芻議非市場經濟國家

摘 要：在反傾銷調查過程中，往往通過比較產品的出口價格與正常價值，來確定企業是否存在傾銷行為以及傾銷幅度的大小。而對于所謂的“非市場經濟國家”，國際上常采用“替代國”或“類比國”標準確定。本文結合美國、歐盟等相關立法現狀，闡明相關國家將我國視為“非市場經濟國家”的行為是有失公允的。

關鍵詞：非市場經濟國家；替代國；市場導向型產業

中圖分類號：D996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2-3309（s）.2011.12.40 文章編號：1672-3309（2011）12-84-02

從2001年12月11日加入WTO至今，仍有包括美國、歐盟在內的許多國家（或經濟體）不承認我國的市場經濟地位，對我國采取歧視性貿易政策，該問題已構成了我國國際貿易發展的一大障礙。

一、“非市場經濟國家”概述

（一）“非市場經濟國家”的概念

在WTO反傾銷法律體系中，“非市場經濟國家”僅是簡單而模糊地體現在《GATT1994》附件I里第6條注釋中：“應當承認，對于一個貿易完全或實際上完全由國家實行壟斷，并且所有產品的國內價格均由政府決定的國家出口商而言，在為第一款的目的（確定正常價值）而確定可比價格時，可能存在著特殊的困難。在這種情況下，進口締約國有必要考慮這種可能性，即與這種國家的國內價格進行嚴格的比較并不總是合適的。”[1]

美國《1930年關稅法》第772節（18）段規定：非市場經濟國家指由美國商務部確定的那些不按成本和價格結構的市場原則運作，商品在該國的銷售不能反映其公平價值的國家。[2]歐盟反傾銷法中沒有對“非市場經濟國家”進行明確的界定，而是在其第519/94號理事會條例的附錄中一次性列出“非市場經濟國家”的名單。[3]

為了便于研究，通常我們將“非市場經濟國家”定義為：實行公有制和計劃經濟，企業的生產、銷售活動和產品價格由政府決定，貨幣不能自由兌換的國家。[4]

（二）“非市場經濟國家”的特征

1. 美國《關稅法》1677節第18條的判斷標準。美國商務部在界定市場經濟國家時，考慮的因素主要包括：（1）該國貨幣與其他國家貨幣的可兌換程度；（2）企業與勞工通過談判方式，自由確定工資率的程度；（3）外國公司舉辦合營企業或進行其他投資被獲準的程度；（4）政府對生產資料所有或控制的程度；（5）政府對資源配置及對企業在價格、產量決定權上的控制程度；（6）商務部認為適當的其他條件。 [5]

2. 歐盟相關法的界定標準。歐盟第905∕98號法案規定審查“市場經濟條件”的5條標準：一是由市場經濟自由決定企業產品的價格、成本、投入等；二是企業應具有符合國際財會標準的基礎會計賬簿；三是企業生產成本與財務狀況，不因過去的非市場經濟制度受到嚴重扭曲，尤其考慮設備及其他折舊、以物易物和以債務抵消方式所作的支付；四是企業經營應受法律保護，更要受破產法、財稅法等的約束；5是貨幣兌換匯率的變化由市場決定。[6]

3. 綜合以上標準，“非市場經濟國家”的基本特征可歸納為以下4點：首先，該國實行計劃經濟體制，經濟總量以公有制為主體；其次，國內企業的生產量和產品價格主要由政府決定；再次，該國的貨幣在國際市場上不能自由流通；最后，企業重要的生產投入，包括物質和非物質的以及所有其價值占有較大比重的生產資料的購買價格主要由政府決定。

（三）歷史演變過程

“非市場經濟國家”概念最早源于美國《1974年貿易法》，這類國家是指經確定不按成本或價格結構的市場化原則運作，而導致其境內產品銷售不能真實反映產品的公平價值的任何一個國家。該法認為，當時的蘇聯、中國等社會主義國家，實行公有制和計劃經濟，企業的生產、銷售活動和產品價格由政府決定，貨幣不能自由兌換。對于此類國家，不能適用美國貿易法的一般規定，包括不得享受最惠國待遇等。基于此類規定，歐美國家一直視中國為“非市場經濟國家”，對中國采取歧視性的反傾銷措施。 [7]

20世紀80年代以來，許多“非市場經濟國家”實施經濟體制改革，由原來的計劃經濟體制逐漸過渡到市場經濟體制。歐美國家隨之修改了“非市場經濟國家”評判標準，導致了“市場導向型產業（MOI）”條款的萌生，即一國整體被界定為“非市場經濟國家”時，允許其個別企業在反傾銷應訴中申請所在行業被認定為“市場導向型產業”。對于“市場導向型產業”，在確定產品正常價值時，可例外地不采用替代國標準。

二、“非市場經濟國家”標準對我國的不利影響

自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確立以來，我國市場經濟改革與發展已取得了引人矚目的成就。正是基于此，世界各國陸續宣布承認我國的市場經濟地位。截至2008年2月，已有包括俄羅斯、巴西等發展中大國在內的77個國家承認中國的完全市場經濟地位，這說明我國解決完全市場經濟地位問題，反對歧視的正當要求已經獲得不少國家的理解和支持。

目前為止，包括歐盟、美國、日本在內的主要發達國家仍然沒有完全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他們同時也是與我國貿易往來頻繁的國家（或經濟體）。我國對美國、日本、歐盟三大國家（經濟體）的出口額占同期出口總額的45.6%。[8]

我們都知道，如何確定傾銷存在與否及幅度如何，關健在于商品正常價值的判斷。GATT規定在正常情況下使用出口國國內價格作為產品的正常價格，只有在不存在這種國內價格的情況下，才使用第三國的可比價格。《關稅與貿易總協定》附件九第1條第2款規定的“全部或大體上由國家壟斷貿易并由國家控制價格”，事實上指的就是非市場經濟國家。這成為西方國家在制定反傾銷法時規定非市場經濟國家條款的“國際法依據”。然而，這一規定并未提供具體的方法和標準。[9]在反傾銷過程中，許多國家對于非市場經濟國家通常采取的是替代國標準，即以具有市場經濟地位的第三國國內價格作為計算出口價格的依據。[10]

采用替代國標準對我國產品所造成的危害：第一，高額反傾銷稅嚴重削弱我國產品的國際競爭力。被訴商品通常被課以百分之十幾到百分之一百多的反傾銷稅率，高額反傾銷稅在正常的關稅之外增加了商品的出口成本，從而嚴重削弱了出口商品的市場競爭優勢，使我國某些出口企業被排擠出進口國市場；第二，替代國的做法缺乏可比性。通常，替代國與被替代國的經濟發展水平或者比較優勢不同，根本就不具有可比性。我國人口眾多，勞動力豐富、低廉，再加上在能源動力、原材料等方面的價格優勢，拿其他國家充當替代國將高估我國產品的成本。第三，選擇替代國時常具有的隨意性和不透明性，也將加大中國產品遭受反傾銷控訴的可能性。

三、解決我國“非市場經濟地位”問題的對策

（一）“非市場經濟地位”問題既是經濟問題，同時也是政治問題

在解決該問題的過程中，政府扮演著非常關鍵的角色。其他WTO成員方是否給予我國市場經濟地位，不僅關系到企業的經濟效益，更關涉其他成員方對我國基本性質的理解，及其對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認同。因此，政府應加強對外宣傳的力度。在推進經濟體制改革的同時，還要通過對外交流等外交活動，公正客觀地向其他國家介紹中國經濟轉型的進展情況及市場化改革所取得的成就。在此基礎上，使其他成員國逐步承認我國的市場經濟地位。

對于歐盟、美國等仍未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貿易伙伴，我國政府應大力展開經濟外交，加強對該問題的交涉力度。2004年5月，溫家寶總理出訪歐盟時，明確要求歐盟對中國的完全市場經濟地位給予承認，這是通過外交途徑解決“非市場經濟國家”問題的經典例證。

（二）要繼續推進經濟體制改革，牢牢把握改革的方向

加快市場化進程，盡快完成經濟結構調整。對于出口型企業來說，應著力提升產業層次，優化出口結構，以提高出口效益。特別是在發展非公有制經濟、推進國企及國家壟斷行業的改革、金融體制改革等方面要加大力度，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為企業的市場化運作創造良好的環境。近年來，我國一直在努力，例如2004年憲法修正案、反壟斷法的制定與頒行等，但是有關法律法規還存在諸多不盡人意之處，相信隨著法律體系的不斷完善，終將得以解決。

（三）要充分利用WTO爭端解決機制

對于濫用權利、違反世貿規則、對我國采取歧視性待遇的行為，要積極有效地啟動相關爭端解決程序，如專家組決議、上訴機構審查程序等，最大程度地為保護我國外貿利益提供救濟。同時，還應適時運用國際法規、慣例保護我國對外貿易發展，捍衛經濟主權的完整。關于“非市場經濟地位”問題，政府有關部門應積極申訴，通過多邊機制尋求公正解決。

（四）應制定、實施方針政策，鼓勵和促進出口企業積極應訴

建立及完善企業反傾銷基金，資助中小企業進行反傾銷應訴。相關部門應完善服務，適時對企業有關人員進行有關培訓等。此外，加強出口企業應訴立法，也將有利于保護我國出口企業的合法利益。[11]

隨著改革開放進程的逐步加快、國際地位的不斷提高，以及在WTO法律制度、國際貿易實務等方面研究的臻于成熟，我國在未來幾年內摘掉“非市場經濟國家”的帽子將成為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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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1] See GATT1994， Appendix I， Ad Article VI， Paragraph 2.

[2] [3]肖偉．國際反傾銷法律與實務（美國卷）[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05.

[4] 彭文革、徐文芳．傾銷與反傾銷法論[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1997.

[5] 韓立余譯．美國關稅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9.

[6] 楊榮珍、王紹熙、陳靜．反傾銷應訴與起訴事務[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7] 朱志晟、張亮．被政治化了的法律問題：評美國反傾銷法中的非市場經濟國家界定標準[J]．當代法學，2003，（5）.

[8] 2001-2010年1-9月中國出口分國別（地區）統計表[EB/OL]. http://zhs.mofcom.gov.cn/table/2010qiu/biao6.doc， 2011-2-9.

[9] 韓雪．反傾銷中非市場經濟國家的確定及其對我國的影響及對策[J]．當代經理人，2005，（02）.

[10]姚文寬．反傾銷正常價格的確定中的非市場經濟地位問題[J]．科技創業月刊，2009，（02）.

[11]李鵬舉．中國市場經濟地位與中國的應對[J]．江蘇商論，200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