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現代漢語作為高等院校漢語言文學專業開設的一門專業基礎課,一般認為其目的是重點培養學生的語言素質,普遍提升學生的語言運用能力。除此之外,我們認為還應該在此基礎上再進一步培養學生一定的研究能力。要實現此目的,就要注意在知識層面上體現出共時與歷時、共同語與方言、書面語與口語、規范與變異等四個方面的結合,并把握好不同內容中主與次、點與面、基礎與前沿之間的關系。
【關鍵詞】現代漢語教學 四個結合 三種關系
一、引言
現代漢語教學主要指大學的現代漢語教學。現代漢語作為高等院校漢語言文學專業開設的一門專業基礎課,一般認為其目的是重點培養學生的語言素質,普遍提升其語言運用能力。除此之外,我們還認為應該進一步培養學生一定程度的研究能力。
教學過程中我們發現兩種負面傾向:一是部分學生認為現代漢語沒什么可學的,他們的認識依然停留在中學階段;二是因現代漢語知識零碎、枯燥、抽象,部分學生對現代漢語抱有厭學情緒。這兩種傾向都將直接影響到學生現代漢語研究能力的培養和提高。對此,我們認為在教學過程中應該從知識層面入手,做好共時與歷時、共同語與方言、書面語與口語、規范與變異等四個方面的結合,并把握好不同內容中主與次、點與面、基礎與前沿之間的關系,這樣就有助于改變學生對現代漢語的看法,激發他們對現代漢語的理性認識,從而培養他們一定程度的研究能力。
二、四個結合
(一)共時與歷時
我們借用“共時”與“歷時”這兩個術語,要強調兩方面的含義:
第一,現代漢語屬于宏觀的共時平面,其知識體系大致處于勻質狀態,由此,現代漢語應主要教授共時平面知識。但現代漢語共時平面知識是歷時積累的結果,它和漢語的歷時發展保持著密切聯系。如果在授課中我們只講授共時內容,那么學生對相關內容就會缺少立體把握,平中無險,這當然滿足不了他們的“獵奇”心理。由此,學生產生輕視、厭煩現代漢語的想法和情緒則是自然的了。相反,如果我們在授課中對相關的共時內容予以歷時關照,則授課過程就會呈現出立體的動態感,而這對學生是富于挑戰性的,易于激發他們的求知欲望。如“介詞”,我們可以在教材基礎上作進一步延伸:
1.他朝著教室走去。
2.跟著我走吧!
這些介詞依然可以帶“著”就可以啟發學生:現代漢語里的介詞都是由古代漢語里的動詞語法化而來,所以介詞依然保留了動詞的某些特點,這體現了它們之間關系的密切。可見,語言的運動是開放的。從縱的方面說,語言是歷時的產物,運動才能形成歷時。語言的各個歷時都是在一定的共時里的,各個共時又都是在一定的歷時里的。語言是一個縱橫交錯、相鄰部分又動態疊加的系統。
第二,微觀上看,我們還要突出共時平面下的現代漢語中的歷時變化內容的傳授。從理論上講,語言是發展變化的,但是人們似乎更著眼于一個比較長的歷史階段,而忽略語言在較短時間內(比如在現代漢語的七八十年內)發生較大變化的可能性和事實。因此,突出共時平面下的現代漢語中的歷時變化內容的傳授,是對傳統知識的發展和補充。比如,黃伯榮、廖序1983年版的《現代漢語》(甘肅人民出版社)認為“關愛”是生造詞,而1991年的增訂本(高等教育出版社)則刪除了上述說法。因為,“關愛”的初現時間是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到了20世紀90年代,它已經進入全民詞匯取得了“合法”身份,1996年的《現代漢語詞典》修訂本中也收入了“關愛”。上述變化,就是屬于共時平面下歷時變化現象。再比如“積淀”,該詞其實早已經進入全民詞匯,而胡裕樹1995年版的《現代漢語》(上海教育出版社)里至今還把它歸為生造詞,授課中我們還再照本宣科,那就會導致知識上的滯后。可見,注意共時中的歷時,也很重要。從這個角度講,不僅共時的時間連續構成了歷時,而且共時內部的差異,也包含和沉淀著歷時。
索緒爾共時與歷時的區分,其目的主要是由此來純化語言學研究對象,但是國人在接收索氏觀點時卻人為地割斷了二者的聯系。授課中在共時平面上關注歷時變化是有必要的。
(二)共同語與方言
廣義的現代漢語是“現代漢民族所使用的語言”,包括方言和共同語;狹義的是“現代漢民族共同語,即以北京語音為標準音、以北方話為基礎方言、以典范的現代白話文著作為語法規范的普通話”。人們最經常使用的是其狹義,即不包括方言在內的現代漢民族共同語即普通話。汪國勝先生認為:“從嚴格意義上講, 現代漢語應該包括現代漢語共同語(普通話)和現代漢語方言。可目前的現代漢語教材及課堂教學往往只講共同語, 不講或很少講到方言, 存在著嚴重的片面性。事實上, 無論從教學還是從研究講, 共同語和方言都是相互促進的。在現代漢語課程中加強方言的教學, 不僅有利于學生全面深入地了解現代漢語, 也有利于激發學生的研究意識。因為漢語方言豐富而復雜, 有許許多多值得研究而尚未研究、對學生極富誘惑力的問題, 有學生施展才能的廣闊天地。”我們在授課中確實要注意這兩方面的結合。比如,教材里一般認為普通話的韻尾包括高元音-i、-u和鼻輔音-n、-ng,但是在一些方言里的韻尾還包括閉口韻尾-m(比如廣東梅縣話),并且這種韻尾在韓語里也有所體現,如“sam sung(三星)”。通過共同語和方言之間的橫向比較,我們很容易發現問題,這些問題不僅豐富了授課內容,更能引導學生從自己方言入手來學習和研究現代漢語。
(三)書面語與口語
現代漢民族共同語包括口語和書面語兩個方面。但是就現代漢語的最終形成,學界一般指現代漢語的書面語言,這符合漢語研究的歷史、現實。由此,現代漢語的教學內容也主要是限定在書面語范圍。書面語是超方言的,它與文字相結合而成為涵蓋全部漢民族使用者的一種通用語言[6],其中包含了很多口語中很少使用或根本不用的形式,如某些使用關聯詞語的復句,多重定語、狀語等等。但我們的教學內容如果只拘泥于書面語就會和學生的具體語言運用與實踐相去甚遠。比如,書面語里副詞一般是在動詞或形容詞之前的,而口語里則可以置于句末,試比較:
3.都來了嗎?——來了嗎都?
4.我已經吃飽了。——我吃飽了已經。
再比如,書面語里被動句的標記詞是“被”,但是口語里則用“叫”、“讓”等。授課中注意書面語和口語的比較,是培養學生研究現代漢語語言現象的可行途徑。
(四)規范與變異
長期以來,現代漢語的教學內容實際都是限定在規范漢語的范圍內,其合理性是便于學生對現代漢語有一個理性認識和全面把握。但是從對學生現代漢語研究能力的培養上看,這樣的范圍就未免狹窄。于根元說:“語言是由比較穩定的內核和比較活躍的外層以及中介物構成,共同為交際服務。比較活躍的外層如新詞語、廣告語言等。比較穩定的內核如語音系統、基本詞匯、基本語法等。比較活躍的外層是比較穩定的內核的唯一來源。現在比較穩定的部分當初都是活躍的。語言的發展變化首先必須在比較活躍的外層。”穩定部分是規范形式,比較活躍的外層,主要指某些不規范以及介于規范與不規范之間的形式。我們日常使用的語言,不可能是整齊劃一、符合同一個標準和規范的。語言的發展變化往往表現為對已有規范的突破,由不規范到規范,即:
已有規范→突破已有規范(不規范)→中介狀態→新的規范
當新的規范成為已有規范的時候,新的一輪的發展過程就又開始了。所以,教學中“不規范形式+介于二者之間的中間狀態”作為現代漢語中動態發展的部分,可接受度大小和理據性高低等問題,最應予以重視。對語言變異現象,我們要引導學生以寬容、開放的態度,從語言的習慣性、多元性、不同的風格等因素進行多方位考慮,查明其存在和發展原因。比如,最近幾年里相當多見的“一直以來”形式,最初就被認為是不規范的。事實上,由于現實生活里的高頻使用及人們對規范認識的進步和加深,現在基本上沒有人再認為“一直以來”是不規范的了。說到底,交際值是衡量語言是否規范的唯一標準。
三、三種關系
(一)主次關系
上述我們談到知識層面上共時與歷時、共同語與方言、書面語與口語、規范與變異等四個方面的結合中,共時、共同語、書面語、規范相對來說處于主要地位,歷時、方言、口語、變異則處于次要地位。這種主次區分便于教學,因為知識內容限定在共時平面下共同語中規范的書面語范圍之內,更容易使學生把握住知識主體,授課中涉及的歷時、方言、口語、變異等內容則起補充、拓展作用。
(二)點面關系
“點”即知識點;“面”主要是指由不同層面的“點”合在一起構成的現代漢語知識體系。“點”的主要價值在于其“典型性”,在教學過程中是突破口,例如:
5. 喝完酒
6. 喝醉酒
這兩個例句從結構上看是“動詞+補語+賓語”同構形式,但是二者有區別:
喝完酒——把酒喝完——酒被喝完
喝醉酒——*把酒喝醉——*酒被喝醉
5可以變換為“把”字句或者是“被”字句,而6不能。原因在于“完”和“醉”的語義指向不同,“完”指向“酒”,“醉”指向“喝酒的人”。
這樣的一個知識點就把層次分析、句式變換和語義指向之間聯系起來。眾多知識點合并后構成了現代漢語知識體系,知識點體現了體系的層次性和系統性。
(三)基礎前沿關系
學生對現代漢語基礎知識的掌握要到達“死”的程度,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在對現代漢語有一個完整認識的基礎上吸收前沿知識,從而比較、發現、分析和解決問題。基礎知識是學生知識體系中的核心參照點;前沿知識則是對基礎知識的重新認識和再分析,即在前沿知識視角下對先前問題予以重新審視。比如“象形字”和“指事字”,教材里有明確定義和部分例字,在學生掌握后,我們就可以運用前沿理論予以深化:“象形字”體現了人類認識事物的“相似性”原則,“指事字”則體現了“凸顯性”原則。基礎服務于前沿,前沿反之豐富了基礎。
上述三種關系處理好了就使學生研究能力的培養具有可能性和可行性。
四、結語
我們的現代漢語教學應該與時俱進,由此新時期現代漢語教學目的應該突出“培養學生一定程度的現代漢語研究能力”、“四個結合”和“三種關系”,利于通過比較、參照,多層次、多角度地展開現代漢語立體化的教學,從而培養學生一定的現代漢語研究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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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施春宏2005. 語言在交際中規范. 北京:中國經濟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