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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糧食與興衰

2011-12-31 00:00:00任林舉
美文 2011年23期


  任林舉吉林乾安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五屆青年理論評論家班學員。先后在《散文海外版》《作家》《散文選刊》等四十多種刊物上發表各類文字近百萬。曾獲長白山文藝獎、吉林文學獎、全國電力系統優秀著作獎等,代表作《玉米大地》。
  
   其實,這世界最多、最頑強的生命,并不是動物,而是植物,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樣的贊頌,只有草類才配受承擔,沒有哪一種動物能夠承受得住野火的焚燒。只有植物,才有能力依靠它們龐大、頑強的種群支撐和養活同樣巨大的食草類動物種群,維持那些食草類的羚羊、馴鹿、黃羊、兔、鼠等種群的興旺、數量的龐大。
  
   糧食這匹馬,駕馭得了,它就可以載你上天入地,翻云覆雨;駕馭不了,它就會一個蹶子把你從脊背上掀下來,讓你摔得鼻青臉腫。
   如果論對農業和糧食生產的重視程度,我敢說,沒有哪個國家和哪個國家的領導人能超過中國。從1949年建國到現在半個多世紀,中國人沒有一天敢把農業忘在腦后。其間的歷任國家領導人從毛澤東開始,都對糧食問題有著深刻的理解和精辟的表述。
   “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毛澤東說的;
   “不管天下發生什么事,只要人民吃飽肚子,一切就好辦了”。鄧小平說的;
   “如果經濟上去了,糧食減少了,這絕不是中國可以走的發展路子”。江澤民說的;
   “如果吃飯沒保障,一切發展都無從談起”。胡錦濤說的;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溫家寶一再強調的。
  
  道之為物
  惟恍惟惚
  惚兮恍兮
  其中有象
  恍兮惚兮
  其中有物
  
  ——《老子·道經》
  
   最初,糧食不過是天上灑下來的雨水,滴到哪里,哪里的生命就得到了滋潤,哪里就顯現出生機和悅眼的色澤。
   小時候我曾經問母親,我為什么不及那兩個弟弟長得高。母親說,因為生我的那年沒糧吃,餓的。為什么沒糧呢?天旱,不下雨,不下雨當然就沒有糧食啦。那時,我還不能清晰地理出雨水與糧食的確切關系,以為糧食會由雨水直接從天上帶下來。那時,我雖然還沒有現在這樣相對全面一點兒的知識和健全的理性,卻偏偏具有極豐富的想象力。于是,腦子里就生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關于糧食,關于雨水。
   我覺得,那些糧食就應該自天上而來,除了那么悠遠、神秘的天,有什么能夠讓糧食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呢?當糧食如雨水一樣從高處落下來,落到了我們頭上,我們就被那些金色的“雨水”澆灌,像莊稼一樣長了起來。天在莊稼頭上,莊稼在我們頭上。而我出生那年,恰恰這種雨很少,于是我就如旱災發生時地里的莊稼,卷曲著葉子,沒精打采地站在陽光里,一天天挨日子的煎熬,直到秋天,仍然沒能讓自己高昂和偉岸起來。
   時光飛逝。我真的長大了,人生的閱歷也隨之多了起來,就不再用以前的思維方式思考問題了,才發現,糧食并不是富有詩意的東西。有時它太嚴肅了,嚴肅得關乎生死,關乎成敗,嚴肅得讓人不敢任意伸展想象的觸角。但每提及糧食,記憶中那些神情各異的面孔,卻立即如磁場中的鐵屑一樣,瞬間呈現出兩種簡單的狀態:一種是安然,一種是凄惶。不用說,安然的那種,一定是因為有糧食裝在他們的腹中或藏在他們的口袋中、家中;而凄惶的那種,卻是因為他們失去了或再也找不到糧食。
   后來,糧食便成了小小的溪流,在不息的流動中灑下一路明亮的光影和真實的繁榮。
   “你們要把食物分給那些饑餓的人,我會叫你們從中得益處并得快樂”。這聲音來自我不知道方位的高處,在很久以前的天空里回蕩。記得小時候,我經常和伙伴們傳遞手中的干糧,像傳遞、交流我們之間的情感一樣。很多人吃過我家的干糧,我也吃過很多人家的干糧。那些簡單的食物總是形態各異,有的純然金黃,有的純凈雪白,有的則有其它的顏色摻進來。其中,有糧食與野菜的組合,有野菜與糠麩的組合,也有糧食和自身糠麩的組合……當然,其口感和味道也各不相同,有的甘美醇香,有的粗糙怪誕,有的綿軟,有的堅硬,有的苦澀難當,有的苦甜混雜。
   然而,糧食在更大的范圍里傳遞或流動時,通常不會赤裸地來去,而是像那些嚴肅的農民一樣穿上體面或不夠體面的衣服。所以我們一般并不能直接看到糧食,而是看到那些嶄新的、破舊的,打了補丁的或沒打補丁的,布質的,麻質的或塑料質地的口袋在流轉。它們沉默地行走在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門之間,沉默地行走在各種各樣的路上,如話語稀少的農民,沒有人確切地知道它們的目的和所要表達的意思。但它們終于會開口的,開口時總如石破天驚,當一塵不染的糧食從灰暗的口袋里露出時,便不再有人置疑它們,誰都知道那種特殊的語言,代表著金子般的應許與承諾。
   再往前走,糧食就是大江或大河了。它們在一條不會輕易改變的道路上成就了一種秩序,也成就了一種力量。
   當我站在鐵路邊,望著隆隆滾動的車輪發呆時,并不是想知道那些糧食都去了哪里,因為沒有人能夠確切回答我的問題,鐵軌不能,車廂不能,開火車的司機不能,包括車站里的站長也不能。因為它們到達下一站之后,仍然會有下一站。我知道,它們早晚有一天會不在鐵軌上也不在輪船上更不一定在公路上運行,它們只在時間里運行。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力量能夠讓它們如此地奔跑或飛翔,讓它們在世界上穿行如梭。
   此時,我仿佛看到它們在暗處的涌動,如水一樣的波濤滾滾,有很多冒險逆行的船只被它們掀翻,又有很多順應著它們的舟舸被托送到千里之外,有一些披堅執甲的生物被它們在江巖上摔得粉碎,也有金色的鯉魚被它們托舉過龍門……我也仿佛看到,很多人、很多人群,甚至很多國家的命運,在它們的意志里翻卷沉浮。
   再后來,糧食聚到一處,安靜地停在那里,一種哪里也不需要去,但似乎哪里都有可能去的狀態。這時,糧食是一種滋養或毀滅的能量。
   地上的水,似乎總是要流淌、聚集到一處,人們把那些水叫湖泊或叫海洋,而聚集到一處的水,似乎又總有再一次奔流到四方的可能。此時,它們就在堤岸里靜伏著,偶爾有一些波濤或浪涌,卻都是起而又落,漲而又消,那是水在煩悶時的自由翻滾,沒有人能夠依據自己眼所能見或耳所能聞的現象判斷出它們的意圖和方向。
   有時,它們顯得安靜而又恬淡,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和風、麗日和悠悠的白云是它們的好心情,這時平穩的水面下似乎能藏得住一切美好的夢幻和向往。有時,它們卻表現出異常的煩躁,風起云涌,濁浪滔天,發出暴怒的吼叫,堤岸也在它們劇烈的搖晃下發出顫抖。這時,它們似乎再也不想老老實實地呆在那里了,它們要以大水沖垮堤岸,覆蓋一切存在,并把所遇到的一切撕毀、摔碎。堤岸,既是它們的歸宿,又是它們的囚室。有時,看著它們搖搖蕩蕩、恍恍惚惚的模樣,像是說不準在哪一個時刻,便會突然從某處神秘的地裂中隱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樣狀態的水,其實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水,它們是能量,是無善無惡、無正無邪的能量。而糧食,聚集并停留于某處的糧食,就是那亦動亦靜,可“無為”亦可“無不為”的抽象的水,或湖,或海。
   老子云:“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也。”驀然回首,多少朝代,多少往事,都如岸邊野草,在如水的糧食的滋潤下,枯而又榮,生而又息。而糧食,在擊穿無數歲月之后,卻仍然如水一樣,在時光的河床里奔涌不息——
  
  
  人口的消長
  
   遠古的云,飄過傳說中的烈山,飄過謬水,飄向西南,如遠逝的歲月永不回頭,卻把一個閃光的靈感遺落在華夏大地之上。
   眾說紛紜的神話,傳頌至今,似乎已經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神農氏是如何燒山、開荒、種植五谷的,但關于他做了什么和為什么而做,卻有著這樣的記載:“古之人民皆食獸禽肉,至于神農,人民眾多,禽獸不足,于是神農因天之時,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勞作,神而化之,使民易之,故謂神農也(《白虎通義》)。”
   “因天之時,分地之利”,另加一個神農氏,正好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湊齊了天、地、人三個至關重要的因素。于是,一個機緣或一個神示的時刻出現了,一個神所默許的神圣事物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糧食,開始在土地上為人類生長。這是古人們走到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時,上帝通過神農氏交到人們手中的一把打開未來的鑰匙。
   如果沒有糧食的出現,不知道人類還要在叢林里與野獸們周旋多少歲月,也不知道人類在禽獸越來越稀少的環境里會繼續存在還是很快消亡。但是很幸運,人們發現并種植了糧食,便豁然開辟了發展壯大的空間。這是一個顛撲不破的自然法則,誰擁有了足夠的食物,誰就擁有了種群發展最堅實的物質基礎。
   現在我們不妨看一看處在食物鏈高端的那些猛獸猛禽,還有多少存活在世界上?它們數量稀少的原因并不是它們不夠強悍、勇猛。相反,正是因為它們太強悍、太勇猛了。這世界本來是不允許強者太多的,強者太多時必定是強者的末日。如果人類只能夠靠吃獅子、老虎這樣的高端動物來維持生存,那么人類的數量就一定比獅子老虎還要少得多。
   其實,這世界最多、最頑強的生命,并不是動物,而是植物,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樣的贊頌,只有草類才配受承擔,沒有哪一種動物能夠承受得住野火的焚燒。只有植物,才有能力依靠它們龐大、頑強的種群支撐和養活同樣巨大的食草類動物種群,維持那些食草類的羚羊、馴鹿、黃羊、兔、鼠等種群的興旺、數量的龐大。
   相對于其他動物,人類并沒有走兩個極端,而是做了兩頭兼顧的雙重選擇。不但仍然保持了肉食的習性,更重要的是兼食了一切可食的植物。當然,僅僅這些也是遠遠不夠的,在人類的發展史上,無數的事實已經證明,人類并不能光靠自然生長的可食之物而存活。自從“神農嘗百草別谷,蒸民粒食,后世以賴之”開始,人類就只能依靠奇跡活著。糧食,則正是我們這個星球上最大的奇跡。
   當人類跨過遠古文明,邁入嶄新的文明史之后,對糧食的依賴更是與日俱增。糧食的多寡,最終,竟成為人類自身能否興旺的決定因素。回顧歷史上有據可查的人口波動,我們發現,三次大規模的人口增長高潮,無一不是與當時的糧食充足有關。
   中國第一次人口高峰發生在西漢(公元前206年至公元8年),全國人口從1000萬增至5900多萬。
   西漢的繁榮是從文帝、景帝時期開始的。那個時期很有名,史稱“文景之治”,歷來被視為封建社會的“盛世”。
   中國第二次人口增長高潮出現在清代。
   大清,這個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封建王朝,雖然有著太多的黑暗、腐敗和恥辱,卻也把封建社會形態的精華部分發揮到了極致。如果不是滿清政府后來的統治者拒不接受先進的文化和體制,那么中國就可能先于西方列強進入新一輪昌盛。
   明清時期,一直到1840年鴉片戰爭,中國的國民生產總值已經可與英國比肩。至1785年,中國的國民生產總值占世界的32%,那時,整個歐洲才占到22%,中國一國的國民生產總值比歐洲11個主要國家還要高出10個百分點。全世界人口超過50萬的城市,只有10個,除了日本的東京,印度的馬德拉斯,歐洲的倫敦、巴黎,其余6個全在中國,北京、南京、揚州、廣州、蘇州、杭州。所以中國當時的經濟發展水平居于世界之首,農民富裕程度也是世界之最。糧食充足,經濟富余的結果是老百姓安居樂業,娶妻生子,枝繁葉茂,所以中國當時的人口也就跟著一節節地攀升。康熙即位的時候,全國人口約4000萬,到康熙駕崩時已經過億了。乾隆20年的時候,達到2億,到乾隆駕崩時,已經3億;到道光時達到4.1億。當時,全世界10億人口,中國就已經占到40%。
   那時,清政府雖然也感覺到了人口的壓力,但卻沒有什么緊迫感,因為那時仍是勞動密集型的時代,人仍然是最寶貴的社會生產力。
   中國第三次人口快速增長時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30多年,從1949年至1982年第三次全國人口普查,中國人口由5.4億增加到10.3億。較前幾次人口高峰,這次的增加幅度雖然并不算太高,但因為基數大,其絕對增量卻大大超過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
   在人類發展進程中,糧食不僅對人口的增長有著直接的滋生滋養作用,同時,還在人口流轉運行中起到巨大的牽引作用。哪里有糧食,或哪里有糧食的潛在產出能力,哪里就會聚集更多的人口。
   歷史中,這種人跟著糧食走的現象一直表現為正常規律。
   在那些戰亂和饑荒年景里,趨食避兇,逃荒移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僅各地人民會自行遷移,有時官府也出面組織,促進災民的流動。
   《漢書·武帝記》:“元獰四年(公元前119年)冬,有司言關東貧民徙隴西、北地、西河、上都、會稽,凡七十二萬五千口。”
   《宋史·孝宗本記》:“乾道二年(公元1166年),兩浙、江東大饑,淮民流徙江南數十萬。”
   《銘山藏記》:“化成二十年(公元1484年)九月,山西連年災傷,平陽一府逃移者五萬七千八百余戶,內西邑饑餓死男婦六千七百余口,蒲鮮等州,臨晉等縣,餓殍盈途,不可計數。”
   《東華續錄》有載:“清光緒二年(公元1876年)十一月,江北早災較重,饑民四出,兼以山東、安徽災黎紛紛渡江,前赴蘇常就食者千萬。”
   ……
   翻開史書,這樣的記錄隨處可見。即便如此,那些閃爍其詞的文字仍然無法反映出歷史的全貌。
   我們所熟知的“闖關東”,大概能夠稱得上有史以來最大的移民潮。史書記載,民國16年后,國內災禍連年,大批南方平民紛紛逃往地廣人稀的東北三省。實際上,這次大規模移民,不論從規模上和動因上,都超離了史書上的文字所記。根據民間的講述與追憶,這場移民潮一直延續了幾十年。到后來,南民北遷的動因早已經不再是最初的逃避災荒了,大部分人是積極北上,主動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間,因為東北的黑土地確實能夠很輕松地承諾給來這里的人們以糧食,以充足的食物。
   1927年后的數年中,每年從山東、河北等地出關的人數都在百萬以上,這每年都有的百萬人,并不能理解為饑餓的逃避者,更多的則應該是糧食的追逐者。
   正常時,或者說社會穩定時,人們“趨利避禍”的流動并不明顯,但在那些動蕩的環境里,這種流動卻相當地劇烈、頻繁。
   前面提到的西漢,雖然一度把中國人口推到了一個高峰,但到了西漢末年,社會矛盾日趨尖銳,發生了王莽篡漢及對匈奴的戰爭,再加上連年災荒,在短短的二三十年里,中國人口劇減一半,僅余3000萬左右。北方,特別是中原地區飽受蹂躪,而南方卻相對安穩,于是流民便大量南遷,中國人口出現了南增北減的變化。東漢政權建立后,經過社會調整,進入一段平緩的休養生息期,北方人口才慢慢增加或從南方流回。200年后,人口逐漸恢復并超過7000萬人。到了東漢末年,戰亂又起,三國鼎立及兩晉南北朝群雄割據,再一次造成人口的急劇減少。
  
   故鄉,冬天的田野上,經常會有一大群一大群的鳥兒,在天空中,在大地上,折來折去地飛,一會兒東一會兒西,一會兒起一會兒落……那時,我還小,所以并不知道它們在做什么,后來有成人告訴我們,它們是在尋找和追逐“口中的食”。鳥兒們的宿命就是這樣,為了生存注定要四時不停地遷徙、奔波。
   如果站在高處看人類跟在糧食后面的一次次遷徙、流動,大約與那些南來北往因食而徙的鳥、獸并無多大差異。其實,人類從來就是這樣,只不過與那些鳥獸相比,人類的活動更顯優雅、從容和緩慢一些,其目的性也更加隱蔽一些。因為我們無法站到人類之上的高處,無法跳出時間的流程,所以我們實際上經常看不清自己的行為。
  
  國力的強弱
  
   一棵莊稼在土地上生長,不但為我們提供了糧食,同時也為我們提供了某種象征。有時,它看起來很像一個國家。農業,就是這棵莊稼的根,先有了農業這個前提,而后再有其他百業。一個國家是否興旺發達,是否國運長久,都要看農業這個根是否強健。根子好了,一切都有好的可能;如果根子受了傷,莊稼就會很弱,葉子會呈現病態,就會枯黃,主干會很細很瘦,怎么搞都不會有真正的繁茂;如果根子壞了,莊稼一定會死掉,就算是不死,也是依靠外在的技術手段維持那么幾天,外援一撤它就會立即死掉,所以鏟地的老農總是會叮囑后來人,千萬別傷了莊稼的根。
   過去經常有人把“農業是基礎”掛在嘴上,說久了就變成了套話,反而沒有人因為這句毫無新意的話認真思考農業是怎么樣成為基礎的。
   一個國家并不是高樓大廈,高樓大廈一旦蓋了起來,基本上就會長久地固定在那里,如果沒有基礎或基礎不好它一定會在建設的中途垮掉,不會最后成為大廈,一旦成為大廈,一般情況,它就會立在那里幾十年或幾百年不變,而國家卻是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之中,它是活的,它有自己的生命周期,它有自己的興衰起落,所以它看起來更像一棵莊稼。
   在古代,在綿延了幾千年的農業時代,糧食就是經濟,就是國力。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和整體運勢最重要、最基本的衡量指標就是農業和糧食生產。
   每逢盛世,首先是農業展現出一片勃勃生機。“四海無閑田”,百姓殷實,人給家足,然后是國家的庫府充實,人強馬壯,滿朝文武沒誰再為吃飯的事情爭吵發愁。每逢末世,都是兵荒馬亂,庫府空虛,老百姓被搜刮得連骨頭都快空了,土地荒蕪,政權瓦解。
   這些話,如果反過來說,其因果關系也是成立的。
   每有農業的興旺發達,緊跟著就會有一個國家的興旺發達或盛世的誕生。我們可以從前向后數一數,文景之治、光武中興、開皇之治、貞觀之治、永樂盛世、弘治中興、康乾盛世…… 哪一個不是從休養生息,發展農業開始的?而每有農業的衰敗一定又是一個國家衰敗的開始,回首每一個盛世的衰敗和每一個王朝的滅亡,又有哪一個不是從農業破壞、民不聊生開始的?盤點一下中國古代各個時期的狀況,就很容易把農業興衰和國力的強弱、王朝的存亡直接對應起來。如果把兩件事物用一條數學曲線表達出來的話,它們一定是兩條緊緊粘結在一起,共同波動、共同起落的孿生曲線。
   就是到了近代,到了當代,到了工業、商業、金融業、IT業等等百業沸騰的時代,農業的“根”性依然沒有改變。它仍然潛隱在并不顯要的“暗處”或后臺,發揮著決定性的作用。在農業、工業、商業到底誰重誰輕,誰能夠決定一個國家的未來,到底怎么為它們排位的問題上,不但中國人爭論和盤算了好多年,外國人也一直在這個問題上打著圈圈。當然,對這個問題,總會有不同的回答。而回答是否正確,最后,總要以一個國家的運勢和實際強弱來向世界顯現和公布出來。
   提起英國,沒有人不知道它曾經的輝煌,也沒有人不知道它是工業革命的發祥地,但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日不落”帝國到底為什么變得那么強大,后來又為什么一蹶不振。
   英國自從17世紀中葉在海上打敗荷蘭之后,便稱雄海上;19世紀中葉又發明了蒸汽機,移民美國,進軍印度,打敗法國的拿破侖;與法國人在克里木一起打敗了強悍的俄國人;并在中國挑起了鴉片戰爭,把當時國力與他們UfhAaiTPM57SLMj5JCo26w==差不多的中國踩在腳下。那時,是英國的巔峰時期,幾乎橫行世界無可阻擋。當然,那時英國的堅船利炮,洋槍火藥為他們橫行于世插上了有力的翅膀,但他們真正強大的原因并不在表面。如果是一匹瘦弱的老馬,就算你給它備上再堅固的鎧甲,恐怕也無法馳騁疆場。英國強大的真正原因藏于內里,在于他們雄厚的國力,原來是一部《谷物法》,給它注入了源源不斷的力量。
   此法的核心思想就是通過千方百計保護農產品價格的方式,使土地利益集團耕種土地的積極性不受損傷。鼓勵出口,限制進口,以保證耕種者在國內的利益和免受國際市場的沖擊。
   后來,英國工業生產者堅持認為,英國昂貴的谷物,使工人貨幣工資被迫提高,成本增加,利潤減少,削弱了工業品的競爭能力,也損害了工業集團的利益。廢除《谷物法》從外國進口廉價糧食,才可以進一步加強英國的工業。英國的統治者當時大概認為本國脆弱的農業沒有頂著壓力保護的價值,如果國際糧食價格始終那么低,就算是犧牲了農業,也可以從強勢的工業中得到補償。面對工商業者對土地經營者日益高漲的不滿情緒,1838年英國反《谷物法》聯盟成立。1846年6月25日,在保守的托利黨人首相皮爾先生的提議下,英國上院最終廢除了《谷物法》。
   英國取消《谷物法》后,放開了進口限制,一夜之間,英國由一個糧食完全可以自給的國家,成為當時最主要的谷物進口國。
   1847年,也就是廢除《谷物法》之后的第二年,英國糧食大規模減產。這種減產不是來自于天災,而是因為農民不再去種莊稼。根據1847年初的糧食價格計算,農民一年的糧食收入很可能低于地租,不種地不虧錢,種地辛苦一年可能還要因為欠債而被關進債務人監獄,因此,很多農民寧可讓土地閑置也不再生產糧食。然而,出乎英國人意料的是,播種季節一過,糧食價格便開始猛漲,之前曾一度十分廉價的國際糧食,轉眼之間不見了,甚至出很高的價格也買不到糧食。但此時,一切都來不及了,大片大片的土地就只能就那么無可奈何地閑置著,產不出一粒糧食。于是,英國爆發了幾百年來沒有過的大饑荒。僅僅1847年冬天,就有25萬人被餓死。之后英國的農業步入持續的頹勢,一直在一個很低的發展水平下掙扎。這個時期,英國的工業發展也并沒有因為農業的沉沒而現出生機,反而因為生產成本不降反升和生產過剩的雙重打擊而萎靡不振。
  事實上,英國正是在農業走向衰弱之后,才開始步入國家整體實力及運勢的衰弱。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后,他們不僅在戰爭中充當配角,在一切事務中都失去了過去的話語權,幾乎只能做歐洲大陸國際事務的旁觀者,然后便是大量殖民地的喪失……
   糧食這匹馬,駕馭得了,它就可以載你上天入地,翻云覆雨;駕馭不了,它就會一個蹶子把你從脊背上掀下來,讓你摔得鼻青臉腫。
   如果論對農業和糧食生產的重視程度,我敢說,沒有哪個國家和哪個國家的領導人能超過中國。從1949年建國到現在半個多世紀,中國人沒有一天敢把農業忘在腦后。其間的歷任國家領導人從毛澤東開始,都對糧食問題有著深刻的理解和精辟的表述。
   “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毛澤東說的;
  
   “不管天下發生什么事,只要人民吃飽肚子,一切就好辦了。”鄧小平說的;
   “如果經濟上去了,糧食減少了,這絕不是中國可以走的發展路子”。江澤民說的;
   “如果吃飯沒保障,一切發展都無從談起”。胡錦濤說的;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溫家寶一再強調的。
   一個擁有十幾億人口的大國,十幾億張嘴在那里等著吃飯,如果沒有一個堅定、堅強的農業在后面作支撐,不要說經濟和科技的發展以及工商、金融業的繁榮,就是簡單地填飽肚子,也是一個不容易解決的問題。用胡錦濤主席的話說就是“一切都無從談起”。
   我一直認為,講新中國的歷史或黨史,首先應該從糧食講起。“打土豪,分田地”。這句被人們遺忘很久的詞,在我看來,在黨史和中國革命史中是一個不可忽略的關鍵詞。正是它的存在,奠定了中國革命最后取得成功的群眾基礎。它像那句“芝麻開門”的咒語一樣,開啟了中國廣大農民自動匯入革命洪流的大門。很多人參加革命的目的就是“打土豪,分田地”,或者分解開說,方式是“打土豪”,目標是“分田地”。然而,我們卻不能將“分田地”簡單地理解為一種功利的目標。在中國農民的心里,它不是單純的物質,它是一種夢想,是一種物質化、具象化的精神因素。因為一個農民,只有擁有了土地,才意味著自身價值和生存意義得到了某種實實在在的確認。也只有對這種“確認”的預期,才能夠讓那么多從來沒想告別土地的人以生命作注投入到出生入死的革命隊伍之中。
   新中國剛建立時,人們覺得共產黨的承諾兌現了,分田到戶或互助組,既然明確了某一片土地已經屬于某一個人或某幾個人,那就是有了固定的歸屬,至于怎么個叫法,又有什么關系呢。所以農民們種地的積極性空前高漲,盡管當時中國的農業和國力都處于恢復期的低水平,但每一年都有明顯的進步,處于快速上升態勢。全國糧食產量從1949年的2263億斤,逐年攀升,到1958年達到3953億斤。這一時期,社會穩定,人民安居樂業,國家朝氣蓬勃。
   然而,到了文化大革命期間,中國人卻患上了頭腦發熱癥,一邊靠吹噓、造假大放“衛星”,一邊放下農業,大煉鋼鐵,致使1959年至1961年三年“困難期”的到來,糧食實際減產幅度接近30%。全國各地發生了大面積饑荒,從上到下餓得奄奄一息,再也沒有人吹牛、撒謊,在報紙上“放衛星”了。
   “文革”結束后,國家的重心便從鋼鐵和政治轉移到糧食生產上來。先生活,后生產;先農業,后工業;先經濟,后政治。鄧小平同志坐在主席臺上大呼一聲:“我們不要在概念上爭來爭去”,從此,中國人開始聚精會神抓糧食,走上了這條經濟發展的必由之路。由于采取了以土地承包為主的一系農業改革措施,中國的糧食從1987年以后一直穩定在4億噸以上,并逐年增加;到了2009年,糧食產量達到5.3億噸,差不多是建國初的5倍。近年黨的三農政策一年比一年力度大,免征農業稅、土地直補等政策,不僅使中國8億農民直接受益,還在政策、方向的引導上給農村、農業和農民注入了精神力量和堅定不移的信心。于是中國農業取得了更加實質性的發展和進步,不僅原糧生產穩步攀升,其他類別的農產品也得到了極大的豐富,取得了巨大的效益,中國又進入了一個全面發展時期。
  
  政治的清明與暗昧
  
   糧食,一直是一個復雜的問題。
   對個人來說,糧食不僅是食物,更是尊嚴和信心。一個沒有糧食吃的人,面對的最大問題并不是饑餓,而是比饑餓本身更加深刻的生存考驗,是隨時都會出現的對未來時間的恐懼和對生存尊嚴的置疑。
   糧食,對于社會來說,也不僅僅是經濟問題,而且還是政治問題。當糧食充足的時候,它是經濟問題,價格的高低,產量的多少,品種的差異,效益的好壞,都有權衡、比較和選擇的余地。而當糧食短缺時,糧食問題就是政治問題。民以食為天,百姓要活命,而現在沒有糧食,應該怎么辦?這時不管你是帝王、官員還是政府,擺在第一位的大事就是把“民”的吃飯問題解決好,否則的話,出人命是小事,將來是否再有“民”可管,卻是大事。“民”的“食”在短缺時會直接挑戰和威脅著“王”的“國”“官”的“權”。這時,糧食會變成深不見底的水,它會拒絕一切的討價還價,而與糧食有關的一切事物都有可能變得難以控制。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大約“水”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才能表現出它的不確定性和極端的重要性。
   我在吉林省榆樹市秀水鄉采訪時,這個鄉的黨委書記劉春林說,政府要履行好政府的職能,并不是要你去替農民種地,替養殖戶喂牛,而是要站在政府的角度去做好指導工作,讓農民走對路,走好路,掙到錢,過上好日子。關于這方面的事情,不知道各級政府是否有過明確的指導意見或規定,是不是從官方口徑給了這段話以肯定的依據,但有一段古文卻與劉春林所說那些話不謀而合。漢代晁錯《論貴粟疏》里說:“圣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用現代的話說,圣明的君王身居高位,要讓你的人民不挨餓,不受凍,并不是要君主親自去耕田種糧給他們吃,織布縫衣給他們穿,而是要為他們開辟產生資源財富之道。話是不同的說法,但卻是同一個意思。一句話從遙遠的漢代一直說到今天,證明它十分重要、實用,并且具有了某種真理性。
   事實上,我們黨的政治確實是從糧食問題開始的。毛澤東在《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里說,“沒有農民,便沒有革命”,這句話里邊就有糧食政治。為什么?因為農民是一無所有的人,沒有包袱,什么也不需要放下,拔起腿來就可以走人;因為農民是時刻受著饑餓威脅的人群,只要有飯吃,你讓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別問這事兒值與不值。沒飯可吃就沒有命可活,你說值不值?值!因為一口飯就意味著一條命;因為農民是社會最底層、最不受人尊重、最沒有話語權的人群。一群整天想擺脫奴役的人,你答應他們“打土豪,分田地”讓他當“家”做“主”,他能不跟你走嗎?先不用說這個愿望將來是否會真的實現,就憑這個承諾本身,就足以讓世代受苦的農民,內心充滿了感恩和激情。
   毛主席英明地發現了人類的一個秘密:饑餓者的力量不可估量。所以當1960年全國發生大面積饑荒時,毛澤東十分焦慮,一刻不敢放松,并親自布置抗饑荒工作,把指示做到細節:“務必要采取措施,妥善安排,度過春荒,安全地接上麥收和早稻,多種瓜菜,注意有吃而又省吃,閑時少吃,忙時多吃,千萬不可大意。”并親自給省、地、縣、社、隊、小隊六級干部寫了一封特別信。在信里,提出了六個問題:第一,包產問題;第二,密植問題;第三,節約糧食問題;第四,播種面積要多的問題;第五,機械化問題;第六,講真話問題。幾個問題是那樣的具體和細致,都具體到了種田方法,可見當時毛澤東的心之切,情之急。
   回首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總是讓人有很深的感觸。但畢竟以毛澤東為首的黨中央在最關鍵時刻作出了正確的判斷和選擇,能夠把糧食問題放在至高無上的政治問題之上,并進行了妥善解決,最終保持了新中國政權穩定。如果中央當時不是以這種發動戰爭的方式發動全國人民抗御糧荒,可以肯定的是,三年下來,恐怕餓死的人就不只是1000多萬;不敢肯定的則是,那個曾被毛澤東深深憂慮并常常掛在嘴上的“亡國亡黨”的事情是否會不幸發生。
   人民口中的食,有時就是最大的政治。
  
   相對而言,中國歷史上歷代王朝就不一定都能夠懂得這一點,如果給他們打分,當然也就不一定能夠做得及格了。但歷史老人一向是很公正的,及格與否,分高分低,誰又受到怎樣的處罰,都會在最后的成績單上寫得一清二楚。
   當年,毛澤東在他的《沁園春·雪》里曾經評價過好幾個古代帝王,其中對成吉思汗的評價就是“只識彎弓射大雕”。現在看,確實是一個很精到的評價,毛澤東不愧是一位精通歷史和政治的偉人。
   那樣一個好戰的民族,那樣一支兇悍的馬隊,連廣大的歐洲都擋不住他們的腳步,按理說他們完全有能力長時間稱霸世界,但為什么只在中原停留了短短的幾十年?回答是不懂得中原的政治。他們誤以為他們的馬隊快,可以日行百里,人們吃肉會比吃糧食更有力量,于是便把農業和糧食放在了一邊。結果他們還是按照草原上的老傳統,把征服的地方不管是城市還是良田,都變為牧場。不許漢人種地,不許種地使用鐵器。沒有鐵器的農業便是原始社會的農業,所以他們入主中原后,中國的農業生產陷入一種十分衰敗、落后的境地,致使黃河中下游廣大地區人口銳減,生產衰退,經濟蕭條,很多農田荒蕪,淪為蒙古貴族的牧區。
   蒙古人不知道這樣的狀態會造成什么后果,因為他們看不到農業和糧食的重要性,不知道這個國家一旦沒有了糧食就算你有多少牲畜,國力也會隨之衰微。他們不相信他們的快馬追不上糧食,更不相信小小的糧食能夠傾覆一個泱泱大國。直至最后灰溜溜地退出,他們也沒有搞明白為什么,因為成吉思汗及他的子孫不是毛澤東,看不透糧食與人民以及人民與國家的關系。
   “無糧必亂”已經成為中國歷史上的一條鐵律。據統計,中國歷史上歷次大規模的“暴動”和“起義”等,其直接誘因基本都是饑荒,歷史上共有大規模農民起義13起,有12起的暴發是由災荒或民饑直接引起的,其中8起直接瓦解或摧毀了當時的封建統治。
   “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歷史告訴我們,不管是誰,只要離棄了糧食或被糧食離棄,最后都逃不掉滅亡的結局。
  
  運道的沉浮
  
   我們要憑借著怎樣的一雙眼睛才能夠看到糧食在歲月里流動時的身影?
   怎樣才能感知它的生生滅滅和聚散奔涌?
   有形的糧食,卻常常讓我們感知到它的無形。我們知道糧食的奔流,卻聽不到它們不息的喧囂;我們知道糧食的涌動,卻看不見它們的波光粼粼。我們只看到挾裹于這洪流里的一切在不停地翻滾、沉浮與起落,只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存在,國家的、群體的、個人的運道在隨著糧食的運行畫出一道道凌亂的弧線……
   我們在秀水村見到老宮時,他早已經沒有了半個世紀前的風采。人老了,連衣服帶表情看起來都顯得很陳舊。花白的頭發下那雙眼睛雖然并沒有現出老年的呆滯,但卻也看不到我們想象的那種慈祥與平和,一條深藍色的長褲和一件破舊的土黃色上衣,看上去似乎落了一層永遠撣不掉的灰塵……當年,他可是一位叱咤風云的人物。能干活,能打人,有哪個社員不聽話,他都有辦法把他“收拾”老實,所以他先后當過三個生產隊的隊長,哪里不好管就讓他去哪里。一隊、三隊、五隊,后來去了林場當場長,又去大隊當治保主任專門維持秩序。
   那時老宮年輕,20多歲,剛從林區回來,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又能夠落實上級精神不走板,所以很“打腰”。“打腰”,就是現在說的很受器重,很強勢的意思。上邊說土地要深翻,他就領著社員把黑土地一直翻出黃土;上邊說莊稼要密植,他就領著社員把玉米的株距種得如高粱一樣密;上邊說要修梯田,他就領著社員在平地上挖出一個大寨的樣子……那時他就認準一個理兒,聽上邊的。到了秋天不管打不打糧,上邊肯定不會責怪。那時,連地里的實際產量也不是聽土地的,而是聽上邊的。產量由“上邊兒”定,“上邊兒”讓報多少就報多少,上邊說坰產10000斤他就報10000斤,說坰產30000斤他就報30000斤。他不管實際是怎么樣的,因為上邊讓他當頭兒,不是讓他只管糧食產量的,是讓他把人管住,讓他們聽“黨”的話。那時的他,春風得意,社員說他不會種莊稼,他反擊,你們懂個屁。那是他的時代,那時全國都是一個樣,就是他這樣的人“吃香”,所以他的“官運”也很好。不愛在社里干時就去了林場;不愛在林場呆,又去了大隊。那時不是糧食“掛帥”,是政治“掛帥”,他的運勢在那個時代就獨立于糧食而興旺。
   現在老宮不行了,成了村里的困難戶。現有的農村一切都以糧食作為評判標準,誰順應了糧道,社會就承認誰。這是一個和過去完全不一樣的時代。過去他最不喜歡的“地主”和“富農”們,現在居然都比他過得好,這讓他想起來就郁悶。過去那些人就知道圍繞糧食打轉轉,對干部總有抵觸情緒,說這個不會種地,說那個胡鬧。老宮認為對干部有情緒就是對國家有情緒,就得壓服,所以過去老宮就專門整治那些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整天陰陽怪氣”的人。
   站在老宮家里,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感到迷茫。如果從過去的時代背景看,老宮做的也不一定就是錯的。他有他的道理,他有他存在和“得志”的合理性。如果他真是錯的,為什么那么多年他能夠一直錯下去,并作為正確的形象得到普遍認可?因為那個時代有那個時代的特征和那個時代的要求,那個時代有它自己特有的對事物的評判標準。有時,我們無法簡單地站在這個時代否認那個時代里的事情,就如那個時代不能夠簡單地否定我們這個時代的存在一樣。
   現在,我們必須放下個人立場,到一個共同的討論平臺上來談論事情。那就是不管我們處于哪個時代,站在什么位置,不管我們的情感傾向是什么,我們都應該尊重和順應事物的發展規律(也就是所謂的道)。現在,我們在談論糧食,我們應該遵循糧道。
   老子論道時說:“王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與道比起來,人的思想和觀念、好惡、意志都處于從屬地位,只有人的一切順應了道,才是正確的,才會得到好的結果。糧食是自然的精靈,所以糧道永遠高于人道,高于官道,高于世道。一個社會或一個時期,認可、支持、倡導的官道、世道與糧道相適應時,那么這個社會或時期一定是和諧、昌盛的,反之則是兇險和衰弱的。在這里,可以做一個直觀、簡化的表述:當那些會種糧食的農民能夠富裕起來,當那些抓糧食生產的官員得到重視并能夠官運亨通時,這個國家、這個時代就是興旺發達的盛世;而當那些會種糧食的農民不富反窮或不被承認,當那些抓糧食生產的官員不但得不到重視反而還會遭遇兇險和不測時,基本上可以判定,那是一個很糟糕的國家或時期。
   現在提起我國第一任農村工作部部長,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是誰,甚至也沒有人知道當時的農工部是干什么的。但有那么一個時期,這個人曾經是大家高度關注的對象,大家深深地記著,他的名字叫鄧子恢。1953年2月,鄧子恢出任我國第一任農村工作部部長。他早年留學日本,在民主革命時期曾長期領導農民運動和土地斗爭,在發動農民和指導農村工作方面卓有建樹,屬于“農民化的知識分子”,被譽為“農民運動專家”。
   在農業合作化運動中,針對一些地方合作社一哄而起,又一哄而散的現象,鄧子恢主張合作化的速度應放慢一些,步子應放穩妥一些,不能操之過急。很顯然,他是一個按規律辦事的人,但這與毛澤東加速合作化步伐,早日過渡到社會主義的想法發生了矛盾。所以早在1955年,毛澤東就批評鄧子恢犯了“右的錯誤”:“在中國農村中,新的社會主義群眾運動的高潮就要到來。我們的某些同志卻像一個小腳女人,東搖西擺地在那走路,老是埋怨旁人說,走快了,走快了……”
  
   其實,那時沒有人不想快步走向社會主義或共產主義,但這美好的愿望必須順應事物發展規律才能夠穩步行進在通往實現的路上,否則的話就要受到懲罰。在規律和領導之間,鄧子恢選擇了尊重事物發展規律。這就對國家的最高權威構成了挑戰。在遭到毛澤東批評后,鄧子恢仍然堅持高級農業合作社要有生產責任制。并提出“統一經營,分級管理,明確分工,個人負責”。隨后,有更多人認識到了糧食的生產規律不可違逆。安徽的曾希圣、河北的胡開明、浙江的李云河和河南的耿起昌、王智慧等,都開始按照鄧子恢的路數抓起了農村工作和糧食生產。全國各地如河南、湖北、江蘇、湖南、陜西、甘肅、山東、福建、貴州、廣西等都紛起而效仿,推行包干制。于是,全國農村生產工作出現了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農村社員總結“包產到戶”后出現了“六好”“六高”“八多”和“五少”的喜人形勢。
   事實證明,鄧子恢正是那個時期順應農業生產規律的典型代表,并且他的主張和做法已經通過了實踐的檢驗,被事物發展運行的“道”所首肯。然而,當這些人興高采烈,正準備順應糧道揚帆遠航時,意想不到的災禍降臨到他們頭上。中央發出了《關于向全體農村人口進行一次大規模的社會主義教育的指示》,要求在農村中就合作社的優越性等問題舉行大辯論,辯論的目的是“進一步弄清國家和農村工作中的大是大非”。于是,對“包產到戶”的大規模批判開始了。中共永嘉縣委迅即召開擴大會議,將包產到戶定性為“路線性錯誤”“是右傾機會主義錯誤,是資本主義思想的反映。”《人民日報》發表《揭穿包產到戶真面目》《溫州糾正包產到戶錯誤做法》和《調動農民什么樣的積極性》等文章,認定包產到戶調動的只是少數富裕中農個體經濟的積極性,是“歪風”,是“極端落后、倒退、反動的做法”。“包產到戶”試驗的先行者李云河多次受到批判,1958年2月,被劃成“右派分子”。接著,河南耿起昌、王智慧等人也被打成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在后來的“四清”運動和“文化大革命”中,對包產到戶的批判進一步升級,與此相關的劉少奇、鄧小平、陳云、鄧子恢、田家英、胡開明、錢讓能等人無一例外地遭到了猛烈的批判和殘酷的迫害。劉少奇被迫害至死;田家英含冤自盡;鄧子恢也難逃劫難,死于1972年。
   對于一個時代和一些人,我們可以保持沉默,不做任何評價,但隱在暗處的道,卻不會無動于衷,它會用事實做出評判,用事實把它的“意見”昭示于天下。其實,早在萬馬齊喑的當年,“道”就已經大聲抗議,并執行了它的判決。
   到了1980年,中國的很多事情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關注糧食和農業的人們,首先發現那個頭上扎白毛巾、身穿對襟布衫的農民總理陳永貴不在報紙、廣播d6163b01fb9a8a238485cbd4c646e10194505352e35a7b47b5a13cafce25d7a4以及紀錄片里出現了。隨后有消息傳來,中共中央和全國人大常委會分別接受了陳永貴提出的辭去其中央政治局委員和國務院副總理職務的請求。同年11月23日,中共中央轉發山西省委的報告,并作了重要批語:“文化大革命以來,在山西省內推行大寨的錯誤以及由此造成的嚴重后果,山西省委已經承擔了責任,就全國范圍來說,主要責任在當時的黨中央。”一個極左的時代終結了,一個給中國整個農業帶來極大破壞的旗幟倒下了,一個曾經一步登天的國家領導人“塵埃落定”,再一次成為平民。
   這時,國家的運勢以及許多人的運勢都有了轉折。
   其實早在1978年春天,時任安徽省委第一書記的萬里就指出:“什么這個學大寨學歪了,那個學大寨學錯了,大寨本身就不正。”后來他又在一篇文章中指出:“農業學大寨到底學什么,這個問題多年并沒有解決。很多地方是學表面,學形式,搞極左路線,造成了嚴重后果,甚至給農業和農村帶來了破壞……”與此同時,他還支持了鳳陽縣小崗村以及全省其他農村相繼搞起了“包產到戶”,點起了土地承包的星火。后來,這個土地承包制度得到了鄧小平的大力支持,很快便普及全國,極大地推動了當時農業的發展,使中國農業發展和糧食生產從此步入了良性循環。
   1980年3月,萬里調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國家農委主任。一個看清并順應著糧食生產規律的人得到了升遷,同時又有更多像萬里一樣的人得到了重用和升遷……這是世道、官道與糧道契合的結果,接下來必然會有一個興盛時期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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