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是我國“十二五規劃”開局之年, GDP年平均增長速度超過10%,達到近40萬億人民幣,連續超越德國、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同時,我們也該清醒的認識到我國人口占世界的20%,GDP總量只占世界8%左右,GDP人均只有4000美元,處于世界100名左右,經濟發展質量不高,貧富差距懸殊,還有1.5億貧困人口沒有達到國際標準貧困線。我們應重新認識GDP,把治理通貨膨脹放在突出位置、加快收入分配改革步伐,縮小貧富差距、提高經濟運行質量,實現共同富裕,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泥潭,使全國人民共享經濟發展成果。
自從上世紀90年代,GDP這一“舶來品”作為發展的一個重要指標,極大促進了我國經濟發展。近些年,隨著媒體對GDP鋪天蓋地的宣傳,地方官員言必稱GDP,使之成為經濟發展唯一重要指標,并逐漸異化,開始變得五彩斑斕。從出口來看,2006年我國外匯儲備超過1萬億美元,成為世界第一大外匯儲備國,并連續5年保持世界第一,去年年末達到2.84萬億美元,出口對我國經濟快速發展功不可沒。但我國外向型企業,勞動密集型占多數,資金、技術密集型較少,產業層次仍處于全球制造業產業鏈的中低端,附加值低。例如,一臺在美售價約1200美元的筆記本電腦,中國加工企業僅獲取35美元加工費。產業鏈條不完善,OEM比重過大,研發、設計、銷售、服務環節薄弱,資源消耗過高,土地資源消耗過快,水電供應緊張,勞動力出現結構性短缺,環境污染代價過大,社會治安矛盾突出,給可持續發展帶來了較大的壓力。金融危機爆發后,我國外向型經濟開始不景氣,部分外資紛紛撤離,出口產品價格一降再降,國家出口補貼越來越多,前年出口退稅6485億,去年達到7328億,嚴重制約了國內經濟發展和民生改善。當大量的外匯儲備越積越多的時候,在我國現行外匯管理體制下,意味著沒有實物支撐的貨幣投放到國內市場,人民幣對內貶值,引發通貨膨脹,對外貿易摩擦頻發,各國大打貨幣戰,人民幣被迫升值,僅此一項,外匯儲備其損失將高達到數萬人民幣,一反一正,我國經濟損失難以估量;從投資來看,高投入、高耗能、高污染、低產出增長模式沒有得到根本改變,為應對金融海嘯,政府采取積極的財政、金融政策,投入4萬億財政資金,9萬多億金融信貸,前年投資占GDP的比重超過90%,去年超過70%,而世界平均指標為20-30%。中國能源消費量從1978年的5.7億噸標準煤增加到2008年28.5億噸標準煤。2009年中國能源消費總量是31億噸標準煤,與此相應的是,中國的人均能源消費量也在上升,1978年中國人均能源消費量為0.59噸標準煤,到2005年中國人均能源消費量已經達到1.7噸標準煤,2009年這一數據再次上升到2.33噸標準煤。能源消耗總量和人均能源消費量的上升也反映出另外一個問題,即中國能源利用效率低。從行業上看,中國電力、鋼鐵、石化、輕紡織、化工、有色金屬等8個行業主要產品平均能耗比國際先進水平高40%;鋼、水泥、紙和紙板的單位產品綜合能耗比國際先進水平分別高21%、45%和120%。從總體上來看,目前中國能源利用效率為30%左右,比發達國家低近10個百分點。據2010年1月份統計,有10個行業產能過剩;中國粗鋼過剩率達到43%,過剩量約為2.5億噸;水泥過剩率達到24%,過剩量為4.8億噸;在粗鋼過剩中,大型國企貢獻率為76%;在水泥過剩中,大型國企貢獻率為63%。GDP本質是一個收入指標。如果說政府信貸投資能增加GDP,必須以獲利為目的,不能賠本賺吆喝。政府投資主要進行機場建設、港口建設、地鐵建設,高鐵建設,高速公路建設,如果不能按期收回成本,要么銀行核銷壞賬,要么高收費,其結果必然是以惡化了經濟環境為代價。從消費來看,根據國家統計局的官方數據計算,中國的最終消費率從1981年的62%下降到2008年的48.6%,遠低于世界平均70%以上的水平;其中居民消費率下降到2008年的35.3%,遠低于世界平均60%以上的水平。政府消費屢創新高,居民消費不斷下滑,高房價、高油價、高運價、高學費、高醫療費、高CPI導致內需不足,實行多年的擴大內需政策,收效甚微。
片面追求GDP,以出口創匯為目的,導致貨幣泛濫,帶動CPI上漲。2.83萬億美元巨額外匯儲備,投放19.5萬億的貨幣,應對金融危機投放近10萬億信貸,4萬億財政資金,加之經濟多年快速發展,使我國成為世界第一大貨幣投放國。2000年,我國GDP總量為8.9萬億元,廣義貨幣供應量為13.5萬億元,是GDP的1.5倍,多出了4.6萬億元,而到了2009年,我國GDP總量為33.5萬億元,廣義貨幣供應量為60.6萬億元,是GDP的1.8倍,比差多出了27.1萬億元。去年9月末,廣義貨幣余額已經達到69.64萬億元,按照國家統計局發布的前三季度GDP達26.866萬億元計算,比差多出將近42.774萬億元!改革開放以來我們的經濟平均增長速度為10%,而貨幣存量平均增長速度是31.5%,個別年份的甚至超過40%!也就是說,我國改革開放以來貨幣貶值速度在20%以上。雖然樓市、股市成功攔截了其中的大部分,但如果加大貨幣回收力度,房價下滑,股市繼續萎縮,貨幣必將“決堤而出”,那就不是“注水豬肉”的問題,而是原來能買一斤豬肉,現在只能買一斤“肉湯了”。
GDP不反映貧富差距,“十一五”期間,GDP快速增長,綜合國力顯著提升的背后,收入分配失衡,貧富差距突顯。過去5年,財政收入平均增長速度超過20%,增長400%,達8.3萬億,與此同時,2005年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0493元,2010年按前三個季度10.5%的增長速度計算,預估為18978元,僅增長80%。財政收入占GDP比例高達30%,勞動報酬占GDP 比重卻不斷下滑,據全國總工會統計我國勞動者報酬占GDP比例連降22年,2005年廣東省總工會調查顯示,珠三角地區農民工月工資12年來只提高了68元,更為嚴重的是貧富差距擴大,基尼系數超過0.47,財政部的最新調查顯示,我國的收入分配差距已經達到“高度不平等”狀態,10%的富裕家庭占城市居民全部財產的45%,而10%最低收入的家庭財產總額只占全部居民財產的1.4%。一方面,我國有1.5億人沒有達到國際人均1美元貧困線標準;另一方面,2009年我國千萬富豪達87.5萬人,億萬富豪達5.5萬人,成為全球第二大奢侈品消費市場。貪污腐敗屢屢曝光,據媒體報道,山西一個科級煤炭局長郝鵬俊違法收入1.2億,住房36套,被罰沒資產3.24億,超過當地全年財政收入;撫順一個科級土地局長羅亞平被查獲贓款高達1.45億元,22套房產,被人戲稱為“土地奶奶”。因此,為避免“中等收入陷阱”,改革、完善收入分配制度,縮小貧富差距刻不容緩。
唯GDP論,降低了“GDP”含金量。GDP作為地方政府的重要績效考核指標沒錯,但在某些地方被作為唯一考核指標,為完成上級任務,地方政府“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指標層層分解,層層落實,教師把指標分解給學生,學生把指標分解給家長,全民抓GDP,搞的民怨沸騰,公檢法也紛紛參與其中,犧牲了社會的公平正義。由于GDP涉及到官員升遷,完不成任務的地方官員更改統計指標,給GDP注水,地方歷年的GDP匯總指標都會高于國家統計局的指標就是明證。甚至這些年財政收入也開始作假,增值稅、消費稅作假困難,有的地方就先征后返,耕地占用稅、契稅屬于地方收入就實行空轉。內蒙古自治區黨委書記胡春華,在自治區《政府工作報告》分組討論上指出,“一些地方虛報財政收入現象嚴重”,表面上財政收入增加了,但實際可支配財政能力不足。而區財政廳人士更透露,“內蒙古某工業重鎮2009年財政收入中有20%左右為虛報收入。根據銀監會公布的最新數據,至2009年末,地方政府融資平臺貸款余額為7.38萬億元,這一數字是2009年全國財政收入6.85萬億元的107.74%,地方本級財政收入3.26萬億元的226.38%。這也間接說明為什么我國財政收入達到全球第二,面對全國人民熱切要求分“蛋糕”時,政府會如此“扭扭捏捏”。
GDP作為經濟發展指標也不考慮重復拆遷、假冒偽劣、貪污腐敗、民生幸福,甚至房地產泡沫、物價上漲、交通事故、戰爭、災后重建都能產生GDP。真實的GDP告訴我們,實體經濟產生GDP,虛擬資產,泡沫經濟,只是財富轉移手段,是貧富差距加大,兩極分化的幫兇,只有科技含量高的附加值才真正GDP,低廉的資產、能源、勞動力價格實現的產品價值,得不償失,無助于我國工業化、城鎮化發展,只能是短期增長模式,不可能持續。有學者指出,鴉片戰爭前,大清朝GDP占世界35%,是現在的5倍,全面抗戰時期,民國GDP是日本的2倍左右,能說那時中國強大嗎?況且,現在人民幣面臨升值壓力,只要中國愿意升值,完全可以超過美國了,另外,扭曲的GDP已成為經濟健康發展的殺手,因此,調整產業結構,優化GDP刻不容緩。
事事GDP,唯GDP論,神話GDP,最終演化成GDP崇拜,是造成我國當前經濟發展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的根本原因。還GDP本色是經濟發展的要求,也是經濟發展的根本目的。要在發展中調整,在調整中發。用經濟發展解決經濟中出現的問題。首先,GDP增長速度、貨幣發行速度和財政收入增長速度必須協調發展。改革開放初期,外匯緊缺,為解決建立現代工業體系所需資金,國家紛紛出臺優惠政策,積極吸引外資,大力興辦外向型經濟,實踐證明是正確的。但凡事都有利弊,就我國而言,巨額外匯儲備是以犧牲資源環境,壓低農民工工資,提供大量出口退稅為代價,得不償失。如果在初期為換匯,是不得已,那么在后期則危害極大。特別是當外匯儲備超過1萬億美元,央行被迫發行并沒有實物保障的巨額基礎貨幣投放國內市場。雖然房市吸納了其中大部分,但高企的房價吸納作用是暫時的,居高不下的樓價成本必將推高物價,造成成本拉動型通貨膨脹。股市作為另一個“蓄水池”,卻成為國企等上市公司的“提款機”,消滅了剛剛成長的中產階級。導致內需不振,消費占GDP比重還達不到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如此少的消費中,居民最終消費屢創新低,政府消費捷報頻傳,達到總消費額的三分之二,只買貴的,不買對的情況屢見報端。財政收入增長速度長期保持在GDP增長速度的2倍,成為眾多媒體質問財政部長最多的話題。去年媒體爆出貨幣超發43億,輿論嘩然,國人才知道,過去貨幣發行速度是財政收入增長速度的1.5倍。經濟要健康發展,必須倒轉三者比例關系。其次,產業結構不合理。目前學者普遍認為第一產業比例占GDP10%左右,說明我國已進入現代工業社會。筆者認為此為大謬。眾所周知,發達國家農業人口只占總人口的20%左右,2009年我國城鎮化率只有45.69%,這個數據還有大量水分。按戶籍城鎮人口計算,我國城鎮化率只有33%,這里還不包括4000多萬的城鎮失地人口。以此計算,三分之二的農業人口,即近9億多的農民創造的財富只有4萬左右。農業基礎地位如何能不薄弱,這也是農田水利建設資金缺口3萬億的真正原因。大量的農村貧困人口,如何提振內需?當務之急是加大農業投入,使之占GDP的比例至少翻倍,在農業人口向外轉移的同時,加快農業內部結構調整,向規模化,集約化轉移。在保障農民土地使用權的基礎上,加快土地產權改革,確實保證農民土地權收益。加大扶貧力度,加大農村教育、醫療衛生、社會保障資金投入,千方百計增加農民收入,做大農村市場。我國現階段缺的不是資金,缺的是市場。農村市場有多大?按8億農村人口計算,規模超過美國、英國、德國、法國、日本、意大利、加拿大7個現有發達國家的總和。如果我們也來一個中國式的“馬歇爾”農村扶植計劃,何愁經濟健康、持續發展。最后,經濟發展歸根結底靠科技,靠人才。鄧小平同志早就說過“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江澤民同志也說過:“創新是一個民族的靈魂,是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動力”。從歷史看,我國已錯失了第一次、第二次工業革命,結果“遭遇三千年從未有過之變局”,百年的孱弱和屈辱讓我們至今難忘。文革時期又錯過了二戰后的發達國家大規模產業轉移的契機,是以鄧小平為核心的第二代領導集體審時度勢,及時作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實行改革開放的重大舉措,趕上了以計算機、網絡的世界第三次工業革命浪潮,從此中國經濟進入快車道。2001年,中國成功加入“WTO”融入世界經濟懷抱,成為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創造了舉世矚目的“中國奇跡”。但我們也應該看到,由于科技實力不足,創新能力不強,在全球一體化的今天,國外產業向中國轉移,使中國成為世界工廠,中國在走向世界時步履維艱,從聯想收購IMB后負債累累 ,中投公司投資美國黑石公司出現巨虧,中鐵建,中海油、中鋁、中國平安的慘敗事實,再一次告訴我們只有資金還遠遠不夠,科技,人才是根本。GDP第二,只能說我國經濟夠大,不代表我國經濟夠強。何況目前一切向GDP看齊,弊端從生,有“拉美化”傾向。打破GDP“政績枷鎖”, 制定合理有效的考核指標,成為擺在我們目前的一個重要課題。
綜上所述,用更科學、更合理的考核評價機制和辦法,取代片面的GDP考核,是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趨勢。而要準確考察和衡量一個地區的社會發展全面情況,必須要有與之相對應的科學評價體系和標準。廣東省以關注人口現狀、生活水平、公益服務、社會保障等社會發展指標為政績取向,建設幸福廣東,引導和促進領導干部樹立全面發展的科學發展觀,實實在在地體現構建和諧社會的要求方面作出了有益嘗試。同時,中央在制定“十二五規劃”時,淡化GDP指標,順應各族人民過上更好生活新期待,以人民是否滿意作為經濟改革、發展唯一標準,指明了經濟發展的正確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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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廣東外語外貿大學財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