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商周時期青銅農具是否得到了普遍使用

摘要：商周是否大量使用青銅農具是學術界很關心的問題，近年來已有不少人進行探討，也引發了不少爭議。事實上，青銅器由于它本身的性質和貴重性等原因是很難得以廣泛使用的，應該只是小范圍的試用。

關鍵詞：青銅器 農具 商用時期

中圖分類號：K22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1）30-0271-02

一、關于青銅器和青銅農具

青銅器主要指先秦時期用銅錫鋁按一定比例合成的器物，簡稱“銅器”，是人類歷史上的一項偉大發明，也是金屬冶鑄史上最早的合金，其包括有農具、工具、炊器、食器、酒器、水器、樂器、兵器和雜器等等。

青銅流行于新石器時代晚期到秦漢時代，其中，形成期為龍山時代，到商周時，達到鼎盛，此時期也是中國的青銅時代，這一時期，器物最為精美，技術最為純熟。到了春秋晚期至戰國，由于鐵器的推廣使用，銅制工具越來越少。秦漢時期，隨著瓷器和漆器進入日常生活，青銅器逐步被鐵器取代。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而衡量生產力的重要標志就是生產工具，中國自古重農，以農業安身，農具在其中則尤為重要。而在中國古代農具的變化發展歷程中，青銅農具自然占了其中的一個重要環節。

目前所見的商周時期的青銅農具主要有：钁、鏟、鍤、耒、耜、犁、鋤、鐮、铚等等。

二、青銅農具的出土

青銅農具在推進歷史發展的過程中起了重大的作用，在近年來的考察考古中，也挖掘出土了非常多的青銅器，但是，考古發掘的材料表明，這一時期出土的農具絕大部分都是木、石、骨、蚌農具，青銅農具則較少，相對于眾多的青銅兵器、禮器和手工工具則數量更少了。如在商代晚期都城所在的安陽殷墟，有8個灰坑和窖穴出土石鐮刀計3 640 件，其中大連坑出土近千件，E181方窖中出土444件[1]；河北藁城臺西村商代遺址，出土石斧54 件，石、骨、蚌鏟132 件，石、蚌鐮刀365件[2]；陜西省長安縣灃西遺址，是西周都城豐鎬所在地，根據1955—1957年的發掘，在灃西客省莊遺址中，出土了西周的農業生產工具有石鏟1件、骨鏟61件、蚌鏟兩件，石鐮兩件、蚌鐮6件，石刀66件、蚌刀13件，石臼1件等計150余件 [3]；張家坡西周居住遺址中，出土了農業生產工具448件，其中石鏟23件、骨鏟82件、蚌鏟7件，石刀68件、蚌刀178件、石鐮兩件、蚌鐮88件，石臼1件等 [3]。

當然，青銅農具出土的也是有的，比如：1953年在河南省安陽市大司空村晚商文化層中就發現了一把青銅鏟，全長22.45，刃寬8.5厘米，上端有方銎，可以安裝木柄，有明顯的使用痕跡。1960 年在安陽苗圃也出土一件青銅鏟，長21米，刃寬11米。此外，河南省洛陽市東郊、安陽市殷墟婦好墓、羅山縣蟒張和天湖、江西省新干縣大洋洲等地也出土過商代的青銅鏟等等 [4]。

三、學界對青銅農具是否曾得到普遍使用的看法

青銅農具在夏商西周時期農業生產中的使用是學術界關注已久的問題。且歷來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見：以陳夢家等為代表的學者認為商周時代中原地區很少（或不普遍）使用青銅農具，而以唐蘭等為代表的學者則持相反意見，認為在此時期甚至更早時期已普遍使用青銅農具。

對于前一種觀點，很多學者持贊成意見。陳夢家認為，“殷代青銅農具之不見，是合乎歷史條件的。我們對于殷代農具應著眼于木制、石制、蚌制及其他材料所制的。”[5]于省吾認為，“商代的農業生產工具還處在原始式石器化的階段上”，“并沒有利用冶銅技術來制造農具。”[6]陳文華說：“我們承認商周的農業生產中已經在使用青銅農具，但是并不大量，也不普遍。當時能夠使用青銅農具的地方，主要是在商周統治階級直接掌管的私田里和園圃中，有許多青銅農具就是從貴族墳墓中出土的，這些農具不可能是在郊外大田中勞動的低賤奴隸們所使用過的農具，而是身邊的寵幸臣吏和家奴所使用，有的則是墓主人自己在為表示重視農業生產所舉行的籍田儀式時使用過的。此外，有部分經濟條件較好的平民（自耕農）也可能會使用一些青銅農具，但數量不可能很多……總之，目前還沒有充分材料來證明商周時期已經大量和普遍使用青銅農具，或者說，青銅農具在當時的大田生產中并不占主導地位。”[7]

對于后一種觀點，也有很多學者支持。如唐蘭先生認為，“只是有了充足的農器把農業經濟發展了以后才能說道高級的青銅儀器的制造工業……鍛造青銅工具和農器是基礎，而鑄造高級的日用品或奢侈品是經濟發達以后、文化藝術也發展了以后才產生的東西。”[8]“如果說商代雖然有了青銅農器，但本來就不多，那么，又怎么能推動當時的生產向前發展呢?”[8]“中國古代社會的使用青銅農器，是從青銅時代一開始就開始的。” [8] 陳振中說：“農業是全部古代世界一個決定性的生產部門，人們需要善于生產的工具中，農具必然要占重要地位。很難設想，人們獲得冶銅技術后，銅及其合金只用于生產其他用器，而不用于生產農具。”[9] 持此種觀點的學者們大多還持有這樣的一些觀點：統治者會關心改進農具，將青銅冶煉術運用于制造農具中；貴族生前不親身參加農業生產，不使用農具，死后自然很少隨之入墓；青銅農具在使用中最易磨損，當磨損到不能再使用時，就改鑄新農具，如此循環，大量使用就是大量自我消滅過程，很難留下較多遺物；因為使用普及，所以通常不會成堆放和用來陪葬；由于青銅的價值較高，一直是中國鑄造貨幣的原料；青銅農具無紋無飾，間有出土，格于無文而不錄，古董家更嫌其粗陋破損，難供雅賞，亦不收藏；少數民族地區（如云南等）尚且能夠用青銅制作農具，那么在中原地區更會如此等等 [10]。

四、對青銅農具得到普遍使用的質疑

本人比較同意前一種觀點，認為青銅農具普遍在商周時代運用是值得商榷的。

1.從價值上來說，青銅器是比較珍貴的，冶煉它的錫和鉛都極其稀少，而且它的鑄造也需要經過多重程序，經過一系列繁雜的技術流程和克服一系列技術困難。

2.也正是由于其珍貴性和制作程序的高成本、復雜性，而用農具勞作的又通常是沒有人身自由社會地位的奴隸，所以奴隸主應該不會花費高額的代價為奴隸制造工具，也應該不會把珍貴的東西去給他們看來地位低下甚至沒有地位的奴隸使用。而且，奴隸主和奴隸之間是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的，當矛盾激化的時候，奴隸就很容易采取激烈的方式反抗，搗毀工具罷工之類的通常是比較常用的，奴隸主從保護自身私有財產的角度來說，也應該不會把珍貴的青銅給奴隸使用。而奴隸主如若不提供，奴隸也是必然沒有自己制造的能力的，所以也就很難在全社會普及。

3.由于青銅的稀少性，物以稀為貴，那么稀少的東西一般來說就勢必會被用到最重要的地方去。而在西周以前都仍然是神主宰一切的時代，由于人們認知水平的制約，祭祀對一個國家來說便更是至關重要的大事，那時的社會政治也是“國之大事，為祀與戎”，那么稀少的青銅器則勢必會被優先大量用在制造祭器等物品上，再除去貴族享受需求的各種器皿用具，能用于農具的青銅量和制作時間就應該是極為有限的了。

4.對于青銅農具作為陪葬的時候沒有堆放的習慣，而考古本身也是具有一定的偶然性的，故而沒有見到大量的青銅農具的觀點，筆者認為，偶然性中也是帶著很大的必然性的。隨著社會發展，人們已經逐漸揭開了太多的謎團，探索出了太多深埋于地下的深刻記憶和神秘故事，出土了太多封藏千年的稀世珍寶，包括大量的青銅器件，可是偏偏在這些青銅器件里就很少農具，這其中必是有必然性存在的。

5.有人認為，正所謂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而生產力的標志性因素、重要體現則是生產工具，而奴隸制社會的進步則在于青銅器代替了石器發揮巨大的生產力作用，而這個運用則是青銅器直接作為農具作用于生產，提高鞏固了生產力的發展。但本人認為，青銅器對于農業的作用不一定要直接體現在它直接作為農具使用來提高生產力上，它完全可以間接作為有效的手工工具（比如斧、鑿、削等）更好的制造出了更多更適合耕作、收獲的其他材質（比如石、骨、竹等）的農具，從而有效的大力提高了生產效率，推動生產力的發展，它同樣起到了最關鍵主導性的作用。

6.最重要的一點，作為工具，實用是最重要的。從實用角度來看，青銅器并不是最理想的生產工具，因為青銅較軟，它在制造石器工具的時候能夠比較方便耐用從而推進石器進步，但是作為直接的生產工具卻并沒有石器等生產工具耐用，從而也會間接影響到生產效率和效果，而且加工成本也比石器高得多，所以，它并不是一個適合作為直接生產工具的最好選擇，從而也就不適合在整個社會大面積大量的推廣。

以上是本人對于青銅器是否在商周時代得以普遍推廣使用的一點看法，由于時間和筆者水平有限等原因，其中恐怕難免有不當或紕漏之處，還有待于指正。

參考文獻：

[1]佟柱臣.二里頭文化和商周時代金屬器代替石骨蚌器的過程[J].中原文物，1983，(2):5.

[2]河北省文物研究所.藁城臺西商代遺址[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5:67-79.

[3]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灃西發掘報告[M].北京:文物出版社，1962:22-87.

[4]陳文華.中國農業考古圖錄[M].南昌:江西科技出版社，1994:171-194.

[5]陳夢家.殷提卜辭綜述[M].北京:中華書局，1988:542.

[6]于省吾.從甲骨文看商代社會性質[J].東北人民大學人文科學學報，1957，(2-3):99.

[7]陳文華.關于夏商西周春秋時期的青銅農具問題[J].農業考古，2002，(3):176.

[8]唐蘭.中國古代社會使用青銅農器的初步研究[J].故宮博物院院刊，1960，(2):14-33.

[9]陳振中.青銅生產工具與中國奴隸制社會經濟[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2:28-29.

[10]陳振中.殷周的铚艾──兼論殷周大量使用青銅農具[J].農業考古，1981，(1):52-55.[責任編輯 王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