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化運動中的“保守思想”

摘要：五四新文化運動對待傳統(tǒng)的態(tài)度是復雜的，有激烈批判的一面，但也同樣存在著注重傳統(tǒng)的傾向，本文羅列了一些新文化運動時期各個派別顯示出來的不同程度的保守思想，有些保守思想甚至出現(xiàn)在比較激進的人物身上，這些保守思想的出現(xiàn)，在當時中國的國情和所面對的國際形勢來看，影響比較深刻。

關鍵詞：保守思想 傳統(tǒng) 新文化運動

一、清末民初的保守思想進程及其演進

（一）從清末的論戰(zhàn)看其中的保守思想

清末以康有為、梁啟超為代表的保皇派和以孫中山為代表的革命派進行了三次論戰(zhàn)。主要論及三個方面：第一，是改良還是革命；第二，是君主還是共和；第三，采取什么樣的土地所有制。在20世紀初中國革命奔涌向前的時代里，這樣的論戰(zhàn)，反映的是資產(chǎn)階級的不同階層在將中國建設成資本主義國家的模式上的分歧，無論是康、梁所主張的君主立憲方式，還是孫中山所主張的民主共和方式，二者在理論上各有自身的價值。相對于中國的封建制度而言，君主立憲也是一種先進的社會制度。而君主立憲相對于革命派而言，則是一種洋務派在思想上的延續(xù)和發(fā)展，具有一定的保守性質(zhì)。兩派各自的理論上表現(xiàn)出來的一定合理性也為以后康梁二人后來堅決的反對新文化運動埋下伏筆。

（二）西化派中的保守主義

共和派中的西化派也有類似的思想，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胡適在《文學改良謅議》發(fā)表后3個月的4月9日給陳獨秀的信中說道：“此事之是非，非一朝一夕所能定……吾輩主張革命……絕不敢以吾輩主張為必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胡適雖然堅信自己的主張是正確的，但也不排斥別人的反對，認為可以用辯論的方式是反對者接受自身的觀點。而陳獨秀回信道：“鄙意容納異議，自由討論，故為學術發(fā)達之原則，獨至改良中國文學當以白話為正宗之說，其是非甚明，必不容反對者有討論之余地，必以吾輩之主張者為絕對之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①陳獨秀認為“革命”就是掌握真理的我們來實施的雷霆手段，我們的“天經(jīng)地義”就必須為大眾所接受，別人的“天經(jīng)地義”則必須掃除，又不是做學問，怎么能商量著來呢？正是這樣和陳獨秀的對比，顯示出了胡適在革命問題上的非激進和非暴力的思考方式，可以看出他具有一定的保守性。從這里就可以一窺革命派中出現(xiàn)改良主義和激進主義的分歧的必然性。

（三）主要的分歧及其向?qū)α⒀葑?/p>

分歧導致論戰(zhàn)，論戰(zhàn)導致保守主義的清晰，不只是在政治制度上的爭論，在革命方式上，對待傳統(tǒng)文化的方式上，各個派別產(chǎn)生了巨大的分歧和不可調(diào)和的爭論點，不只是革命中的激進派逐漸掌握了語言上的控制權，保守思想也逐步鞏固了自己的陣地，并且進行堅守，梁啟超，康有為，梁漱溟，章太炎等對激進式的革命思想進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反思，從而為自己的保守思想加固了理論支撐。

比如梁漱溟就認為自己不是反對“德賽”二先生，梁漱溟當時雖然與陳獨秀、胡適他們的文化觀念不同，但他堅決不承認自己反對思想革新。他對西方文化的態(tài)度是審慎的、客觀的。他認為“歐化派”過于極端了，把西方文化作為全世界文化的唯一絕對的價值標準不是科學的態(tài)度。這樣就使得梁漱溟的保守思想更加具有邏輯上的說服力。

二、保守思想的在各種主張中的逐步成熟

（一）中體西用

由于一戰(zhàn)的影響，西方資本主義文明也曝露出了各種問題，羅榮渠先生在其《現(xiàn)代化新論》中就指出當時“中國的一些知識分子受到馬克思主義和無政府主義思潮的對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的激烈批評，同時從西方、印度、日本輸入中國的羅素、泰戈爾、金子馬治等人的思想，持溫和的觀點重新評估了西方資本主義文明。”②這些新觀點的傳入就使很多以前片面的觀點發(fā)生了重大轉(zhuǎn)折，比如梁啟超歐洲游歷歸來，對西歐文明幻想開始破滅，他的《歐游心影錄》就提出“拿西洋文明來擴充我們的文明，又拿我們的文明去補助西洋文明，叫他化合起來成一種新文明。”③梁漱溟則在其著作《東西文化及其哲學》一書中接受并全面發(fā)揮了梁啟超的新觀點，得出一個新的命題：東方化還是西方化，并且以獨創(chuàng)的文化多元論來反對當時西化論的文化一元論。④

1.全盤西化中隱藏的保守思想

雖然全盤西化字面上是最激進的，但其中也有一些隱含著的保守主義，胡適就是這類思想的代表，胡適提出過，中國文化有一種惰性，這種惰性根源于固有環(huán)境與歷史條件下形成的生活習慣，也就是文化的本位。這個本位很難受社會變遷的影響。因此在多種文化沖突中絕對不能采取折衷的態(tài)度，要改造中國，“只有努力全盤接受這個新世界的新文明，全盤接受了，舊文化的惰性，自然會使他成為一個折衷調(diào)和的中國本位的新文化”⑤。胡適的論點似乎前后矛盾，但細究起來，又不無道理。他所謂的不可調(diào)和，說的是西化的態(tài)度決不動搖，實現(xiàn)西化的策略必須果斷。但即便是這樣，中國西化的實際效果與理想中的西化效果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從胡適后來的表現(xiàn)來看，他的前提是和其他西化論者有本質(zhì)區(qū)別的，他對于全面的拋棄傳統(tǒng)文化的觀點也是很不以為然的。所以雖然同屬西化派，卻仍然具有一定的保守性。

（二）積極保守主義者

積極保守主義者是指那些主張漸進式改革的改良主義者，他們的發(fā)展觀相對靜止，并且在這種觀點指導下進行社會實踐，前進的步伐不大，卻可以在對現(xiàn)有的存在進行重新，并在這個的基礎中求得實質(zhì)上的揚棄與改變，并可以取得穩(wěn)健前進的效果，這是一種比較謹慎的對待人類已有成果的方式，也是一種比較慎重的社會發(fā)展態(tài)度。嚴復認為“ 西學長于體智、物理， 可信而不可棄”⑥同時認為 “而中學偏于德育， 藝事可愛而不能棄。”⑦章太炎談到國粹的功用時認為這是一種“無用之用” ，傳統(tǒng)不會起到直接的歷史推動作用，更不會有直接的社會效益，但是她卻有更高層面的功用——她作用于人的精神層面，通過保存發(fā)揚光大民族文化達到提升民族自信心的目的，起到“淬勵民氣”⑧、復振國運的目的，這也是近現(xiàn)代保守思想的一個根本觀點。積極保守主義者們在這里對傳統(tǒng)文化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保護。

三、保守主義的社會影響及其作用

（一）保守主義的時代影響

1.近代資產(chǎn)階級思想的進一步成熟

現(xiàn)代化的概念逐步取代了西化的概念，西方的文化和傳統(tǒng)的文化逐漸被有識之士重新認識，從“西化”到“現(xiàn)代化”，表面上看只是修辭上的變化，但實質(zhì)上是對現(xiàn)代世界變革趨勢的再認識。就近代中國思想界對這一認識過程的演變而言，在清末以來關于東西方文明的日益激烈的爭論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所謂“新學”和“舊學”之爭。但“新”和“舊”是一個朦朧的概念。到五四前后。進一步認識到這是傳統(tǒng)東方文明與現(xiàn)代西方文明的融合問題。這一階段，從朦朧的維新意識到較明確的現(xiàn)代意識是五四時期啟蒙思想家們的重要轉(zhuǎn)變，對中國未來的發(fā)展道路就有了更加明確的中國化的傾向，可以說保守思想在這一時期起到了對激進思想進行緩沖的作用，一定程度上考慮了中國國情。

2.幫助促進馬克思列寧主義的中國化

馬列主義剛傳入中國時，作為一種新型的政治思想吸引了很多苦于找不到中國出路的革命者的注意，很多這一時期的保守思想給了我黨更多調(diào)整革命方針的借鑒，比如說很多當時主張維護傳統(tǒng)的思想家在鄉(xiāng)村進行實驗的想法，提醒人們認識到當時中國的問題和解決的根本都在農(nóng)村，毛澤東在大革命失敗后，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jié)合，堅決與各種“左”、右傾錯誤思想和非無產(chǎn)階級思想作斗爭，善于總結(jié)實踐經(jīng)驗、教訓，而且在實踐上勇于探索，終于開辟了有中國特色的革命道路———農(nóng)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革命道路，為開辟中國革命的正確道路作出了卓越的貢獻。

（二）對后世的影響及啟示

1．對西方文化的重新認識

與西方英法等國先發(fā)內(nèi)生型的變革不同，中國近代以來的發(fā)展變化的最初推動力不是自身的發(fā)展，而是西方的軍事入侵強迫驅(qū)動的結(jié)果。但是近代中國所取得的發(fā)展和進步，并非是西方列強所賜予的，而是中國人民在反抗西方列強侵略蹂躪的同時學習其長處，并經(jīng)過自身艱苦卓絕的斗爭歷程所取得的。所以，盲目崇尚西方文化是很不明智的。世界的文明進步歷程就應該是各個文明互相了解和融合的過程，所以，對西方文化的逐步認識絕不是盲目的跟隨，而是在我們已有文化的基礎上考慮如何接納和學習，從而產(chǎn)生更加先進的文明。

2．對傳統(tǒng)文化的重新認識

當時一些激進派認為應該對傳統(tǒng)文化進行有針對性的全面的批判，如陳獨秀在《本志罪案之答辯書》中曾說“……他們所非難本志的，無非是破壞孔教，破壞禮法，破壞國粹，破壞貞節(jié)，破壞舊倫理忠孝節(jié)，破壞舊藝術中國戲，破壞舊宗鬼神，破壞舊文學，破壞舊政治特權人治”。⑨但是這一“破壞”過程其實不免會有些主觀隨意性和形而上學的傾向。雖然不是全部的反傳統(tǒng)，但是在社會影響上卻帶動整個社會對傳統(tǒng)這個概念的誤解。而這時一些保守思想一定程度上保護了社會的理性。在沖擊舊文化的同時也有所保留，為后來重新審視傳統(tǒng)文化提供了空間。

結(jié)語

思想上的回溯也是思想成熟的表現(xiàn)之一。文中提到的“保守思想”為我國后來的現(xiàn)代化之路同樣提供了積極地作用，促使對傳統(tǒng)文化的認識更加理性化并符合現(xiàn)代需求，其歷史作用是不容忽視的。

參考文獻：

[1]羅榮渠．現(xiàn)代化新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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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嚴復．嚴復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6.

[7]陳訓慈著，柳曾符、柳佳編，劬堂學記·劬堂師從游脞記[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2.

[8]陳獨秀．本志罪案之答辯書，新青年，1919年1月《新青年》6卷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