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跨文化語境下的身勢語

【摘 要】交際一般可以被分為兩大類：言語交際和非言語交際。統計表明，非言語交際占所有交際手段的93%左右，比言語交際更具可信度，其中身勢語是人們最常用的傳遞信息的非言語行為。本文著重論述了身勢語在跨文化語境下的文化差異，以減少跨文化交際的障礙。

【關鍵詞】身勢語 跨文化語境 文化差異

【中圖分類號】G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4810（2011）20－0035－03

一 引言

美國人類學家霍爾在《無聲的語言》一書中指出：“無聲語言所顯示的意義要比有聲語言多得多，而且深刻得多。因為有聲語言往往要把表達意思的大部分，甚至絕大部分隱藏起來。”但在現實社會中，人們并未對非言語交際產生足夠的重視，因而大大降低了我們在交流中有效信息的獲得。非言語行為包括身勢語行為、沉默語行為、聲音、語調、音量、衣著打扮等，其中身勢語是人們最常用的傳遞信息的非言語行為。正如David Abercrombie 所指出的：“我們用發音器官說話，但我們用整個身體交談。”人們可用其身體的不同部位“說話”。有些身勢語是與生俱來的，然而，不少身勢語卻是經過學習得來的，是從環境中學來的，因此，它們是約定俗成的，為不同文化所獨有的，這就造成身勢語行為因文化之異而有不同語義的現象。因此，為了避免在跨文化交流中造成不必要的失誤和不良的后果，本文著重論述了身勢語在跨文化語境下的文化差異，以提高人們跨文化交際中的質量和敏感性。

二 身勢語的定義及特點

1．身勢語的定義

身勢語是指由人體發出的具有表情達意功能的一套圖像性符號，包括人的面部表情、身體姿勢、肢體動作和身體位置的變化。身勢語是人類重要的交際手段之一，是輔助性的交流工具，它以表達感情信息為主，也表達一定的理性信息。它可以加強、補充有聲語言的表達，并使語言信息具體化。

2．身勢語的特點

第一，社會性。因為交際者的年齡、性別、受教育程度和交際環境的不同，身勢語的含義及應用也相應地有所差異。以目光交流的性別差異為例，一般情況下，女性注視他人的時間多于男性；女性之間目光交流的長度與頻度也超過男性。

第二，民族性。同一身勢語在不同的民族中可能會傳遞出不同的意思，同時不同的身勢語在不同的民族中也可用來表達相同的意思。比如在中國文化中，咂嘴唇用來表示有滋有味，飯菜可口，而在英國文化中則表示沒有滋味，在許多地中海國家，咂嘴甚至是過分夸大痛苦和悲哀的標志。再如，在大多數國家，點頭表示肯定，然而在保加利亞、尼泊爾、阿爾巴尼亞、斯里蘭卡和印度的某些地方，卻用搖頭表示肯定。

第三，模糊性。身勢語的伴隨特征及其隨機性和任意性，往往會使聽話人把握不準或難以確定說話人所用身勢語的意思，需要根據語境來判斷。如“沉默”，中國文化中沉默的含義十分豐富，可以是默默的贊許、無聲的抗議，或是拿不定主意而中庸的不發表意見，應結合語境和文化具體分析。

三 身勢語在跨文化語境下的文化差異

1．手勢語

俄羅斯大畫家列賓曾經說過，手是人的第二面孔。手勢語是人類最常使用的身勢語言之一，置身于不同文化中，你會發現手勢語言各有千秋。

第一，形態不同，功能相近。見面問候、祝愿以表示友誼，我們用點頭、握手的方式；歐美人則常是擁抱或接吻，一般新相識之間才握手；拉丁美洲人非常重視禮節性舉動，經常見面的好友在相逢時也往往要握手致意，還有些地方是以拍背為禮；非洲人見面握手時，對所尊敬的人要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腕，再伸右手與對方相握；突尼斯人握手后，還會把右手置于胸口處，以示出自內心，真誠相見；尼日利亞人是以拇指先在對方手上輕輕彈扣幾下以后再握手；剛果流域一帶，朋友見面，雙方會互相伸出雙手，然后彎下身吹幾口氣；坦桑尼亞人，是先拍拍自己的肚子，然后鼓掌，再行握手禮；在中非共和國，通行鞠躬禮，禮畢鼓掌、問好；波利尼西利一些島嶼，是以擦背為禮；巴基斯坦普什圖人則一手相握，一手撫摸對方前胸。

第二，形態相同，功能不同。伸舌頭是許多民族都使用的體態語，但表達的意義卻不盡相同。例如，中國的年輕人如果由于自己的言行不合適而感到尷尬、不好意思時，常把舌頭一伸；尼泊爾山區人，主人迎接客人一定要伸出舌頭，他們認為，只有紅紅的舌頭才能表達自己的虔誠；在英格蘭人們一般絕無此舉，因為這是一種粗魯信號；一些民族用來表示不屑的意味；而在某些拉丁國家，吞吐舌頭是極惹火的動作。

第三，各族手勢語，未必重疊。許多體態語只存在于某一種文化中，為此種文化所獨有，因此與所屬文化的關系更密切與文化色彩相聯系。例如，當別人為自己沏茶斟酒時，中國人為表示感謝常用食指輕叩桌面。據說，此手勢源于中國的叩謝禮（即雙膝下跪，以額擊地）。相傳，清朝乾隆皇帝在江南微服私訪時，邀請隨從官員一同品嘗名茶“龍井”，若是在宮里，被皇上賜茶，那是絕對要行叩謝禮的，但為了避免泄露身份，又不失君臣之禮，聰明的官員想出用手指彎曲輕叩桌面以代替下跪表示感謝的手勢，一舉兩得，妙不可言。

2．身體接觸

第一，親吻。親吻其實是臉部觸摸語的統稱，種種各別，相去甚遠，有的吻嘴、臉頰、胡須，有的吻手，還有的吻鼻尖，吻腳。寒暄時，法國男性往往相互吻對方的臉頰；而中東的男性，則相互親吻對方的胡須。吻手禮曾是歐洲的古典禮節，現仍流行于歐美上層社會，普遍用來吻尊貴的女性。鼻尖相吻，現在新西蘭毛利族人仍保持此禮；阿拉伯半島和北非沙漠地區的貝都因人，通行額鼻相親之禮；在南也門，親朋好友相見，一般要伸出右手互相緊握，同時親吻對方手臂；在農村，晚輩對長輩行吻腳禮。

第二，握手。今天，在許多國家，握手已成為一種常用的表示親熱和友好的禮節，但各國握手的習慣卻不大一樣。法國人做客走進房間或離別時都要與主人握手；而德國人只在進門時握一次手；有些非洲人在握手之后會將手指弄出清脆的響聲，以表示自由；在美國，男人之間的握手是很用力的，這可能源于印第安人的角力競賽。中國人一邊說“你好”一邊握手，對此沒有什么忌諱；俄羅斯人則不允許兩人隔著一道門或跨著門檻握手，以為這樣做是不吉利的。在西方，參加競選的政客會用右手，握住對方的右手，再用左手搭在互相握住的手背上，試圖讓接受者感到他的熱情真摯與誠實可靠，故被稱為“政治家的握手”。有位駐外人員敘述了這么一段經歷：在巴基斯坦時，有一次請學生到使館看中文電影。一位剛結婚的學生把妻子也帶了去。老師見到后，主動與學生妻子握手，并且握得很緊，以示熱烈歡迎。第二天上課時，學生滿臉怒氣，拒絕回答該老師的提問。課后，另一位學生告訴老師，這位學生認為老師主動逼他妻子握手。太失禮。原來按巴基斯坦禮俗，男子對陌生女子不能主動握手。老師說出了自己的本意是表示客氣與友好后才消除了誤會。可見握手的概念常因文化的不同而不同。

第三，擁抱。擁抱是一種表示關系極其親密的身勢語，在中西方文化中，其文化差異很大。擁抱是西方的常見禮節和風俗。在西方國家，包括俄羅斯、東歐、法國、意大利和阿拉伯等國，擁抱是一種通用的身勢語。夫妻、親人和熟人之間多使用擁抱，西方人在生人或一面之交的異性之間或同性之間不擁抱，男女之間可以擁抱（不是戀人或夫妻）以示親密。在某人悲傷或心煩意亂時，親人、朋友或同事也可擁抱他（她），以示同情和安慰。中國人之間不實施這種身勢語。在跨文化交際中，只有在對方主動實行擁抱時，我們才“隨俗”，實施這種體觸行為，一般是在熟悉的朋友之間，男對男、女對女，因為在中國“男女授受不親”的傳統思想根深蒂固，除非雙方是確定關系的男女朋友、未婚夫妻或已婚夫婦，否則這種純粹是異性或同事關系之間的體觸行為是被認為不正當的行為。如果一個西方男子試圖去擁抱一個中國女同事，他這種出于友好的行為很可能被中國人誤認為是動機不純的表現。

3．姿態動作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走有走相”，這句俗話道出了人們對身勢語中姿態動作的基本要求。中國人所謂的“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外國人所謂的“站起來就像芍藥，坐下來就像牡丹，走起來就像百合花”都概括了人們在這方面的美學追求。不同文化的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坐、立姿勢，同時又能反映出不同國家的價值觀念。

第一，坐姿。坐姿最常見的區別是中國女子似乎很少蹺起二郎腿。在中國人看來，女子蹺起二郎腿是舉止輕浮或教養不良的表現，而雙腿交叉地坐著在英語國家和歐洲國家司空見慣。一些國家的人在蹺二郎腿時將腳踝放在另一膝蓋上，腳掌和腳底朝向他人，這一行為被認為是不禮貌的。1988年，在韓國漢城舉行奧林匹克運動會期間，韓國電視臺實況轉播美國體育評論員與韓國體育評論員共同評論比賽情況。美國評論員蹺二郎腿與韓國同仁相對而坐，美國評論員的鞋底朝向對方，這一姿勢被攝影記者拍下。第二天漢城報刊頭版刊登了這幅照片，并對此評論說“美國評論員侮辱韓國人”，因為這一姿勢在韓國是一種侮辱他人的行為。

第二，站姿。在日常交往中，中國人喜歡請客人坐下。他們認為站著的客人不好對答，因此在請人時，會說“請到我家來坐坐”。而在很多場合，西方人對站有一種偏愛，他們站著開會，站著聊天，站著吃飯，甚至很重要的招待會也不設座。在法國每年的國慶活動中，參加者有國家首腦、社會名流、多黨派人士，而其中有不少年逾古稀者，然而在總統府花園中找不到一把椅子，人們只是站在那兒對話。這些都說明站姿在不同文化視角中可能會大相徑庭，因此，既要了解差異，同時又要做到“入鄉隨俗”，以達到跨文化交際的目的。

4．面部表情

面部表情對于交際的重要性是公認的，因為面部表情是最能表達人情緒的一種非言語交際行為。由于生理和心理的原因，人們內心的各種情緒不可避免地會從面部反映出來，人們在用面部表情來表示情感時具有較多的共性。在中國和英語國家的文化中，微微一笑表示略有快意；張嘴露齒而笑則表示較大的歡快情緒；嘴張得越大，牙齒露得越多，所表達的歡快之情就越強。

正是由于共性較多，以致人們在交際過程中往往忽視了因文化造成的差異，沒能正確理解其行為含義，常會引起交際雙方的尷尬、困窘，甚至誤解。東方人比較含蓄，感情不輕易外露，而西方人，尤其是拉丁語系人，在他們身上，可以看到七情六欲的展現。中國人習慣用面部來遮掩感情，而不是顯露感情。中國俗語“看臉色辦事”和“給人臉色看”更將面部表情運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所以“察言觀色”與“to read one's face”便成了跨文化交際中必不可少的手段之一。以笑為例，有些情形下中國人的笑會引起西方人的反感。當一個美國人正在停放他的腳踏車時，腳踏車突然翻倒，這時他會為他的笨拙而感到尷尬，這時當他看到旁觀者笑他時，他就惱怒了。在餐廳里中國人會因看到外國人不小心掉了盤子或筷子而大笑，這些也使外國人非常惱怒。當然這些笑并不是針對某個人或笑他的不幸，也不論他是外國人還是中國人，事實上這些笑傳遞的是：別把它放在心上、一笑而過、沒什么、誰都可能這樣等。然而對于不了解的人來說，這些笑會讓他們感到非常不愉快甚至惱怒。

5．目光語

歐洲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藝術大師達#8226;芬奇的《筆記》里就提到了“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以認為，眼睛通常是人體傳遞信息的一個最重要、最清楚和最正確的部位，這是因為外界的信息大約有80%是通過眼睛傳入大腦的，正所謂“八極可圍于寸眸”。

但是，不同文化的沉淀造成的視線差異卻不容忽視。兩個阿拉伯人在一起交談時會用非常熱情的目光凝視對方，因為他們認為雙目是個人存在的鑰匙。如果從美國文化角度來看，這種目光是不適用于兩個男人之間的，這種長時間的凝視常常是同性戀的亞文化群使用的非言語代碼的一部分。有教養的英國男子認為直接注視與之交往的人的眼睛是一種紳士風度，而瑞典人在交談中用目光相互打量的次數則多于英國人。法國人則特別欣賞一種鑒賞似的注視，這種眼光看人時傳達了一種非言語信號：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我從心底里欣賞你的美，所以法國男子在公共場合對女士的凝視是人們公認的一種文化準則。日本人與人交談時，目光一般落在對方的頸部，而對方的頰部和雙眼要映入自己眼簾的外緣，他們認為眼對眼是一種失禮的行為。中國人則把緊盯著自己看的目光當成是不懷好意或一種明顯的挑戰。南美印第安人維圖托部族和博羅羅部族的人講話時，習慣于用眼睛看著不同的方向。黑人、奇卡諾人、美洲土著人和波多黎各人的另一種常見的眼睛動作就是避免目光接觸，以此作為承認和尊重主從關系的非言語表示。曾經有一位15歲的波多黎各少女在紐約一所中學念書，一天，她與幾個偷偷摸摸在廁所抽煙的女學生在一起，被學校管理人員發現并被帶到校長面前。盡管這女孩品行一直不錯，但校長與她談話時，她老是低頭看著地板，沒有正視校長，所以校長認定她是因為觸犯了校規而心虛，于是勒令她退學。多虧該校有一位教西班牙文學的教師對波多黎各文化有所了解，他向校長解釋說：在波多黎各，好女孩是出于尊重和服從才“不向大人正視”。由此可見，我們要重視目光語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差異。

6．空間距離

人們在進行交際活動時，雙方所處的空間距離也起著很重要的作用，它不僅告訴人們雙方的關系、心理狀態，更反映了不同民族和文化的特點。雖然美國人類學家愛德華#8226;霍爾就空間問題提出了一定要求，并將其劃分成五種距離，即親近距離（intimate distance， 0～1.5英尺）、個人距離（personal distance， 1.5～4英尺）、社會距離（social distance， 4～12英尺）、公共距離（public distance， 12～25英尺）以及遠距離（long distance， 25英尺以上）。雖然這幾種距離的劃分在很大程度上有一定的普遍性，但在很多情況下，應使用何種距離還是因文化而異的。

傳播學的創始人威爾伯#8226;施拉姆和威廉#8226;波特為說明東西方對空間距離的差異，舉過這樣一個例子：一個拉美人把同他講話的一個北美人逼得從一條長長的走廊的一端退到另一端，談話的一方盡量想靠近一些，另一方則一直往后退，以保持他認為應有的距離。總的來說，東方人的空間需求小于西方人。這種差異首先植根于西方人強烈的個人意識；其次是反映了不同民族對“自我”這個概念的不同理解。北美人想到“自我”時，可能將皮膚、衣服和以自己為中心的周圍幾英寸的空間都包括了進去，而拉美人的“自我”是深藏于心的，嚴格地說，皮膚可不視為自身的一部分；還有，這一差異也與西方國家平均人口密度小于東方國家有一定的關系。

四 結束語

有民族差異的身勢語是絢麗多彩的，學習這方面的基本知識，不僅會給我們帶來趣味，而且對消除、削弱對外交往的文化沖突，增進中國人民與世界各國人民之間的深入了解和友好感情，無疑大有裨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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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以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