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中國書法史上,藝術生命力最強、影響最深廣,使后世書家受其教益最大者,莫過于王羲之與顏真卿。顏真卿一生忠烈,在完善他剛介守正、威武不屈的人品的同時,也完善了他那剛健雄渾、超逸絕塵的藝術品格,實現了人品與藝品的高度統一,受到歷代書家與書法評論家的推崇。《祭侄文稿》一直以來為人所稱頌,該文稿飽含了真卿公對親人骨肉的無限哀思悲痛之情,真切的表現了顏真卿有血有肉的男兒形象。本文將對其誕生及其風格進行評析。
關鍵詞:顏真卿;祭侄文稿;雄渾
[中圖分類號]:J29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4-0241-01
顏真卿(709--784),字清臣,祖籍瑯琊郡(今山東臨沂),出生于京兆萬年(今陜西西安)顏氏世家,系顏之推的七世孫,開元間中進士。安史之亂,抗賊有功,入京歷任吏部尚書,太子太師,封魯郡開國公,故又世稱顏魯公。德宗時,李希烈叛亂,他以社稷為重,親赴敵營,曉以大義,終為李希烈縊殺,終年77歲。德宗詔文曰:“器質天資,公忠杰出,出入四朝,堅貞一志。”在書法史上,他是繼二王之后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書法家。
一、《祭侄文稿》的書寫背景
(一)時代因素
《祭侄文稿》一直以來為人所稱頌,該文稿飽含了真卿公對親人骨肉的無限哀思悲痛之情,真切的表現了顏真卿有血有肉的男兒形象。在平定安史之亂中,顏真卿一家英勇殺敵,立下了不朽的戰功,常山一戰,安祿山以重兵圍困,奸臣王丞業按兵不動,并篡改顏杲卿的奏章,欲想攫取戰功。顏杲卿和三子季明終因寡不敵眾而被叛軍所俘。在敵人的屠刀面前,二位先公,毫不畏懼,寧死不屈,英勇就義。顏家三十多人一同遇害。
肅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 ),顏真卿派侄子泉明到河北尋訪顏杲卿一家流落人員,帶回季明遺骨。當時顏真卿手捧遺骨,思親之痛伴著國恨家仇,一齊涌上心頭,他不禁肝膽俱裂,老淚縱橫,悲憤難抑,寫下了著名篇章《祭侄文稿》,為后人留下了獨特而完美的藝術珍品。顏真卿寫此祭文完全是情之所至,無意于書。全文268字,行草相雜,幾經涂改處,如聞泣不成聲,似覺肝腸欲斷,表現了起伏跌宕的悲憤心情。由于怒之、哀之,筆墨自然“氣粗而字險”,氣郁而自斂,有大義凜然的錚錚風骨,不禁使人油然而生敬意。
(二)心理因素
此帖原系祭文草稿,顏真卿本無意作書,但正因無意作書,不工而極工。整幅字寫得氣勢凝重而又神采飛動,筆勢圓潤雄奇,姿態橫生,純以神寫,得自然之妙。《祭侄稿》輝耀千古的價值就在于以真摯情感主運筆墨,不計工拙,無拘無束,縱筆豪放,一氣呵成,血淚與筆墨交融,激情共浩氣噴薄。書藝的長期積累,書家的忠烈個性和心頭郁結的悲痛全部通過筆墨揮灑出來。此作雖是草稿,用筆迅疾,但筆筆有來歷,矩度不失,側鋒、中鋒、鋪毫、提轉等技法的運用自然入神,還將篆隸筆法運用其中,折叉、屋漏、印泥、畫沙兼而有之;結字雄強茂密,寬博舒展;章法變化自然,節奏感強,墨色變化多端時見澀筆,字里行間充溢著悲憤與傷痛,升騰著正義忠烈的浩浩英氣,體現了他書法上的深厚修養和精湛技法。《祭侄稿》卷面并不清爽,字跡匆促,涂抹刪補之處時時可見。縱觀全篇,悲憤慷慨之氣溢于筆端,滿紙都是對叛賊的仇恨,對親人的痛悼。顏真卿完全是情之所至,開篇書寫時,心氣尚顯平靜,寫得大小勻稱,濃纖得體;隨著言詞的深入,行草書漸趨相雜,至“賊臣不救,孤城圍逼,父陷子死,巢傾卵覆”再也抑制不住滿腔悲憤,像火山迸發,狂濤傾瀉,字形時大時小,行距忽寬忽窄,用墨或燥或潤,筆鋒有藏有露,至“嗚呼哀哉”,節奏達到了高潮,隨情揮灑,任筆涂抹,蒼涼悲壯,躍然紙上。起首的凝重,篇末的忘情,無不是書者心緒自然流露,真可謂以文哭,以墨哭,血淚滴于筆,浩氣充于文。
二、《祭侄文稿》的書法風格
(一)圓轉遒勁的篆籀筆法
即以圓筆中鋒為主,藏鋒出之。純用中鋒行筆,一改中側并用的傳統用筆方法。書家行語日:“正鋒取勁,側鋒取妍”;同時一改筆畫“貴瘦硬”(杜甫語)為尚肥壯,將筆畫一改靈巧而為剛勁,使這篇書法作品與其表現的英雄精神更趨統一。此稿厚重處渾樸蒼穆,如黃鐘大呂;細勁處筋骨凝練,如金風秋鷹;轉折處,或化繁為簡、遒麗自然,或殺筆狠重,戛然而止;連綿處,筆圓意賅,痛快淋漓,似大河直下,一瀉千里。總而言之,《祭侄文稿》是顏真卿不泥古,不乖今,大膽創新,終成大家的典范之作。
(二)開張自然的結體章法
此稿一反“二王”茂密瘦長、秀逸嫵媚的風格,變為寬綽、自然疏朗的結體,點畫外拓,弧形相向,顧盼呼應,形散而神斂。字間行氣,隨情而變,不計工拙,無意尤佳,圈點涂改隨處可見。在不衫不履的揮寫中,生動多變,可以強烈地感受到剛烈耿直的顏真卿感情的起伏和宣泄。行筆忽慢忽快,時疾時徐,欲行復止。字與字上牽下連,似斷還連,或縈帶嫻熟,或斷筆狠重;或細筋盤行,或鋪毫直下,可謂跌宕多姿,奇趣橫生。集結處不擁擠,疏朗處不空乏,可謂疏可走馬,密不透風,深得“計白當黑”之意趣。行與行之間,則左沖右突,欹正相生,或紐結粘連,或戛然而斷,一任真性揮灑。尤為精彩的是末尾幾行,由行變草,迅疾奔放,一瀉而下,大有江河決堤的磅礴氣勢。至十八行“嗚呼哀哉”,前三字連綿而出,昭示悲痛之情已達極點。從第十九行至篇末,仿佛再度掀起風暴,其憤難抑,其情難訴。寫到“首櫬”兩字時,前后左右寫了又改,改了又寫,仿佛置身于情感旋風之中。長歌當哭,泣血哀慟,一直至末行“嗚呼哀哉尚饗”,令人觸目驚心,撼魂震魄。
(三)渴澀生動的墨法
此稿渴筆較多,且墨色濃重而枯澀。這與顏真卿書寫時所使用的工具(短而禿的硬毫或兼毫筆、濃墨、麻紙)有關。這一墨法的藝術效果與顏真卿當時撕心裂肺的悲慟情感恰好達到了高度的和諧一致。而此帖真跡中,所有的渴筆和牽帶的地方都歷歷可見,能讓人看出行筆的過程和筆鋒變換之妙,對于學習行草書有很大的益處。這件作品原不是作為書法作品來寫的,由于心情極度悲憤,情緒已難以平靜,錯桀之處增多,時有涂抹,但正因為如此,此幅字寫得凝重峻澀而又神采飛動,筆勢圓潤雄奇,姿態橫生,純以神寫,得自然之妙。通篇波瀾起伏,時而沉郁痛楚,聲淚俱下;時而低回掩抑,痛徹心肝,堪稱動人心魄的悲憤之作。元代張敬晏題跋云:“以為告不如書簡,書簡不如起草。蓋以告是官作,雖楷端,終為繩約;書簡出于一時之意興,則頗能放縱矣;而起草又出于無心,是其手心兩忘,真妙見于此也。”元鮮于樞在《書跋》中稱:“唐太師魯公顏真卿書《祭侄季明文稿》,天下第二行書。”此評為歷代書家公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