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字幕翻譯之于配音翻譯的差異與缺陷

[摘要]較配音翻譯相比，字幕版的譯本存在諸多錯誤與漏洞，其中，既有純粹的語言翻譯上的錯誤，也有文化意象上的不準確，字幕版大多將英文腳本直譯成中文，沒有考慮其藝術價值和美學技巧。作為文化交流的中介，影視字幕的譯者必須充分注意語言的藝術性，并且采取的策略必須以觀眾為中心，以促進不同文化的交流，減少文化差距。

[關鍵詞] 字幕翻譯 配音翻譯 差異 缺陷 《玩具總動員3》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1.08.032

有媒體稱：配音片的輝煌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中國的譯制事業已經進入遲暮之年。[1]我們必須承認，上海電影譯制片廠和長春電影制片廠譯制分廠在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確創造了譯制片事業的一個又一個巔峰時期，并且深深影響了中國幾代人的成長，現今的譯制片產業缺少了光環的籠罩而顯得平淡和冷清起來。然而，就今天的市場而言，配音片仍占據著譯制片領域的主導地位。

中影集團每年引進50部電影，其中有30—40部需要配音。中國動畫網提供的數據顯示，去年全國引進卡通片17164分鐘，這是全部需要配音的。上譯廠則有20部左右高質量譯制片出廠。[2]以上的數據表明，盡管觀眾對配音片的觀賞價值存有質疑，卻仍無法舍棄它轉而觀看字幕電影。那么，究竟字幕片之于配音片存在哪些差異；就劇本和對白的翻譯而言，又存在哪些缺陷與不足呢？

電影作為一門綜合的藝術，將傳統的文學概念與新興的聲畫手段完美地融合為一體。翻譯，作為第一個接手影片譯制過程的主體，不僅需要向編劇和觀眾負責，同時需要向導演、演員、錄音、攝影、燈光、道具等諸多組成個體負責。因此，影視作品的翻譯，決不能單純地滿足觀眾的認知需求而忽視作品本身是其自身藝術價值載體的屬性。

此外，影視作品扮演著傳播信息、抒發人間真摯的感情、反映豐富多彩的大眾生活的角色。90年代以后，隨著好萊塢大片的大量涌入，譯制片還傳播著西方的文化知識和風土人情，促進中西方的相互了解。觀眾不僅開拓了眼界，也感受到了語言帶來的無窮魅力。至此，譯制片備受不同文化層次觀眾的喜愛，成了雅俗共賞的文化大餐。因而，文化傳播成為影視作品翻譯的另一重要使命。

這里將以影片《玩具總動員3》為例，從影視翻譯觀照藝術的綜合性與文化傳播兩大方面，簡要地對比字幕片與配音片的差異。

《玩具總動員》這部皮克斯的動畫系列電影，由華特迪士尼影片公司和皮克斯動畫工作室合作推出，是首部完全使用電腦動畫技術的動畫長篇。第三部是皮克斯的首部IMAX影片，2010年6月18日在北美一上映，就以1.1億美元創下了皮克斯動畫片最高首周末票房紀錄。而在中國票房方面，《玩具總動員3》也取得不俗的戰績，創造皮克斯動畫在中國內地票房的最高紀錄——1.1645億人民幣($17，154，263)，排在中國內地的動畫票房榜第4位。互聯網上對于這部影片的中文字幕翻譯版本有七八版之多，配音版主要有臺北院線上映的庾澄慶、吳大維版和內地院線上映的童自榮、程玉珠版。這里就將字幕版中筆者認為質量較好的一版（Toy.Story.3.BDRip.XviD-DiAMOND.engchs 資源來源：射手網）與童自榮版本譯本對比為例進行闡述。

一、影視譯制觀照影片的綜合藝術價值

觀照畫面，求“形似”，也求“神似”。

著名翻譯家茅盾先生在《譯文學書方法的討論》中提及重“神韻”還是“形貌”的問題時認為，與其失“神韻”而留“形貌”，還不如“形貌”上有些差異而保留了“神韻”。[3]茅盾先生的觀點是就文學作品的翻譯而言，但移至影視翻譯中也有很重要的指導意義。

例1：

原文：We're going into attic mode folks. Keep your accessories with you at all times.

字幕版：我們要轉移到閣樓上了，伙計們，保證你們的附件佩戴齊全。

配音版：我們即將被束之高閣，所以大家要隨時做好準備。

這里將小玩具們即將面臨的悲慘的命運用一個成語“束之高閣”來形容，恰到好處地體現了原文的意味，同時十分符合說話者身份與心情。成語既精煉又能表達完整的意思，是求神似的異議中一個重要的方法。而這一方法又使得配音翻譯中有時中文語素過長的弊病得到了解決。再比如：

例2：

原文：——Yeah， but now it's here.——Look， every toy goes through this. No one wants to see.

字幕版：——沒錯，但現在這一天真的來了。——聽我說，每個玩具都要經歷這一天，沒人希望看到。

配音版：——已經到來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配音版作者巧妙地將原文翻譯為一句中國人常用的諺語，將意思傳達得十分生動、明確。原文中every toy并沒有被精確地譯為“每個玩具”，而是根據意思，幻化成了相近的意向。而字幕版就顯得粗糙得多了。

但不得不關注到的是，電影的基礎是畫面。讓我們做一個小小的假設，如果電影被完全剝離聲音和畫面，單獨觀看無聲的影片，觀眾也能明白個大概；如果電影的中文對白與英文意思完全無關，轉而變成了一個全新的故事藍本，也將配音做到聲畫對位，觀眾也可能信以為真。這就說明，“形似”在影視翻譯也并不可缺少。

在這個開會的片段中，從00:10:09，180至00:10:58，220，配音版將翻譯對白十分精彩地呈現在銀幕上，傳入觀眾耳中。這表明翻譯的文本與畫面中人物的表演（包括動作和語言）做到了精確的對等。（關于口型的對位這里就不展開具體分析）。這是配音翻譯觀照影片畫面的一種重要表現。相比而言，字幕翻譯無法達到與畫面相互輝映的效果，而且往往字幕的出現在很大程度上會影響觀眾對于影片畫面的觀賞，分散其注意力。

觀照觀眾的中文心理

諸多譯制理論在闡述影視譯制特點時提到了“生活話”、“口頭話”、“符合中國人語言習慣特征”、“符合語法規則”等原則。這里，我根據個人的理解將其概括為“中文心理”。

人在一個相對固定的語言環境中長大，接受正規的語言學習相比生活環境下的語言熏陶是很小的一個方面。在長期的語境中，人們將產生無法逆轉的語言心理。這好比當北京人問“你吃了嗎”時，對方會自然地了解到這是打招呼的一種方式，當提及“吃”時，對方會自然地聯想到“筷子”，若這是在過春節的時候問的，你還會自然地產生關于“吃餃子”，或是“和家人團聚”的場景。但倘若問及老外，他必定一頭霧水了。

影視作品來源生活，因而翻譯在譯制的過程中起碼要將其還原回生活。譯制語言必須做到符合觀眾的中文心理。

觀照導演風格，譯本也須具備一定的風格特點

經常觀看字幕片的觀眾都有這樣的體會，字幕片沒有自身的風格，只是直白地傳達原文表達的意思。這樣的譯本不但不夠生動，而且容易模糊了編劇和導演對于影片整體基調的定位。

談到風格，最好是譯者能夠保持作品原有的風格，這極其不易做到。影視作品的描述不僅在于它說了什么，而且在于它是怎么說的。假若影視翻譯僅僅顧到了原著說什么，而不管怎么說的，看起來便索然無味了。

《玩具總動員3》中，配音版譯本基本上保留了原作詼諧、幽默的風格特點，同時沿襲了前兩部翻譯本身的特點。這一點在打牌的片段（片段3）中有著很好的體現。我個人認為這是全劇翻譯的比較精彩的片段之一。

例6：

原文：——Come onright here.——Come onlemme have duck! Come onlemme have duck!

字幕版：——停啊，停啊。——轉啊，鴨子!我要鴨子!

配音版：鴨子叫，好運到！鴨子鴨子鴨子，我要鴨子！這兒有只鴨子！

“鴨子叫，好運到”是譯者翻譯的點睛之筆。我們常受港片賭場情節的影響，聽到類似的賭場臺詞。這便是特定情節下一種風格化的體現。而字幕版中則全然沒有這種效果。再如：

例7：

原文：——Why do you guys keep saying that?——l them toys are disposable.

字幕版：——么你們總是這么說?——他們那些玩具都是一次性的。

配音版：——你們在胡說些什么？——他們都是些沒人要的貨色。

字幕版中將disposable直譯為“一次性”的，顯得十分滑稽、可笑。這絕對不符合賭場那些“痞子玩具”的語言風格。而“沒人要的貨色”與之前的“一群廢物”、“矬子里的將軍”等詞語都色彩鮮明地體現了譯者或是導演的語言風格，既準確又生動。

若譯者很難保持原作者的風格，則起碼應當有自己的風格，使觀眾無論讀起來還是聽起來都有味道，不至于干枯平淡。

捕捉情感，觀照劇本傳達的情感要求。

人是一種感性的動物，受情感支配。作為藝術，電影就是“將人類情感呈現出來供人欣賞，把人類情感轉變成可見或可聽的形式的一種符號形式。”[4]藝術創作就是“還原自己、還原觀眾”。[4]中國導演馮小剛在談及影片《唐山大地震》的成功時曾說：“你看了也許會哭，但心里是暖的。”這部影片贏得無數觀眾眼淚的原因就在于其人物的語言是其情感的最真摯的體現。每一句話都飽含著深刻的情感體驗。

影視作品的翻譯也一樣，譯者不將原作中的情感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影片原本的拍攝價值就無從實現了。《玩具總動員》曾伴隨著一代人成長，是他們童年生活的一種象征。《玩具總動員3》的誕生意味著該系列的結束，也暗示著這代人的童年已成為過去。影片結尾處，安迪將玩具送給小女孩時許多觀眾落下了眼淚，這是情感上的共鳴，也歸功于翻譯的情感意思傳達得比較到位。

這部分中字幕版和配音版同樣做得很好，例舉如下：

例8：

原文：This is Jessie. The roughest， toughest cowgirl in the whole west.

字幕版：她是翠絲，是整個西部最瘋狂、最堅強的女牛仔。

配音版：這是翠絲，全西部最厲害的牛仔女郎。

原文：The Potato Heads. Mr. and Mrs. You gotta keep them together.

字幕版：這是蛋頭先生和蛋頭太太，你一定要讓他們在一起（配音版相同）。

原文：Now， Woody……he's been my pal for as long as I can remember……

He's brave， like a cowboy should be……

and kind and smart， but the thing that makes Woody special……

字幕版：好吧，伍迪……從我記事起，他就一直陪在我身邊……

他和其他牛仔一樣……

勇敢、善良、聰明，而他的特別之處在于……

配音版：這是胡迪，從我記事起，他就是我最好的伙伴。

他很勇敢，就像真正的牛仔。

而且善良，聰明，不過胡迪最大的優點……

這一段落字里行間流露著安迪的對這些玩具的喜愛與不舍，兩版譯者都較好地把握了這一情感特點。

歌曲的翻譯——觀照電影中的其他藝術樣式。

影片開始的歌曲《我是你好朋友》（You’ve got a friend）無疑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輕松的旋律配合安迪小時候媽媽的錄像為影片定下了愉快的基調，同時引發觀眾對于童年無限美好的回憶。其實原版作品中這首音樂雖有歌手演唱，但只作為背景音樂，并不作為明顯的主體聲音存在。而配音版本中將歌詞翻譯為中文，配以歌手演唱，弱化了對白的聲音，使音樂成為主體聲音，極大地提高了音樂感染力。這就是配音片為原作加分之所在。

以下是歌詞翻譯比較（字幕版本中沒有對歌詞進行翻譯）：

其實本段歌詞就是安迪玩具童年的一種寫照，字幕版本中為對歌詞進行處理，使得觀眾對這一部分信息的獲取出現缺失。而配音版不僅將其翻譯并配音，且翻譯得質量也比較高，基本上符合中文歌詞韻腳、節奏、對等的原則。這也體現了配音版的聆聽性較字幕版的瞬間性的優勢所在。

可見，較配音翻譯相比，字幕翻譯既具有其他翻譯領域的共性，同時又有其獨特性。字幕翻譯在很大程度上受時間和空間的制約。此外，字幕翻譯還受觀眾的接受程度和文化背景的制約。作為文化交流的中介，影視字幕的譯者必須充分注意語言的藝術性，并且采取的策略必須以觀眾為中心，以促進不同文化的交流，減少文化差距。

二、影視翻譯對文化傳播的意義

通過第一點中的案例分析，不難看出字幕版相比配音版的譯本存在諸多錯誤與漏洞。這其中，既有純粹的語言翻譯上的錯誤，也有文化意象上的不準確。字幕版大多將英文腳本直譯成中文，全然不考慮其藝術價值和美學技巧。

這就是為什么翻譯常受到鄙薄，說它非同創作，不是藝術，僅是一種技術。其實一切藝術——無論是繪畫、文學、表演或唱歌，都有技術的成分，沒有精煉的技巧是不能成就任何藝術的。然而譯制過程中，這種技巧之于藝術的差距就是譯者對文本負責地細心地創作過程，這種創作需經過深刻斟酌體驗后，配以聲音的對位所呈現出來的作品。

字幕翻譯不應因不存在配音的限制就自行降低標準。譯者的這種負責既是經驗的體現也是責任心的體現，這關乎到文化傳播發展的重要方向。中國每年大量進口外國影片，越來越多的青年人，尤其是大學生加入到觀看字幕片的行列。不負責任的字幕譯制作品將對他們造成怎樣的影響？這種影響是否只停留在語言本身的層面？有些文化層面的信息究竟是體現了其保持著原汁原味的優勢還是強化了其本土傳統的喪失呢？

結語

大翻譯家魯迅有過這樣的名言：“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如果現今的字幕翻譯也都能在作品譯制中懷有這樣的想法，那么影視作品在文化傳播中將起到更積極的作用。

注釋

[1]http://www.peiyin.com/html/pyll/200603/20-1491.html

[2]http://www.tianya.cn/New/PublicForum/Content.asp?strItem=filmTVidArticle=44383

[3]《譯文學書方法的討論》，茅盾

[4]http://www.heyunfeng.com/haohanwang/ReadNews.asp?NewsID=4527 援引自蘇珊#8226;朗格《情感與形式》 劉大基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6

作者簡介

胡杏南，女，1989.06，中國傳媒大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