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頓騎士團對波羅的海地區進行征服的原因初探

摘要：隨著12至13世紀德意志人在東歐地區的移民潮，條頓騎士團在狂熱的宗教熱情和巨大的現實利益驅使下，對普魯士、立沃尼亞等波羅的海地區進行軍事征服，并對波蘭、立陶宛、羅斯公國等進行侵略，成為羅馬天主教在東北歐地區消滅異教徒和異端的中堅力量，并在此后幾個世紀對這一地區的政治、軍事、宗教等各方面產生深遠影響。

關鍵詞：條頓騎士團波羅的海普魯士征服

[中圖分類號]：K561[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0-0115-02

12世紀起，大量德意志農民和市民、商人和礦工、騎士和傳教士以大致相同的方向向地域遼闊、資源豐富的東北歐地區移民。一些帝國家臣、部落貴族在新開發的領地進行德意志化；東部斯拉夫公爵也積極地爭取德國移入者。

在東進過程中，與抵抗穆斯林、保衛耶路撒冷圣地的十字軍一樣，德意志教俗領主受教皇許可，打著宗教旗幟，以消滅異教徒和異端為己任，在波羅的海沿岸展開了強行布道的北方十字軍運動。

一、歷史背景

1、對外擴張和德意志化

從11世紀起歐洲步入中世紀盛期，經濟復蘇，城市繁榮、商業交往頻繁、人口激增。人們通過發展細耕農業和擴大耕種面積來支持人口的增長。德意志移民尋找土地的迫切愿望和創業精神，促使他們向東越出了帝國邊界，向東方進行移民墾殖。

靠近帝國邊境地區的諸侯也認識到移入德意志人將大有好處，因為這些移民有較高的農業生產效率和較先進的手工技術。因此開出極有誘惑力的條件，號召德國移民到這里來，諸侯們甚至可以保證他們在法律上的特殊地位，以此作為對這些背井離鄉者的鼓勵。于是德意志移民按“德國法”移居，這種與異國法不同的“德國法”主要意味著人身自由，例如解除土地束縛、對財產繼承權的較少限制、用地租代替服役和獨立的村長法庭。城市建設方面的經驗也帶到了東方，斯拉夫諸侯們對德意志人創建城市很感興趣，為之提供地產和特權。德意志人所到之處都帶著他們自己的法律，并形成獨立的法律共同體。德國城市法，尤其是馬格德堡法也逐漸進入斯拉夫人的社區生活。

2、十字軍運動的發展

1095年烏爾班二世號召基督徒解放圣地、保衛基督的遺產，從而為保護基督教、與穆斯林異教徒作戰而發動的十字軍成為“公義之戰”， 被視為是服侍上帝的一種新方式，是得到上帝拯救的一條新途徑。基督徒“積極參與出征行列，以清贖自身罪愆，永葆天國的不朽榮譽。”

12世紀，十字軍運動有了新的發展，并占據了基督徒社會生活的重要位置。穆斯林征服基督徒的埃德薩公國后，教皇尤金三世重新號召為拯救圣地的第二次十字軍，同時，他授權阿方索七世去攻打西班牙的穆斯林摩爾人。1147年4月13日，他發布諭令授權歐洲北方的基督徒向他們身邊的異教徒開戰，取代了向耶路撒冷的進軍。這些同異教徒作戰的北方基督徒與其他十字軍的特權、功績和徽章相同，從而基督徒發動的十字軍、進行圣戰的范圍被大大地擴展了。同年夏末，來自薩克森與丹麥的貴族和騎士組成兩支十字軍同時向波羅的海的汶德人發起了進攻。里加主教阿爾伯特組建圣劍騎士團，用武力去迫使異教徒皈依天主教。

此時十字軍戰士已不再拘泥于僅僅保衛圣地而已，而是擴展到參加所有由教皇授權的、對抗異教徒的、為保護信仰并使自己得到免罪的戰爭。

3、東進墾殖的地區

德意志當時的地緣政治決定了其只能向東歐、波羅的海地區進行墾殖。西部是西法蘭克，同樣的人口稠密、經濟發達，各諸侯領地均有相當的實力；南部是意大利北部城市，腓特烈一世入侵時曾被迎頭痛擊，米蘭、佛羅倫薩等城市的銀行與西歐君主有廣泛的金融往來，力量也足以影響其政治；北部是實力不可小覷的斯堪的納維亞諸侯。他們都是古日耳曼人的后代，更關鍵的是他們都是傳統的基督教兄弟國家。

在東部，斯拉夫人卻是另一個民族，斯拉夫分支波蘭人“作為一個悠久的民族實體……其形成在于10世紀出現的斯拉夫部落與西邊的德意志人的斗爭。”波蘭與德意志人的戰爭互有勝負。966年，波蘭大公梅什科一世為避免日耳曼人借口反對異教徒而侵略波蘭和鞏固自己的統治，他決定接受基督教，并在全國范圍內加以推行。波蘭自12世紀中葉起國勢衰微，終于抵擋不住德意志人的入侵，他們在波蘭以西建立了勃蘭登堡侯國，成了德國侵略橋頭堡，波莫瑞西部遭到占領。德國移民涌入占領區，加強了這些地區的德意志化。

隨著波蘭皈依基督教，波羅的海地區只剩下普魯士、立沃尼亞、立陶宛等異教徒地區和信奉希臘東正教的羅斯公國。因此，日耳曼的十字軍才打著消滅異教徒和異端的宗教旗幟，對這一地區進行侵略征服。

二、條頓騎士團進行征服活動的原因

1、“基督的戰士”的宗教熱情

條頓騎士團的前身也是一所醫院，起初按照世俗兄弟會的組織，致力于救助病弱和受傷的德意志十字軍戰士。該兄弟會借鑒圣殿騎士團和醫院騎士團的團規，制定了自己的會規。照顧病人和貧困者被視為是條頓騎士團的精神生活的一部分，是其虔誠的一種表現。1196年，教皇豁免了他們的什一稅，準許他們有權選舉自己的大團長。1198年，英諾森三世發布教諭，要求這個醫院組織承擔向異教徒作戰的軍事義務，從此該組織也具有了軍事性質，轉變為軍事修道團體。

條頓騎士團非常看重自己作為“基督的戰士”的角色，宗教動機在騎士們的精神狀態中發揮重要作用，十字軍的殉道崇拜在中世紀德意志詩篇中得到了高度發展。這也正好暗示了殉道者替代路西弗【1】的墮落天使成為天堂里的第十階天使。這種態度也解釋了他們在戰場上前仆后繼、視死如歸的精神，他們相信為基督而戰會升入天堂，肉體和死亡已不算什么。只有保衛基督教信仰而進行的戰斗才應當得到認可，為此修道士和騎士、修道院和俗界集合成實際的“基督的軍隊”。甚至有人考證出《圣經》里“啟示錄四騎士”（戰爭、饑饉、瘟疫和死亡）就是四個軍事修會，分別是圣殿騎士團、醫護騎士團、條頓騎士團和由圣多米尼克建立的基督榮光義勇軍。

然而，宗教熱情并不能全部代表條頓騎士團在東歐、波羅的海地區擴張的心理動因。表面上是與異教徒的戰爭，但波蘭和立陶宛也身為基督教國家，條頓騎士團依然對其侵略，其純粹的宗教原因應受質疑，與1204年的第四次十字軍東征對君士坦丁堡的洗劫，如出一轍。“三十年戰爭”時期，各歐洲強國都支持與自己同一教派的德國貴族參戰，爭端很快演變成一場全歐洲范圍的宗教戰爭。但戰爭的后期卻情形大變，宗教色彩越來越淡，而爭奪領土與霸權的色彩則越來越濃。法國身處天主教陣營，卻不愿看到一個強大的哈布斯堡帝國主宰歐洲，因此它在戰爭中加入新教一方打擊帝國的天主教軍隊。【1】所有的戰爭都烙著霸權和貪婪的印記。

2、條頓騎士團的自身優勢

第一，他們進入普魯士是具有全權處理權的，弗里德里希二世在里米尼發布了“金璽詔書”，馬佐維亞公爵在克魯施維茨也加蓋印封予以保證，而且格里高利九世的教諭同意騎士團與異教徒戰斗的主要活動領域，不受任何當局的管轄。教俗兩界的授權與保護，給騎士團在此地區的軍事行動提供了強大的政治保障。

第二，他們有充足的兵源，這是至關重要的，因為沒有這些世俗的十字軍戰士，他們無法進行大規模的攻勢。格里高利九世的關于普魯士十字軍的布道，使得騎士團在整個德意志地區發展得很快；1245年因諾森四世給所有到普魯士參戰的人授予豁免權，不管是由于教皇的呼吁而去的還是其他任何原因。此外，歐洲北部和中部的神職人員一直為普魯士戰爭傳道，14世紀時，騎士團有大約2000名騎士兄弟和為數眾多的修士、扈從等。

第三，條頓騎士團與羅馬教宗的聯系比圣劍騎士團要好的多。除了獲取教皇的授權，赫爾曼還對羅馬教廷保持著嚴密的監視。若在普魯士的兄弟有違背教皇的行為，通常都會有人在羅馬阻止這類尷尬傳聞的傳播，糾正大家的誤解，在關鍵時刻替騎士團說話。條頓騎士團一直能從教皇那里得到支持，以強化它在普魯士地區的十字軍運動中保持領導地位。

第四，條頓騎士團在波羅的海地區以外擁有大量的地產。缺少領地就不會有一系列的經濟結果，最終無法維持其軍事行動。1250年，騎士團在德意志控制區域中已經有12個土地、稅收和權力管區或復合體，而且在全體會議上集合的指揮官總數在100人以上。1210年到1230年間，捐贈款物記錄總數增長了三倍，1290年的總數是1230年時的兩倍。

3、“私人國家”的政治理想

在圣城時代，條頓騎士團不僅發展緩慢，而且影響不大，跟兩大騎士團實在不能同日而語。其成立之初，在兩大騎士團的幫助下，條頓騎士團團長被送往羅馬教廷獲取認可。此后兩大騎士團在諸如白色法袍專屬權、領地控制等問題上長期占據上風。在這兩個勢力強大的騎士團夾縫下，條頓騎士團作為獨立的軍事修會發展自己的勢力確實很難。它必須積極尋求來自皇帝和教皇方面的支持和保護，因此，騎士團的第四任大團長薩爾查的赫爾曼長期周旋于皇帝行宮和羅馬教廷，只有很少時候或特殊時期，赫爾曼才返回圣地。

十字軍在巴勒斯坦地區軍事斗爭的實力每況愈下（1221年團長赫爾曼和兩大騎士團團長甚至被當做與埃及蘇丹談判的人質），鑒于十字軍東征將士建立的諸國發展形勢無望，團長赫爾曼就計劃在其他地方為他的騎士團尋找新任務。1211年匈牙利國王安德魯二世將反對異教徒庫曼人、保護布爾岑地區的任務交給了騎士團。

到1222年騎士團在特蘭西瓦尼亞（位于今羅馬尼亞西部）建造了一些堅固的石頭城堡，并取得了更多的土地，吸引從德國來的定居者到這里進行開墾殖民。同時赫爾曼通過嫻熟的外交手腕，使得教皇奧諾里厄斯三世發布圣諭，把騎士團在特蘭西瓦尼亞的財產置于教皇的保護之下。條頓騎士團想在教皇的支持下，建立一個獨立于匈牙利國王的德意志傳教國，把他的特蘭西瓦尼亞條頓騎士團分支轉變成一個騎士團國家。但這種舉動觸怒了安德魯國王，他于1224年冬天，襲擊了條頓騎士團，并把他們驅逐出了特蘭西瓦尼亞。大約在騎士團分支或許考慮去塞浦路斯落腳之時，馬佐維亞公國的求助聲傳到了它那里。康拉德公爵請求條頓騎士團幫忙制服他的異教徒鄰居——普魯士人，并同意轉讓庫姆蘭和普魯士地區給條頓騎士團。同時德皇和教皇兩方面也都宣布了騎士團國家創立的合法性。

空位時期的德意志政局掌握在很數上層貴族手上，他們通過其經濟、軍事和政治優勢對國家生活的整個發展產生決定性影響。他們抵制國王權力、簒取經濟特權，并試圖擺脫采邑法的封建束縛。貴族的私人國家思想與部落的地方分治主義的結合破壞了國家的統一。而這也啟發了我們的大團長赫爾曼。他不再是帝國陪臣，而要作真正的國家首腦，這是以1226年的全面的特權（米里尼黃金詔書）為基礎的。

4、波羅的海地區的特殊性

11-13世紀歐洲的商業得到極大發展，表現為經濟復蘇、城市復興、貿易頻繁，集市也逐漸日程化，而這些又促進了商業和貿易的發展。東西方的交通由于伊斯蘭的崛起而被阻斷，但有證據顯示阿拉伯王國與法蘭克王國的經濟波動彼此呼應，由此推斷出東西方的貿易還在繼續，只不過從地中海轉移至波羅的海。令人印象深刻的發現即是阿拉伯的錢幣，特別是在哥特蘭島所發現的，很有說服力地支持這一論斷。從這一時期開始波羅的海貿易區作為溝通中世紀東西方貿易的重要商道逐漸興起。

各地的貨物在這里交易，商人們出于追求利潤的欲望，利用并加強了這些經濟聯系。與德意志移民不斷向東方墾殖、建立新興的德意志鄉村和城市這一過程相輔相成，商人通過他們的貿易深深地刺激著這一地區各諸侯對財富和權勢的夢想。因此，波羅的海不僅在經濟層面，而且在政治層面上都占據相當重要的地位。

此外，拉丁天主教會和希臘東正教會由于對教義的不同見解和教宗權力的爭奪，1054年，雙方終于分道揚鑣。羅斯人皈依了拜占庭的東部教派，開始與西歐的天主教針鋒相對。與此同時，德意志人的東進墾殖占據西斯拉夫人的土地，并逐漸滲入羅斯人的土地，導致羅斯人對德意志人更大的排斥。

12、13世紀之交，除了部分地區以外，波羅的海東部、南部沿岸還有一大片未經基督教洗禮的處女地，立沃尼亞、芬蘭、普魯士和立陶宛等。天主教和東正教都計劃把“主的福音”帶到這里，向異教徒傳播“主的信仰”，在此建立隸屬于以本教會管轄的主教區。甚至，天主教徒認為信仰東正教的羅斯人也需要拯救，因為他們是異端。這樣做不僅可以完成“主的事業”，而且建立新的教區就會有新的什一稅來源，新的信眾為贖罪需要購買贖罪券，還有大筆的捐贈，這些都成為教會源源不斷的財富。但是，羅斯的傳教士在波羅的海地區給異教徒施洗，這就破壞了天主教在這一地區的傳教事業。因此，消滅此地區的異教徒和異端，或使其皈依，成為天主教教俗界刻不容緩的任務。

三、征服活動的結果

1291年后，隨著阿克成的失陷和條頓騎士團從圣地被驅逐，赫爾曼的兩項決定——在1226年參加對普魯士的征服和在1237年合并立沃尼亞圣劍騎士團——都顯示了他的智慧和遠見。這兩個領地所擁有的財富，不僅證明了條頓騎士團繼續存在是有理由的，而且使騎士團成為了一個強有力的地方諸侯，兼德意志人和拉丁天主教世界對抗羅斯人和希臘東正教在波羅的海地區擴張的堅強堡壘。因此，所有的德意志歷史學家斗認為赫爾曼是條頓騎士團國家的奠基人。

條頓騎士團作為中世紀西歐重要的軍事、宗教力量之一，通過軍事征服、移民、建立城市等在普魯士地區創建了獨立的騎士團國家，在此基石上建立在歐洲東北角擴張的基礎，此后又對波蘭、立陶宛展開了蠶食與侵略，并徹底改變本地區在宗教、經濟、政治等方面的原有結構，加快了本地區的天主教化和德意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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