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降速”挑戰

數量型的增速放緩似乎已成為某種趨勢。北京最需要的，或者說不得不選擇的，可能是在中速平臺上的質量型增長。而要實現這樣的轉變，各種轉型陣痛不可避免

今年夏天，大興某浙江服裝企業創始人夏女士決定關閉他們家族經營了十多年的服裝廠，將土地和廠房用于出租。夏女士家族在北京扎根近20年，從賣一條褲子賺2元錢做起，一直做到今天，相繼在北京開辦了服裝廠、建工業園、商業地產，以及在二線城市進入市政工程建設領域，一步一個臺階，生意越做越大。

同為浙江人的鄭先生就沒這么幸運了。由于規模小，資金實力薄弱，北京“城南計劃”出臺后，一方面他以及他的同伴們遭到了幾次清理，另一方面成本的高企和利潤的稀薄使得他的工廠在北京難以維系，和一批南城浙江商人先是從豐臺搬到大興，最后集體撤出北京，一路南行到了河北永清的浙商新城。

“從豐臺撤到大興，算是到頭了。”鄭先生告訴記者，曾經他有過到房山建廠的打算，正趕上一位做建材生意的老鄉被從房山清理出來，最后索性一起撤離北京了。

夏女士公司在北京最好的日子在2005年前，那幾年訂單做不完，賣出1個億，至少能有5000-6000萬的利潤，2005年后幾年日子就不那么寬裕了，1億銷售額里也就600-700萬的利潤，隨后日子更是越來越緊，直到服裝生意入不敷出，他們也不得不重新尋找投資渠道，從服裝生產到市政工程建設，一路走來。

鄭先生一直沒能跳出服裝。他提到，同行中也有做得很好的人，早幾年在他一有盈利就增加規模的時候，這些公司就削減生產業務，花大資本投入設計或物流體系建設。“當時看不清啊，認為他們是純投入，其實人家是對的。”幾年后，鄭先生也明白過來，當他“埋頭”擴大規模之日，其實就是和那些進入服裝設計產業鏈高端的企業拉開差距之時：因為不能主動或被動選擇產業升級，最終敗走永清。

從大型制造、商貿、批發等為主轉為金融、文化創意、物流等現代高端服務業為主，在南城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夏女士和鄭先生的際遇也正是北京調結構、產業升級背景下的縮影。

前不久，房山區副區長吳會杰在一次會議上以較為沉重的聲音提到：房山的經濟發展放緩，今年上半年財政出現了負增長；但不管再怎么難，房山也會把“傳統資源型產業退出，房地產調整”政策堅定不移地執行下去。

不僅是房山。2011年上半年北京以8％的GDP增速穩坐全國倒數第一把交椅，坊間對此有三種不同的解讀：一種觀點認為，這是北京響應中央的號召主動減速，以便在國內做出表率；二是有人認為，北京面臨著資源環境的約束及結構調整的壓力，這是主動降速求變、為轉變發展方式創造條件之舉；三是有人認為，北京發展到現在的階段，已經開始步人中速增長期，增幅回落乃是無奈之事。

北京GDP降速之所以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不僅僅在于北京是首都，更在于當下人們對中國這一急馳幾十年的列車，開始了“可持續性”的憂慮。

步入經濟中速增長平臺

“僅考慮房地產，北京墊底就是可預期的事情。”正略鈞策管理咨詢合伙人楊力表示，2010年北京市GDP1.39萬億，僅一手房和二手房銷售收入就占到GDP的六分之一。今年北京是執行房地產調控最為堅決的城市，GDP損失可想而知!

2011年上半年，北京最為吃勁的有三件事，群眾關心、輿論關注也聚集于此：控車市、調房市、首鋼退市。來自北京市統計局的數據顯示：正是這主動為之的三大調控，吃掉了北京GDP2.1％的增速，也就是北京與全國平均增幅的距離。這個結果，與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所做的“中國將步入中速增長平臺”預判頗為一致。

面對北京GDP降速的三種不同解讀，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研究部研究員劉培林告訴記者，就他個人認為，雖然不排除上面第一和第二種因素的效應，但北京的經濟增速降低，主導性力量可能是第三種因素。后發經濟體經濟追趕的一般規律是：先實現經濟起飛；之后，在高速增長平臺上持續一段時間，待低成本技術模仿的后發優勢基本釋放完畢之后，轉入中速增長平臺，繼續增長一段時間。

數據顯示：北京2010年人均生產總值達到了7萬人民幣，約合11000美元，已經接近高收入社會的門檻了?，F在北京的城市面貌、基礎設施等水平，與最發達國家的大城市相比都毫不遜色，綜合這些因素看，他認為北京這樣的經濟體潛在增長速度可能會逐步下到一個新的臺階。

“體制位勢差異的釋放大概是30年時間?！睏盍χ赋?，目前北京的人均收入相當于1989年的香港、10年前的首爾、30年前的東京，在他們人均收入達到8000美元之前，這些國家和地區都保持了30年左右的GDP兩位數增長，東亞、東北亞一帶尤為普遍。他接著指出，2008年、2009年經濟危機時，即使國家放大量錢，經濟增長邊際仍在下降，尤其是那些人均收入超過8000美金的地方特別明顯。

“2008、2009年首先在浙江和上海出現了經濟增長速度放緩?！彼J為，這是因為承載經濟發展的環境容量已經到了極限，到了不得不調結構、轉方式的時候了。同時他表示，經濟速度的回落，并不意味著北京這樣的經濟體不能在中速增長平臺上持續一段時間。相反，如果政策和戰略得當，北京可以在中速增長平臺上保持相當長時間的增長。

無獨有偶。緊跟著GDP排名，中國科學院隨之發布內地各省GDP質量指數，北京、上海、浙江排名前三位。專家稱，該指數“關注的核心是不斷追求理性高效、少用資源、少犧牲環境、綜合降低自然成本、生產成本、社會成本、制度成本前提下的品質好的GDP\"。

在這個排行榜上，北京上海終于可以抬起頭來做人了。我們再看看另外一些數據：據記者了解，從2006年至今，伴隨著北京第三產業占比超過70％，北京的GDP增速排名便連年排在后十位之內，2008年也曾倒數第一。然而，在國家統計局內部一項各省市發展綜合指數排名中，北京從2000年到2009年，已經連續10年位列第一!

兩張考核地區發展的榜單，一張居首，另一張墊底，這才是值得我們認真深思的問題：數量型的增長速度放緩似乎已成為某種趨勢，北京最需要的，或者說不得不選擇的，可能是在中速平臺上的質量型的增長。而要實現這樣的轉變，各種轉型陣痛不可避免。

無論是控車市還是調房市，包括首鋼退出，都對當下北京經濟增長帶來巨大的壓力。但這些調整對維護北京經濟發展的元氣是必須的；當下的主動調整，實際上是為北京未來幾十年的健康發展尋求可持續的路徑，而且是下手越早、決心越大，就越能掌握主動。

在很多人眼里，海淀已經提前渡過了這個轉型的陣痛期。近年來海淀經濟增長速度穩中略有下降，2011年海淀區更是將GDP增長定為8％。與此同時，海淀房地產開發投資對經濟的貢獻也在逐年下降，最高年份只占到8％－9％。與地產占比下降相反，海淀第三產業大幅增加，高達83％左右，遠遠高于全市平均水平；此外，科技創新對經濟的貢獻高達50％以上，高科技企業自主創新能力、市場占有能力不斷增強，創新驅動態勢彰顯。

“我們是以相對平穩的增速換取經濟結構不斷優化?！焙５韰^投資促進局局長梁捷稱，看看海淀這些年的發展，其實也沒有太損失速度，“對于發展中國家來說，任何速度均要靠資源的大量投入。如果說我們以前的發展靠的是硬資源，那么，下一步需要強調的是軟資源(人力資源、政府高效服務等)的投入和利用，是資源集約型發展，是質量與模式、機制上的創新，是經濟效益的增長?！?/p>

記者發現，從幾年前開始，海淀對土地出讓很是“吝嗇”，更加看重的是單位面積產出和人均產出比。梁捷提到，在海淀打造中關村科學城的過程中，他們在不新增土地資源的情況下，通過提高大學、科學院等科研機構院內的土地利用率來提高產業發展空間，“海淀區的土地是主動用來發展實體產業、科技創新的?！奔幢闶侨A為、騰訊這樣的大企業要建科技園，也必須建立在規劃明確，項目能明顯增強本地創新網絡能力、產生相當效益的基礎上。

“盡管海淀轄內面積很大，但其經濟更多是依靠產業的發展和科技的創新，沒有對房地產產生較大的依賴，這樣的經濟體是比較健康的?！睏盍Ρ硎尽?/p>

正如梁捷所說的那樣，伴隨海淀經濟增速平穩，海淀的經濟發展、結構調整更加注重與城市管理、群眾生活相結合，同時大力發展與產業密切相關的科技金融服務。在土地財政成為許多地方政府主要收入來源的時候，海淀卻把土地作為產業發展的承載空間，其中最典型的做法當屬“街鄉服務于經濟發展”了。

據了解，海淀區為了更好地利用土地資源發展產業，實現城鄉一體化發展，把重點企業名單下發給所在鄉鎮街道，進行“貼近式”服務，也是在這樣的嘗試中，海淀首創了“集體用地如何服務于科技企業”的新模式。

東升科技園的建設便是一個典型的案例。東升科技園原屬東升鄉，是一個傳統工業企業集聚區，產業較為粗放，社會治安及安全隱患眾多。后來政府對該地區進行重新規劃定位，籌建高科技園區，整個過程完全由鄉里的農民自主決策、自主建設、自主管理、自主發展，所投入建設的5億元也以集體經濟積累為主體。園區建成后，一邊啟動低端產業的重組、淘汰和用地騰退工作，另一邊積極引進高科技企業，形成了總部基地、研發基地、企業孵化基地、成果展示和相關配套服務于一體的高端生態型綜合園區。

最有新意的是，整個過程中，東升鄉對集體資產進行整合清理，成立了博展股份經濟合作社，將集體資產以股權形式量化到人。農民作為股東，不僅可以獲得園區股權分紅收入，還能在園區就業獲得工資收入。

而成立一年多以來，園區累計創造產值19.8億元，輻射帶動了物業、商業、餐飲、會議等配套服務業；同時使大批農村剩余勞動力實現了就業。2010年，園區集體組織實現年收入1.5億元，農民人均股份分紅收入8000元，實現年人均增收3700元。

“產業升級，才能創造更大利潤，才能使普通勞動者收入增長，實現共同富裕。而想要實現產業升級，依靠的只有科技創新?！绷航菘偨Y道。

補效率和質量的課

當速度和質量之間的平衡被打破，速度把質量和效率拋在了后面，我們是選擇把質量和效率提上來，還是首選速度，進一步擴大速度與質量的鴻溝?

上任之初就要面對這個兩難的抉擇，是昌平區常務副區長張燕友始料未及的。

昌平上半年GDP同比增長14.6％，總量全市第七，增速全市第三。在一連串不錯的數字后，昌平區社會消費品零售額完成情況卻不盡如人意：l一7月，昌平社會消費品零售額完成145.5億元，同比增長4.4％，而這個數字，是占昌平GDP20％的汽車銷售受到調控影響、昌平上半年沒有出讓一塊土地的情況下的取得的。

昌平區的結構調整，也是在這樣大環境的壓力下展開的。舍得舍得，臺去對高速的執著，才能得到質量和效率提升的機會。

2011年，在很多次“合”與“得”的較量中，“臺”贏得毫無懸念。2011年上半年，昌平區沒有賣掉一塊土地，“拖”了經濟增長的后腿。“從今年開始，昌平區的土地將按規劃方案上市，從城市功能完善的角度去考慮，無規劃，不賣地?！睆堁嘤颜劦?，今后幾年，昌平區要發展科技商務區，建大學城，治理沙河一溫榆河；和別的區縣一樣，也要調結構，惠及民生，實現高質量的發展。

劉培林認為，北京以及北京的一些區縣經濟增長速度慢下來，并不是什么壞事，更不表明對經濟工作推動力度不足，絲毫沒有這方面的含義，只是客觀規律使然。反之，如果在實際工作中無視這個規律，仍然力圖把經濟增速提高到歷史高位，則很可能會適得其反，刺激經濟過熱。

眾所周知，過去三十年我國經濟一直保持2位數的GDP增長，極大地解放了生產力和提高了綜合國力，改善了人民生活，也使得我國的國際地位空前提高?，F在任何一個重大國際會議上，如果有誰不提到中國，就顯得不了解全球的基本情況。這是過去30年來高速增長帶來的積極成果。當然，成績取得同時，也積累了一些問題，劉培林笑稱這是“成長中的煩惱”。經濟發展放緩使得我們有時間和精力處理前期發展中積累的一些問題，比如資源和環境問題、分配不公問題、投資效率低下問題、民生問題、南北發展不平衡問題等。

一位外國朋友到中國來，最大的感受就是：中國政府很有錢，但是他們的經濟效率、經濟效益均低下，尤其是，他們只管大肆投資，卻很少算經濟賬。他提到了北京到天津的城際鐵路：多花了90億，提速10分鐘，當高鐵降速3分鐘后，相當于花費90億提速7分鐘!他表示這樣的投資，任何一個經濟體都不會做的。因為對經濟的傷害太大了。

“這是一個以投資為驅動的經濟體所出現的特殊現象，隨著投資效率的低效化，這樣的增長方式已不可持續。”楊力表示。

“對于高速增長和發展時期積累的問題，需要從兩個角度看待?！眲⑴嗔终J為，這些問題主要是市場化改革不到位和遺留下來的一些扭曲。尤其是分配不公，其實是改革不到位導致的機會不公的結果。此外，經濟發展對環境的大肆消耗和污染排放，這其實是發展不可回避的代價。他表示，如果說這有什么問題的話，應該是由于改革不到位，政府人為壓低資源要素價格，壓低環保門檻，導致實際的資源消耗和污染排放，比應有的水平高出一定幅度。這個高出的幅度才能算得上是問題。

其次，他認為，這些問題之所以成為問題，也和發展階段的提升有很大關系?！皞}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敝挥惺杖胩岣吡?，吃飽肚子了，人們才會在乎環境質量，才會在乎閑暇和其他方面的生活品質。拿這個邏輯來看待北京的發展，他認為，北京的發展是比較好的。北京起點高，且享有比較特殊的政治地位，和全國其他大部分地區相比，北京問題的嚴重程度應該說是比較輕的。當然，由于規劃建設等方面的歷史原因，北京的交通、人口問題等差強人意，未來改善的難度也非常大，需要下大力氣。

“在新的中速增長平臺上，更重要的是提高增長的質量，提升增長的效率，實現創新驅動?！?/p>

在由北京市發改委組織的一次北京部分區縣工業企業發展的調研活動中，記者發現，在所調查的幾個區縣中，昌平是唯一一個在會上主推民營高科技企業的區縣。其所推出的是譽滿全球的三一重工、EMC大腕神霧熱能，以及有國企股東背景的清華陽光。“昌平未來的發展勢頭會更猛?！睏盍φJ為，民營高科技企業發展將會占據昌平經濟發展的有力一極。在他看來，大民企較國企而言，更有競爭力，民企是創新的主力，而靠創新驅動的經濟會更有效率。

北京經濟信息中心研究部副主任邢志俊告訴記者，按照北京功能區定位，昌平屬于城市發展新區，由于毗鄰海淀，它可以承接海淀的經濟輻射，再加上未來科技城的建設、大學城的北遷，使得昌平的高科技產業在未來幾年將會爆發式發展。其實早在幾年前，昌平就已經承接海淀輻射，布局高科技產業了。比如對昌平經濟頗有貢獻的昌平科技園中，超過90％以上的企業是民營企業，尤其是在新能源和生物醫藥領域，昌平科技園已經形成了以創新為驅動的產業集聚，經濟發展質量較高。

據記者了解，在北京GDP速度減緩的背后，有著“五增一降”，即上半年地方財政收入實現1654億元，增長27.9％；城鄉居民人均收入分別增長10.1％和12.4％；服務業增加值增長8.2％，占GDP的比重達到76，9％；規模以上工業企業利潤增長12.9％，限額以上服務業企業利潤增長27.3％；規模以上工業萬元增加值能耗下降19.6％。

這些數據的增長讓北京方面對于GDP增速放緩變得淡定起來。正如北京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杜德印在上半年經濟形勢會議上所說：“轉變是要付出代價的。有一句電影對白：暫時的后退是為了大踏步地前進，很適用于現在的北京?！?/p>

“從北京的大局看，北京減速增效還要面臨兩個挑戰?！眲⑴嗔痔岬剑谝皇且獞獙迷鏊仝厔菪曰芈浜髮Φ貐^財政的沖擊，在各種支出項目中排好優先序，保持總體的資產負債狀況可持續；第二是要培育新的增長動力，使得我們增長更有質量、更有效率。

“這些挑戰比起推高經濟增長速度而言，難度更大。”

創新和內需雙輪驅動

GDP增速放緩最現實的痛，就是政府財政收入增速的下滑。

我們常說的轉方式，其根本含義就是由數量型增長方式向質量型增長方式的轉變，而要實現這種轉變的過程是艱難的、長期的。地方政府在轉方式、調結構上最大的挑戰，就是如何平衡這種關系，如何以較快速度找到具有替代作用的、新的經濟增長點。

上半年，北京市財政收入實現1654億元，增長27.9％，這個數字低于全國平均水平。與此同時，北京市上半年一般預算支出1175.2億元，而在諸多民生方面都實現了財政支出的全面增長，教育支出204億元，同比增長26.3％；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167.3億元，同比增長28.5％；醫療衛生支出74億元，同比增長2l 3％。

昌平區發改委總經濟師樊懿德用“入不敷出”來形容昌平財政的吃緊：昌平發展經濟需要錢，扶持戰略性新興產業需要錢，惠及民生也需要錢，而傳說中的地方債遲遲未試點，使得收支矛盾繼續加大。

顯然，地方需要有效率的轉型思路。對于北京而言，依靠創新的力量發展經濟是個不錯的選擇。

幾年前一家外資PE在中關村進行了一次詳盡的調研，結果令他們大吃一驚：在海淀，以中關村為半徑居然蟄伏了很多行業的“隱形冠軍”，有些甚至已經默默將企業做到細分世界前幾位。該機構一個PE告訴記者，與浙江那些以制造業為主的企業大鱷不同，這些隱形冠軍都具有很強的科技創新能力，科研經費占據了他們銷售收入的30％以上。一旦有適宜的市場環境，這些企業都會呈爆發式增長?！拔磥韼啄辏@樣的企業在海淀還會越來越多?！?/p>

北京的創新資源是非常豐富的，如何盡快將這些創新的資源轉變成經濟發展實實在在的動力，這是我們在調結構、轉方式上亟需解決的問題。

梁捷認為，科技型企業發展，最需要的是適宜它發展的綜合環境，而不僅僅是單項的某個政策扶持。政府只要把綜合環境營造好，企業就能很好地生存發展了。“只要有了適宜創新的土壤和氛圍，民營企業就能冒出來?！?/p>

在碧水源凈水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梁輝看來，海淀創新產品產生的GDP，民企占了很大份額。碧水源就是成長于海淀的高科技企業，曾經創造了創業板神話。公司以前主要做大型城市凈水工程，隨著市場的發展，他們又開拓了民用凈水領域，并且做得很不錯。而他們一直占據市場制高點的法寶就是——企業的自我調整和創新。

據記者了解，這種現象在深圳體現得尤為明顯。據說深圳市政府的相關工作人員經常會對上門找他們的企業感到吃驚，因為深圳的創新氛圍很濃厚，政府對民企服務“放手”，很多企業不用扶持就自己冒了出來，當他們有了一定規模，在技術、商業業態、設計等方面遇到瓶頸時才會去找政府，而這時的他們在政府職能部門眼里，已經是相當規模的企業了?！霸谏钲?，總是會不停冒出新的企業?！倍渲凶钪匾脑?，則在于政府營造的軟環境。

“中關村很像美國的硅谷，當每一次業態或結構發生調整時，都會有一種內生能力，使得一些創新型企業從底層脫穎而出?！绷唤菡J為理想的產業業態就是企業能夠自我調節，自我供養。

北京在創新上具有眾多優勢，但劉培林認為北京仍然難以在創新方面大有作為，根本的原因在于，北京和其他地區一樣，面臨著制度上的障礙。這些障礙不是北京所特有，而是全國性的。

就目前而言，他認為促進創新有兩個著力點：一是把政府用于創新的投入用好，二是促進民間的創新活力。為把政府的創新投入用好，既要明確政府在國家創新體系中的定位，不能由政府大包大攬，而應該聚焦于無法直接在市場活動中變現的一些基礎理論創新；還要改善投入分配機制，把現行在研發活動前端通過項目評審而發放補貼的做法，改為在研發后端基于各項目實際效果的競爭而發放補貼。為了促進民間創新活力，主要應該在鼓勵創業中促進創新。

“之所以要從這兩點著力，是因為，現代創新，包括商業模式創新，最大的特點是分散試錯。沒有哪個機構或者哪些少數精英能夠預知正確的方向，只有充分激發所有微觀主體的創新活力，才能在競爭中試出正確的方向”。

創新之外，邢志俊認為消費將成為未來拉動北京經濟的新的增長點。十一五期間，北京市消費率逐年提高，由2005年的50％上升到2009年的55.6％，四年提高了5.6個百分比。同時消費率與投資率的關系發生了根本性變化。2009年消費率高出投資率12.3個百分比。

近年來，北京進入了以汽車和住房為主導的新一輪消費結構升級周期。比如2010年北京市汽車銷售額達1600億元，占社會消費品零售額的26％，2009年北京商品房及二手房成交總金額7100多億，是拉動北京消費市場的主力商品。

在汽車和房地產消費受限制的情況下，北京目前還沒有足夠量級和潛力的新的消費熱點給予代替，未來消費增長的后勁明顯匱乏，使得很多區縣這個數據都很難看：如昌平增長4.4％、豐臺3.1％，朝陽3.4％。

今年上半年，市政協圍繞著轉變經濟增長方式開展協商議政活動，其中就進一步增強消費對首都經濟拉動作用進行了深入調研并形成了調研報告。該報告指出，雖然北京受到汽車限購和房地產調控的影響，但新的消費熱點和消費結構升級完全有可能帶動消費保持穩健增長。

報告特別提出了“引領高檔時尚消費”的概念：作為特大型消費城市，北京應該把時尚消費、品牌消費、高檔消費作為增加自己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戰略選擇，建設適合首都地位的國際消費城市和國際時尚之都。

報告還重點提出了以提升民生消費品質促進民生消費的建議：切實在促進民生消費品質上下功夫，比如推出便民商業體系建設，方便市民購物消費，適時推出新的消費產品，積極促進市民消費結構升級，讓市民們分享經濟發展帶來的好處。

而邢志俊認為，北京還應重點發展旅游文化消費。北京具有深厚的旅游文化資源，但目前旅游文化消費仍處于低端環節，北京應該在結構升級上下功夫，這方面的潛力是巨大的。

“北京的未來應該是一種內需驅動的增長模式”。邢志俊指出，這是一種非常好的模式，在美國大概有70％的GDP都是來自于消費，而目前中國只有一半，還有大量潛力可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