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開始去關注小潔這個小女孩是在開學快一個月后了。那天,小潔哭著鼻子一個人走進我的辦公室。這個給我印象文靜、內向、膽小、成績平平的小姑娘,能有勇氣獨自來找我,看來,定是遇上不同尋常的事情了。
“老師,小龍、劉鈴他們都叫我楊小姐!”
聽完小潔的投訴,我心里直發笑,原以為是什么大件事呢,竟是因為一個綽號的事。于是,我安慰小潔說:“他們這樣叫你是不對,但你也別哭鼻子呀,哭可幫不了你什么喲。”我用手輕輕地幫小潔擦去眼淚,繼續說:“再說,小姐也是對人的一種禮貌稱呼呢。”
“不是!老師,我奶奶說做小姐的都不是好人。”小潔停止了哭,用堅定的語氣對我說。
我很是驚訝,想不到一向寡言少語、膽小的小潔會如此語出驚人。再想想自己開學以來所做的工作,才發覺身為班主任,我對小潔的了解與關心實在太少。于是,我問她:“你家里都有誰呀?”小潔睜大眼睛不解地望著我。見小潔不回答,我又問:“爸爸媽媽在哪上班呀?知道嗎?”此時,小潔只看了我一眼后,就低下頭去,再不說話了。唉,這個小女孩,真讓人猜不透。
下午,見到小潔的奶奶來接她放學,便與她聊了起來。在交談中,我才知道,小潔竟是個沒媽的孩子!原來,小潔的媽媽是外省人,在小潔才兩歲時便丟下她跟另一個男人跑回自己的家鄉去了。而今小潔的爸爸因忙于生計,也一直未婚。難怪每次來接小潔放學的都是奶奶。這讓我覺得很自責,如果我早一點知道小潔的情況,我就能給她更多的關愛了!想到這,我決定要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去愛護、關心小潔。
可小潔卻對我的關愛有些“不領情”。我送給她一本漂亮的筆記本,她搖頭不要,不知是不敢接受還是不喜歡;課堂上,我將比較簡單的問題讓她回答,但她總是心不在焉;課后,我故意叫她幫我做些小事,她也好像不大樂意。奇怪的是,一個多星期以后,小潔竟然對我親熱起來。這讓我既欣喜又疑惑,直到后來,我才從小潔的奶奶那里知道,原來當初小潔知道奶奶對我說了她沒媽媽的事后,就一直擔心我會守不住秘密,擔心同學們知道后都會取笑她,所以才一直在防備、逃避著我對她的關愛。后來,見班上的同學一直沒人知道她是個沒媽的孩子,才開始喜歡上我這個老師。
后來的小潔變得活潑、開朗些了,我再叫她幫我做事,她顯得極其樂意。有一回,放學回家的時候,小潔背著書包高興地走進我的辦公室,又是微笑著問我有什么要她幫忙的。看著她天使般的微笑,我感到欣慰極了。于是,我讓她幫我把每一本作業本翻到我要批改的那一頁,這樣我就可以更方便地批改了。看著她認真翻著作業的可愛樣子,一種憐愛之情油然而生。
“小潔,做我女兒吧。”
“啊?”小潔聽我一說,停下手中的活,一臉的驚訝。接著還將左手的食指放在了嘴里輕咬著,不說話。
“老師只有個兒子呢,如果我有你這個女兒,那小弟弟就有個姐姐了,他會很高興的。”見小潔吃驚的樣子,我輕撫著小潔的頭,微笑著對她說。
可沒過幾天,上課的時候,我注意到小潔好像注意力不夠集中。待到放學時,我把小潔叫到了身邊,問她是否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她低著頭不說話,小手使勁揉搓著衣角。
“小潔,相信老師,有什么事告訴我好嗎?我定會想辦法幫你的!我已把你當成是我自己的女兒了。”
聽我這樣一說,小潔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我,張嘴想說,可又猶豫著把話吞了回去。
見小潔不愿意說,我只得對她說:“小潔,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很愿意幫你,也會替你保守秘密。老師不想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
“老師,”停了一會,小潔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氣,終于開口說話了。“我還是不做您女兒了。”
天啊,她是在為這事煩惱嗎?我異常的驚訝。
“為什么呀?老師可喜歡你了。”我不解地問。
“給您做女兒了,那我就不能和爺爺奶奶在一起了,他們會很不習慣的,我爸爸也會很傷心的。”
我終于明白了小潔這幾天為什么不開心了。原來,我那善意的一句話竟給她帶來這么多的煩惱。頓時覺得,眼前站的是一個多么純潔、多么可愛的小女孩啊!
“誰說給我做女兒就一定要離開爺爺奶奶呢?”我疼愛地捧著小潔的小臉,對她說:“你做我的女兒,也不用住到我家,你還是和愛你的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只是,你多了一個愛你的媽媽……”
小潔的眼里溢滿了驚喜,她似乎還不敢相信她所聽到是真實的,怯怯地問:“真的嗎?”我朝她肯定的點點頭。這回她高興極了,害羞地笑了起來。
“那現在愿意做我的女兒了嗎?”
“愿意!”小潔欣喜地回答。
“老師,再見。”小潔背起了書包,走出了辦公室。
看著那個遠去的小小的身影,分明就是一個天使,再想想因為自己好意的關心帶給她的煩惱,不覺兀自發笑。這時,一顆小腦袋在辦公室門口探了出來,竟是不知什么時候折回來的小潔!
“媽媽,再見!”
夕陽的余暉照進了辦公室,使得狹小簡陋的辦公室無比溫馨。我相信,小潔的心里,此時也定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