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持續近8個月的利比亞戰爭以卡扎菲的死亡而宣告終結,這個國家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2.5萬人在這場暴力革命中喪生,數百萬難民流離失所。暴力轉型能否換來利比亞的光明未來,值得所有人反思。
暴力的定義很簡單,就是指那些以外在強力控制、傷害、消滅生命的行為。戰爭則是一種擴大化的暴力,它是迫使一方服從另一方意志的群體暴力。對于倡導仁政恕道、主張“王道”反對“霸道”的儒家來說,反對暴力和戰爭是一以貫之的思想。
春秋無義戰
到孟子時,更使得儒家的反暴力和反戰爭的思想往前走了一步。孟子有個著名論斷叫“春秋無義戰”,他認為春秋時某國君王比某國君王好一些,這種情形也是有的,但這并不能表明某場戰爭就是正義的。孟子有“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民生思想,自然會反對一切會侵害與干擾民生的暴力與戰爭。
從孟子的很多言論,我們可看到,他是一個堅定的反戰和反暴力主義者。這種反對暴力是超越了國家和階層意識的。孟子曾說:“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此所謂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故善戰者服上刑,連諸侯者次之,辟草萊、任土地者次之。”意思是,為爭奪土地而戰,殺人遍野;為爭奪一座城池而戰,殺人滿城,這就是帶著土地來吃人肉,死刑都不足以贖出他們的罪過。所以好戰的人該受最重的刑罰,唆使諸侯發動戰爭的人該受次一等的刑罰,為賦稅而強令百姓墾荒耕種的人該受再次一等的刑罰。
在孟子看來,孔子連學生冉求為主子季氏斂財都看作不仁的行為,何況有人為了主子擴大土地、增加財富而挑起戰爭呢?所以孟子說:“有人曰‘我善為陣,我善為戰’,大罪也。”在孟子的認知中,那些善于擺陣作戰者,都是有大罪過的人。
孟子反對暴力,是非常明白暴力是會反彈的,所謂“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那么最終的情況是,雖然自己的父親與兄弟不是被自己殺掉的,但和自己殺掉也相差不遠。《孟子》中,這種反對暴力的言論還有很多。所以在政治理念上,孟子一直認為:“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以暴力并不能使人心服,只有以德服人才是真正的服從。
孟子也是在這個基礎上主張王道反對霸道的,他認為霸道政治就是用暴力使人們服從,而王道政治的基礎則在于能否真正得到人民的擁護,也就是我們說的民意合法性。仁政就是指政治不是基于暴力之上的,而在于人心向背和民意認同,所謂“如有不嗜殺人者,則天下之民皆引領而望之矣”。孟子認為“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能讓每一個民眾都在生養、死喪中無所遺憾,只是王道政治的開端。
為政以德
如果細察儒家經典,這種反對戰爭和暴力的言論比比皆是,這從他對管仲的評價可看出,當子路懷疑管仲之仁時,孔子答道:“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意思是,桓公能九次會合諸侯,而不憑仗兵車武力,都是管仲之功。這就是他的仁了。正是有了這一反暴力的思想,所以孔子能提出“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這是孔子仁政的主要思想,不僅反對一般暴力,連司法這樣由執政者規定的合法暴力,孔子也是不提倡的。因為孔子非常清楚,一旦執法者在執法時不注意暴力的實施邊界,損害的不僅是法律的正義,還會將一種暴力心理傳導給民眾。
《論語》中季康子問政,曾提過一個問題:“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意思是:如能殺無道之人,來成全有道的,如何呀?孔子回答:“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孔子的回答的是:你是一個主政的人,怎么能用殺人的手段呢?你心欲善,民眾就會向善。在上的人德行就像風一樣,在下的人好像草。風在草上,草必然會隨風倒呀。孔子的反暴力思想,在這個問答中很明顯。他認為政治責任在上不在下,下有缺失,當由在上者負其責。如果這個政治常識能普及,則沒有不治的天下。
編輯/趙國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