一些輔助設施。
三、合作學習推廣策略對我國課改的啟示
合作學習在20世紀90年代以后廣泛流行于澳大利亞、新西蘭、以色列及歐洲、非洲和亞洲的許多國家。⑧1999年12月,香港嶺南大學設立合作學習中心,標志著合作學習進入中國。盡管在國內有許多關于合作學習的書籍,且《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綱要(試行)》也提出了轉變學生學習方式的任務,提倡自主、合作、探究的學習方式, 但是合作學習仍然還只有在人們進行的公開課教學中才得以呈現,且很多并不得要義。甚至有人發出“合作學習如此浪費時間,不要也罷”的呼聲。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推而廣之,我國在進入21世紀后所進行的基礎教育課程改革并未取得理想的效果,原因又在哪里呢?

1.課改必須考慮教師的實際情況和接受心理
任何教育改革都必須考慮教師這一關鍵因素,考慮教師的知識、能力、工作的壓力以及教師的接受心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教育——財富蘊涵其中》的報告中就指出,教師作為變革的因素,其重要性不僅體現在教師是改革不可或缺的力量,同時也來自于變革時代導致教師本身也成為改革的對象。正如杜威所說:“教育科學的最終的現實性,不在書本上,也不在實驗室中,也不在講授教育科學的教室中,而是在那些從事指導教育活動的人們的心中。”⑨實際上就是說教師是教育改革實踐的直接參與者,他們心中的教育觀念與教育改革理念的一致性是改革得以成功的關鍵。因此,課程改革必須了解我們的教師:一是要了解他們的實際情況。中國的教師,普遍存在著工作任務繁重,工資待遇和社會地位不高的問題。特別是農村教師,他們很多是一個教師承包一個班,甚至還有復式教學。對于這樣的教師,他們整天都在上課,而且上不同學科的課程,要求他們運用自己不熟悉,甚至是不知道的教學方法來上課,其結果就不言而喻了。二是要考慮教師的接受心理。在中國,我們就算不去討論有很多教師沒有具備相應的基礎教育課程改革所要求的理念,就算所有的教師都具備了課改所需的教育理念,課改的效果也不一定理想。因為當一個教師,具備了一定的教育理念之后,他并不一定就會運用相應的教學方法來進行教學,原因當然很多,主要的原因可能是:第一,難以克服惰性心理。因為運用一種新的教學方法,無疑要比運用熟悉的方法花更多的時間備課。對于已經是滿負荷運轉的教師們來說,誰又不想稍微輕松一點呢?第二,避免失敗的心理。既然是改革,就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敗。在沒有現成的材料拿來就可以用的情況下,又何必去做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呢?因此,要想課程改革在中國廣袤的土地上取得真正的成功,我國課程改革是否也應該編制一套“傻瓜”教材呢?如果有了這樣的教材,一線教師就不會因為害怕增加工作量、害怕失敗而拒絕接受了。現在各地所編寫的新教材雖然蘊含了改革者的新理念與新方法,卻沒有細化到“傻瓜”教材的地步,這樣會大大增加教師的工作量,因此,很多教師會毫無例外地選擇能減輕自己負擔的教育教學方式,“穿新鞋,走老路”在所難免。
2.課改必須考慮學生的實際情況
本次基礎課程改革的目的是要改變教材“偏、難、繁、舊”,使教材更加適應現代生活,減輕學生負擔,這無疑是好事。但是,新教材的內容主要考慮的是城市生活的變化,很少涉及農村生活素材。由于早期教育和鄉土環境的文化欠缺,使得農村孩子在掌握教育制度所要求的語言和文化方面,處于文化上的弱勢,特別是現在中小學的文化起點比以往提高了,如小學一年級的課程是建立在幼兒園的基礎上的,初中英語是以小學英語為基礎的,但是農村小孩基本未上過幼兒園,農村小學從三年級開始開設英語課的學校也是微乎其微,少之又少。因此可以說,新課程改革考慮了城市孩子生活的變化,對農村孩子的實際情況卻未進行深入考察,換句話說,農村學生是“沒有基礎的學生”。因此,考慮農村、城市學生的差異,考慮不同地域資源的差異就尤為重要。我國是一個地域遼闊,人口眾多,發展又極不均衡的國家。而且中國是農業大國,農村人口占總數的2/3,統計資料顯示,2005年農村義務教育小學階段在校學生數為 6947.8萬人,占當年同學段學生(含城鎮)總人數的 63.95%,普通初中階段在校學生數為2784.6萬人,占當年同學段學生(含城鎮)總人數的 45.12%。與 2005年相比,2006年農村義務教育小學階段學生總人數比下降 1.63%,普通初中階段學生總人數比下降1.89%,但仍保持在小學 62.32%、普通初中 43.23%的高水平。⑩農村義務教育學生人數多的局面是現階段我國基礎教育的顯著特點。因此,基礎教育課程改革也應該考慮城鄉學生的差異,從學生熟悉的生活情境和感興趣的事物出發編制教材,使書本知識與學生的現實生活真正聯系起來,讓所有的學生都變成有基礎的學生。
3.課改還應考慮各地學校的實際情況
雖然農村教育問題歷來都受到不少專家與學者的關注,然而在課改實驗和實施的過程中,對農村基礎教育的實際情況了解是不夠的。主要表現:一是教材內容的城市化取向。雖然在基礎課程改革中,國家只編寫了國家課程標準,并沒有編寫統一的教材,但是教材的編寫主要集中在教育發達的城市,教材編寫專家也來自大學及中心城市的中小學特級教師,他們對農村教育現實了解甚少。因此,中小學課程更多體現了城市發展的要求和城市生活的需要,對農村生活、農村發展缺乏應有和必要的關注,教育內容獨立于農村生活和發展之外,與農村學生的生活世界缺乏有機聯系。雖然新課程改革倡導教材多樣化,但在多樣化的教材中,幾乎沒有一套是為農村基礎教育編寫的。
二是對農村學校的教育設施了解不夠。農村學校教師基本上還停留在一支粉筆、一塊黑板、一本書、一張嘴的教學條件,很多學校沒有能力購買與新教材配套的實驗儀器、音像設備、音像資料、投影片、掛圖。即使個別學校有實驗室、多媒體教室,大多只是擺設,作為學校評級的工具,或者只是在舉行“優質課評比”、“公開課觀摩”時使用,大多數教師平時都不能用。因此,對于大多數的農村學校來說,只能是“望新教材興嘆” 。
總而言之,基礎教育課程改革要想取得很好的效果,除了國家為農村教育的資金投入,人事制度,發展方向,發展目標提供相對的政策和經費保障,為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推行提供了一定的條件外,還應當制定切實可行的推廣策略。
注釋
①David Johnson et al.,Circles of Learning:Cooperation in the Classroom,1993(2):11
②劉振中:《西方合作學習研究評述》[J],《上海教育科研》,1997年第4期
③麥克.富蘭:《變革的力量——透視教育改革》[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21頁
④參見戴維.w.約翰遜,羅杰.T.約翰遜著:《領導合作型學校》,唐宗清譯,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1-22頁
⑤戴維.w.約翰遜,羅杰.T.約翰遜著:《領導合作型學校》,唐宗清譯,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2-23頁
⑥戴維.w.約翰遜,羅杰.T.約翰遜著:《領導合作型學校》,唐宗清譯,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22-23頁
⑦D.Johnson and R.Johnson,Social Skills for Successful Group Work,Educational Leadership,1990
⑧Samuel Totten et al.,Cooperative Learning:A Guide to Research,1991,1
⑨趙祥麟,王承緒編譯:《杜威教育論著選》,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280頁
⑩劉安華:《對促進農村義務教育發展的建議》,《甘肅農業》,2008年第5期,第47頁
作者單位 貴州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
(責任編輯 王永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