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2班,其“美名”早在去年我已有所耳聞。總體成績雖然不是在年級末位,但絕對屬于名符其實的“發展中”班級,多次考試均處于年級最后幾名之列。班上有七八個學生非但無心向學,還時常擠在一起違反紀律,甚至自詡為 “八大惡少”。班上外地學生較多,其中不少是品學兼優者,由于他們不能報考本地的普高,從初二開始陸陸續續轉走好多個,以至于到了初三原先近50號人只剩下37人,班上同學的自信心也受挫不少。在惶惑與好奇中,我接手了這個班。
剛開學的幾天風平浪靜,也許是我這個新老師讓他們尚有一絲新鮮感,但表面的平靜往往孕育著暴風雨。果不期然,在稍后幾天的一節語文課上,因為電源跳閘,初三樓突然停電,多媒體罷工,正上得入港的課停下來了。“太好了,鼓掌!”短暫的沉寂后,班上響起一聲幸災樂禍的怪叫聲,隨后是一陣哄堂大笑。發出怪叫聲的是輝。據私下和同學聊天得知,不少同學都戲稱他為“大哥”,據說是“八大惡少”之首。為了不影響課堂,我強壓怒火,繼續上課。下了課,我把輝帶進年級教師會議室,我積蓄已久的火山爆發了:“今天你想干什么?這個書你還想不想讀下去呢?”一大串措辭嚴厲的斥責響徹這小小的會議室。輝倔強地把頭轉向旁邊,眼光中的敵意絲毫不加掩飾。這時,我迅速冷靜下來,這可能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主,看來要調整戰略了。
“你來學校是來讀書的。你書讀好了,對誰有利呢?”在這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中我展開了另一種形式的攻勢。
“我自己。”輝答這一句時駕輕就熟,看來這個老問題他是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對老師有沒有利呢?”
“沒有。”輝還是想都沒有想就答了。
“你書讀好了對老師真的沒有好處嗎?”我進一步追問。
輝還是搖頭,對我這樣的追問覺得莫名其妙。也許“讀書都是為了你好”之類的教導,他聽得都麻木了。
“你錯啦,你書讀好了對老師肯定有好處呀,至少剛才老師就不用發火啦,怒可是傷肝的哦。”
輝似乎有點回過神來,他知道我真正想和他探討這個貌似老生常談的問題。
“你書讀好了,老師心情也會愉悅,這難道不是好處嗎?不過老師享受這種好處的期限是多少呢?”我接著詢問各科老師教他的時間了。
“語文老師只有一年,物理老師兩年,英語老師教得最久,有三年。”
“對啦,你書讀好了,老師受益的時間少則一年,最多也就三年。等你畢業了,老師又要面對一批新學生了,學校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學生。”
“你書讀好了,對父母有沒有好處呢?”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發問。
“沒有。”他剛想搖頭,但很快又意識到了什么,“有一點。”
“父母會得到什么好處呢?”
“父母會很開心,我以后有出息了還可以很好地贍養他們。”輝的目光明顯恬淡多了。看來,他還是一個有孝心的孩子。
“你的父母多大年紀呢?”
“都快四十歲了。”
“四十歲,這一輩子也算過了一半了,人有生老病死,我這樣說你不會有意見吧!這樣看來,你書讀好了,對你父母的好處只是半輩子。”
“你現在多大呢?”我把話題引到他身上。
“快16歲了。”
“你現在就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你以后的路還很長。書讀好了,你得到好處的時間是多少呢?”
“是一輩子。”
“說得好。”我趁熱打鐵分析道,讀好了書對自己好,這個道理也許你聽了好多遍了,但這決不是虛幻的大道理。少則一年,多則三年,以及半輩子,一輩子,這三組時間概念有力地證明了讀好了書最大的受益者正是自己。輝邊聽邊不住地點頭,原先平淡的目光中射出一種熱切的希望之光。
輝又高高興興地上課去了。我走到會議室的窗前,窗外花團錦簇,一派生機。對于這起“上課怪叫”事件,如果我采取的是發火、勒令寫檢討的處罰方式,效果可能是怎樣呢?也許會讓我當時覺得痛快、解氣,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決不會讓輝從心里接納我。
一個個平凡的日子在繼續著,經過這件事后輝一定就會痛改前非、令人刮目相看嗎?我不想貿然下結論。教育家魏書生說得好:“后進生有上進心,也能上進,但上進的過程充滿了反復。”可能沒有一勞永逸的教育方法,但在講求方式方法的前提下,愛的力量、寬容的力量絕對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