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賀拉斯的“教”與“樂”與孔子的美育思想

摘要：賀拉斯與孔子作為中西方文學的集大成者，為后世留下了卓越的財富。著重從賀拉斯的“教”與“樂”與孔子的美學思想出發，從寓教于樂觀、合適原則與中和之美、生活背景、哲學基礎以及對后世的影響進行比較。

關鍵詞：賀拉斯；孔子；寓教于樂；中和之美；合適原則；哲學；影響

中圖分類號：I106.2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1）30-0098-02

一、寓教于樂觀

1.賀拉斯在《詩藝》中說“詩人的愿望應該是給人益處和樂趣，他寫的東西應該給人以快感，同時對生活有幫助……寓教于樂，既勸諭讀者，又使他喜愛，才能符合眾望”。可見賀拉斯明確肯定了文藝既具有教育功能，又具有娛樂功能，并對二者采取并重的態度。

孔子的美育就是審美教育、藝術教育，因而美育與教育密切相關，美育在教育中有重要的地位和作用。作為教育家的孔子是十分注重美育的，其美育思想貫串在教育思想、教學方法、教育實踐活動中，主張寓教于樂式的教學方式。教學效果的好壞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于教學方法的選擇和運用。通過藝術化、審美化的方法來進行教育，是一種行之有效的好方法。

2.教。從廣義的范圍來說，應該包括當時特定歷史條件下社會意識和個體意識的綜合。如果從文學創作的實際過程來看，“教”應該是詩人（創作者）表達自己的目的意識或情感，而這也是欣賞者（接受者）的對象。當這種意識外化為詩（藝術作品），它就在文學交流中、在審美意識交流中起到中介作用。從詩人創作的審美意識到詩的過程是一個創作的過程，它由一個個具有詩人個性特點的意象融合成意境，從而達到朱光潛先生的“詩境”。這種物化結構形成固定的“詩境”結構，這個結構在詩的意境的結晶物的籠罩下，并且最終在欣賞者的頭腦中外現為詩境。這個詩境首先在詩人的頭腦中呈現，然后由語言、文字、節奏等因素“物化”成詩。詩，就是審美價值發生、展開與實現的中介，是詩人的思想與感情熔鑄的“一度審美”的“教與樂”，此時，也在欣賞者的“二度審美”中重現為“教與樂”，在讀者的頭腦中得到價值的傳承。此時，詩人的情趣和意象都會在詩中體現。詩人就樂在其中。這樣，作品的審美價值、藝術價值就實現了，傳統意義上的“教”與“樂”也就整體實現了。“詩人之樂”并不是“讀者之樂”，這個“樂”要傳達，就需要采取一些具體的形式或結構，如語言風格、時人的欣賞趣味等等，這樣才容易被人們接受。在“詩人之樂”通過詩傳遞給欣賞者時，同時“詩人之教”也得以傳達。可以說，教和樂在詩人的思想中是一個統一的整體。這個整體的傳達就要作品以欣賞者“喜聞樂見”的方式或內容為條件，這就是接受者之樂。此“樂”也是“詩人之樂”再現的前提，也是“詩人之教”影響欣賞者的前提。否則，沒有接受者之樂，詩人的教與樂都難以實現。這也就是詩人的“一度審美”在欣賞者的“二度審美”中得以實現，以詩人的各種目的和意識為內容的“教”才能內化為欣賞者以“樂”為條件的目的和意識。正如李健夫教授說的：“藝術家一度審美中的藝術創造與表現為欣賞者的二度審美提供了對象，可以說二度審美是對一度審美的再審美，是一度審美價值實現的再實現與價值增生過程。”

孔子在其六藝的教學內容中也提到“樂”這一概念，其中的“樂”，顯然指周代的樂舞。先秦時期詩、樂、舞三位一體，“樂”是它們的總稱，因而可泛指文藝。以“樂”為教育內容就是以文藝和審美作為教育內容，具有美育性質和特征。孔子不僅以“樂”作為教育的一項科目，而且教學所使用的教材亦是文藝作品或文藝性很強的歷史典籍文獻。

二、中和之美與合適原則的統一

“中和”，是中國古代思想文化史上一個極其重要的范疇，“中和之美”更是古代文藝學美學的核心范疇。孔子用“中”，既有本體論意義又有方法論意義:

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論語·雍也》）。

堯曰:“咨!爾舜!天之歷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論語·堯曰》）

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論語·先進》）

在孔子看來，中庸是一種思想，運用于實踐就是追求完美的方法，體現于行為就是一種美的德行，觀照人生就是一種崇高的境界。孔子認為，中是正確的，而庸可以理解為用。這里有兩層意思，一是恰當，不過分，是一種規范和尺度。二是適應一定客觀形勢的達觀通變。中庸原則絕不是簡單消極的孤立不變的守中，而是有機的調節，積極的變通。這一思想運用于文藝學美學理論，就是“中和之美”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賀拉斯在《詩藝》中說：“如果畫家作了這樣一幅畫像：上面是美女的頭，長在馬頸上，四肢是由各種動物的肢體拼湊起來的，四肢上又覆蓋著各色羽毛，下面長著一條又黑又丑的魚尾巴，朋友們，如果你們有緣看見這幅圖畫能不捧腹大笑么？”賀拉斯意在說明，藝術創造是事物形象的重新組合，但這種組合不是胡亂拼湊，不倫不類是不“合適”的，事物形象在整體上要有統一性。

賀拉斯說：“我決不愿仿效這樣的工匠，正如我不愿意我的鼻子是歪的，縱然我的黑眸烏發受到贊賞。”藝術作品的生命力不是來自作品的各個部分的簡單拼湊，而是來自它們的有機統一。

在總結希臘藝術規則的基礎上對于藝術創作形式方面提出了著名的“合式原則“。“所謂‘合式’，就是要求在藝術上做到協調一致、妥帖得體，恰到好處，叫人感到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綜上，中和之美與合適原則的相同之處表現在兩者都要求恰當、不過分，事物整體上達到統一性。不同之處在于，中和之美突出的是主體性的要求，而合適原則主要是在藝術創作方面。

三、生活背景與哲學基礎

1.賀拉斯生活的羅馬早期，統治階級為了鞏固帝國的軍事統治，停止了苛捐雜稅和沒收土地，集中力量在軍事、交通、貿易、政治、法律以及農業、建筑等方面取得了突出成就，使奴隸經濟出現繁榮，文化上也進入鼎盛時期。在這樣一個君主集權的國家里，歌頌統治階級必定是文學創作的最重要方面。而孔子生活在群雄爭霸的春秋戰國時期——由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是先進的封建生產關系戰勝落后的奴隸制生產關系的時代。學術上諸子蓬起、百家爭鳴空前活躍。此時想要全面施行仁政必是遙不可及。

由上可知，賀拉斯的生活時代注定了他的詩藝思想是要為整個君主統治服務，而孔子生活年代的分崩離析，其思想更加注重個人的修養。

2.賀拉斯之前的柏拉圖認為，現象世界只是理念世界的摹本，只有原型是永恒不變的真實世界。亞里斯多德雖然承認現實世界的真實性，但是他的質料與形式說仍然是原型與摹本關系的變形。質料如果沒有形式的統攝，是雜亂無章的，只有經過形式規定的質料，才能由可能性變為現實的東西。賀拉斯教化觀念的產生多受到柏拉圖、亞里斯多德哲學的影響。

孔子透過對夏、商典籍的整理與對周文化的反省，開啟了儒家哲學的廣大思想內涵，其與弟子們的討論，被整理成《論語》、《易傳》等原始儒家最重要的經典之作。孔子創造出\"仁\"的哲學，在政治、教育、倫理等日常生活作息與言行舉止中，發揮人類的德性本能，建立人與人間適當的人際關系的觀念；對于天人關系的思考與應對，基本上是接受鬼神的存在，尊重天命的指示，但是全然以一理性化的意義認定天與鬼神的作用，天自身彰顯的只能是道德理性，而鬼神亦只在提供資訊上對圣人有所幫助，而不能干涉圣人的德性事業。也擺脫掉世人以現世得失與情緒為主而對天的贊頌與咒怨的態度，而以理性的認知建立適當的天人關系，既重視其崇高性，更強調其道德性。

可見，賀拉斯主要是受西方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理念世界、質料說的影響。而孔子主要是中國“天人合一”的思維特點。

四、影響

賀拉斯的“教”，既指社會道德教育，又指文化開發，詩的“教”的功效應是崇尚美德、簡樸、正義、秩序和法律，應促使人接受文明，為人神劃界，為夫婦立定禮法。教是目的，教必須通過樂的手段才能實現，教化功能在詩和藝術作品中不應脫離使人獲得愉悅的具體形象，欣賞者總是在審美體驗和審美感受中得到陶冶、教化的。“寓教于樂”思想對18世紀啟蒙運動以及古典主義的文藝理論和文藝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至今仍是衡量藝術作品優劣的標準之一。

孔子美育思想對中國文藝的影響也不可忽視。孔子之后的中國古代文藝發展基本上沿襲了“盡善”“盡美”的模式，強調文藝的教化性質和教育作用，表現出濃厚的倫理道德化傾向。一方面，孔子將文藝納入到倫理道德思想的軌道中，納入到教育的軌道中，使文藝成為倫理道德化和教育的工具，形成了“文以載道”的模式。孔子文藝觀也就成為中國歷代正統的文藝觀。另一方面，孔子的美育思想也影響后世的文藝家能寓教于樂，將作品傾向性隱寓在藝術形象中，正確處理文藝的審美作用與教育作用的關系，文藝的思想性與藝術性的關系，內容與形式的關系，使文藝表現出自身的特點和個性，從而促進了文藝發展。因此，孔子的美育思想對文藝發展有很大影響和作用。

參考文獻：

[1]賀拉斯.詩藝[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0：15.

[2]張國慶.再論中和之美[J].文藝研究，1999，(6).

[3]宗白華.美學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4]亞里士多德，賀拉斯.詩學·詩藝[M].羅念生，楊周翰，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

[5]胡經之.西方文藝理論名著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

[6]繆朗山.西方文藝理論史綱[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5.

[7]馬新國.西方文論史（修訂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

[8]閻國忠.古希臘羅馬美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