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控訴”的陷阱
許多人到了三四十歲,仍像青春期時一樣與父母對抗,到四五十歲控訴還未完結。他們依然想著把年少時父母對他們的傷害跟父母講清楚。
已經步入而立之年,并且有了自己家庭和孩子的程峰仍然牢牢記著童年的一件事:程峰10歲那年得過一次心肌炎,當時程峰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父母都在外地上班。得知兒子患病后,程峰的父母隨即趕回了老家,卻只陪程峰待了三天,就放下錢走了。那次患病,是程峰終生難忘的。他在醫院一住就是半年,期間醫院下過兩次病危通知書,在他人生最難熬的日子里,一直只有爺爺奶奶陪著他。也就是那次患病,在程峰心里埋下了怨恨的種子,他無法想象為什么自己都病入膏肓了,父母都不肯多陪陪他。
大學畢業后,程峰選擇了遠離父母的另一個城市定居,現在兒子已經2歲了,還沒見過自己的爺爺奶奶……
人一旦陷入“控訴父母”的陷阱,會幾年、十幾年保持著對父母的怨恨,這種怨恨有時并不是時間可以化解的。很多控訴者認為,長大成人獨立之后,遠離父母就好了。但心理上仍然扯不斷與父母的糾結,這種糾結一有機會就會表現出來,一次次地中傷自己和養育自己的父母。
為什么那么多人無法放下對父母的怨恨?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在心理上需要父母的愛(盡管在現實中,他們可能覺得父母并不愛他們),他們需要找到證據證明父母是愛他們的。這看起來像是一個悖論,滿眼只有怨恨的人,是不可能找到愛的證據的。但越是缺失,人們越會生成另一種強烈的渴望,并以此去評判父母,進入更加失望的循環。就像我們小時候,會羨慕別人的父母一樣,我們其實一直是拿自己的父母與幻想中完美的父母做比較的,因為這種“萬能父母”的幻想,我們有了對父母的恨和愛。
放不下對父母的恨,只意味著沉溺于控訴的情緒、自憐自艾而不能自拔,只意味著時間早已飛逝,卻仍將自己固定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同定在那個弱小的孩子身上,像當年受到父母的妨礙一樣,改由自己妨礙自己作為一個成年人前行。
和解:先在自己內心進行
我們需要怎樣的和解?要父母認識到對自己的傷害,然后道歉、認錯、改正?如果父母真的這么做了,我們就可以馬上與父母和好嗎?可能未必。
如果控訴者的心是關閉的、帶著盔甲的,便無法與父母溝通。產生沖突的父母和子女往往很難承認自己錯,卻都希望對方站在自己的角度理解自己,就這樣在心理上打起一個個結。首先有必要了解父母,學會站在父母的位置上,體會他們真正的想法,當時為何這樣做,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父母從內心真的想迫害自己嗎?還是他們另有苦衷?
大多數人控訴父母,是因為他們只看到自己被父母控制、忽視。而父母本身不僅僅是這個角色,也是普通的、有很多局限的人。父母用他們那個年代的觀念與生存模式左右了孩子的成長,他們也有無力擺脫的思想禁錮和現實壓力,他們使孩子受傷了卻可能全然不知。當我們從這個角度去看待父母,不對他們做出過高的期待,能用人性的眼光理解他們時,或許才能體會到,他們當時養育我們已經盡力而為了。
真誠與父母溝通
當我們能夠理解自己父母,關系往往就已經開始變化,如果我們把心靈打開,坦誠地把自己的想法講給父母,真誠地跟父母溝通,也許纏繞著兩代人的“心結”便可就此化解。
做好心理準備,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帶著穩定的情緒和父母交流。你需要誠實地表達自己,而不是批評、指責。許多人從父母那里學會的表達方式,往往并不利于真正的溝通。你只需要闡述事實、表達自己的感受,比如可以這樣說:“當你們……做,我感到……,這件事讓我很傷心。”
接著,你可以跟父母核實一下,當時發生那件事的時候,他們的初衷是什么?告訴父母當時你為什么那樣認為,也給父母申辯的機會。溝通中再次引發爭論時,你可以告訴父母:“我肯定你們已經盡力做到最好,但看看我是怎么生活過來的,我這么說不是想攻擊你們,而是因為你們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們之間的關系很重要,我想緩和這種關系。”
當然,你也可以給父母寫封信,平靜地、字斟句酌地寫,不要控訴,而要講述自己的痛苦。告訴父母謝謝他們把自己養育大,肯定他們的付出。
與父母真誠地溝通之后,再與父母一次次重逢,相信你能逐漸感受到你們的關系在悄悄產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