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上海東方藝術中心邀請,總政話劇團攜三部優秀劇目《黃土謠》、《生命檔案》、《毛澤東在西柏坡的暢想》來滬展演。三出大戲不但引起駐地部隊的共鳴,更是引起了上海文藝界和普通觀眾的極大反響。6月9日上午,這三個劇的研討會在上海召開。
毛時安:真實因崇高而有力
我覺得三部戲在藝術和美學上都有著重大的突破。第一、對戲劇分類的突破。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戲劇,正劇、喜劇、悲劇分得很清楚,但是這三部戲很難被簡單地歸類為正劇、悲劇或者是喜劇。就拿《黃土謠》來說,原來也許是正劇,但是它們都有著很濃重的悲劇氛圍。比如老區的干部臨死之前,被十幾萬元的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這實際上是個很沉重的悲劇。可是整出戲里面又有喜劇的成分。所以通常的戲劇分類,在孟冰的戲里有了重大的突破。第二、美學分類的突破。我注意到孟冰最近講課講到了真實和崇高的問題。我認為藝術不應回避真實,不應回避崇高,崇高因為真實而親切,真實因為崇高而有力。在總政話劇團的三部戲里,我們看到崇高和真實渾然一體,作者既沒有因為真實而回避生活中崇高的存在,也沒有因為崇高而回避了生活嚴酷的真實。第三,強化了真實和藝術審美關系,特別強調藝術所有的靈感,包括它的舞臺表現來源于生活。第四、如何面對真實,真實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存在。對藝術家來說,如何用藝術的審美方式來面對真實?第五、有真誠的情感。我確實也看到很多主旋律作品,非常不感人,為什么?這些作者本身不感動,本身不相信,沒有這種信仰,所以講出來的都是假話,假話就沒辦法感動人。而孟冰和總政話劇團是真誠地相信自己的信仰,相信這樣的理想存在。
王紀人:一種反抗一種堅守
總政話劇團的三部戲非常厚重、非常讓人震撼。我們的藝術作品不應該滿足于玩另類、追求吸引人的眼球,過分強調娛樂性與商業化而不追求厚重。真正的藝術創作還是要下功夫的,要全身投入。總政的三部戲中宣傳了一種價值觀念,很發人深省。
從演出效果來看,多媒體的運用,是這幾臺戲能夠獲得成功的重要因素。多媒體本來是一種技巧,是現代科技的一種手段。在總政話劇團的幾臺戲當中,現代科技和戲劇完成了一種完美的融合。多媒體不再是技術,而是一種藝術,實現了戲劇舞臺時空自如的轉換、延伸,使舞臺上人物的關系、情節故事形成一種張力。如原來戲劇舞臺一種線性的戲劇結構這次完全被打破了,小說當中的意識流還原成戲劇舞臺上人物的意識流,而且實現了一種外化,打破了三面墻的束縛。所以我覺得這是多媒體運用非常成功的典范。
酈國義:體現社會的責任感
這三個戲,表現出了當今社會最缺失的東西,那就是責任。這三個戲都有一個責任和社會良知的主題,也是知識分子必須考慮的問題。毛澤東的責任是怎么對得起老百姓、對得起黨,檔案干部的責任是讓那些靈魂都能夠安息,把尋找檔案的責任看得比生命還重,尤其是那位村支書的責任,就更值得每個共產黨人思考。這些戲為什么會感動人?因為緊扣了人民群眾生活中值得思考的問題。我覺得有時候自己也是很悲哀的,我們每天有可能牢騷滿腹,但是當你在履行自已工作責任的時候,可能還是應該先反省自己,或是去思考一些問題。所以貫徹現實主義創作道路的時候,必須緊緊地抓住生活當中那些人民群眾關心的問題,或者說得再高一點,涉及崇高的理念、關鍵的價值觀以及大家共同關注的問題,我覺得這都是不應該回避的,總政話劇團此次為我們作了很好的榜樣。
戴平:戲劇還要不要教育功能?
戲劇到底還要不要有教育功能?最近幾年討論得很熱烈,有的講完全不需要教育功能了,到劇場就一定要忘記是接受教育,必須帶著一種娛樂的目的去才是好的。然而戲劇工作者到底還要不要提倡理想、志向?讓作品具有一種提升和蕩滌、凈化觀眾心靈的作用?要不要歌頌民族的英雄?我覺得總政話劇團此次給我們做了最好的回答,非但他們做到了這幾條,而且藝術性非常高,已經受到了普遍的肯定。另外這三臺藝術精品也告訴我們,主旋律的作品是可以搞得非常好看、好聽,搞成精品的。這三臺戲,應該說全方位地在藝術的綜合創作方面,都達到很高的水平,創作是嚴謹、嚴肅,一絲不茍的。
另外,這三臺戲也說明主旋律作品完全是可以多彩紛呈的。我認為主旋律作品是可以不同的。主旋律是“一”,但“一”是多的集聚,是眾的共和。只有聲調、旋律、節奏方面都達到和諧的結果,最后才能唱響非常感人、非常嘹亮的主旋律。這是非常值得我們學習的。韓生:對上海創作提出了大課題
馬上各個高校要進八畢業時期了,每年畢業典禮都有校長的講話,我問過我們的一個教授,今年應該對學生講什么?教授說社會責任。我覺得總政的戲里,對我最大的啟示也就是藝術家的社會責任。
關于歷史和現實,作品的思想并不是歷史實用主義的觀點,而是體現了以人為本、主觀和客觀的統一。由于主人公有歷史情懷,所以人生也獲得了超越。還有科學精神,包括《黃土謠*中所宣揚的精神的崇高性,并由此提出了嚴峻課題,包括法制觀念、現代商業風險的觀念等等。還包括群眾形象的覺悟問題,可以研討一下是否需要提升,不過我覺得可能現實當中就是這樣的。
對上海的創作,此次總政的三臺戲提出了一個非常大的課題。上海本身的城市發展可以說是翻天覆地的,充滿了戲劇性,包括城市發展的深刻轉型,利益格局的巨大調整,人的心理的巨大跌宕以及舊區改造、房屋拆遷等等,應該說變化巨大,但創作該如何同步趕上去?羅懷臻:久違了的大情懷,大情感
很長時間,我們對上海的觀眾不分年齡、不分職業,上海的觀眾都被舞臺上傳達出來的一種高尚精神所震懾。而且我也不斷地收到80后、90后年輕觀眾的反饋,原來我們每個人心里都有著最敏感、最神圣的部位,而這些需要用作品來激發,總政三臺戲就激發了這個城市久違了的大情懷、大情感。所以總政三臺戲在上??梢哉f是找到了知音,上海的觀眾也可以說找到了他們心儀的戲劇,這樣的成功是互相的。
另外,俗話說缺什么補什么。作為上海戲劇創作的一員,我想,自己這些年的創作以及上海的戲劇創作還缺少什么?看來就是缺少像總政話劇團這樣的戲,這樣有擔當意識、責任意識、時代意識的戲。我們也容易迷失,尤其容易在泛娛樂化、泛市場化的風氣之下,刻意追求一些看得見的票房。如果我們一直是這樣短視地去理解市場,我們最終就會失去市場。因為我們放棄了一個養育市場的責任,即引領和培養觀眾的責任。我想總政話劇團這次到上海來,這三場演出不僅僅是讓我們領略了三臺精品力作,也讓我們看到了自己身上逐漸缺失的對藝術、對人生、對歷史較勁的精神。不過我相信總政三臺話劇在上海的演出,影響會越來越持久,會激發我們上海藝術家投入新一輪的創作。
宗福先:崇高需要勇氣
如果用“真實”、“崇高”這兩個詞匯來形容主旋律創作,什么是主旋律?其實定義很多,可以說有無數個定義,而且各人所處的位置不一樣、立場不一樣,觀點不一樣,看法也完全不一樣。用我的話來說,是用一種崇高的精神來直面真實的人生、真實的生活。說到崇高的精神,因為我也被歸八主旋律作家一類,所以在我看來,用理想主義和憂患意識構建出來的一種精神就是崇高精神,這是我自己個人的理解。用這種崇高精神來直面人生,需要有很多東西,第一需要眼光、需要激情,第二需要勇氣,第三需要有藝術魅力。做到這件事是很難很難的。我們作為同行,看了這三臺戲以后,也許我們會比普通的觀眾更能體會這三出戲的不容易,因為它表現了一種精神、一種勇氣和一種藝術功力。
比如《黃土謠》,就是從一則電視新聞中引出的這么一場戲。如果我們要找,全國那么多媒體,大概每天都可以找出一個故事來,可以編成這樣一部戲。可為什么我們都沒去做呢?為什么總政話劇團做到了?為什么孟團長做到了?所以用崇高的精神來直面現實生活,還需要勇氣。社會上常常有一種誤解,覺得主旋律作家是最得寵的,其實我覺得不一定。主旋律作家有的時候也是高危的工作,弄不好就變成反主旋律。實事求是地講,我曾經對主管上海文藝工作的領導同志說過,我說其實你們最擅長的就是管我們,因為許多條條框框就是管我們的。真的胡搞的東西,有的時候就拿它沒辦法,拿什么東西去套,不知道;但是套我們很容易。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表現主旋律也是需要勇氣,為什么?我覺得這是值得我們大家反思,包括領導同志,包括我們本人都需要反思的。80%以上的藝術創造力在拼命地回避真實,我們只要回憶一下,廣電總局這么多年下了多少條禁令?不斷在堵。大家都在逃避什么?為什么會有這種現象?作為我們藝術家,我們自己要有責任,要有良心,要想一想這個問題。
榮廣潤:如何把崇高傳達給每個人
“崇高”一詞對我們今天的社會來說,要把它形象地傳達給每個人的意義是非常非常大的。對于文藝作品來說,并不是你要表達崇高,崇高就一定感人。當崇高本身就很虛假的時候,或是為了功利的目的去寫崇高,把崇高變成空泛的時候,觀眾也不會歡迎。
看《生命檔案》前幾分鐘的時候,我的感覺和其他的戲有相同之處,沒有太感動。但是等到把箱子打開,談到某某人入伍28天犧牲,某某人入伍第二天犧牲,某某人入伍當天犧牲,感動來了。主人公對歷史的尊重,對生命的尊重,讓我們覺得當作者捕捉到這一點,并用非常感人的藝術形象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觀眾真的感動了,感到真的崇高就在我們中間,這是總政話劇團最最動人的地方。我們寫崇高,不能回避高度,一定要深入研究這一個崇高事件背后的生命意義、歷史意義。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思考,有這樣的感悟,藝術形象就真正有震撼力。其實戲劇的題材,或者說文藝作品的題材,都是非常廣泛的,問題是題材背后的意義,能不能被我們所認識?
這是我最深刻的體會。為此我提個建議,如果這部戲能夠把主人公本身對歷史檔案的認識和身心受到的震撼再表現得多一點的話,我覺得這個形象會更好。另外老檔案館長和國民黨書記員接觸的時候,更多的行動是探究歷史,在此能否再挖掘一點他對生命的感悟?這個作品或許還可以更加深入和更加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