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認知和語用對定語句法位置的制約

摘 要：定語的語序問題，一直是學術界激烈爭論和廣泛重視的問題，語言學家對定語語序進行了多角度的研究，取得了不少成果。基于前人的研究，本文試圖從外部功能、內部結構兩方面進一步分析定語句法位置的制約因素，以便加深對定語的認識。

關鍵詞：定語 句法位置 制約 認知

學者們一般認為定語是短語成分，崔應賢指出定語既是短語成分，又是句子成分，在此筆者認同崔先生的看法。本文基于短語成分和句子成分兩方面對定語這一句法成分進行考察：從句子上看是定語前置，即外部功能；從短語上看，包括定語的構成單位和單位間的排列順序，即內部結構。

一、認知語用對定語居前現象的制約

定語居前與漢民族的邏輯思維方式有關。這種現象基于定語的一個特性，即相對靜態性。作為通常話題的主語有“事物”的范疇意義，典型的特征便是空間上的靜態可稱量性，相對靜態的定語往往來突顯這一特征。語序規則大都受制于思維形式并以它作基礎。我們知道，漢語定語語域有著靜態的特征性質，這種性質可以說是認定定語依憑邏輯語序原則前置安排的基本前提。隨著人們對認識反映事物嚴密周詳要求的日益提高，人們思想情感表達更趨細膩豐富，定語這一句子成分在整體語句組織表述中所具有的價值越來越為人們所看重，其使用也越來越頻繁。同時我們也可以窺視到民族認知思維形式日趨嚴密，邏輯語序原則制約句法組織結構的因素呈日趨上升的走向。例如：

（1）戰爭的規律——這是任何指導戰爭的人不能不研究和不能不解決的問題。

革命戰爭的規律——這是任何指導革命戰爭的人不能不研究和不能不解決的問題。

中國革命戰爭的規律——這是任何指導中國革命戰爭的人不能不研究和不能不解決的問題。

這三句是通過逐步增加概念內涵的方法，在語詞上表現為依次增添定語的方法，使話題對象愈來愈趨向具體明確。

另外，我們從魯川的“預想論”也可以看出認知模式對定語居前的影響。一個簡單句（事件）由一個“中樞語塊”和若干個“周邊語塊”構成，在“周邊語塊”中，總是“修飾語”在前，“核心語”在后，這源于“類比推理”。主要體現在下面幾個方面：“大空間（參照物）、小空間（目標物）”關系。根據“預想論”，中國人先看到（預想）“占有大空間的參照物”，便先說，后看到（預想）“占有小空間的目標物”，所以后說。如“墻上的蒼蠅”前后是“整體、部分”關系。中國人認為“整體”類似“大空間”，該先說，“部分”類似“小空間”，該后說。如“桌子腿”前后是“領事、屬事”關系。中國人認為“領事、屬事”關系，“整體、部分”關系是可“類比”的，“領事”先于“屬事”。如“半導體的導電率”前后是“修飾、核心”關系。中國人的認知模式之一是“類比推理”。在其制約下，中國人從空間關系出發推論出應該先說“修飾”，后說“核心”。如“想要見您的記者”。

二、對定語構成單位的制約

幾乎所有的詞語都能充當定語這一句法成分，唯有副詞是個例外，然而特殊情況下它也可以限定修飾名詞。這種情況往往難以給予完整一致的認定，但若從認知的角度進行分析，也許可以得到更好的解釋。這種組合搭配是人們認識事物特定方式的一種反映，一種臨摹。如：

（2）海南是中國最南邊的一個省份。

（3）他一層一層地走下去，一直走到最底層。

不難發現方位名詞“南邊、底層”受副詞“最”修飾，其原因在于它們的語義成分中蘊含著一定的序列第次量度義。人們在對具體目標進行方位認定的時候，往往以自己所處的位置作為認知的基準，更多時候還要借助于某種已知的事物位置作參照，才能最終確定目的物的方向和量度上的差異。

三、對定語內部語序的制約

很多時候，名詞性中心語經常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詞語來限定修飾，即復雜定語。它們的排列深受民族心理習慣、思維方式、語用等的制約。具體表現為以下幾種情況：

（一）時間原則

指與事理的自然發展程序相一致。語序里面多體現著時間上的先后和客觀上的承繼關系。例如：

（4）想起在綿長的歷史上，我們每一塊土地上面曾經出現過的人物和事跡，他們的苦難、憤恨、希望、期待的心情。

“苦難、憤恨、希望、期待”，分述人民的生活以及在這種生活基礎上人們所產生的不斷發展變化的思想情感，里面有著時間的先后和客觀上的承繼關系。

（二）意識遷移原則

指與認識進程相一致。漢民族的總體認知方式及哲學思維基礎多偏重宏觀的把握，多把整體的東西當做考慮問題的基本出發點，因此，意識遷移原則在語序上多反映著由整體到局部的表現方法。例如：

（5）書包里的鉛筆盒中的橡皮。

顯然，此句先從宏觀上看到書包，然后到局部的鉛筆盒，最后到橡皮，是一種由整體到局部的認知方法。

此外，人們的認知策略也體現著語序規律：由簡單到復雜、由表及里、由具體到抽象等。例如：

（6）青年人都有一股單純的、一往直前的、想著怎么干就怎么干的蠻勁兒。

此句是簡單的單音節定語在前，復雜的多音節定語在后。

（7）近日，我懷著萬分崇敬的心情，瞻仰了這座巍峨、雄偉、莊嚴的紀念碑。

該句是由事物的外表狀貌過渡到該事物諸特征在人們心底進一步引起的某種感覺情緒，即由表及里的順序。

當然這些是一種較為普遍的認知語序規律，不排除會有特殊現象，對此暫不考慮。

（三）語義重心原則

指與言語主體的認識評價相一致。主要表現是將相對重要的詞語排在相對突出的位置，可看作漢民族一向注重座次和秩序的反映。例如：

（8）姑娘把選擇配偶的要求概括成一句話：“一個高個的誠實青年”。并在家里公開宣布，非此不依。氣得爸爸質問：“你還要不要政治第一？”姑娘執拗地說：“那就說成一個誠實的高個青年，你不反對吧？”

由“高個的誠實青年”變為“誠實的高個青年”，很能表現姑娘的調皮聰明和不同的語句組織形式表達效果的敏感性。“高個”“誠實”說明了她選擇對象的兩個方面的標準，但哪個在前哪個在后是有差別的，表述的語義重心不同。

（四）適應語境原則

語境在許多排列原則中有著重要作用，是決定一些具體排列的基礎。排列原則的基礎是多方面的，有心理認知的、社會文化的、語言或語境的等。具體表現如下：

1.習慣用法

習慣用法在語言中是一個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存在同漢民族長期以來所形成的文化心理素質有關。如：

（9）莎士比亞一再寫父母與子女的問題。

句子中的“父母與子女”是以社會共識為認知基礎的，將有相對比較重要意義的詞語排在最先位置，人物稱謂多是將男性的或年長的放在前面。

2.社會環境

在特定的社會環境中，由于詞語反映出的詞匯意義、所代表的人或事物具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比較中往往顯示出意義、作用上的主次、輕重差別，這就直接影響了語言組織內部的語序排列。如：

（10）黨的任務就是把紅軍的活動和全國的工人、農民、學生、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的一切活動匯合起來，成為一個統一的民族革命戰線。

此句是按照各階層在民族戰爭中所起作用的不同來進行語序安排的，作為領導階級的工人階級必然要排到首要位置。

3.上下文語境

指的是要注意上下文或一個句子內部相關成分的照應關系。例如：

（11）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革命的關系就是箭和靶的關系。

主語的定語“馬克思列寧主義和中國革命”這一聯合短語內部有了固定的位置次序之后，就要求后邊相關的詞語也按照相同的程式排列。賓語的定語“箭和靶”與它一一對應，恰好形成相對整齊的兩兩組合，用“箭”來喻“馬克思列寧主義”，用“靶”來喻“中國革命”。

4.豐足語意

有些多層定語，內部有著固定的語序形式，重在顯現某種意義的突出強調或語氣的通貫飽滿。例如：

（12）對于國內外、省內外、縣內外、區內外的具體情況，不愿做系統的周密的調查和研究，僅僅依據一知半解，根據“想當然”，就在那里發號施令，這種主觀主義的作風，不是還在許多同志中間存在著嗎？

定語中的語序形式范圍逐步遞減，語勢則逐步增強，深刻揭露主觀主義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對具體情況都不做系統周密的調查研究的特征性質，具有極強的說服力量。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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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袁毓林.定語順序的認知解釋及其理論蘊涵[J].中國社會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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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琦 浙江金華 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 32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