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讀荊匡胤的畫,就仿佛在讀他的心,從中可以體悟到中華民族的勤勞、質樸和真善美。
中國繪畫藝術蘊藏著中國古典文明的精華,一方宣紙,一盒水墨,便可抒寫世間萬物。中國山水畫較之花鳥畫、人物畫等,更能表現出中國人情思中最為厚重的沉淀。畫家把名山大川之韻先儲于心,再形于手,一樹一石、一亭一臺,皆可代表畫家的胸襟意象。因中國山水有大氣磅礴之韻,故山水畫家多有“山為德、水為性”的內在修為意識。中國當代山水畫家荊匡胤就是這樣一位畫家,讀他的畫,就仿佛在讀他的心,從中可以體悟到中華民族的勤勞、質樸和真善美。
荊匡胤其人
荊匡胤并非生在書畫世家,他似乎是從母親的剪紙和繡花中得到了開悟,起初是喜歡那些漂亮的圖案,后來就試著用筆去畫,逐漸對書畫藝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荊匡胤6歲就開始畫畫了,雖然那時候時常將紙涂得亂七八糟,卻樂此不疲。
到了小學三年級,荊匡胤就開始用鉛筆和蠟筆畫畫了,并且畫得很像。同學們都把自己的本子給他,讓他畫上圖案。有的畫著花和鳥,有的畫著小松鼠站在松枝上叼著葡萄,還有的畫著鬼子跟八路軍打仗。
上初中之后,荊匡胤就已經畫得很不錯了。在初二的一堂物理課上,荊匡胤沒有專心聽課,他穿著半截的短褲,偶然間低頭看見自己露出來的大腿時,忽然間閃過一個念頭。于是他拿起鋼筆在腿上畫起畫來,他畫的不是別的,正是站在講臺上講課的物理老師。正當他聚精會神地畫畫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人站在他身后,他一回頭嚇了一大跳,那人正是物理老師。老師把他叫到講臺上后,開始很生氣,當他看見荊匡胤腿上畫的自己的畫像后,又忍不住笑起來。因為當荊匡胤站起來時,他腿上的畫像正好顛倒了過來,“物理老師”大頭朝下了!這也惹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鬧出一個笑話來。
說起與中國畫的姻緣,荊匡胤想起了他初中的一個同學。那時候他們兩個都喜歡畫畫,那位同學的家庭條件很好,送給荊匡胤一些顏料和毛筆,荊匡胤這才開始接觸水墨。當時他并沒有啟蒙老師,全憑自己去悟、去摸索。
漸漸地,他掌握了初步的繪畫技巧,進而變得嗜畫如命。后來,荊匡胤上了高中,然后來北京當兵,又從北京回老家讀師專……他始終沒有停下畫筆。
似乎為了磨練一個人的意志,荊匡胤的創作之路一波三折,苦澀異常。
在師專畢業后,荊匡胤去了一所中學當上了美術老師,他的妻子是該校的校長。那時候荊匡胤每個月的收入僅三百多塊錢。周圍的朋友都覺得憑著荊匡胤的繪畫技藝,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地方賺更多的錢。經朋友的再三勸說,他終于辭去了教師的職務,去山東淄博的陶瓷壁畫廠畫瓷板畫了,這時每月可收入幾千塊。
但好景不長,他在壁畫廠工作兩年多,剛剛有些積蓄的時候,他的妻子突然病倒了,她得的不是一般的病,而是血癌(白血病)。
噩耗傳來之后,許多人都勸荊匡胤不要給妻子治病了,因為這種病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但他不但不聽勸告,還義無反顧地拿出了家里所有的積蓄,全部花到了妻子身上。“做丈夫就要盡自己的良心,她既然嫁給我了,我就有責任去愛護他。不管如何,只要有一口氣,我都得給她治。”荊匡胤說。
那段日子,荊匡胤既要照顧妻子,又要去壁畫廠畫瓷版畫賺錢,以供妻子看病。有時候他剛剛照顧完妻子,還來不及休息,就又要回到壁畫廠工作,時常三天三夜不合眼。
荊匡胤記得妻子在醫院住了五六個月后,第一次出院的時候,他帶妻子回了趟娘家。進村以后,他的老岳父含著眼淚噗通一下跪在了他面前,老人家十分感激這個好女婿。
又過了五年多,荊匡胤在巨大的生活壓力下堅持著自己的工作,并照顧著自己的妻子。但天意難違,他的妻子還是去世了。那幾年的時間,荊匡胤什么都沒有了,錢全部花光了,還倒欠了6萬,就贏得了一個人品。
可能這件事感動了許多人,在他妻子去世后,許多鄰里都主動給荊匡胤做媒,荊匡胤卻一一謝絕了,直到一位姓白的姑娘出現。
白老師就是荊匡胤的現任妻子,她知道荊匡胤當年的處境,她不但愿意和荊匡胤結為夫妻,為了幫他還錢,還陪著荊匡胤一起工作。白老師回憶,那時候荊匡胤已經不在陶瓷壁畫廠了,他們一起去了一家玻璃壁畫廠。最苦的時候,她要抱著孩子幫丈夫刻畫,直到后半夜一兩點才能休息,每天至少工作十五六個小時。他們就這樣共同努力,慢慢還清了欠下的6萬塊錢,還供兒子讀了大學。
雖然荊匡胤從事的工作都和繪畫藝術有關,卻都不是他最愛的中國畫藝術。他開始懷念當兵時所熟悉的北京,他的抱負、他的夢想再次被點燃起來。2006年的大年初九,他和妻子決心回到北京。荊匡胤決定拋開一切世俗功利,沉下心來,把自己完全交給藝術。
詩得畫意 畫中有詩
在北京城西北郊,沿著京密引水渠一路向北,穿過沸沸嚷嚷的街市,在美麗的西山腳下的白家疃村,只要你隨便一打聽,便可以尋到荊匡胤。
聽荊匡胤的妻子白老師說,荊匡胤每天天還沒亮就起床練字,吃過早飯后就開始作畫了,直到天已盡黑才回家休息。無論春夏,不分寒暑,即便是春節,他都從未間斷過。
“我對自己的要求是用一年的時間,追人家五年,甚至十年的速度。”荊匡胤意志堅決。
當然,藝術中的攀越不同于賽跑,除了恒心與毅力以外,還要有更高的悟性才能真正得其精髓。這方面,也許荊匡胤能詩善賦的才能,幫助他尋到了中國畫的藝術經脈,也逐漸幫他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
唐人云,書畫一名而同體。宋人又云,書畫異體而同貌。中國古典文化中的詩與畫向來不可分割。古往今來,眾多詩人都融詩于畫,寓畫于詩,即所謂“文者無形之畫,畫者有形之文”。而荊匡胤的詩與畫,皆為有形。他不僅精通水墨,還頗懂詞律。荊匡胤的山水,或高雅凝重,或老辣粗獷;荊匡胤之詩詞亦婉約流轉,亦大氣磅礴。
荊匡胤喜愛填詞,他說自己填詞僅是為了抒懷及娛樂,并沒有結集,甚至有些只是臨場吟誦,都未曾記錄。荊匡胤隨意從手機里翻出了一首《漁家傲》,讀了起來:
秋去古塞霜侵肌,葉落滿徑紅漸稀。坡上鞭聲牧歌起,望天角,北風催人裹緊衣。烽火長煙已遠去,斷墻殘碑化蒼跡。幽關重重數萬里,山疊嶂,搜盡群峰眉黛低。
蒼茫的意境,濃重的情味,讓荊匡胤頓時想起當時吟詩作畫的情景來。這首《漁家傲》是荊匡胤在2010年于古北口山頂采風時作的,當時他站在山頂迎著北風,遙望蒼茫山色,有感而作。
“實際上這不僅僅是一首詞,字句中的意境又構成了一幅畫,詞中的抒懷及風骨又恰好是畫的靈魂。”荊匡胤說。
品荊匡胤的畫,僅用眼觀,并不能領悟其旨趣,還需要用心去尋詩,去讀,去品味。他能將深遠的意境,抒寫成超凡脫俗的山水畫來,充分地表現出中國山水畫的氣韻生動。
也許是這塊山水寶地,賦予荊匡胤諸多創作靈感。他的畫中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抒寫西山風景的,那里的石、那里的木、那里的花、那里的草都曾是荊匡胤筆下熠熠生輝的精靈。
一幅《西山初雪圖》,便將西山冬景的風韻表現得淋漓盡致。遠處的山石以空靈的濕筆,由淡而濃,勾、皴、擦、點,渾然一體,極富質感;近處的寒樹,枝椏尖利勁脆,筆墨由濃而淡,與遠山相映成趣。而漫天飛舞的雪花,則用“留白”這一高難度的技法烘染而成,高雅清麗、妙趣天成。
荊匡胤的畫講究三象歸一,具象、抽象、意象,這三象集中起來,畫中的旨趣也便自然生產了,其中的詩意也即顯現了。
寄情山水 頓悟人生
藝術之路,踏上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
從6歲的孩童,到不惑之年,雖然經歷了人生的風風雨雨,荊匡胤卻從未回過頭。其實,荊匡胤的父親是反對他畫畫的。起初見到他的畫,就撕掉。有一次父親教訓他說,你畫得再好,也沒有國家印刷機印刷得好。但荊匡胤并沒有就此收手,毅然地遵循了自己的意愿。他心里明白,印刷機是死的,而繪畫藝術卻是活的,畫紙上那一山一水,都是畫家面對山水時的心境,畫出的畫也便是畫家的一枚心印。
也許是在大自然中頓悟到了人性的本真,他才沒有被污濁的世俗環境所侵染,才不斷地領悟到了藝術的真諦。荊匡胤夢寐以求的并非是要成名,而是希望能在技藝精熟的基礎上,更深入地領悟山水,創作出具有獨特風格的、能代表時代藝術的作品來,以此來推動整個藝術的發展。
荊匡胤認為,在藝術里面,不是誰創造了更多的財富,誰就為王,而是要看誰能推動整個中國藝術的發展,那才算真正有所成就。
當然,藝無止境。再偉大的藝術家也不可能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唯有拋開一切功利世俗,回歸自然的本真,方能抒寫出情韻相生的山水自然。荊匡胤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賭在了藝術里,無論成與敗,他都不會丟棄畫筆,他要讓世人坦誠地讀到他的畫,他要將自己的全部心血融入到這擁有無限生命力的藝術創作中。
藝術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荊匡胤仿佛被身后的大西山同化了,正如他的兒子眼中的父親那樣:父親如山,如他那山水畫一樣無盡、深沉,山為其畫,畫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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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匡胤,1969年出生于山東菏澤。國畫名家吳東魁先生得意弟子。自幼酷愛書畫,1984年參軍入伍,并在軍營多次舉辦個人畫展,其作品被部隊首長和外國友人所收藏。個人事跡先后被《解放軍報》、《菏澤日報》等媒體報道。退伍后考入菏澤師專藝術系。2006年初到北京發展。2007年在海淀區書畫比賽中榮獲一等獎。2011年在中國國家畫院大賽中榮獲優秀作品獎。現為北京四香書畫院副院長、中國華夏書院副院長、中國名家書畫研究院院士、北京海淀區美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