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程分析與案例分析在詩詞格律教學中的運用

摘 要：中文系學生不喜歡學習古代漢語往往是由于認為這門課程太難或感覺沒有用處。我們認為，降低難度、學以致用可以提高他們的興趣。古代漢語課中的“詩詞格律”是教學中的難點，本文提出運用流程分析法和案例分析法來提高學生學習古代漢語的興趣。流程分析法具體展現了“粘對”和“拗救”的分析推導的流程。本文用案例分析法展現按照詞譜來填詞的整個過程，并讓學生參與其中，提高了學生的學習興趣。

關鍵詞：流程分析 案例分析 古代漢語

一、前言

古代漢語課是漢語言文學專業一門重要的基礎課，很多數學生認為古代漢語課枯燥乏味，學習難度較大，學習提不起興趣；有的學生甚至認為這門課在當今社會作用不大。筆者所在的廣西師范學院文學院安排有答疑課，每次都有學生提問學習古代漢語和現代漢語有什么用，認為這些課程跟社會生活沒有什么直接聯系，不如學習一些跟社會經濟有直接聯系的課程，這說明學生對這門課程產生了厭學情緒。作為漢語課教師，我們要反省自己的教學方法，不能單方面地責怪現在的學生學習太過功利化。既然引起學生厭學的原因是難度大、沒有用，那么就從這兩方面入手想辦法激發他們學習古漢語課的興趣。根據前人的研究總結，激發學生學習古代漢語興趣的方法有：

（一）歷史文化故事法。向學生介紹文選中所涉及的歷史故事、文化背景、典章制度、生活習俗等。這是他們感興趣的知識，往往很受學生歡迎。

（二）翻案法。如果教師能針對某個習以為常的說法或見解提出不同見解，讓學生耳目一新，學生也愿意聽。

（三）古今聯系法。如果教師能夠運用語言學知識說明現代漢語中的語法、構詞法中古漢語的殘留形式，讓學生恍然大悟，往往也受學生們的歡迎。

（四）學以致用、手腦并用法。如果教師能教會學生利用文言文進行古文寫作、進行詩詞創作，手腦并用，這是常人所不具備的本領，學生的興趣也會大增。

（五）現代多媒體技術的運用。多媒體的運用會擴大課堂的容量、開闊學生的視野，會受學生歡迎。

本文提出的提高學生學習古代漢語興趣的新方法為案例分析法和流程分析法，這兩種方法可以歸入第四種方法，即上文的讓學生學以致用、手腦并用的學習方法。十幾年來，筆者運用這兩種方法講授古代漢語課中的“詩詞格律”，發現它們確實有降低學習難度、提高學習興趣的作用。

二、流程分析法

古代漢語課中格律詩的“粘對”與“拗救”是教學難點之一，學生最害怕的是“拗救”的判斷。原因有兩方面，一方面是老師教學不得法，另一方面是文科學生往往不習慣甚至是害怕層層推理。在文科教學中，師生們往往不習慣流程分析的方法。老師不習慣展現結論是怎么一步步得出的過程，說明前提假設是什么，在什么條件下如何推導出結論。學生不習慣，也不喜歡跟著老師進行層層推進、步步為營的推理。結果在格律詩的教學中往往以一兩首詩為例，大體說明“粘對”與“拗救”是怎么一回事，最后死記硬背這些例子。由于學生不明白其中的推理過程、操作步驟，所以效果并不太好。十幾年前，筆者將流程分析法引入格律詩教學中，結果很有效。筆者利用流程分析法說明了四種律句和四種格律是如何推導出來的，說明了分析“拗救”的操作步驟。

（一）基本句式與格律的推演

1.句式的推演

律詩是以平仄的“粘對”推導出來的。漢語韻律一個音步是雙音節一拍，其類式有“平平/仄仄”兩種，其組合形式有：“平平仄仄/仄仄平平”。

（1）五言律句的推演

1）于中間和句末加一音節；

2）平起加平，仄起加仄。

于句末加：仄仄平平仄=（甲） 平平仄仄平=（乙）

于中間加：仄仄仄平平=（丁） 平平平仄仄=（丙）

這就是甲乙丙丁四種律句的推導過程。

（2）七言律句的推演：在五言律句的前面加一個平仄相反的節拍，稱頂節。

仄起：(甲)（平平）仄仄平平仄#8239;#8239;#8239;#8239;(丁)（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起：(丙)（仄仄）平平平仄仄#8239;#8239;#8239;#8239;(乙)（仄仄）平平仄仄平

2．四種格律的推導

在得出了四種律句之后，根據“粘對”推導出來格律詩的格律主要有四種形式，我們權且稱之為A、B、C、D四種。格律詩的平仄要求：同句平仄交替、同聯平仄相對，不同聯之間平仄要求“粘”。即如甲句仄仄平平仄，這是平仄交替；同聯平仄相對，如甲乙句（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和丙丁句（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相對；所謂“粘”就是上聯對句和下聯出句要同一大類（首兩字[一說首節或句首第二字]的平仄一致），同平同仄。（為節省篇幅，以下均以五言律句為例討論）

（1）首句不入韻的格律有A、B兩種。

A：甲—對—乙（首聯）—粘—丙—對—丁（頷聯）—粘—甲—對—乙（頸聯）—粘—丙—對—丁（尾聯）

→甲乙丙丁甲乙丙丁

B：丙—對—丁（首聯）—粘—甲—對—乙（頷聯）—粘—丙—對—丁（頸聯）—粘—甲—對—乙（尾聯）

→丙丁甲乙丙丁甲乙

（2）首句入韻的，有C、D 兩種，以“對”和“粘”連接律句。

其實，C、D是A、B的變式。A→C，B→D。C、D式所變的僅僅是首句的句式。原因是格律詩嚴格要求押平聲韻，所以，C、D必須換成平收的丁句、乙句。因為同一聯必須相對，所以不重復自己，于是把A的首句仄收的甲句換成平收的丁句，把B的首句仄收的丙句換成平收的乙句。即A：甲句換丁句=C式，B：丙句換乙句=D式。

C：丁（甲）—對—乙（首聯）—粘—丙—對—丁（頷聯）—粘—甲—對—乙（頸聯）—粘—丙—對—丁（尾聯）

由A：甲乙丙丁甲乙丙丁→C：丁乙丙丁甲乙丙丁

D：乙（丙）—對—丁（首聯）—粘—甲—對—乙（頷聯）—粘—丙—對—丁（頸聯）—粘—甲—對—乙（尾聯）

由B：丙丁甲乙丙丁甲乙→D：乙丁甲乙丙丁甲乙

（二）拗救的推導判斷

1.先說明什么是拗救

有個傳統口訣：“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由于第二四六字是節拍點，還有末字不能隨意變動，所以說二四六分明。由于有“拗救”，所以出現“一三五必論，二四六不明”的可能性。如果我們將七言句中第一個節拍稱為頂節，第二個節拍稱為首節，第三個節拍稱為腰節，最后一字稱為末節。則拗救通常出現在腰節上。“拗救”是格律詩在甲乙丙句式的腰節上允許出現不合律句平仄的更換，當出現了前后平仄相反的更替時即稱拗救。前面出現的不合平仄的變化稱為拗字，后面出現的平仄相反變動的即稱救字。前面往往是該平而仄，而后面的補救往往是該仄而平。王力先生對于“拗救”有不同說法，在《漢語詩律學》中定義為“拗字就是指該平而仄、該仄而平，二者居其一；救字指在適當位置換上與拗字平仄相反字音以資抵償”。在《詩詞格律》中定義“拗字為該平而仄，救字換仄為平以資抵償”。我們采用《詩詞格律》中的定義，方便教學。律詩忌出現“三平調”和“孤平”，拗救有對句救和本句救，拗救的出現可能性有如下幾種：即甲拗乙救，乙句自救和丙句自救。其變式則有（按：下有波浪線的是拗字，有著重號的是救字）：

（1）甲句的變式有：仄仄平平仄→仄仄平仄仄，仄仄仄平仄，仄仄仄仄仄。

（2）乙句的變式有：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平，平平仄平平。例如：

（甲）南朝四百八十寺，（乙）多少樓臺煙雨中。（甲拗乙救）

（甲）野桃含笑竹籬短，（乙）溪柳自搖沙水清。（甲拗乙救，乙自救）

（甲）野火燒不盡，（乙）春風吹又生。（甲拗乙救）

（甲）揮手自茲去，（乙）蕭蕭班馬鳴。（甲拗乙救）

（3）丙句的變式有：平平平仄仄→平平仄平仄。例如：

記取江湖泊船處 無為在歧路（丙句自救）

2.分析判斷拗救和一三五不論的流程

（1）先標出實際平仄。

（2）找出三平調。若有三平調，這是律詩大忌，即可判為古詩，不必再做下去。若無三平調，即可能是律詩。

（3）恢復首聯的句型。方法是：根據第二四六字的平仄，為第一三五字作相同的復原，平復平，仄復仄，末字不能動。1）之后得出律句的往往是甲乙句；2）如果出現三仄尾的可復原為丙句，出現三平調可復原為丁句。

（4）根據復原后的句子，對照A/B/C/D四式的格律，即A式（甲乙）B式（丙丁）C式（丁乙）D式（乙丁），即可判斷是ABCD中的哪一種，并在一旁標出標準格律以利于對照。

（5）先找拗救：如果在甲乙丙三種句式的腰節中同時出現前面該平而仄，后面該仄而平的變動時即為拗救。

（6）先標示拗救，然后再標示一三五不論。

以上6個步驟中第三步和第五步是學生感覺最難的。對于第三步要說明推論的前提是第二四六字是節拍點，末字不能動，所以可以用平復平、仄復仄來恢復甲乙句式。當出現三平調、三仄句尾時，推斷丙丁句的推理過程是：（1）律詩不允許出現三平調，再根據前一拍是仄仄，所以按標準律句還原就可得出仄仄仄平平的丁句式。（2）三仄尾是拗句，甲句式的拗句也可能出三仄尾，則從前一節拍比對確定是甲句式還是丙句式。甲句式前一節拍是仄仄，而丙句式是平平，前一節拍不再改動，應當還原得出的是丙句的平平仄仄仄。如果丙句式出現了拗救，用平復平來還原會得出平平平平仄的句子，這不合同句平仄交錯要求。由于仄收，末節不能動，不可能還原為平平仄仄平的乙句式，所以只能還原為丙句的平平平仄仄。

第五步學生感到困難的主要是不清楚“拗救”的概念含義。分不清只拗不救和拗救的區分，不清楚拗救出現在什么地方，和“一三五不論”混淆。所以在第五步的關鍵是說明“拗救”必須是甲乙丙句式的腰節上出現的前后相反變動。沒有前后同時變動就是只拗不救，可當一三五不論來處理。

對照以上6個步驟一一分析教材中的例子，然后馬上讓學生找教材中其他例子當場練習，往往用2～3個課時就可以讓學生熟練掌握“拗救”和“一三五不論”的分析流程。以上的流程分析一一展現律詩及拗救的推導過程，學生對于分析步驟很清楚，手腦并用，很快就掌握了要領，不再覺得拗救是什么難題。流程分析法降低了學習的難度，提高了學生的學習興趣。

三、案例分析法

格律詩的格律只有四種，比較好掌握。而詞的格律就多得多了。不同曲調的歌詞，它的段數、句數、字數、押韻、平仄和對仗都有不同的格式。各種詞的格式，叫作“詞調”。清代萬樹編著的《詞律》，收唐、宋、元詞660調，1180余體；陳廷敬、王奕清等合編的《欽定詞譜》，收唐、宋、元詞826調，2306體，這兩本是現存最完備的詞譜。我們不可能在非常有限的課時內把這幾百調、上千體的詞調全教給學生，所以在教學生如何看懂詞譜的同時，筆者以自己模仿習作作為案例教學生學習填詞。這種教學方法可以演示給學生，讓他們看看自己在練字、押韻、調平仄時會遇到什么問題，如何處理，所以學生往往更感興趣。如果邀約學生來修改，共同切磋，由于給予了他們平等與尊重，學生的積極性會更高。以下是筆者模仿《白香詞譜箋》中謝逸的《千秋歲·夏景》寫了《中秋》的習作，演示給學生的案例。

謝逸原作：

楝花飄砌，蔌蔌清香細。梅雨過，蘋風起。情隨湘水遠，夢繞吳山翠。琴書倦，鷓鴣喚起南窗睡。

密意無人寄，幽恨憑誰洗。修竹畔，疏簾里。歌余塵拂扇，舞罷風掀袂。人散后，一鉤新月天如水。

“千秋歲”又稱“千秋節”，雙調71字，前后各8句5仄韻。其格式如下（+號表可平可仄，－表平聲，︱表仄聲）：

+――︱韻，＋︱――︱韻。＋＋︱，――︱韻。＋――︱︱句，＋︱――︱韻。－＋︱句，＋－＋︱――︱韻。

＋︱――︱韻，＋︱――︱韻。＋＋︱句，――︱韻。＋――︱︱句，＋︱――︱韻。－＋︱句，＋－＋︱――︱韻。

筆者習作《中秋》：

天高云細，又是中秋至。白露過，秋風起。情隨湘水遠，夢繞巫山翠。 琴書倦，頻道換遍無心睡。

密意無人寄，幽恨憑誰洗。手機棄，終無語。歌余塵拂扇，舞罷風掀袂。人散后，一輪滿月天如水。

《中秋》是比較切合“千秋歲”的情調和意境的。對照平仄、押韻、斷句等項，讓學生一一對照格律查找不合要求的地方。學生指出上闕的“道”該平而仄，不合平仄。直接仿用“歌余塵拂扇，舞罷風掀袂”不合現在的生活場景。筆者讓學生來改，換上更符合中秋節場景的句子。于是有提議改為“歌廳人濟濟，舞罷無人賞”“自歌聲郁抑，舞罷無人贊”“湖邊人賞月，兩岸燈交映”“人潮擁萬巷，燈月齊輝映”“人潮擁兩岸，月影湖光碎”“風吹葉影動，月破云相隨”等。對于這些改動是否有意境，平仄、押韻、對仗是否合乎要求，大家熱烈討論。通過這樣的案例分析，學生學會了如何看懂古人的詞譜，了解了填詞的過程。筆者告訴學生在初期的習作中可以直接模仿甚至是套用符合自己題旨的語句。課后筆者一般也布置作業，要求學生按照詩詞格律來寫詩填詞，不硬性規定要交作業。進行這樣的教學之后，學生對古典詩詞的興趣更深厚。無獨有偶，從網上筆者得知廣東外語外貿大學的魏慧斌在教授古詩詞格律時，也專門教授學生如何創作古詩詞。他說“我有信心讓不喜歡中文的學生也喜歡上古代漢語。”他還編制了古詩格律檢驗軟件、四角號碼繁體字輸入法等，在教學中都起到了良好的作用。所以他的古漢語課很受學生的歡迎。

總之，案例分析法和流程分析法是讓學生學以致用、手腦并用的學習方法。實踐證明它們確實有降低難度、提高學生學習興趣的作用，在這個時代也許對學生來說，實用相比興趣而言是更好的導師。

參考文獻：

[1]王力.漢語詩律學[M].北京：新知識出版社，1979.

[2]王力.詩詞格律[M]北京：中華書局，1985.

（廖揚敏 廣西南寧 廣西師范學院文學院 53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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