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隨著遺產旅游在全球范圍的迅速發展,與其相關的諸多矛盾日益凸顯,引起了學術界的廣泛關注。近年來,西方學者一方面積極研究矛盾本身及其解決辦法,另一方面開始嘗試跳出這些矛盾的繁雜表象,對其本質和根源進行理論化的歸納。根據這一研究思路,文章從國外關于遺產本質的討論出發,圍繞遺產旅游的“內生矛盾論”這一論題,對其理論起源、發展和理論框架的相關研究進行了回顧和梳理,以期對我國遺產旅游的研究和實踐有所啟示。
[關鍵詞]遺產;遺產旅游;雙重屬性;內生矛盾;理論框架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1)09-0090-07
1、引言
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作為新旅游(newtourism)或替代旅游(alternative tourism)的主要形式之一,遺產旅游在世界范圍內得到了長足發展,遺產已成為目前超過40%的國際旅行中的核心要素。隨著遺產旅游的發展,如何正確認識和合理處理遺產旅游發展中的各種問題和矛盾,諸如商業化、真實性、社區參與以及少數族群的利益表達等,成為遺產旅游研究的重要內容之一。例如,《旅游學刊》2010年專門針對文化遺產與旅游產品的話題進行了深入討論。
近年來,西方學者逐步認識到,需要跳出諸多矛盾的繁雜表象,對其本質和根源進行理論化的歸納。這一研究思路在20世紀末以來表現得日益明顯。首先,學者們重新審視了在遺產產業迅猛發展背景下,遺產概念的拓展以及遺產與歷史的關系等議題,得出了遺產價值性和選擇性的本質特征。其次,1997年,李希特(Richter)率先提出遺產旅游的政治性(the politics of heritage tourism),將諸多矛盾的日益凸顯歸因于在新形勢下利益主體之間的政治關系的復雜化和持續嬗變。2003年,文化學者皮克漢姆(Peckham)進一步指出,利益主體對“遺產作者權”(authorship of heritage)的爭奪是一切問題的根源。在具體實踐中,利益主體在“利用什么遺產”和“如何利用遺產”的問題上,始終處在一個動態的沖突與妥協進程中,從而外化表現為諸多不同的矛盾形式。地理學家格拉漢姆(Graham)、艾希沃斯(Ashworth)和滕布里奇(Tunbridge)提出了“遺產的雙重屬性”(the duality of heritage)和遺產旅游的內生矛盾論(the intrinsic eontestation of heritagetourism)。他們認為,遺產具有先天的經濟和文化的雙重屬性;基于這一內在特性,作為遺產利用方式之一的遺產旅游必然孕育了諸多矛盾。
圍繞上述研究主線,本文將從“什么是遺產”的基本問題出發,嘗試對西方學術界對于上述理論問題的探索過程和相關研究進行綜述,以期為國內遺產旅游研究提供一個新的理論視角。
2、什么是“遺產”
關于“什么是遺產”,字面定義和技術定義是最基礎和常見的兩種方式。從字面意思而言,“遺產”是有價值、被前人遺留下來的遺存或財富。對遺產的價值性和歷史性的認可反映在自始以來兩條相對獨立又相互聯系的遺產研究主線中。首先,在文藝復興早期,建筑、藝術品以及各類歷史紀念物等文化遺產的文化價值激起了考古學家、建筑師和文化學者等的濃厚興趣。其次,19世紀后期,國家公園體系在美國、加拿大和澳洲等地的逐步建立,標志著人類對于能夠顯示地球久遠歷史的地質、生物和其他自然過程及結果的自然要素、環境和區域等自然遺產的重視。值得一提的是,自然遺產的文化意義同樣得到認可。例如,馬森(Mason)認為,壯麗的自然景觀能夠激發國民的國家榮譽感和自豪感,是美國國家公園體系建立的重要推動因素之一。在遺產的技術性定義中,UNESCO在1972年《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中給出的文化遺產和自然遺產的定義得到廣泛應用。
在實踐中,“遺產”從來不是一個封閉和靜態的概念,其內涵在不斷拓展。近30年來,在遺產商業化的強勁推動下,遺產內涵的拓展日益顯著,被厄里(Urry)看成是“歷史多元化和現時化”(pluralisationand contemporarisation of history)的具體表現。首先,斯沃布魯克(Swarbrooke)指出,年代是否久遠已不再是判斷遺產價值的必要標準。其次,遺產內容體系得到擴展。不僅是那些精妙絕倫的、雄偉壯觀的歷史對象,包括那些歷史上平平常常的,甚至是低等卑微的(例如古老的礦井、農舍和民間小鎮)都被納入遺產的范疇。再次,以UNESC01989年公布的《保護民間創作建議書》、2001年《世界文化多樣性宣言》和2002年《伊斯坦布爾宣言》為標志,非物質遺產逐步得到普遍重視。時至今日,“遺產”已是一個包含多組要素的概念體系:物質的與非物質的、自然的與文化的、精英的與大眾的以及個人的與群體的等。
在“什么是遺產”的討論中,遺產與歷史的關系始終是一個關鍵論題,可分為對立論、功能論和折衷論3種觀點。首先,持有對立論觀點的學者較多,以賀維森(Hewison)、約翰森(Johnson)、布雷特(Brett)和厄里等為代表,認為“遺產”是虛假的、具有欺騙性和沙文主義色彩的“歷史”,沒有呈現真實的、經得起專業考證的“歷史”,而是選擇性地提供了一個浪漫主義視角。代表性論點包括:真實性的缺失是遺產商業化后的先天性特征;遺產產業無法像歷史學家一樣準確處理歷史年代表;當今的遺產呈現的是一個西方中心主義和精英主義視角下的歷史等。其次,持有功能論的學者以普倫蒂斯(Prentice)為代表,他們不贊成將遺產和歷史斷然對立起來,認為遺產與歷史都具有橋梁作用,能將現代人與過去連接起來,只是方式與效果有所區別而已。近年來,折中主義的觀點逐漸成為主流。這種觀點既認同遺產與歷史不可割裂的內在聯系,又承認遺產與歷史的本質區別。例如,洛文塔爾(Lowenthal)認為遺產不是歷史;遺產不是對歷史的探索而是頌揚;不是希望呈現過去究竟發生了什么,而是基于現時目的的一種信念表白。提莫斯(Timonthy)和波耶德(Boyd)認為,“遺產”最恰當的定義是“對歷史的現時利用”。奧爾森(Olsen)和提莫斯總結性地提出,遺產的本質是基于現時目的和被認可的價值及規范而對歷史的選擇性再現。
3、遺產旅游的內生矛盾論
3.1 理論的提出
隨著20世紀70年代以來遺產產業(hefitagcindustry)的迅猛發展,價值性和選擇性等遺產的本質特征日益體現在實踐中,并外化為諸多矛盾,諸如商業化、真實性、社區參與以及少數族群的利益表達等問題。作為遺產產業最主要的形式之一,遺產旅游不可避免地遭遇到以上問題。
霍爾(Hall)認為,旅游與政治學存在不可分割的聯系。據此,以李希特為代表的學者們提出了遺產旅游的政治性(the politics of heritagetourism)。他們認為,遺產旅游無法回避關于權力和資源的爭奪,遺產旅游中矛盾凸顯和激化的根源是遺產管理和利用的權力天平的持續嬗變。具體而言:(1)傳統的精英主義和專家主導的遺產研究和遺產再現方式日益受到挑戰。被邊緣化的、少數族群和宗教群體開始以各種方式參與相關決策;(2)遺產吸引物逐漸從公共部門的直接管理轉向私有化、企業化和娛樂化的管理導向;(3)現代化技術設備的運用強化了遺產再現在旅游者體驗中的功能性作用;(4)在市場導向下,旅游者作為一個整體對遺產產品設計和服務轉型的影響日益顯著。1999年,文化學者羅賓森(Robinson)提出了一個遺產旅游的概念性框架L30j。該框架以權力分配的不平衡是一切矛盾的根源為出發點,以區分遺產旅游的內在矛盾的不同范疇為目的,將消費和生產兩大過程明確區分開來,作為劃分矛盾范疇的坐標之一。2000年,格拉漢姆、艾希沃斯和滕布里奇吸收了遺產旅游政治性和羅賓森矛盾范疇劃分的思想,認為同時存在于生產和消費過程中相關主體的權力地位差異和遺產利用的價值取向差異,是遺產利用的矛盾根源,最終形成了遺產旅游的內生矛盾論(圖1)。
3.2 基本理論框架
3.2.1 一個核心觀點
1994年,該理論的倡導人之一艾希沃斯最先提出,在新的社會政治經濟背景之下,遺產既是一種經濟資源,也是一種文化資本L23 J。2000年,格拉漢姆、艾希沃斯和滕布里奇進一步明確了遺產的經濟文化雙重屬性。其核心觀點是:(1)遺產是一種經濟資源,其經濟價值已在遺產產業發展中得到充分體現;(2)遺產具有文化功能:通過與地方、與時間的有機結合,通過呈現歷史及其所承載的價值,提示和強化人類個體(群體乃至民族)存在的意義、目的及其之間不可割裂的聯系,喚醒和強化個人(群體乃至民族)的認同感;(3)遺產的經濟和文化意義在遺產旅游中的關系并非互相排斥而是相輔相成的。
2003年,提莫斯和波耶德從行為地理學的視角肯定了遺產的雙重屬性。他們認為,遺產存在于“現象環境”和“行為環境”中。在現象環境中,遺產是構成整個自然或社會環境的一種自然或文化元素;通過被賦予價值和功能,遺產才成為人類社會行為環境的組成部分。在從現象環境向行為環境的過渡中,遺產必須通過經濟和文化兩套“過濾器”(filters)的選擇和價值判定。
遺產的經濟文化雙重屬性在政治經濟學和社會學視角下的相關研究中也得到認同。首先,以厄里、賀維森和哈維等(Harvey,et al.)為代表的學者們傾向于把遺產旅游放入資本主義的宏觀社會經濟背景下進行考量,把遺產旅游看成是資本主義生產和消費發展的必然結果。作為替代性旅游的形式之一,遺產旅游能夠提供旅游者不同于日常環境的、滿足學習、懷舊和真實性等多種需求的旅游產品,順應了資本主義社會在生產中摒棄麥當勞化(Mcdonaldization)以及消費中追求多樣化和個性化的發展趨勢。
其次,以沃什(Walsh)、麥坎內爾(MacCannell)和王寧(Wang)為代表的社會學者們認為遺產旅游根源于現代性(modernity)的內在矛盾。依據王寧的觀點,在現代社會中,前工業文明時代建立的“理性原則與享樂原則”之間的平衡被徹底打破,理性要素(如自律)超越了非理性要素(如情緒和自發)。在此背景下,遺產旅游能為現代人提供一個在“他”時空環境下的身心體驗,將其在心理、情感和思想層面與一個意象中理想化的過去連接起來,能將現代人從日常的制度化環境和理性秩序中解脫出來。在此意義上而言,遺產旅游既是資本主義社會經濟發展的必然趨勢,也是現代化進程的必然產物。
3.2.2 3個核心問題
在遺產旅游的內生矛盾中,存在3個核心問題:即誰的遺產(who)、象征什么價值(what)和如何再現價值(how)。所謂“誰”,是指哪些利益主體牽涉到遺產旅游中。在生產方面,在早期的遺產利用中,專家和社會精英起到主導作用。隨著向市場導向的轉變,一些被邊緣化的利益主體(例如當地社區)被逐漸吸收進入決策過程。在消費方面,當遺產消費從精英消費向大眾消費轉變后,遺產消費不再是遺產產品的被動接受者,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影響遺產的內容體系和再現方式。
對于“象征什么價值”,關于遺產經濟文化雙重屬性的討論給出了明確回答,即遺產同時具有經濟價值和文化價值。具體而言,麥克阿瑟(McArthur)和霍爾認為遺產的文化價值至少可以體現在科學、社會、政治和文化4個方面。迪克斯(Dicks)認為,在遺產旅游中,遺產的文化與經濟價值不可分割地聯系起來。首先,遺產旅游的生產過程不可能是純經濟行為,而是成為一種文化表達的途徑、文化溝通的渠道以及價值宣揚的工具。其次,隨著遺產消費者群體的擴大,遺產和遺產旅游在社會建構中的工具性角色進一步強化。
“如何再現遺產”,即如何通過闡釋,將無意義的遺產物質實體賦予意義以及傳播。這與遺產“作者權”緊密聯系。首先,史密斯(Smith)認為,遺產作者權取決于行政地位、產權狀態、學術權威和經濟資本等諸多要素。其次,不同群體價值取向不同,意味著遺產的再現過程將是一個不同群體之間沖突、協商和妥協的互動過程。再次,為了有效地傳播價值,各種不同的行動方式、闡釋策略和再現措施構成了遺產再現過程的技術性層面。
此外,兩大因素將會對上述3個問題同時產生影響。(1)空間層級:遺產價值的空間表現是多層次的,可以是個人的、社區的、區域的乃至國家(民族)的。但是,遺產價值在不同層次之間的界限是難以明確劃分的和可以相互轉化的。例如,民族英雄的個人精神品質將有可能被上升為全民族認同的民族精神;(2)權力與經濟、政治和文化資本等要素相關聯,對上述3個核心問題具有決定性影響。
3.2.3 3個矛盾范疇
矛盾范疇1
遺產旅游作為一種文化傳播方式、一種政治控制工具和一種經濟發展手段之間的內在矛盾構成了遺產旅游的首要矛盾范疇。紐揚提(Nuryanti)、沃什、提莫斯和波耶德等認為,在遺產商業化趨勢下,博物館等遺產管理機構作為一個社會文化價值的看守者的自覺意識將受到挑戰。由此,遺產保護與旅游發展之間的關系成為普遍關注的話題。主要問題包括:(1)對于遺產的旅游利用是否會對遺產的物質特征和文化意義產生負面影響;(2)應該如何控制和緩解這種負面影響。保護主義論者認為,遺產保護與旅游發展之間的矛盾是不可避免的,旅游發展必然造成遺產的物質特征退化和文化價值異化;協調論者認為,因噎廢食地斷然拒絕遺產旅游不可行,可行的解決辦法是在發展旅游的同時強化遺產保護。新世紀以來,學者們提出利益主體在遺產旅游中的伙伴關系。只要相關利益主體正確且現實的評估遺產對于他們自身的價值,合理定位其在遺產保護和旅游發展的角色,遺產旅游的可持續發展可以實現。目前,可持續的遺產旅游尚存在政府管治力不足和完善的管理制度的缺失。
矛盾范疇2
不同利益群體對于遺產的多重闡釋(muhipleselling of heritage)構成遺產旅游內在矛盾的第二個主要范疇。自19世紀70年代以來,具有各種文化(宗教、性別和種族等)、經濟和政治特征的利益群體逐步介入遺產旅游決策,嘗試挑戰傳統的學術權威和世俗機制,依據他們自己的理解和目的講述歷史和再現遺產。
首先,宗教信仰是最具影響力的力量之一。波曼(Bowman)、查爾斯沃什(Charlesworth)、費爾德曼(Feldman)、奧爾森和提莫斯等的案例研究表明,不同宗教之間、同種宗教的不同教派之間,以及宗教與世俗政權之間的權力關系及其演變,都會以不同形式反映在遺產再現方式和內容的取舍之中。
其次,性別要素在遺產再現中的影響日益受到關注。李希特提出,性別化的歷史回憶是遺產政治化的表現之一。洛文塔爾認為,男性壟斷了歷史的講述和傳播L20 J。格拉漢姆等人認為,“遺產男子主義化”(heritage masculinzation)的背景下,婦女(尤其是農村婦女)在權力架構中被邊緣化,被等同為未開化的、非理性的、藝術化的以及真實的象征。這個觀點在一個韓國鄉村民俗節日的案例研究中被驗證。
再次,在多民族國家內部,不同民族對于歷史的不同理解將可能在遺產生產和營銷過程中外化為一種矛盾。根據約翰森(Johnson)和夏克爾(Shackel)的研究,大多數紀念美國內戰的遺產地均忽略了南北雙方在政治觀念上的差異,將這段歷史闡釋為一段“健康的國家和解”的過程,忽視了黑人和拉丁裔美國人的歷史認知。在塞浦路斯,土耳其族和希臘族人為旅游產業發展制定了迥然不同的目標,導致在規劃實施中的一系列矛盾。在英國,英國旅游部門和威爾士地方旅游當局對威爾士的旅游形象也有不同的理解。
最后,當地社區是最重要的利益群體之一。關于遺產旅游的社區影響,部分學者持悲觀看法,認為遺產旅游的發展是以當地人改變傳統生活方式為代價的;外部資本接管了闡釋本地遺產的權力,成為真實的再現當地記憶的致命威脅。持積極觀點的學者認為,遺產旅游是同時促進社區經濟發展和文化復興繁榮的有效途徑。例如,傳統節日是促進當地社區自我認同的有效方式?;趯ν恋?、遺產乃至資金的所有權,當地社區能夠影響甚至改變遺產管理相關決策。摩根(Morgan)的案例研究表明,正是當地人社團的不懈政治努力,促成了一個當地歷史標志物(碼頭)的重建。同時,傾聽當地社區內部不同群體的聲音對于遺產旅游的發展不容忽視。
矛盾范疇3
遺產生產與消費之間的價值認知差異構成遺產旅游內在矛盾的第3個范疇。一方面,遺產旅游是一個意識形態傳輸工具,將生產者認可的抽象價值、信念和社會規范等與遺產物質實體相結合,通過闡釋實現傳播和宣揚。另一方面,旅游者通過遺產旅游感知或認同上述抽象價值,這個過程被麥克林(McLean)稱為“旅游者的歷史閱讀”(tourist'sreading of history)。由于動機、社會文化特征、個人體驗以及知識的差異,旅游者的歷史閱讀會各自不同。上述兩個過程的結合,被格拉漢姆等人稱為“遺產的循環”(the circle of heritage),在此過程中價值被賦予、被消費和被交換。這意味著遺產旅游不是一個單向的價值傳輸過程,而是一個雙向的價值溝通過程。當遺產價值感知出現差異時,對于生產者而言,意味著遺產旅游的價值傳輸功能無法實現;對于消費者而言,意味著一次令人失望的旅程。
4、結語
總結起來,西方學者的兩點共識構成了遺產旅游內生矛盾論的理論內核:(1)隨著遺產概念的拓展和以旅游為途徑的遺產多元價值的彰顯,遺產旅游不是一種單純的旅游經濟現象,而是一種具有指標性意義的宏觀社會現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和承載了當前社會、政治、文化以及經濟發展的現狀、趨勢和結果。(2)鑒于遺產生產和消費過程中利益主體的權力地位差異和遺產利用的價值取向差異,遺產旅游中的諸多矛盾是內生的。圍繞基礎內核,遺產本質、經濟文化雙重屬性、遺產利用的3個核心問題以及3個范疇內矛盾的本質、成因、表現、影響因素以及解決措施等,構成了內生矛盾論的基本科學問題。
目前,西方旅游研究呈現出從多學科向后學科的研究范式(post-disciplinary)轉變的趨勢。以上述理論框架為基礎,借助于后學科研究范式,將有助于遺產旅游內生矛盾論研究的深化和發展。首先,從本體論(ontology)而言,應堅持跨學科、基于知識和以問題為導向的研究取向。例如,在現有研究中,來自歷史學、地理學、社會學以及經濟學等學科的學者,對“什么是遺產”的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思”與“辨”。這種討論,不是外向的和相互排斥的,而是超越學科邊界的、具有內聚力的研究,最終產生新的知識。遺產的經濟文化雙重屬性的論點,同樣得益于在協調學科本體論背景的基礎上的跨學科知識整合。
其次,從認識論(epistemology)而言,應注重吸收多個學科的理論營養。在現有研究中,例如,對涉及遺產旅游的多個利益主體(尤其是社區和文化特征群體)的重視體現了結構功能主義的思想;對遺產抽象價值的物質再現、闡釋和旅游者感知則體現了符號互動論和象征主義(symbolism)的理論精髓;對多空間層次下遺產價值的關注則反映了地理學的時空邏輯思維。此外,布迪厄(Bourdieu)集大成的社會資本(social capital)概念、流動性(mobility)話題等,與遺產旅游內在矛盾研究將有很大的結合空間。
再次,從方法論(methodology)而言,現有研究突破了對定量方法的依賴,體現以定性與定量相結合的特點。一方面,旅游研究范式的確立并非只能用定量研究。上述針對具體矛盾的案例研究中,運用了田野調查、個人訪談及焦點座談等定性方法,表現出西方學者們基于實證案例和嚴密的邏輯推理進行理論歸納的努力,以及理論歸納和定性的實證分析相結合的特征。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研究在探討“如何解決矛盾”之間,首先從發現和定義問題出發,研究“是什么”和“為什么”,使研究奠基于嚴謹規范的邏輯基礎上,同樣能夠給出有意義的解釋性結論。另一方面,不能忽視定量研究在數據可靠性和分析科學性方面的優點。例如,在旅游者的歷史閱讀的研究中,通過定性和定量結合的方法,將有助于全面量化分析旅游者對遺產價值的感知及其群體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