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日本動畫《Paprika》——夢境與現實

[摘要]《Paprika》是日本已去世的動畫大師今敏的作品，看過這部動畫電影的觀眾大概會聯想到2010年蟬聯國內各大院線票房榜首的《盜夢空間》。這兩部作品在劇本的構架上，在影片視聽語言符號的表達上都有著相似之處，如在片中用到的鏡子、變形走廊上人物的懸空、電梯層次的夢境等。

[關鍵詞] 今敏 夢境 現實 動畫

doi:10.3969/j.issn.1002-6916.2011.08.028

《Paprika》是日本已去世的動畫大師今敏的作品，看過這部動畫電影的觀眾一定會聯想到2010年蟬聯國內各大院線票房榜首的《盜夢空間》。這兩部作品在劇本的構架上，在影片視聽語言符號的表達上都有著相似之處，如在片中用到的鏡子、變形走廊上人物的懸空、電梯層次的夢境等。今敏的這部動畫于2006年上映，榮獲過2006年蒙特利爾電影節大眾選擇獎、2007年葡萄牙奇幻電影節影評人選擇獎、參加過第63屆維納斯國際電影節等，但想要以影像的形式來再現夢境，動畫應該是最合適的載體，而實際上也證明了動畫這種形式確實是超越了真人電影所帶來的視覺震撼。《Paprika》敘述了精神治療師千葉敦子利用DC MINI機器能與患者同步進入夢境對進而對病人展開治療。（影片開場的第一個段落交代的就是代號為 Paprika的夢境偵探通過夢境里面的世界對粉川警官的心理問題展開治療，當然我們在后面會知道其實Paprika就是精神治療師千葉敦子在夢境的另一個她。）但儀器尚未完成卻被不明人士偷走，同時千葉敦子與研發此機器的科學家時田浩作所在的研究所開始出現不明夢境干擾現實的各種奇怪現象，造成了現實中實驗室秩序的大亂，各種跡象表明偷走機器的人開始利用這種機器來操縱人的夢境，隨著調查的不斷展開沒人能夠分清楚是夢是現實，現實與夢境開始混合，接著夢從人類的夢境中洶涌而出，人類的夢境開始吞噬現實......這個動畫構思來源于筒井康隆的連載小說，國內于2010年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引進并出版。筒井康隆以慣寫科幻及推理而聞名，在日本是位家喻戶曉的小說家、劇作家、演員，他的作品多有諷刺意味以及帶有暴露人類本性的黑色幽默味道。讀過筒井康隆小說的讀者都知道筒井康隆的作品大都是荒誕無稽且故事結構復雜，借用日本另一位科幻作家兼評論家川又千秋的話來說就是“瘋狂”。其實他們兩人已不是第一次合作，今敏早期的作品《千年女優》也是根據筒井康隆原作改編的，這次他的連載小說到了今敏的動畫制作團隊中，又由編劇水上清資進行了動畫腳本的再創作。或許忠于原作的人更喜歡筒井康隆小說里面的故事層次的豐富性、人物潛意識的深度解剖、性格塑造、情節懸念等等，但文字和影像始終是有差別的，如何把小說文字做到視覺化呈面的滴水不漏是有難度的，事實上能把小說里面這么多的內容改編在一個半小時時間的電影里，同時又增添小說中沒有的畫面元素，今敏已是做得很不錯了。

今敏曾在就讀于武藏野美術大學時為《老人Z》擔任美術設計正式踏入動畫界，后來的作品《千年女優》與宮崎駿的《千與千尋》在當年同時獲得日本文化廳多媒體藝術節并選為年度最佳動畫大賞。日本動漫一向以傳統的二維手繪作為主流形式，尤其是在當今動畫三維技術突飛猛進的今天實在是難得，而且日本的動畫作品大都攀附于現實，動畫只是現實的另一重照映，更多是對現實進行的批判和思考。此外在看今敏的動畫時候會覺得電影形式的視聽語言符號感非常強，而且他的動畫作品從復雜的故事結構和畫面表現上來說并不適合給低齡化的觀眾看，當然他自己也不認為動畫只能是低齡化的產品，這同時也是目前國內動畫現狀值得思考的。這部以夢為主題的《Paprika》帶著濃厚的心理學味道，加上里面足夠富麗華美的造型、天馬行空的視覺場景設計、流暢的夢境轉換，讓觀眾在玩味夢境的同時也在盡情的享受視覺上的刺激?！禤aprika》始終圍繞兩個空間發展線索，一個在現實中，一個在夢境中，比如女主角在現實生活中是位打扮嚴肅性格高傲的女醫師，夢里卻又是個紅發紅眼熱情開朗的女孩。夢是經驗在潛意識的重組，是一種對現實的影射。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實現的愿望，有自己的難以逾越的心理障礙，因此潛意識里都有一定程度的希望和幻想，而人類能借助夢境還原出自己潛意識里想要的物質或行為，由此被壓抑的潛意識在夢里面就得到了釋放，就像片中臺詞說的那樣“是讓壓抑的心靈發泄的地方”。原本已經衰老殘疾只能靠輪椅活著的大反派理事長想在夢鏡里站起來，暗戀千葉敦子的叛徒科學家助手時田在夢中袒露了自己的愛戀甚至想要侵犯千葉敦子，彰顯出自己欲望。在夢境里不再有羞恥和猶豫，可以擺脫現實的倫理道德法律教條，人在夢里可以為所欲為。到了影片最后原本高傲的千葉敦子對外貌肥胖的科學家時田講出了真愛，粉川警官打開了原本一直無法面對的往事心結并解救了千葉敦子，企圖控制人類夢境的理事長野心計劃的失敗，今敏或許還是想告訴我們，夢與現實面前，需要做的是勇敢地面對自己，面對現實，解脫夢境，超越自我。

夢境世界是今敏這部動畫想要傳達的一方面內容，更多還是想通過借助夢境與現實的關系來反映現實，這也是日本動畫監制的典型特點。片中很多場景都被抹上了黑色的喜劇味道，特別是最后一幕高潮部分夢的大游行，人類的夢境被理事長操控，家電，汽車，建筑，雕像，人偶全部復活，如翻著白眼的洋娃娃，吹著喇叭的青蛙，形態各異的玩偶，上班族排成隊從高樓往下跳，各款臉巨大化的女高中生手機，變成手機的男性往變形化處理的女學生裙下拍照，穿了比基尼的自由女神和招財貓一起搖擺于街道上，長得比樓還高的日本娃娃的破壞行為……不可思議的畫面和囈語組成的游行隊伍在平沢進的音樂下浩浩蕩蕩的涌現在東京大街上，充斥著我們的銀幕。而隨著這一場看似荒誕場面的爆發，日本的社會問題開始一點點暴露，今敏用畫面構造出了夢境各種無限可能的同時也凌厲地指向了日本社會的現實問題。在夢的潛意識里愛慕虛榮的少女變成化妝盒，有猥瑣癖好的電車男變成了有拍照功能的手機，而正是在日本社會環境和文化壓抑下造成了這些扭曲現象，現代科技、互聯網、社會壓力、性侵犯、貪婪、霸權、變態心理、老齡化擔憂如此種種。這一幕夢境侵入現實更像是人們長期壓抑下欲望的一次赤裸裸的展現，是現實中人們對現實世界不滿的一種發泄。當然導演想要表達的隱喻太多，整個影片引發的背后思考不是簡簡單單的篇幅就可以交待清楚的，這也正是這部動畫影片的魅力所在。

在影片結尾處Paprika專門向粉川警官推薦了《Dream Kids》，最后一場戲影院里的燈牌廣告依次掃過了《未麻之部屋》，《千年女優》，《東京教父》，《Dream Kids》。看得出今敏對自己的作品是肯定的，“我以動畫導演的身分充分施展自己的本領，達成了我的目標，也得到了相當的評價?！边@是今敏在遺書中寫到話，而那部《Dream Kids》應該就是今敏未完成的遺作《造夢機器》。在宮崎駿、押井守和大友克洋逐步減少作品產量的時候，對年輕導演是個機會的同時也為日本動畫電影注入了新鮮血液，可惜的是今敏的英年早逝對喜歡成人動畫的朋友來說又是一大遺憾。

作者簡介

鄧興興，重慶文理學院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