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當代草圣林散之老人是中國著名的書法藝術家,自號\"三癡生\",一生鐘情于詩、書、畫并取得了眾人矚目的成就。如果要給這三者排個順序的話,林老認為詩是自己最擅長的,其次是畫,再次是書法,本文僅就林老排第三但卻成就了老人不朽圣譽的書法藝術略談一些自己不成熟的看法。
關鍵詞:草圣 詩韻畫意 柔潤 豪邁
一、草圣之稱的由來
林散之老人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代表,雖然自幼喜歡詩書畫并在這三方面已有不小成就,終因自己所生活的特定時代的種種外因的影響而僅僅局限在狹小的范圍。但是林老對于書法藝術的追求一直未變,無論是年少求學還是躲避日寇的艱難歲月,他始終沒有放棄書法,只要有時間,只要有條件,他都會開軸悉心創作書畫。即使是在年邁受傷的情況下老人也沒有停止創作,執著的“半殘老人”慶幸于自己尚可執筆,繼續徜徉于書畫藝術中。1972年,在《人民中國》慶祝中日邦交正常化擬編發的“中國現代書法作品選”特輯中,他的草書條幅《毛主席詞·清平樂會昌》得到書法界權威人士的高度評價,在次年出版的《人民中國》雜志中,他的作品《毛主席詞·清平樂會昌》獨占首頁,作品中彰顯的獨到的書法風格及深厚的書法功底引起日本書法界相關人士的高度關注。1984年,日本書壇巨擘青山杉雨率團來華拜訪林散之并敬題“草圣遺法在此翁”贈與林老,也是在這一年,隨著北京《瞭望》周刊《草圣遺法在此翁》評介文章的傳播,“當代草圣”的聲譽在書法界傳播開來。
二、真人書法中的詩韻畫意
林老的“真”首先表現在“真誠”二字,用“真誠”來形容林老是最合適不過的。林老一生淳樸善良,待人真摯誠懇,雖然書法造詣極高,獲得眾人的敬仰,但老先生一直注重自身修養。在成名之后,各行各業的書法愛好者慕名而來,或者索字,或者請教書法相關的問題,林老都盡自己最大能力真誠以待,有求必應。正是林老這種真誠的待人態度,使得好多書法愛好者有機會接近這位書法圣人,得到圣人的指點,他們之間也建立了深淺不同的情誼。所以,在林老逝世后,許多曾經受教于林老的書法愛好者能夠用飽含深情的文字記錄林老與自己的真情。不做假人欺世是林老的行為準則,他一生不求與世人爭名逐利,物質的東西對他來說沒有書畫更高貴,他不僅以身作則事事待之以真,而且曾這樣告誡后輩:“……然書如其人,傳其浩然正氣而千古不朽。故學書先學做人,做人正直為本。一個人,一生正直,談何容易!”[1]“做人正直為本”,這“正”這“直”也就是真,也就是誠實。誠實的人是被林老所喜愛的。一句“ 我的字畫要送給誠實的人!”[2]或許可以勝過千言萬語的解說。
追求藝術之真也是林散之一生追求的藝術境界。恩師黃賓虹教導他“師古人更要師造化”,于是正值壯年的林散之籌備了行程一萬多里的孤身旅行。這次旅行游歷了南方眾多名山大川,沿途雖艱難險阻,林老也沒有忘記作畫吟詩觀書法石刻,于大自然中尋找靈感,體會大自然的真并將其與藝術之真溶融。也正是這次的執著與堅持,為林老先生以后的創作及藝術風格的形成提供了豐富的材料和獨特的韻氣。我們在欣賞林老的書畫作品的時候往往能夠從中感受到大自然的靈韻與浩然之氣。
正如上文所言,詩、書、畫是林老一生所鐘愛的。或許是因為在這三方面造詣皆頗深,達到了一定的境界,所以能夠無形中將三者融會貫通,林老的書法中總是透著無限的詩韻畫意,讓人回味無窮。先說林老作品中充溢著的濃厚的詩韻。在“三絕”中,林老最推崇的是詩,他一生最佩服的詩人是李白,曾數次登臨采石磯,拜謁太白樓,并作詩以記之。那句“翠螺山上仰松云”的,不正是充分表達了林老對詩仙的敬仰之情嗎!他覺得自己的詩是詩書畫三者中比較成功的,也是自己比較喜歡的。作為詩詞愛好者,尤其是在詩詞方面比較有成就的書法家,林老的書法總是與詩詞有著分不開的聯系。一方面是將詩詞借助書法形于紙張,不管是整首也罷,幾句也好,總能在林老的筆下躍然紙上,亦詩亦書,混然天成。另一方面,應該也是更重要的一方面,還是由于常年不斷地堅持寫詞作詩所形成的內在的獨特的蘊含無形中作用于林老的創作過程吧。欣賞林老的作品,總感覺有一種難以言說卻給人一種神圣、典雅的力量引導著自己繼續向前,渴望能夠解開文字背后的那種意蘊與智慧。有人曾這樣形象地形容林老的詩書:其詩韻乃其2書之魂!筆者認為此說再妥帖不過了。
繪畫與書法的密切聯系很早就存在了。觀古代許多大書法家,往往也在繪畫方面提出傳于今世的重要理論,比如張彥遠、郭熙、吳昌碩、柯九思等等,皇室后代趙孟頫不就有“作畫貴有古意”“書畫用筆同法”的論說么:
作畫貴有古意,若無古意,若無古意,雖工無益。……吾所作畫,似乎簡率,然識者知其近古,故以為佳。
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需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須知書畫本來同。[3]
與恩師黃賓虹以書入畫不同,林散之是以畫入書的典型。尤其是為“師造化”而專門做了一次長途旅行歸來之后,體悟到大自然的奧秘,也體會了更多的人與自然的融融之情,他的畫技更是大有長進,也為以后書法語言的成熟做了極好的奠基。林散之的書法,以“散草”名聞于世,筆者僅就林老晚年草書中所體現的畫意稍作解說。晚年的草書中,林老大膽地融匯了中國畫的創作觀念和表現手法,這些既表現在筆法上也表現在墨法上。首先,林老將繪畫所用的筆法運用在創作書法作品的過程中,將枯濕、剛柔、方圓、屈直、粗細、疏密六個用筆節奏合理搭配,尤其是在達到“澄明”的心境之時,林老獨特的“回腕執筆法”隨心所欲不逾矩,將自己幾十年的用筆累積發揮到極致,創作出或剛健婀娜或枯藤蟠結、鸞舞蛇驚的名作。師從林老的著名書法家莊希祖曾這樣說:“你看《中日友誼詩書法手卷》(筱之版),如崖壁上倒掛之萬丈枯藤,遒練勁健,沉郁頓挫;如絕壁間涌出一線瀑布,若斷若連,幽妙虛靈,似有若無,朦朦朧朧、不可名狀,虛無縹緲猶如一縷炊煙裊裊扶升,如夢似畫!”另外,以畫入書的林老將“皴擦”繪畫技巧運用到書法創作過程中,墨到無處筆還行,或渴或潤,剛柔相濟、疏密得體、黑白相依、實中有虛、虛處見實。尤其是八十年代之后的創作,抽象意味的筆墨,與山水畫中所呈現的枯樹怪石有程度不一的相似之處。在墨法方面,林散之是將水墨技法運用的最自如的書法家。他在書寫之前,通常會將硯臺旁同時放一水盂,毛筆蘸飽墨水之后,再稍點一下清水,等到下筆的時候,就會有水與墨交融的效果。于七種墨法之中,林散之運用較多的是濃墨、淡墨和渴墨。墨法運用的成功與否直接影響到整幅作品的成敗,過多地或不加控制地運用淡墨,會形成肥胖的墨塊,給人臃腫的感覺也會抹殺書法最基本的線條因素。水墨運用不當時往往出現一塌糊涂的現象。林老常自己的感覺隨性將墨法運用的恰到好處。他的自作詩《論書絕句》:“筆從曲處還求直,意到圓時更覺方,此語我曾不自吝,攪翻池水便鐘王。”是他運用水墨作書最為成功的一件作品。一氣呵成,幾無懈筆,水和墨各自的特性在此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通篇效果似豐肥得體佳人,多一分顯胖,少一分太瘦。
三、駿馬秋風冀北,杏花春雨江南
“駿馬秋風冀北,杏花春雨江南。”這兩句詩象征兩種截然相反的美:奔馳的駿馬、蕭瑟的秋風、遼闊的冀北,描述了北國豪邁、壯闊而崇高的氣概;含羞的杏花、纏綿的春雨、玲瓏的江南,是對水鄉柔潤靈動神韻的最好闡釋。一剛一柔、一動一靜、一崇高一優美,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或許在地域上難以達到合一的境界,卻在林老的書法融合為一。
生活環境對人的性情往往會有一定的影響,進而會影響藝術家的創作風格。林散之一生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南方,祖籍安徽和縣烏江鎮,出生于江蘇江浦,拜師學藝、工作也基本在江蘇、安徽和上海等省市,后來的萬里旅行經歷的蘇、皖、所魯、晉、豫、陜、川、鄂九省大多數是南方省份。所以在林散之的書法中總能找到江南水鄉\"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柔情韻味。匠心獨運的柔美線條和著溫潤的筆墨,有的似嬌羞的水姑娘的噥噥蜜語,有的似綿綿細雨灑在靜明新翠的山川,欲墜的雨滴譜寫下舒緩輕柔的曲子,纏綿悱惻……感性的柔美與詩韻得到彰顯。
然而,林散之先生的作品不單是柔潤的,也有豪邁的氣息在流淌。比如在創作于1978年的《太白樓放歌》這幅巨作中,林老通過筆墨淋漓盡致地抒發了自己內心的豪邁性情,或直或曲的線條將字與字連在一起,但行與行之間卻分明的很,縱橫使轉的線條,奔逸的筆姿,筆鋒隨心變化自如。應該說林散之在創作過程中體現出的豪邁,與他所敬仰的詩仙李白有一定的關系。李白性格豪邁大氣,他的詩風有濃郁的浪漫色彩和豪邁的情懷。林散之一直以來對李白崇敬有加,不僅喜歡李白及其詩,而且喜歡草書李白詩,并且將李白詩中的汪洋大氣、豪邁的氣勢和意境展現的恰到好處,與原作可以說是“相得益彰”。另一方面,林散之練書法“由帖而碑,以帖融碑”。不免會受到沉雄勁拔的碑風的影響而有壯闊的氣勢在里面,這也是林散之在前人書法上所做的創新之處。
正像啟功評談林散之的詩所說的:“胸羅子史,眼寓山川,是曾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者。發于筆下,浩浩然,隨意出之。無雕章琢句之心,有得心應手之樂。”筆者認為林老的書法也可以如是說,尤其是晚年的草書。正因為讀過萬卷書,行過萬里路,所以才具備理論與實踐的雙重寶典,所以才能比世人境界高超,在行筆之時更自如、更灑脫而不逾矩。
總之,草圣林散之老人是中國當代偉大的書法家,他不僅用自己的真行動做真人、追求真藝術,啟迪廣大的書法愛好者,而且在書法方面的貢獻為中國書法的發展鋪墊了更堅實的基礎,尤其是關于筆法、墨法在繼承前人基礎上所做的獨特的創新在書法史上有重要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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