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盛感”是由英國劍橋大學老齡問題跨學科研究中心主任、英國心理學會理事、英國政府關于“心理資本與幸福”前瞻計劃的首席幸福研究專家費利西亞·于佩爾(Felicia A. Huppert)教授和她的博士生蘇德中(Timothy. T.C. So)于2009年提出。殷盛感(flourishing)是感覺良好(feel good)和機能有效運作(function effectively)的結合,是指一種非常高的幸福感。它包括3個核心元素即積極的情緒、投入、人生的意義,以及6個次要元素,即韌性、自尊、活力、自我決定、樂觀和積極人際關系。積極心理學界將“殷盛感”作為幸福的操作性定義,即一種新的測量幸福的方法。
一、歐洲幸福感調查
于佩爾教授領導了提升歐洲國家幸福指標的聯盟合作。自2002年起,歐洲20多個國家在自愿籌集經費的情況下組織了每兩年一次的社會調查。每次調查的核心問題基本不變,研究會依據每年的具體情況增加一些新問題。于佩爾教授領導的提升歐洲國家幸福指標的聯盟合作就是2006年到2007年間進行的第三輪“歐洲社會調查”中的一部分。他們在這次調查中加入了幸福感問卷,使用殷盛感作為定義,用54道關于幸福的題目測量了歐洲23個國家的幸福感指數。調查結果顯示,歐洲國家之間的幸福感差異非常顯著。達到殷盛狀態的人口中,北歐國家比率最高,其中丹麥位居榜首,高達1/3的人口有殷盛感;西歐和南歐國家居中;東歐最低,在俄羅斯,達到殷盛感的比例只有7%(見圖1)。
于佩爾教授和她的學生考察了造成此種巨大差異的諸多可能原因,比如年齡、職業、婚姻狀況、財富水平、教育水平和社會民主制度等。其中與幸福感(殷盛感)關系為最密切的3個因素分別是社會關系、社會信任和價值觀,它們也被用作預測幸福感的重要指標。如果人們持有非物質的價值觀,如注重創造力、重視忠誠、樂于助人,同時懂得享受自己的生活,他們的幸福感就會比較高。而與低幸福感相關聯的因素是人們持有物質價值觀,即主要看重金錢和地位。所以,在有著極小的貧富差距、極高的社會信任度和真正平等的國家丹麥,殷盛的人口能夠達到總人數的1/3。富足的丹麥人享有高福利和高稅收,他們依據收入決定納稅的額度,大約40%的人要將收入的65%上交給國家。人們卻樂意這樣做,因為他們相信平等,也認同政府征收稅收是幫助那些更需要的人。有人在丹麥做過一個實驗:在大街上放置一個裝滿了錢的錢包,百分之百情況下,人們會原封不動將錢包上交。而在東歐國家,情況則不同。人們不再享有原先在共產主義制度下的高社會福利,生活比較艱難,人們自我報告的健康狀況較差,沒有工作能力的老年人或失業的人口也不能得到政府的支持。此外,東歐人的平均受教育水平也低于歐洲其他地區。這些因素都難免降低人們的幸福感。
下一輪的歐洲社會調查將于2012年進行。由于每個國家在這幾年間都經歷了經濟危機,所以研究者們非常關注人們的幸福感水平在經濟危機的影響下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由于經濟危機產生的一個原因是大銀行的貪婪,所以人們開始自問,我們過去是否過于強調對財富的追求,而現在也許是開始思考其他有價值的東西的時候了。也就是說,在某些指標上,人們已經開始把非物質的東西看得和物質同樣重要。人們開始意識到,我們不能這樣不斷地大量消費物質產品,因為我們要的越多,使用的能源和資源就會越多,我們應該把時間和能源更多地花在非物質的產品上,比如變得更富有創造力、更看重友情、更注重學習等。認可這項研究并愿意籌集經費的國家將參與2012年的調查。于佩爾教授非常期待調查的結果,同時,她也希望能在中國進行這項研究。雖然做跨文化研究通常會遇到翻譯、文化差異等諸多困難,但她仍然希望能夠克服這些困難,得到一些有趣的結果。
于佩爾教授還談到,英國政府有一個項目,叫做“心理資本與幸福感”,他們提出了可以增加人們幸福感的5種方式的活動,即與他人保持聯結關系(connect)、運動(be active)、關注內心和身邊的事物(take notice)、持續學習(keep learning)以及付出(give)。于佩爾教授談到,思考一下這些活動,然后將其納入已有的體系,將會對提升幸福感有很大幫助。人們可以針對幼兒、青少年和成年人創建一個活動庫,通過增加活動來促進人們幸福感的增長。
目前,于佩爾教授正在和英國政府合作,致力于提升英國全民的幸福感。他們以一個小鎮為試點,設法使這個小鎮上的所有居民達到殷盛狀態。她強調,積極心理學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僅要關注個人的幸福感,而且要考慮到全民的幸福感。人們享有高度的幸福感,對整個社會而言是一件好事。如果人們的幸福水平高,大家就會更具有生產力,有更融洽的人際關系和更高的學習能力,也愿意為社會貢獻更多力量。
二、提高幸福感的重要方法——內觀法
于佩爾教授認為,有很多途徑都能提高人們的幸福感,內觀法(mindfulness)就是其中之一。“mindfulness”這個詞事實上是由mindful和awareness兩個詞組成的,意思是一個人心里正在發生著什么,是個體對自己感官的察覺。以對聲音的覺察為例,講雙語的聲音或者汽車駛過的聲音都是很明顯的聲響,但是諸如呼吸、空調運轉或者喝茶的聲音等,都是微細的聲響。留意這些聲音、氣味和想法,是內觀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是要充分意識到自己身體內部正在發生的事情,即自己此時此刻的感覺如何。例如,你的腿部感受到的壓力,胃部溫暖舒適的感覺,一頓美餐,幾絲焦慮,幾分怒氣……不論你的感覺是什么,都要充分地意識到它。大多數時候,我們總是忙著回顧過去的事情,或者是忙著擔憂未來,而很少生活在當下。科學研究表明,如果真的能夠活在當下,會讓人感覺很幸福。
內觀還可以帶來很多重要的東西,比如沉靜和選擇。因為如果你理解了自身和周圍正在發生的事情,你就不會自動化地進行反應。比如,當你生氣的時候,不會立即沖著某個人大喊大叫或者大打出手。當你想到“我感到有點生氣”的時候,你可以選擇自己接下來怎么做。這就是覺察自己感受的重要性。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是“接納”。如果你感覺不好,比如你感到疼痛,那么,你需要做的是接納它,意識到自己現在很痛,然后帶著這種疼痛慢慢地呼吸,等待疼痛慢慢地減弱,最后消失,而非全身緊張,設法驅趕疼痛。如果你接納自己,那么就會更容易接納他人。你對自己越友善,就會對他人越友善。所以,內觀法是一種非常有用的技術。
最近有許多很有說服力的科學研究表明,人們在學校和工作場所使用這種內觀法,通過充分意識和反省,對心理和身體健康都有好處。于佩爾教授發現,當教給孩子們應用內觀技術時,他們反饋說這個技術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孩子們說:“當我在運動場踢球時,我會靜下來思考一會兒,而不是一直踢球。當我的思緒安靜下來時,我的球也會踢得更好、更精準。”或者說:“當我聽到媽媽說我的時候,不會再和媽媽吵嘴,而是靜靜地呼吸一分鐘,意識到媽媽其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令人煩,她挺好的。”于是孩子們就會善待媽媽。孩子們從內觀中收益很多。
三、影響少年兒童幸福感的因素
除了歐洲社會調查之外,于佩爾教授作為幸福感研究專家,還進行了許多其他的調查,其中兒童的幸福感研究也是重要方面。此前的大量研究表明,某種類型的父母教養方式和日后兒童的心理問題相關聯,而于佩爾教授感興趣的是,是否存在某種類型的父母教養方式,和日后兒童的幸福感之間存在聯系。他們在英國范圍內選取了有代表性的女性樣本進行研究,從出生一直到50歲,并關注父母的教養方式對她們造成的影響。父母教養方式共有三種:第一種是溫暖養育型,父母關愛子女,精心照料和培養子女;第二種是關注行為型,父母只注重兒童的行為;第三種是控制型父母,他們給子女很少的自由。他們發現,女性在50多歲的時候,更容易達到較高水平的幸福感,前提是她們的父母采用了溫暖養育型的教養方式,對孩子的行為比較關注、有興趣,也較少控制孩子的行為。而控制型的父母對孩子的幸福感會產生不利的影響。此外,他們還發現了另一個令人驚訝的結果。幾乎所有的研究文獻都認為,母親和孩子的關系是最重要的,特別是在心理健康問題上,但是這項研究發現,父親和女兒之間的關系比母女之間的關系還要重要。
同時,于佩爾教授還測量了青少年的幸福感。不同于一般的關注青春期兒童心理問題(焦慮、抑郁、攻擊性等)的測量,于佩爾教授考察的是與孩子幸福感有關的問題,比如他們是否開心,是否容易交朋友,精力是否充沛。她發現,如果一個人在兒童時被評定為幸福,那么在其日后的生活中,更容易表現出對工作的滿意,也更可能和家人與朋友建立很好的關系,整個人生中都不易有心理健康問題。
于佩爾教授認為,影響兒童畢生幸福感的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良好的人際關系和價值觀。倘若兒童結交了許多朋友,其中一些是好朋友,他們便理解了友誼的重要性。兒童或青少年如果看重友誼、創造性或者忠誠,那么他們會變得更加開心。價值觀對兒童的幸福感產生的影響也是毋庸置疑的。有研究顯示,兒童如果看重或者想要擁有財富、成為名人或者追求漂亮容貌,他們可能更不開心。媒體和廣告不斷告訴兒童,擁有這些東西能讓他們開心。如果他們的外表看起來不太好,如果他們沒有最新版的游戲、最新款的手機,那么他們就不會開心。而真實情況并非如此,兒童不擁有上述的物質財富依然可以感到開心和幸福。于佩爾教授提出,應當把關于幸福感的科學研究成果用于對年輕人的教育上,確保他們擁有能夠增加幸福感的價值觀,而非那些降低幸福感的價值觀。
于佩爾認為,積極心理能為提升學生和教師的幸福感起重要作用,能為讀者提供提高幸福的科學和實踐經驗。
參考文獻
[1] Felicia A. Huppert & Timothy T. C. So. (2009). What percentage of people in Europe are flourishing and what characterises them?. Paper presented at the OECD/ISQOLS meeting “Measuring subjective well-being:an opportunity for NSOs?” Fl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