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蘇童與虹影,兩位出生于六十年代的作家,筆下的人物多是逃亡者,因為本體和時代的異同,因為生存環境的差異,造成了作品中人物命運的差別。本文分析了蘇童與虹影選擇逃亡主題的原因,并通過小說中的逃亡對比,找尋最后走向殊途的原因。
關鍵詞: 逃亡;存在主義;毀滅;追尋
作者簡介:張敬芳(1986-),女,河南省焦作市,河南師范大學,文學院2010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現當代文學專業。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4-0089-01
蘇童和虹影,都是出生于20 世紀60 年代作家。蘇童的作品多展現人性的丑惡、暴露世界的黑暗,在他的小說里,其主人公大多因為自然災害、現實環境等因素逃離家鄉或此地現實,因而,在他的小說中我們幾乎可以看見一個隱含的主題,那就是——逃亡。中國的杜拉斯——虹影,迄今為止,已出版多部小說,縱觀虹影的創作歷程,創作題材和創作風格詭異,不墨守成規并對女性命運始終如一的關注,并始終被一種逃亡流浪意識包裹。本文就以作品中人物逃亡為例,分析蘇童和虹影筆下“逃亡”的異同。
(一)逃亡的原因
蘇童和虹影筆下的這些人與他們生活的環境格格不入, 環境作為一種帶有強烈吞噬力的因素籠罩在他們的生活之中,環境一步步緊逼,像是要一層層剝蝕掉他們的靈魂。不論是蘇童還是虹影,他們筆下的逃亡者都在與現實命運作斗爭,多是生活的困頓使生存成了問題,他們拒絕承受企圖改變,或激烈或隱忍地反抗,企圖用逃亡的方式來完成命運的轉變。逃既是方式又是目的,按照存在主義的表述,人生活在世界的日常過程就是個不斷沉淪的過程,沉淪的核心就在于使主體放棄自我本身。
在蘇童的小說中,人物要么由于無家可歸和對生存的愿望, 要么出于對現實環境的恐懼與拒絕都選擇了逃亡,最終都在逃亡中陷落或毀滅。尤其在《1934年的逃亡》、《妻妾成群》、、《紅粉》、《米》、《我的帝王生涯》,都避免不了地走上“逃亡”之路,在作者的筆下, 他們是一群逃亡固有生活枷鎖的逃亡者形象。女作家虹影經歷了悲苦的童年時期,因為從小對饑餓,對惡劣生活環境的抗拒,對命運的不服輸,讓她用叛逆的個性和逃亡的行為,擺脫了變成長江邊上“生死場”里“生人妻”的命運。虹影的小說多以女性為主人公,從《饑餓的女兒》、《綠袖子》、《英國情人》到《上海王》等作品,都一如既往的對女性生存境遇給予關注。而她給予人物關注的方式多是逃亡游離,用身體的游走去換取靈魂精神的滿當。
(二)不同的逃亡特質
蘇童“逃亡”的特質是西西弗斯的悲劇。人物在災難和厄運的驅使下,對恐懼心理所要做出的最直接的反應就是“逃”。在長篇小說《米》中逃亡的五龍,被水災摧毀了生存的基石,貧窮、饑饉、洪荒無家和對生存的渴求迫使他踏上了艱辛而又漫長的流亡城市之路。因為饑餓,“米”吸引了五龍,使他一步步走向了墮落,最終成為一個殺人越貨的惡霸。類似的還有《我的帝王生涯》中國王端白對于權利的厭惡與貪婪幾乎同樣強烈, 他的精神逃亡可以說是從宮廷生活中開始的。待到他在政變中被兄弟篡權,他的真正的流浪也就正式開始了。《紅粉》中, 秋儀主動地逃離歷史的設計,從被送去改造的車上跳車逃走。隨后,她走上了一條與當時歷史軌跡相異的道路。逃到她的常客老蒲那里,當老蒲移情別戀后, 她遁入佛門,終因生計困頓, 嫁給了一個老頭馮駝子。
而虹影是通過“自由選擇”來改變命運,十八歲離家出走以后的流浪時光,是她整個生命很重要的一個時期。她筆下的逃亡標簽可以說是——欲望,頗像杜拉斯。虹影小說《饑餓的女兒》、《英國情人》、《綠袖子》中,都有不斷逃離現實的人,六六、母親、姐姐、閔、阿難,都是以逃亡的形式在改換生命的形式,追求生命的價值。《饑餓的女兒》,這部被她稱作“ 100%的自傳”的小說,虹影為我們塑造了三個“欲望飛揚”的女性。六六與已婚歷史老師的情欲,用一種非常規的方式實現著她對父愛的尋求,以此來和私生女的身份作斗爭。野性貫穿了母親的一生,三次反叛的婚姻,讓六個子女擁有三個父親,她幾乎就是想借換個男人的方法來換種生活。還有身份高貴的閔,在和裘利安的性愛中,找尋著生命的動力。弗洛伊德認為:存在于潛意識中所謂的性本能是人心理的基本動力,是擺布個人的命運,決定社會發展的永恒力量。她把性愛都蘸上了苦澀的味道,在她的作品中,看不到甜蜜無憂的愛和輕松無礙的性。這是兩人對逃亡不同的描繪,呈現給我們的也是兩幅效果截然不同的畫面。
(三)逃往不同的方向
蘇童讓逃出去的人們在逃亡中陷落或滅亡,而虹影筆下的女人們則是頑強的活了下來。在蘇童的環境中,人們無論是采取消極的躲避,還是暴力的反抗,他們逃亡的結果都是殊路同歸,那就是在逃亡中陷落或滅亡。《紅粉》中,解放后的新生活給像秋儀、小萼這樣的妓女新的選擇,但都被她們拒絕了,秋儀跳車逃跑后,不能從情感上接受新生活,最后嫁給了一個駝背的老頭。小萼也改變不了那種吃喝玩樂、燈紅酒綠的生活方式,最后把老浦逼上了犯罪的道路,自己又流亡他鄉。在這里,逃亡只不過給他們帶來了更深的陷落,價值、道德、人生意義這一切“冠冕堂皇”的詞語,隨著逃亡走進了一條不歸路。他讓男人女人們都陷入西西弗斯的無盡輪回之中,沒有希望,只有枉然,充滿悲劇色彩。
而虹影筆下的人物是壯烈的,她們的結局即使是死亡也是成功。正是因為作者寫作時秉承了這樣的信念——真正的愛情, 是可以把所有的問題解決掉。六六和母親,在逃離改變之后,獲得了可圈點的人生;閔在和裘利安逃到北京之后,就陷入了愛情當中。即使她最后結局是自殺,卻也是自己選擇的“成就”之路,畢竟她看到了生的希望。《綠袖子》中的兩個邊緣人,在不斷的相互找尋中填滿了下一秒的期待,這不正是一種人生狀態的摹寫么?
究其原因,在共同的逃往主題下不同的結局,與作家個人的經歷、所受教育有很大關系。蘇童一定程度上受了薩特、弗洛依德、馬爾庫塞等人的影響,筆鋒犀利冷酷,伴隨著一種穿越不了的悲觀情緒。而虹影沒有接受系統的教育,是生活為她積累經驗,苦難為她打下生的坐標。女性主義和薩特對她的影響,也使她在自己人生經驗的基礎上,完成一次又一次悲壯的逃亡。蘇童和虹影的作品,都是作家真實情感和感受的寫照,而我們從相同的逃亡和不同的細節中,也看到了作家對生命的探究,通過各式各樣的人物和途徑,建立了現代人的精神世界,這才是作品的終極意義。
參考文獻:
[1]周新民,蘇童,打開人性的皺折——蘇童訪談錄.《小說評論》。2004。
[2]閆蘭娜,論蘇童小說的逃亡意識,滄州師范專科學校學報,2004。
[3]周國平,守望的距離,北京:東方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