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萊姆斯·盧平匆匆趕到銀行取了十萬元錢——他接到老父親的電話,說鄉下開的藥店資金有些短缺,讓他送些錢去周轉一下。萊姆斯的父親一生行醫,退休后在缺醫少藥的偏僻鄉間開了家藥店,接濟幫助一些貧苦人家。萊姆斯在城里一家生物化學研究所工作,典型的知識分子,就連他那間小房子里也擺滿了瓶瓶罐罐。錢取得很順利,趕在了銀行下班之前。萊姆斯夾著裝滿鈔票的小箱子,神色緊張地走著,身影在風中顯得有些單薄。當他拐進小巷中自己的家門時,他并沒注意到一個黑色的影子從拐角處一閃而過。
回到家中,萊姆斯剛將錢鎖進柜中,電話鈴猝不及防地響了起來,打破了黃昏的那絲寂靜,顯得尖利而刺耳,把萊姆斯嚇了一跳。“喂?”“伙計,還記得我嗎?”一個低沉的男聲傳來,聽起來不懷好意?!澳闶恰比R姆斯拿著聽筒的手有些發抖,忽然想起了前年冬天發生的那件事。“你是布萊克?!”“哼,想起我來了?我可不敢忘記你父親的恩賜!”“你想干什么?”萊姆斯的手中冒著虛汗?!爱斎皇窍胍銊側〉氖f元錢!”低沉的聲音發出一陣刺耳的狂笑。“你……”“晚上見,盧平先生!”萊姆斯無力地還想說什么,可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陣忙音。他虛脫般地松了手,電話掉在地上發生一聲鈍響。
怎么辦?萊姆斯緊張地在他那間不到三十平米又是臥室又是工作室的小房子里踱著步。布萊克!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當初他母親的死跟父親一點關系都沒有,完全是因為疾病本身和他媽媽的特殊體質所致,但布萊克卻認為盧平父親是殺人兇手,總是想找萊姆斯和他父親的麻煩,今天到銀行取錢偏偏叫他給盯上了,這可怎么辦?這些是萊姆斯的血汗錢,又是準備拿去給父親治病救人用的,怎么能輕易給他呢?“晚上見?”想必他是想等我睡著后或趁我不備偷襲我而偷走那錢,晚上我得提高警惕!想到這里,萊姆斯從雜物堆里找出一根粗棍,可一想到布萊克那高大強壯的身影,不知是天熱還是緊張的緣故,萊姆斯感覺后背都汗透了。不行的話報警吧,可要激怒布萊克怎么辦?說不定還會去找父親的麻煩。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夜也越來越深,可窗外一點動靜也沒有,安靜得可怕,只有偶爾傳來一兩聲貓頭鷹的叫聲,令萊姆斯心驚膽戰。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時而盯著窗外、時而看看柜子,手里緊緊地攥著那根棍子,腦袋里不時冒出自己被布萊克擊昏在地的場景。突然,一陣狗吠,萊姆斯驚得跳下床來,沖到窗前向外探看,不遠處黃昏的燈光下似乎有個影子!萊姆斯心懸到嗓子眼兒,再看時,卻什么都沒看見?!斑@一定是幻覺,我太累了!”萊姆斯關緊窗戶、退回到床前,打了個呵欠,墻上時鐘顯示12:20分。
萊姆斯坐回到床上,擺回原來的姿勢,似乎每一秒鐘都是那么漫長,萊姆斯已經聽見了十二聲鳥叫、八聲貓叫、三聲狗吠和一陣汽車喇叭聲——他沒有注意到的是他已打了十七個呵欠、伸了九個懶腰,眼皮持續打架半個多小時……“嘭!”棍子掉到地上的聲音驚醒了萊姆斯,他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居然睡著了!他趕緊看了一眼柜子——還好,沒被撬開!夏末了,蚊子仍然很多,“嗡嗡聲”讓萊姆斯又燥又熱,他突然想起什么,走到實驗臺前,戴上口罩開始鼓搗起來,一會便端著一盤點著的蚊香放到了柜子上。墻上的時鐘指向2:10分,萊姆斯似乎再也堅持不住了,倒在床上睡著了。
房間里響起萊姆斯均勻的鼾聲,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吱呀一聲,門開了,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子悄無聲息地走進來,輕輕合上了門。來人站了一會,聽著床上萊姆斯發出的鼾聲,便直奔柜子而去。鎖撬得好像有點費勁,花了來人半天工夫,可床上的萊姆斯還在熟睡,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眼前的危險。隨著柜鎖彈簧彈開的一聲輕響,柜子里的十萬元現金整整齊齊地呈現在面前!黑暗中來人兩眼放光,正準備伸手拿錢,卻突然重重地倒了下去,好像昏迷了,又好像睡得很香。
來人倒地的聲響把萊姆斯驚醒過來,仍舊戴著口罩的他看起來有點迷迷瞪瞪。他撐起身掃視了一下房間,看見倒在地上的來人,忽然輕笑出聲。他從來人身邊輕輕繞過去,來到實驗臺前,擰亮臺燈。實驗臺上放著一篇沒寫完的論文,論文標題是:對強效催眠無夢蚊香的研究。其中一行用紅筆標注:如過量吸入該蚊香,可致昏迷并忘掉24小時之內發生的任何事情,請注意通風使用或佩戴特制口罩。
看著睡得正香的布萊克,萊姆斯拿起了電話,正要報警之時,他遲疑了。其實布萊克并非罪大惡極之人,只是無法接受相依為命的母親突然離世,從而遷怒于自己的父親。想到這里,萊姆斯提筆給布萊克寫了一封信,輕輕放到布萊克的風衣口袋里。“好好睡一覺吧,醒來之后,一定要做個好人。”萊姆斯輕聲說道。
一抹晨光穿透黎明前的黑暗照在安睡的布萊克身上,萊姆期拎起裝著十萬現金的小箱子走出家門,拂曉的霞光在樹梢鍍上了一圈耀眼的金光,這個世界仍舊那么寧靜、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