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史”乃過去的事實,大體可分為“事史”與“心史”:“事史”乃“史”之本,即事實歷史,“心史”乃“史”之魂,即思想歷史。錢穆先生《國史大綱》、《中國思想史》分別從“事史”與“心史”兩個層面對中國歷史進行了全方位的研究,其研究成果,研究方法對中國美學史研究有重要啟示。就中國美學史研究而言,對“中國美學事史”的把握是探究“中國美學心史”的前提,探究“中國美學心史”則是研究“中國美學事史”的目的所在。
關鍵詞:錢穆 中國美學史 事史 心史 美史
[中圖分類號]:B8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4-0357-01
何為史,史何為,何為史學,史學何為。“史”乃過去的事實,對事實的記載乃成為史書,其用乃為“鑒前世之興衰,考當今之得失”(《資治通鑒》),以史為鏡,方知興替,歷代史書,乃王者師。“史學”則為研究過去的事實的一門學科,“史”的內(nèi)容大體有二,即“事史”與“心史”:“事史”乃“史”之本,即事實歷史,“心史”乃“史”之魂,即思想歷史。故“史學”研究的對象則為過去事實之歷史(事史),過去思想之歷史(心史)。其目的亦大體有二:其一,事史,前車之鑒,后事之師,經(jīng)國濟世,學成致用;其二,心史,讀史明智,化古人心為己心,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如此看來,“中國美學史”則應包括形而下的“中國美學事史”與形而上的“中國美學心史”。若書寫“中國美學事史”,斷不能離開“中國美學心史”,否則就是無生氣的史料堆砌,沒有生氣與靈魂;若書寫“中國美學心史”,斷不能離開“中國美學事史”,否則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空中樓閣。古人之事,難以把握,古人之心,難以揣摩。如何把握古人之事,如何揣摩古人之心,也就成為中國美學史研究的兩大關鍵。中國美學史,乃中國歷史一分支,史學界的研究成果,研究方法也理所應當成為中國美學史研究的重要參考。
錢穆先生講:“當信任何一國之國民,尤其是自稱知識在水平線以上之國民,對其本國以往歷史,應該略有所知。……所謂對其本國以往歷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隨一種對其本國以往歷史之溫情與敬意。”(《序》) “寫國史者,必確切曉了其國家民族文化發(fā)展‘個性’之所在,而后能把握其特殊之‘環(huán)境’與‘事業(yè)’,而寫出其特殊之‘精神’與‘面相’。”(《引論》)【1】錢穆先生所提及的六個關鍵詞:“溫情”、“敬意”、“環(huán)境”、“事業(yè)”、“精神”、“面相”。概括地講就是:心懷敬意,以情寫史,把握特殊之事史,寫出獨特之心史。反觀當下諸多中國美學史著作,雖上下五千年,融會貫通,議論頗精,但諸書貌合神亦合,且形成一種書寫慣性,形成美學史的一種通行書寫方式。但民族審美文化的“個性”,特殊之“精神”與“面相”的體現(xiàn)程度,仍有待提高。
治美學史者,大凡有如此愿望:盡一己之力,胸懷五千年,以宏大敘述的方式,以通史的格局,囊括各朝各代,事無巨細,一概納入,以求精準把握美學歷史的原貌。然中國美學“事史”,乃是隱藏于歷史事件、浩瀚典籍、精美文物、悠遠民俗等等之中,紛繁蕪雜,僅憑一己之力,恐難為之,亦難于精準把握中國美學心史之本來的精神與面相。書寫中國美學史,若以合適的研究思路與寫作方式,或許更能貼近中國美學心史本來精神與面相。一、宏大敘述:心懷溫情與敬意,精抓大事件,揣摩大思想;二、精微敘述:探究某一具體的物象、具體藝術的淵源與流變,用心體會民族審美的深韻,從而達成對民族審美個性的把握,從而在具體中把握抽象,在微觀中了解宏觀,以達貼近歷史之本來“面相”。但無論哪種思路與方式,均須心懷“溫情”與“敬意”,如此方能貼近歷史,貼近古人心。
我們再看錢穆先生在《中國思想史》中對春秋時期“心史”的分析。他敏銳把握到“人類對宇宙,對人生,有一個最迫切最重大的問題,便是生和死的問題。……不僅是其他一切問題之開始,也將是其他一切問題之歸宿。”【2】然后分別論及子產(chǎn)、叔孫豹、孔子三位思想家對生與死問題的思考。細究其研究理路,正是抓住了大眾普遍思考的問題,以此問題去揣摩古人“心史”,從而抓住其思想之要害和精髓。若在中國美學史研究中,亦能抓住某一時代、某一區(qū)域的大眾普遍思考的問題,則能把握該時代、該區(qū)域美學思想的根本,也就能貼近古人審美心史了。
慮及中國美學史研究,我們更多的是需要“美學知識”(美心)而非停留于“美學資料”(美事),做學問,貴在于發(fā)明,而非簡單的發(fā)現(xiàn)。我們需從古代豐富的“美事”中揣摩其內(nèi)“美心”,且須以探究“中國美學心史”為中國美學史研究的最終指向與歸宿。也就是說對“中國美學事史”的把握是探究“中國美學心史”之前提,探究“中國美學心史”則是研究“中國美學事史”的目的所在。現(xiàn)在的問題是選擇何種途徑去描繪古人審美“事史”,從而通過對“事史”的把握去揣摩古人審美“心史”。
錢穆先生在《國史大綱》中講:“近代對上古史之探索,可分兩途述說:一、史前遺物之發(fā)掘。二、傳說神話之審訂。”【3】然歷史始終是屬于過去時,而非當下時,即使是當下狀態(tài),亦難以準確把握,難于寫其事,更難于體其心,往往流于以今人之心度古人之腹。審美,心之審美,把握古人之審美,則先需把握古人之心,方知其相,但若幻想準確把握古人心相而無差錯,實為妄念。歷史終究是過去之歷史,時光一去不復返,昨日之逝不可追。
如此看來,歷史似乎不可知,可若歷史不可知,不可知則為虛妄,虛妄則為不存在,可“事史”又確乎存在,如此看來,追問歷史的過程,只不過如同“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獨自解釋罷了。“事史”是客觀的,“心史”是主觀的,以客觀態(tài)度去把握事史,以主觀精神去揣摩心史。但主客觀的關系,主客觀契合程度,客觀能否被主觀正確感知,主觀能否如實反映客觀,如此等等,關系復雜,學力所限,無力言說。
注釋:
【1】錢穆.《國史大綱·序》、《國史大綱·引論》 [M] .上海:商務印書館,1991 .1—9 .
【2】錢穆.《中國思想史》[M] .臺灣:臺灣學生書局,1995 .2
【3】錢穆.《國史大綱》(上)[M] .上海:商務印書館,1991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