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萊姆說:“多少時間是浪費的?沒有。多少時間是確定的?零。如何破殼而出?脆弱。”
這是這一周以來唯一在腦子里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句話。因為真實,因為共鳴,所以深刻。
開學后工作總是很忙,輾轉(zhuǎn)不同城市和區(qū)縣,一個最深刻的感觸是,一切在流動中。不同的文化帶來不同的觀念、生活、習慣。于是,某一方面避免了囿于固定的思維模式、教育模式、生活模式,不斷有新的東西可以學習,在學習中與舊知碰撞而產(chǎn)生新的火花。這種碰撞有時帶著一種新的生成而令人喜悅振奮,而有時又因矛盾、難下定論而帶來些許懷疑,在不斷的自我肯定和否定中徘徊,有時難免有些焦慮。
教師對學生的指導,既有具體操作層面,也有思維方法層面。指導有時確實需要細致,良好的行為和習慣的養(yǎng)成,會讓他們終身受益。因此,在新的環(huán)境里又學到一些新的方法,不免特別高興。但有時再從反面辯證地去想,每一個步驟都非常細致地去指導,那是我們成人經(jīng)過細致思考后的一種嚴密的邏輯思路,如果對學生的每一個行為都這樣以成人的經(jīng)驗去指導并要求,會不會在某些方面限制了他們思維的擴散性呢? 或者養(yǎng)成一些依賴性而缺少創(chuàng)意性了呢? 這樣想的時候,心底又有個聲音隱約浮上來:我有這樣的想法,從另一個角度看,是不是也暴露了自己對于過于細致的規(guī)則的一種潛意識里隱約的反抗呢?
早上教研活動結(jié)束后,感受到對學生的一種全方位細致化指導的實效性和與生活的緊密聯(lián)系性,很興奮,覺得收獲多多,朋友電話問候,還自我感覺良好地娓娓一番。到了下午,便又有了上述的一些認識。回到家,蕓姐打來電話,便告知她想法。她先安慰地肯定我有這樣的辯證的想法挺好,并告訴我要超越這些想法,做到無所不包。其實,讓我心起波動的不是這些想法,而是在這一個階段,我被這些都染過了,而自己卻還沒調(diào)出讓自己感覺滿意的色調(diào)。
時間在忙碌中流淌,新生一天天進步而帶來的欣慰和成就感令人喜悅,而與之伴隨的另一方面是,由于過于高強度忙碌而帶來的自我空間的逼仄,我突然發(fā)現(xiàn)從開學到現(xiàn)在幾乎沒有時間去靜心讀點東西。唯一接觸文字的時間是早上地鐵上和晚上臨睡前,而這兩個時間段里,文字有時卻也仿佛是在鏡花水月中漂浮著,因為睡眼惺忪著,腦子便不甚清醒。這樣的狀態(tài)讓我不甚喜歡,我問一個同事,你為什么看來會比較輕松?她回我:“因為回到家我就倒下了,最多看會兒電視。”而我,還是希望能再做些其他事。
除卻學校里的那個陽光活躍的形象,剩下的時間便有些恍惚了。昨晚家里保險絲燒了,和先生折騰了一兩個小時,告訴朋友時卻變成了“瓦斯爆掉了”,讓朋友虛驚一場,發(fā)消息來問:“你沒事吧?”自己還納悶:“這有什么事?”待得弄明白了原委,也挺不好意思。
今晚一個人在家。老父打來電話:“你在干什么呀?”回曰:“發(fā)呆。”話說出去,自己先一呆。好熟悉啊!很久以前,一個朋友打來電話問我在干什么時,也是這樣回答,朋友覺得甚是好笑。同樣的答案,今昔卻是大相徑庭,那時的發(fā)呆,腦子飄在云端,玫瑰色的綺夢……今天是真正的“呆”,呵呵……
突然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其實和自己一直糾纏不清的不是他人他事,而只是——自己的情緒。情緒這家伙很怪,它有時愛憎分明,喜怒哀樂,非此即彼;有時卻曖昧不明,立場極不堅定,讓你摸不著頭緒,只能一味被牽著鼻子走……很多人對它諱莫如深,有多少人能勇敢承認:“今天我抑郁了。”往往能坦然說出的多半是已經(jīng)走出情緒低谷的。
脆弱,往往就來自對某種情緒和情感的無可奈何。恍惚中想起了王小妮的一句詩:“偏偏是/那種昂貴的情感/迎面攔截我。偏偏是那種不敢深看的光/一層層降臨。”而其進一步的結(jié)果是,“我身上嚴密的縫線都斷了。”再深究,那么“什么該和什么縫在一起呢”?
也許,人生真是細想不得的,要想生活得安詳一點,就必須模糊、省略很多很多東西。當你因為讀到梭羅的句子“我并不比湖中高聲大笑的潛水鳥更孤獨,我并不比瓦爾登湖更寂寞”而淚流滿面時,別忘了接下來立刻去讀一讀葉芝的這一句:“她勸我從容相愛,如葉生樹梢。”“她勸我從容生活,如草生堤堰。”如此,恍惚的感覺也許就清醒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