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再啟蒙的贊歌

[摘要]The Truman Show中走出伊甸園的人類將要走向何方？Jim Carrey的Bruce Almighty給出了答案。那就是人類必須經過第二次啟蒙，并最終回復到自己的精神家園伊甸園。生活在個人欲望中的Bruce處處碰壁，他把原因歸咎于上帝。忍無可忍的上帝賦予Bruce以神力，讓他來完成上帝的工作。但Bruce任由自己和他人的自由意志肆意橫行，把世界弄得更加糟糕，走圖無路的他最后在上帝的啟發和指引下找到了生活的位置和方向，重拾自己的愛心和愛情，完成了從失樂園到復樂園的過程。

[關鍵詞] 伊甸園 人性 可能性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1.08.024

在《人性啟蒙的贊歌》[1]一文中筆者認為Jim Carrey主演的影片The Truman Show中主人公Truman就是人類始祖亞當、夏娃的化身，他（他們）第一次受到啟蒙后，成為人并走出了伊甸園，他（他們）后來的生活如何？他（他們）的前途又在何方？這在Jim Carrey主演的、2003年上映的《冒牌天神》（“Bruce Almighty”）中給出了答案，那就是人類必須經過第二次（理性的道德）啟蒙，并最終回復到自己的精神家園伊甸園內。這兩部影片的主題密切相連，共同闡釋了基督教文化中人類從蒙昧走向光明的過程，那就是由失樂園到復樂園的歷程。

一、“理性的狡計”——自由意志的兩面性

“理性的狡計”是黑格爾說明人的自由意志的作用。其任意性特征最終必然使人類走向向善的的道路。后來馬克思把這一學說進一步發展為“惡是推動歷史前進的杠桿”，這在人類的祖先亞當和夏娃身上得到了反映。本來居住在無憂無慮的伊甸園中，享受著上帝的百般恩寵。但他們去辜負了上帝期望，違反了上帝唯一的禁令，偷吃善惡樹上的果子。這樣人類行使自己的自由意志所做的第一件事就和罪惡聯系在一起，不僅悖反了上帝的吩咐，而且給自己帶來了死亡。因為“耶和華神吩咐他說，園中各樣樹上的果子，你可以隨意吃。只是分別善惡樹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2，16-17）”[2](p3)但也正因為自由意志的惡才成全了人類向真正的人的轉變，由此自由意志成了人的宿命和人的本質。正如薩特所說的那樣，擁有自由的人接下來的命運只能是“被自由流放”，自由意志會把人類自己引向何方？

亞當和夏娃馬上使用他們的自由的目的就是為自己的偷吃禁果的惡行辯護，亞當以夏娃的錯誤為借口而推脫自己的責任：“你所賜給我，與我同居的女人，她把那樹上的果子給我，我就吃了。（3，12）”[2](p5)而夏娃則以撒旦的誘惑為借口推脫自己的責任：“那蛇引誘我，我就吃了。（3，13）”[2](p5)尚在伊甸園的人類就敢當著全知全能的上帝的面撒謊和欺騙，走出伊甸園的人類更是無法無天。自由的人類個體的行動與“意識在有用性中找到了它的概念”，有用性體現為大肆地攫取財產的個人的占有欲望上：“意識既以有用性為概念，有用的東西的對象性形式，事實上已經自在的被收回、被取消了，而且由于這種內在方面的變革，于是出現了現實方面的實際變革，出現了新的意識形態、絕對自由?！盵3]（p114）亦即個體的自由意識由于有用性的腐蝕作用非常容易放大衍化成絕對的自由意識，而絕對的自由必然帶來絕對的恐怖和死亡：“普遍的自由所能作的唯一事業和行動就是死亡，而且是一種沒有任何內含、沒有任何實質的死亡，因為被否定的東西乃是絕對自由的自我的點；它因而是最冷酷最平淡的死亡，比劈開一棵菜頭和吞下一口涼水并沒有任何更多的意義。”[3]（p119）這種絕對的自由不僅能摧毀了自己，也能摧毀它背后的任何事物。而絕對自由之所以稱之為絕對自由就體現在它既有可能摧毀一個包括自身在內的舊世界，又有可能建立一個涵蓋自身的新世界?！罢绗F實世界的王國之過渡到信仰的和識見的王國那樣，絕對自由也從它那摧毀著自己本身的現實王國過渡到另一個有自我意識的精神的王國，在這里，絕對自由帶著這種非現實性被看成了真理；而精神，既然它現在是并且繼續著思想，既然它知道這種封閉于自我意識中的存在是完全的和完滿的本質，它就因為這種有關真理的思想而元氣恢復，活力重振。這就產生了新的意識形態，道德精神?！盵3]（p123）而這種道德精神恰恰就是“理性的狡計”最終導向的方向，人類開始對自己的過失和失誤進行懺悔和反省，學習耶穌永遠背起自己的十字架，以期未來得到上帝的接納而重返伊甸園。所以，黑格爾說：“人性本惡這一基督教的教義，比其他教義說人性本善要高明些，因此，應該根據這一教義的哲學上解釋來把握它。人作為精神是一種自由的本質，他具有不受自然沖動所規定的地位。所以處于直接的無教養的狀態中的人，是處于其所不應處的狀態中，而且必須從這種狀態解放出來。原罪說就具有這種意義，否則基督教就不成其為自由的宗教了?！盵4](p28-29)

二、Bruce Almighty：從失樂園到復樂園

Jim Carrey飾演的40歲的布魯斯#8226;諾蘭（Bruce Nolan）是紐約布法羅城（Buffalo）電視臺“人性聚焦”欄目的記者，很有些名氣，而且詹妮弗#8226;安妮斯頓飾演的女友格雷斯（Grace）也相當愛他，但生活中的一切似乎總是那么不盡如人意。他終日怨天尤人、憤世嫉俗。影片一開始就是他對上帝的抱怨：“上帝，你就這么恨我嗎（God…why do you hate me）？”他把一切都怪罪在上帝身上，指著天空咒罵上帝：這是什么鬼世界呀？就是你這個王八蛋弄得世界一團糟。他很想做主持人，但因為他時刻總是想到自己，缺乏愛心，所以采訪時和采訪對象缺乏交流、關系很僵硬，致使這段采訪沒有被主管領導采用（被他的死敵、競爭對手Evan的新聞代替）。雖然在采訪Buffalo破記錄的曲奇餅時說道，這不是簡單的曲奇餅，而是Buffalo的驕傲和象征，是市民的勤勞、忘我工作、家庭的愛、溫暖的親情的產物。但他忘了自己恰恰缺乏了這些東西，心中只有那個早日做上主持人的幻想主宰著他，這個想法遮住了他生活中的其他陽光，所以對生活中的其他事物提不起任何興趣，這直接影響了他和同居女友Grace以及她的寵物狗薩姆（Sam）的關系越來越糟。因為他把兩個人或全家的生活都打上了或變成了他一個人的自私生活的烙印。居住的社區免費獻血站接受獻血，Grace主動去獻血，Bruce不僅不獻血，還發泄了一通不應該獻血的謬論。Grace把護身符給Bruce，說能保佑他平安，并能給他帶來好運，Bruce不以為然。

上級主管器重他特地安排他現場直播“霧之少女”號156周年紀念活動，但他在知道他的同事Evan當上主持人而自己失去機會時，借直播的畫面在大庭廣眾之下發泄對同事和領導的憤怒和不滿。直接被趕出電視臺。這時恰遇上帝化身的流浪漢被一群街頭混混圍攻，人性未泯的Bruce孤身一人自逞英雄招來一頓毒打，他馬上認為這是“我幫人的報應”（That’s what I get for trying to help someone）來表達對上帝的不滿。當他從地上爬起時卻發現上帝（摩根#8226;弗里曼飾演）化身的流浪漢舉著“生活是公平的”（Life is just），他不僅不以為然而且還對著上帝抱怨，回家后怒氣未平，Grace感謝上帝他安全的回到家，Bruce卻抱怨上帝專門給他制造麻煩，上帝把一切都搞錯了（It’s God’s foult），上帝是個拿著放大鏡的壞小孩（God is a mean kid with a magnifying glass），并遷怒Grace而離家尋找安寧。在自駕的車上他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這時他拿起Grace給他的護身符開始強行祈禱，祈求上帝幫助他，由于分心導致車子撞上電線桿，他認為這也是上帝在使壞，進而憤怒地把護身符扔進海里，并譴責上帝才是應該被炒魷魚的人（You’re the one who should be fire）和從來不做事的人（The only one around here not doing his job is you）。

上帝實在忍受不了Bruce的無端指責，想通過呼機和Bruce聯系，但Bruce對陌生號碼不予理睬，上帝反復呼叫，Bruce不厭其煩，把呼機扔到馬路，被呼嘯而過的車子碾得粉碎。Bruce正為女友離開以及Sam到處拉撒而煩惱時，卻傳來碾碎的呼機的唧唧聲，驚詫的Bruce照著呼機號碼撥通了上帝的電話，上帝告訴Bruce到指定地點，有份工作需要他去完成。半信半疑的Bruce來到上帝指定的地點，雖然親歷了很多神跡，但Bruce還是對上帝化身的老人的身份、話語及能力表示存疑。面對玩世不恭而自視甚高的Bruce，上帝決定賦予Bruce自己的神力并讓他代替自己完成創造世界和管理世界的工作。驚魂未定的Bruce從上帝的處所出來，他還是認為剛才發生的一幕是因為自己精神的幻覺。但接下來他的一系列的意念輕而易舉地全部毫不費力的實現了，這時上帝化身的老人及時出現，提醒Bruce要遵守兩條的游戲規則：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是上帝（You’re can’t tell anybody you’re God）和不能干涉自由意志（You’re can’t mess with free will）。

這時的Bruce對上帝的大能確信無疑，他志得意滿地走在大街上充分地滿足了自己的私欲，用上帝無可比擬的神力唱崇拜是歌手的歌曲、破壞水泵、揚起街頭路過時髦女郎的連衣裙偷窺她的胴體、偷走時裝店的時裝、報復上次欺負他的那群街頭混混、馴化Sam、把自己破爛的汽車變成超級跑車旁若無人的在道路上狂奔。為討好女友造出從未有過的郁金菊，為營造二人世界的浪漫他把女友的乳房增大，驅趕走烏云制造晴朗的夜空并把月亮拉到自家的門口。接著他開始利用神力對以前嘲笑他的同事進行打擊報復，他制造一具尸體發案的現場及時報道而聲名大噪，趾高氣昂地回到電視臺，并順便使三個采訪的同事涉嫌100公斤大麻而被捕。他不惜制造一些人為的、諸如流星墜落而爆炸的大災難，自己在現場做第一時間報道，使自己成了獨家新聞先生，其目的都是想早日得到升遷并最終奪取他夢寐以求的主持人位置。看到這種方式還不能很快達到目的，他就直接捉弄他的擋道人、擔任支持人并正在直播的同事Evan，用一些不堪的動作和話語使其當眾出丑，迫使電臺更換主持人，最終成功上位，實現主持人的夢想。

但個人欲望的實現并沒有帶來如期的幸福感。在慶祝自己將要成功上位的晚餐上，他把這個消息告訴女友Grace，讓以為并期待他要正式求婚的女友十分失望。由于Bruce利用上帝的神力只是在肆意滿足自己的欲望，他并沒有履行管理世界應盡的義務。這時人類祈禱上帝的聲音都集中在Bruce的大腦，導致他神智錯亂，正當他六神無主的時候上帝出現了，上帝告誡Bruce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而處理人類的祈禱只是其中的一項，重壓之下的Bruce無暇也無意關注每個人的祈禱，于是投機取巧一律滿足人們的祈禱。在慶祝他升職的K歌晚會上，他期待自己的女友去分享他的成就以化解上次晚餐造成的不快，并運用神力使Grace來了，沒想到弄巧成拙，Grace卻目睹了他和即將成為他的搭檔的女主持緊緊擁抱著親熱。Grace負氣離家，Bruce失望至極，這時上帝出現，試圖安慰并引導他，但自負的Bruce卻只向上帝請教如何取悅女友，上帝啞然失笑。Bruce運用神力使Grace生活中耳聞目睹的都是他表達的愛情，但Grace還是不肯原諒Bruce，對此Bruce也無能為力。因果報應，絲毫不爽，以前Bruce和世界所開的玩笑，現在都回復到他自己身上來了。在正式主播的晚上，意氣風發的Bruce想大出風頭卻遭遇停電，原因則是他自己制造的流星爆炸引起全城變壓器事故。更糟糕的是數百名彩票購買者走上街頭抗議40萬人全部中獎背后的黑幕（原因是Bruce按照這些人的愿望使他們都中了獎），打砸搶導致場面已經失控，也雜碎了Bruce的主持人夢想。面對著有如世界末日的種種失控的場面，對人的自由意志束手無策的Bruce只能無助地呼喚上帝的幫助。上帝耐心地告知Bruce哪些是他應該做的事情以及應該滿足的人類需求。迷途知返的Bruce開始做該做的事情，不僅有以前熟視無睹的整理相冊、幫拋錨的人推車、訓練Sam的拉撒，還包括歸還Evan的主持人職位、重操記者的老本行，而且開始耐心地傾聽人類的祈禱并滿足他們的合理愿望。在耳聞目睹了女友Grace對自己欲愛不能、欲罷不休的祈禱后，心高氣傲的Bruce徹底崩潰了，在大雨的澆灌下開始認識到自己對這個問題的無能為力，體會到上帝工作的困難從而承認自己工作的失敗，開始順服上帝，要求上帝決定和主宰他的生活。此時他遭遇了車禍，靈魂在天堂里見到上帝，上帝讓他許下真誠的愿望后，又把他的靈魂送回人間。蘇醒后的Bruce看到自己正在輸入女友獻的血，而自己手心握著的卻是自己曾經扔進海里的護身符，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上帝的仁慈和恩典。正如上帝所言，擁有為人類帶來歡樂天賦的Bruce在康復后又成了一個幽默風趣的記者，但這是卻是一位尊崇上帝指引的富有愛心的記者。

由此，走出伊甸園的人類在歷經各種艱難險阻之后，返回伊甸園與上帝同在，在此過程中成就人的崇高性是人類發展的真理之途。黑格爾說：“半途而廢的哲學離開了神——把認識看作對真理的漸進，也同樣是半途而廢，——但是真正的哲學導向于神?！盵4](p13)在人類的初次啟蒙與再次啟蒙中，人的人性（初次啟蒙）和神性（再次啟蒙）都得到了高揚。

參考文獻

[1]楊家友，卜淵博.人性啟蒙的贊歌[J]，電影評介，2010(11).

[2]圣經.南京:南京中國基督教協會，2000.

[3][德]黑格爾.精神現象學[M](下卷).賀麟，王玖興，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

[4][德]黑格爾.法哲學原理[M].范揚，張企泰，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1.

作者簡介

楊家友（1975— ），男，武漢紡織大學傳媒學院美學副教授，主要從事美學研究。

李燕群（1979—），女，湖北開放職業學院人文分院講師，主要從事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