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詞的錘煉及其表達效果

摘 要：關于詞語的錘煉，一般指的是對動詞和形容詞的調整和選擇，本文重在分析量詞的錘煉。文學作品語言中錘煉詞語、恰當使用量詞會收到出人意料的表達效果：表意會更明確，情感會更細膩，形象會更生動，意境會更優美。

關鍵詞：量詞 錘煉 表達效果

談到詞語的錘煉，我們首先想到的是動詞和形容詞的錘煉，古人所說的“用好一個字，捻斷千根須”，也多指動詞和形容詞的推敲應用，因為動詞和形容詞在句子中往往起到描述名詞性主語的作用，對整個句子的表達效果至關重要。而量詞則少有人提及。大約覺得量詞的功能就是表示事物的量，與語言表達效果沒有多大關系。其實量詞的錘煉也會為語言增添意想不到的色彩?，F代漢語中的量詞十分豐富，為我們選擇或創造性地使用提供了多種可能。用好量詞，可以提高語言的表現力，例如表意會更明確，情感會更細膩，形象會更生動，意境會更優美。

一、本質相同而形態不同的事物搭配不同的量詞，表意更明確

同一種事物有時需要用不同的形態去展現，選擇具有表形態功能的量詞，會使表意更加明確。如：同樣是布，“一匹布”表示一大卷，“一尺布”表示一小截，“一丈布”表示一長截；同樣是紙，“一張”“幾張”，表示數目少，且單位形態薄，“一刀紙”，則表示一摞；同樣是米，搭配“?！薄邦w”，表示量少，“斤”則表示數目多、一小堆；同樣是月亮，“輪”表示滿月，“彎”表示新月；同樣是船，“艘”表示大船，“條”表示細長的小船，“葉”則突出兩頭尖、中間圓、像樹葉一樣的小舟；同樣是“秤”，“一臺秤”指的是臺秤，“一桿秤”指的是桿秤。

二、抽象的事物搭配不同的量詞，表達更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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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事物無形可言，描寫起來比較抽象，尤其是當它們有細微差別的時候，搭配不同的量詞，會使表達更加生動具象。如笑容的深淺、多少、程度，就可用不同的量詞表示。“一絲”表示稍有笑意，且笑得勉強；“一臉”表示笑的舒展、開心?！扒楦小奔儗賰刃幕顒?，是無形的，用“絲”“縷”表示的是淡淡的、柔柔的、若有若無的、綿綿不絕的情感，“腔”則表示程度深，勢頭猛，范圍廣，用它表達“恨”“怒火”，也有同樣的效果。再如：“本事”“武藝”等，有大有小，有多有少，用“種”表示少，用“身”表示多。

三、形態不同的事物搭配不同的量詞，特征更加突出

漢語中，物量詞非常多，根據實物形態選取不同的物量詞，往往具有突出事物特征的作用。如用“把”來表示刀，說明刀是有把的，用“架”來搭配鋼琴，說明鋼琴的面積比較大，用“支”搭配“箭”“筆”“香煙”，說明這些事物的外形是細長狀的。用“絲”來搭配頭發，說明頭發的形狀是細微的，質地是柔軟的。用“塊”搭配“豆腐”“手帕”“手表”等，說明這些事物是平面方圓形的，用“眼”搭配“井”和“泉”，說明“井”和“泉”的形狀是口方圓小而走向縱深的，用“峰”搭配“駱駝”，說明“駱駝”的外形特征是有峰的。

四、表達對同一事物的不同情感，選擇恰當的量詞，感情色彩會更加鮮明

量詞本身并沒有感情色彩，但人們在使用它的過程中，卻形成了約定俗稱的色彩風格，如果違反它，表達感情就不夠準確。同樣說“人”，表達尊敬的情感或用于書面語時，量詞用“位”，如“幾位朋友”“幾位領導”“幾位老師”“幾位嘉賓”，如果說“幾位小偷”“幾位強盜”就很別扭了。表示中性或厭惡的情感，則用量詞“個”，如“對面走過來一個人”“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伙”。用于口語色彩，如“咱們幾個一起去游泳”。對同樣一個群體，我們表示不喜歡、厭惡的態度時，選用“伙”，如“那幾個小偷是一伙的”，“門外站著一伙不三不四的人”。表達中性和褒義色彩，則選擇“群”，如“黃河岸邊，集合了一群熱血青年”，如果換成了“伙”，則情感態度就截然相反。同樣表示“話”，表示好話、有用的話、語重心長的比較多的話，用量詞“席”，出于某種無奈，話說得很多，且重復啰嗦，則用“堆”來表示。如：“我好話說了一大堆，他就是不答應。”同樣是“煙”，表示濃煙、可怕的可能引起災禍的煙，用“股”，如：“一股濃煙從倉庫上方冒了出來?！钡p、朦朧而富有生活氣息的煙，用“縷”，如：“村莊上空飄蕩著縷縷炊煙?！薄耙豢|炊煙裊裊上升。”白云用“朵”，有可愛、飄柔、清爽的感覺。表示烏云，用“團”，有暗、濃、重、壓抑之感，同樣，“一家人”是中性、褒義的稱呼，“一窩人”則是貶義，如：“這一窩沒有一個好東西?！?/p>

五、量詞的超常搭配，意境更加優美

量詞與名詞的搭配一般比較固定，這是長期以來約定俗成的結果，如果無意中搭配錯誤，則會破壞表達效果。如把“一頭?！闭f成“一條?！保选耙粡堊雷印闭f成“一把桌子”，把“一匹馬”說成“一頭馬”，都會讓人感到啼笑皆非，難以接受。但如果有意將名詞和量詞超常搭配，則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請看下列例子：

（1）不到一分鐘，便見滄波萬里，銀光如瀉，一丸冷月，傲視天空。（陳衡哲《再游北戴河》）

（2）忽在那萬里波浪的洶涌處，濺起一粒渾圓濕潤的清露似的月，滾向藍絲絨般的天空，給你披上一身潔凈清爽的光。（崔合美《?；稹罚?/p>

（3）嫩藍的春天，幾支木桿，幾痕細線連于桿與桿之間，線上停著幾個粗而有致的小黑點，那便是燕子。（鄭振鐸《海燕》）

（4）湖上的影子，唯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張岱《湖心亭看雪》）

“丸”這個量詞往往與圓而小的事物搭配，如：“藥丸”“泥丸”“肉丸”等，但在例（1）中，卻把它和月亮搭配起來，形象地突出了月亮的小巧清冷，襯托出天空的深邃浩廣，使這幅海上冷月圖的意境更為深遠。“?！北緛碛脕泶钆湫〉臇|西，如“米”“糧食”等，但在例（2）中，用“粒”來搭配月亮，便使月亮獨具神韻，突出了海上月亮的寒冷，更突出了天空的浩瀚，使意境更為幽靜清冷。電線本來同“條”“截”搭配，但在例（3）中卻用“痕”來搭配，突出了它的高、朦朧、若有若無。再配上幾個小黑點（燕子），構成了一副明麗疏朗的春景圖，使意境更加清爽優美。例（4）中，則用“痕”“點”“芥”“粒”，分別搭配長亭、湖心亭、舟和人，突出所有東西的細小，這樣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的空曠遼闊的境界與“一芥”“兩三?！钡拿煨∠鄬φ?，更顯出天地的浩渺無際，自然而然地引出作者“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的人生感嘆，表現出高遠脫俗的情懷，也顯得意境更加空曠和清幽。

不難看出，量詞的功能不僅僅表示事物的量，如果能根據語境恰當地選擇和調整，甚至超常搭配，在語言表達效果上，它往往會起到與動詞、形容詞、副詞等相同的修飾、描繪類詞語的作用，使文句神采流溢，作品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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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夏云 陜西渭南 渭南職業技術學院 71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