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保定方言單字音聲調分析

摘 要：本文運用Win Cecil語音分析軟件，對河北保定方言單字音聲調進行了實驗，區分出保定方言共有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個聲調，并通過T值計算法得到各聲調調值。分析認為，聲調的區別特征包括高、中、曲、升、降，其中“中”的區別特征和陰平、陽平調的不同時長表現出了保定方言與普通話的差異。

關鍵詞：保定方言 聲調 Win Cecil

一、研究背景

保定市位于太行山北部東麓，冀中平原西部。保定方言屬于北方官話區保唐片的定霸小片。本文主要討論保定市區的單字音聲調情況，保定市區分為新市區、北市區、南市區三個部分，三區實際語音差異不大。保定方言與普通話接近，但聲調作為保定方言的一個特點卻與以北京話為標準語音的普通話聲調有一些不同。

關于保定方言的四個聲調，陳淑靜、孫燕曾進行過研究，陳文將四聲的調值分別定為：陰平45，陽平22，上聲214，去聲51。孫文將四聲調值定為：陰平34，陽平22，上聲213，去聲52。兩篇文章的調查方法均是以傳統的口說耳聽來確定具體音值，由于人的聽感和對音位的判定不可避免地帶有一定的心理影響，因此有必要對保定方言的聲調情況進行機器實驗，以得到更準確的結果。

聲調作為一種音位，在語言系統中起著區別意義的作用。從物理角度可以把語音分析為音色、音高、音強、音長四個要素，其中與聲調密切相關的是音高和音長。音高是現代漢語中不同聲調的最重要的區別特征，音長對于某些語音系統中的聲調區別則沒有明顯影響，但為了更精確地描寫保定方言的聲調情況，我們在實驗中記錄了音高、音長兩個特征。音強對音高也有較大影響：響度大時音調較高，響度小時音調較低。由于本次實驗中所有實驗用字均為一次性輸入實驗軟件，且僅有一位發音人，因此，音強、音色差別不明顯，故沒有進行記錄。

二、實驗說明

（一）實驗設備簡介

本次實驗所使用的儀器為Win Cecil語音分析軟件，版本為2.2b。該軟件在裝有聲卡、音箱和麥克風的計算機上使用時，功能大致相當于包括錄音機、切音機、語圖儀和頻譜儀等設備在內的完整的語音學實驗室。在機上錄音之后，可形成話語的原始頻圖和表現音強音質與基頻的圖譜，對音強、音長的記錄準確，對語調的波形和頻率的數值計算也比較可靠。

（二）實驗用字與發音人

聲調主要表現在韻母上。由于實驗設備限制，濁輔音聲母和韻頭常常會對聲調基頻產生影響，因此我們所選取的實驗用字主要有以下三個特點：1.避免帶有濁輔音聲母和帶有介音的音節，聲母盡量選取清聲的塞音、塞擦音、擦音；2.韻母選取照顧高、中、低三類元音，盡量都有所涉及，以保證實驗結果準確；3.實驗用字數量較大，每個聲調選取了39個字，共160個字。這是由于本次實驗限于規模僅有一位發音人，所以需要增加實驗用字以減小誤差。實驗用字如下：

陰平：阿巴波播撥搭耷逼低滴發夫膚哥胳哈喝雞居磕哭趴披坡潑撲妻撒殺師絲斯蘇他塌踢屋西衣

陽平：拔鼻伯茶詞磁達答德得敵笛鵝伐罰服浮隔和河胡及吉菊咳爬皮啤婆仆其奇識拾提題無席襲

上聲：矮把筆鄙補衩扯楚打底法撫府斧腐虎幾擠卡可脾笸普起娶灑傻使始死塔體舞媳洗許已者煮

去聲：傲爸必辟避布側差促大地餓負富硌戶計季劇克課褲怕破鋪澀剎設射是樹四踏特替悟藝玉炸

實驗發音人：寇鑫，女，二十一歲，學生。從小在保定市新市區長大，能講比較流利的保定方言。

三、實驗數據及測算方法

在本次實驗中，所要測量的數據為：每個單字音聲調曲線的起點、中點、終點三個點的頻率值，單位為Hz，以及聲調所持續的時長，單位為s。具體實驗數據見下表1：

表1：聲調測算表 頻率單位：Hz 調長單位：s

據統計數據可知，發音人的調域為163.55Hz～ 330.29Hz。

趙元任先生在《一套標調的字母》中提出五度值標調法，明確提出用五度的聲調標尺對聲調的升降曲折進行數值描寫。此后，漢語聲調的描寫主要采用五度值標記法。在實際計算中，將物理頻率轉化為五度值有多種方法，本次實驗選擇的聲調測算方法是T值計算法。T值計算公式如下：

T=5*（lgx-lgb）/（lga-lgb）

其中a是發音人的平均最高音調，即音域上限，本次實驗中a=330.29Hz。b是發音人的平均最低音調，即音域下線，本次實驗中b=163.55Hz。x是測量點的頻率。將實驗數據帶入公式，可將每個測量點的音高表示為一個大于0小于5的T值。

陰平：起點：X1=319.43Hz 中點：X2=316.28Hz 終點：X3=322.61Hz

T1=4.75 T2=4.689 T3=4.8311

陽平：起點：X1=234.43Hz 中點：X2=226.14Hz 終點：X3=215.95Hz

T1=2.557 T2=2.3013 T3=1.9737

上聲：起點：X1=227.87Hz 中點：X2=163.55Hz 終點：X3=239.91Hz

T1=2.356 T2=0.01149 T3=2.72213

去聲：起點：X1=330.30Hz 中點：X2=263.09Hz 終點：X3=196.72Hz

T1=4.999 T2=3.3788 T3=1.3090

測算出個點的T值后，將原本是“線”的五度用“段”來表示。即：

0≥T＞1時，屬于五度標記法的“1”；1≥T＞2時，屬于五度標記法的“2”；2≥T＞3時，屬于五度標記法的“3”；3≥T＞4時，屬于五度標記法的“4”；4≥T≥5時，屬于五度標記法的“5”。

由此，保定方言四個聲調可用五度值標記為：

陰平：55；陽平：32；上聲313；去聲：52

四、聲調描寫分析

（一）四聲特點

根據實驗結果，保定方言的四個聲調各自的特征可以描述如下：

1.陰平

陰平調在保定方言中屬于高平調，聲調趨勢整體為直線，稍有波折，但變動幅度很小，對聽感無礙。調長較短，平均只有0.343s。

2.陽平

保定方言的陽平調屬于中平調，整體趨勢為直線，基本無波折，位于整個基頻圖的中線上下，略帶下降趨勢，但并不明顯。反應到數據上，陽平的五度值為32，并且終點T值是1.9737，實際比較接近“3”度段。調長比較長，平均為0.515s。

3.上聲

上聲是一個降—升曲折調，呈先下降后上升的趨勢，類似一個開口向上的拋物線。起點終點的頻率基本相同，均為中高段，中點頻率很低，幾乎接近于T值的零點。整個聲調曲線并不平滑，有些波折，但實際上對聽感無礙。從起點到中點再升回終點的坡度基本相同。調長在四聲中最長，平均為0.592s。

4.去聲

整體呈下降趨勢，起點很高，T值為4.999，幾乎達到音域上限，終點頻率很低，但沒有達到最低點。從起點到終點下降程度大，且下降很快，反映在基頻曲線上的特點是坡度陡，長度短。去聲調長很短，僅有0.221s。

最后，我們將四聲的時長作歸一化處理，將其音高模式圖模擬如下（圖1）：

陰平 陽平 上聲 去聲

圖1：四聲音高模式圖

（二）四聲的區別特征

聲調在漢語中有著音位特點，因此，從音系學角度來說，不同聲調間必須具有區別特征。根據王士元所提出的聲調音系特征，我們將保定方言單字的聲調特征矩陣歸納如下表：

表2：保定方言四聲特征矩陣

由表2可知，保定方言陰平陽平的區別主要在聲調的音高上，陰平屬于高平調，而陽平則較低。在矩陣中，我們將陽平的“曲”特征列為“+”主要是因為實驗結果現實其為微降調，但如前文分析，由于這種下降非常細微，對聽感影響不大，因此，在實際聽辨中，有意義的區別特征還是音高所在區域的高低。另外，在特征矩陣中沒有列出的一個特點是時長。根據實驗數據，陰平調長平均為0.343s，陽平調長平均為0.515s。這種差距實際已經可以被人耳感知，因此，我們認為時長也是區分陰平陽平的特征之一。

上聲與其他三聲的區別特征主要在曲折上，上聲的聲調是先降后升，因此具有“升”“降”兩個特征。這一特征非常明顯，應該是上聲的主要特點。另外，上聲的調長很長，當然這主要是由于它本身的曲折過程比較復雜，需要一定時間來完成，但也可以作為上聲的特征出現，只不過在實際聽辨中不會通過調長來辨別上聲。

去聲的區別特征則主要在于它“降”“高”的特點。去聲是高降，音高落差明顯，很容易辨別出來，它的“高”的特征使其很容易與微降的陽平區別開來，而“降”的特征又使它和陽平、上聲不同。與上聲一樣，去聲在調長上也很有特色（調長最短，且明顯），但這并非它最重要的區別特征。

（三）保定方言與普通話四聲的區別

保定方言與普通話差距并不很大，但從聲調看來，除陰平均為55高平調外，其余三個聲調均有或多或少的不同。

1.陽平

普通話陽平為35高升調，保定方言中的陽平則是32微降調。二者差距很大，從特征來說，前者有“升”的特征，后者則是“降”的特征，前者有“中”“高”的特征，后者只有“中”的特征。

2.上聲

保定方言的上聲與普通話的上聲區別在于聲調起點、終點的頻率不同。在保定方言中，上聲起點、終點的頻率均為“3”，而在普通話中上聲的起點為“2”，低于保定方言，終點為“4”，高于保定方言。但是二者的調型是相同的，都是降升調。因此從聽感上來說，兩者聽起來是非常相似的。

3.去聲

普通話的去聲為51高降調，保定方言中的去聲為52高降調，且后者終點的T值是1.309，與“1”接近，因此二者從聽感和調型上都是基本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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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鑫 湖北武漢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 430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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