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在電影人物性格分析中的應用

摘 要：通過人物對話表現小說、戲劇、電影中人物及角色的性格是藝術表達手段之一。本文將運用格萊斯的“合作原則”和利奇的“禮貌原則”對電影《茶花女》中女主人公瑪格麗特的對話進行分析以展現主人公復雜多變的人物性格，深化對電影人物對話的理解以及加深對電影的鑒賞。

關鍵詞：合作原則，禮貌原則，會話含義，人物性格

作者簡介：帕提曼·吐爾遜維吾爾族新疆醫科大學語言文化學院教師

一、引言

在語言學研究領域中，語用學的研究相對來講是比較新的一門科學。自20世紀70年代語用學作為一門獨立的新科學建立以來，在此領域的各種研究工作都層出不窮。隨著這門學科的不斷發展，出現了把語用學分析方法運用到其他領域的科學研究趨勢。很多學者都做出了將語用學理論運用于教學法、翻譯以及文學領域的研究。本文對電影《茶花女》中女主人公瑪格麗特與他人的對話進行語用學角度分析，以深化對這部電影主題的理解及賞析。

二、合作原則

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 ) 是美國哲學家格萊斯(Grice)于1967年提出的會話交際原則，即在所有的語言交際中，說話人與聽話人之間都有一種默契的合作，使整個交談過程所說的話符合交際的目標和方向。基于這一原則，對話才能順利進行。該原則包括四條準則：（1）數量準則(Quantity Maxim )：1）說的話應包含交流所需的信息，2）說的話不應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2）質量準則(Quality Maxim)：1）不要說自知是不真實的話，2）不要說缺乏足夠證據的話；（3）關系準則(Relation Maxim)：1）說話要貼切，2）與說話的目的有關聯；（4）方式準則(Manner Maxim)：1）避免晦澀，2）避免歧義，3）簡潔，4）說話要有條理。（何兆熊，2000）。

在日常交際活動中，人們普遍遵循上述四條準則來表達自己的思想，獲取所需的信息或回答對方的問詢，使交際活動順利進行。但這四條準則畢竟是幾條約定俗成的規約，它們不同于嚴格的語言規則，并不是絕對不可違反的。這正是因為我們在交流中，考慮到了交流的語境和交際雙方的個人差異，如年齡、性格、愛好、習慣、文化背景等因素。因此，會話過程中我們的重點并不在于合作原則本身，而在于由遵循或違反它所產生的會話含義，也就是話語中所包含的間接的意義，即我們所說的“言外之意”。雖然格萊斯的合作原則引起了很多研究者的興趣，但同時一些學者也對它產生了質疑。首先，合作原則是否是交際的最高原則？合作原則之下的各條準則的作用如何？對這些問題，格萊斯的合作原則并未給出答案。其次，合作原則并未明確解釋在交際中人們如何得出正確的推理，即如何推導出會話含義。最后，格萊斯的會話含義理論，重點研究的是特殊會話含義，而未能涵蓋一般會話含義，這一點限制了理論的解釋力。（何兆熊，2000）。

三、禮貌原則

雖然合作原則是會話的一條重要指導原則，但是在實際交際中人們往往違反這些準則，而合作原則卻又不能有效地解釋違反的原因。于是1983年英國語言學家利奇（Leech）提出了“禮貌原則”以彌補合作原則的不足。該原則指出：人們在語言交際中故意違反合作原則，讓聽話人去意會說話人的真正意圖是出于禮貌的考慮。禮貌原則又被認為是可以“援救（rescue）”合作原則。利奇把禮貌原則劃分為六項準則：（1）策略（得體）準則（Tact Maxim）：減少表達有損他人的觀點。（2）寬宏準則（Generosity Maxim）：減少表達利己的觀點。（3）贊揚準則（Approbation Maxim）：減少表達對他人的貶損。（4）謙遜準則（Modesty Maxim）：減少對自己的表揚。（5）贊同準則（Agreement Maxim）：減少自己與他人在觀點上的不一致。（6）同情準則（Sympathy Maxim）：減少自己與他人在感情上的對立。（何自然，冉永平，2002：123-124）.

以上各項準則只是說話的著重點不同，其中“策略準則”與“寬宏準則”是同一問題的兩個方面。前者講述如何對待他人，適用于請求；而后者則可視為如何對待自己，適用于答應幫助。

四、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在分析電影人物性格中的應用

筆者從電影《茶花女》中選取了瑪格麗特與他人的幾組對話，揭示電影人物對話是如何違反“合作原則”，以及“禮貌原則”是如何進行解釋及“補救”的，通過分析來展現女主人公瑪格麗特豐富多變的人物性格特征。

（一）瑪格麗特的善變

Baron: I think I’ll change my mind and take you with me.

Marguerite: Ah， but doctors would be against Russia.

Baron: But Russia isn’t cold in summer.

Marguerite: Even so， the trip will be too much for me. I shall get tired. I shall get ill again and you’ll be bored.

這段對話發生在瑪格麗特的宅邸，當時她與男爵的曖昧關系進展的比較順利。男爵邀請她去俄國度假時，假設瑪格麗特遵循合作原則，她的答復可以是接受或以合理的理由拒絕男爵的邀請。根據影片情節，我們知道作為高級交際花，瑪格麗特為了能讓男爵不斷為自己的高昂生活開銷“慷慨解囊”的話，不得不時刻討他的歡心，對他百依百順。這位風華女子也很清楚地知道拒絕意味著財政危機的到來。但是從當時的情況看，瑪格麗特的確因身體不適，想取消這次旅行。可是我們看到在真正的對話中她先是提到“醫生會反對去俄國”，再說“旅途的遙遠會讓自己感到疲憊不堪”，最后才表達“自己要是生病的話會使男爵感到掃興”。當然作為男爵也不會聽不懂她的意圖。因此，瑪格麗特在遵守“質量準則”（即不說自知不真實和缺乏足夠證據的話）時，違反了“數量準則”（即說的話不應超出需要的信息）。瑪格麗特之所以采取這種方式來回答是因為出于對方的利益的考慮，擔心對方能否接受她的拒絕。這正好與“禮貌原則”中所說的減少表達有損他人的觀點，減少表達利己的觀點，即：策略（得體）準則（Tact Maxim）和寬宏準則（Generosity Maxim）所倡導的一致。因此瑪格麗特這么回答是為了盡量減少對男爵有損的觀點，減少表達有利于自己的觀點。瑪格麗特之前基本對男爵表示熱情和主動，比如她剛認識男爵就表達過“You are very welcomed”以及在男爵要離開她的閨房時說到“I am sorry for your leaving”。這些都說明她還是比較希望對男爵展現自己對他的興趣。但是就在接下來的一幕她卻又對男爵顯示出了冷淡以及當面拒絕了他的邀請。這對男女雖然只是簡單的幾次會面和簡單的對話，但是通過會話分析，表現出了女主人公比較善變的性格。這對調動觀眾的興趣有著極大的推動作用。

（二）瑪格麗特的善良

Baron: What of it if you don’t need them? (Referring to the horses Marguerite wishes to buy)

Marguerite: Olympe wants them. She always wants everything I want， and I just don’t want her to have them.

Baron: Are you really as jealous of Olympe as all that? I don’t believe it.

這組對話發生在男爵臨行前詢問瑪格麗特是否需要什么幫助。他們在討論拍賣會上將被拍賣的馬匹。瑪格麗特很希望男爵能替她買下它們。對話中提到的Olympe是瑪格麗特的一位女性朋友，也同樣靠取悅貴族名流而生活。如果僅從字面意思來看她要買下這些馬匹的理由，即“她（指Olympe）總是想要我想要的東西。而且我也不想讓她得逞”，似乎不難看出瑪格麗特是在嫉妒Olympe。但是，不論是男爵還是觀眾都知道，無論從相貌、氣質、交際手腕、生活水準和自信程度瑪格麗特比Olympe更勝一籌。事實上她根本無需也無心與Olympe一爭高低。那么她這么回答難道是另有原因？假設瑪格麗特的話語沒有違反“合作原則”，那么她的回答應該是真實的，即她的確嫉妒Olympe，也不希望她得逞。事實上，男爵立即對她的回答提出了質疑。也就是說瑪格麗特沒有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也說了她自知是不真實的話。因此她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質量準則”。同時她通過違反“合作原則”也讓男爵讀懂了她的真實意圖。她之所以這么回答就可以用“禮貌原則”來解讀。首先男爵和瑪格麗特是一種包養的關系，因此她不希望直接表達自己想要用男爵的金錢去幫助那些馬匹的主人。考慮到男爵更愿意聽到自己花錢是為了滿足女人的虛榮心而不是為了一個年邁的窮馬車夫，瑪格麗特才用了這點“伎倆”。

（三）瑪格麗特的堅強

瑪格麗特與英俊瀟灑的阿爾芒墜入了愛河并來到鄉下度假。可是就在阿爾芒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的父親突然來訪與瑪格麗特進行了一次語重心長的交談。交談中，這位父親苦苦哀求瑪格麗特盡早離開阿爾芒，不要耽誤了他的美好前程。考慮自己特殊的身份會玷污愛人阿爾芒的名譽，瑪格麗特便含淚向這位慈父允諾不再與他交往。假設對話雙方都遵循“合作原則”，那么他們的談話內容應該是真實的，并且是有足夠證據的。當瑪格麗特被問及是否愛著阿爾芒時，她卻堅持說自己并不愛他，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開心，她將離開他。從電影情節發展來看，瑪格麗特當時是深愛著這位年輕人的。同時，觀眾也可以從她說這段話的肢體語言和面部表情讀出她此時的痛苦和掙扎。這位可憐的女子在談話中不斷來回踱步，無法正視阿爾芒，說話時顫抖的聲音以及差點暈厥過去的樣子都使觀眾對她內心痛苦掙扎一覽無遺。因此她回答“Well， perhaps， I don’t really.”（也許我一點都不愛你。）正好違背她內心的真實感情。

（四）瑪格麗特的高尚

電影發展到了高潮。瑪格麗特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她做完懺悔后終于和久未謀面的阿爾芒相會在她的病榻邊。電影畫面定格在此。

Armand: I’m here， with you in my arms， at last.

Marguerite: At last!

Armand: You’re weak.

Marguerite: No， no. I’m strong.

阿爾芒懷抱中的瑪格麗特極度虛弱并用顫抖的聲音完成了這段對話。然而當阿爾芒用“虛弱”一詞描述她目前的身體狀態時，她卻連用兩次“No， no.”否認現實并堅稱自己很健壯。假設：瑪格麗特遵循“合作原則”，那么她在對話中應當承認現實，即“目前自己身體狀況極其惡劣”。但是她的回答卻完全與事實相矛盾。因此我們得出她是違反了“合作原則”的“質量準則”，即不要說自知是不真實的話。從她向牧師懺悔的片段，我們可以看出瑪格麗特實際上是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那她故意這么說是為了暗示什么呢？從電影某些片斷中我們就可以得出答案。當她得知自己的愛人要來看望自己的時候，她直言不諱地說道自己不愿意以目前的狀態見面，因為她不想讓阿爾芒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而傷心。

結語

由于篇幅有限，筆者選擇的對話材料也有一定局限性。所得出的結論也有待進一步探討。最后筆者要強調女主人公特有的鮮活人物性格進一步豐滿了人物曲折坎坷但又短暫的一生，使觀眾在欣賞電影過程中對瑪格麗特充滿由愛憐發展到惋惜，發展到同情，最終升華為崇敬之情。這也許就是小說《茶花女》經久不衰，“茶迷們”對經典臺詞迷戀誦讀，以及不斷被拍成不同版本電影的原因吧！

參考文獻：

1.Leech， G.N. Principles of Pragmatics [M]. London: Longman， 1983.

2.Grice， H.P. Studies in the Way of Words [M].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9.

3.Cai Yi. Character Personalities are Revealed in Discourses of Drama[D]. Shanghai: Donghua University， 2004.

4.Chen Dong. Character Personalities are Revealed in the Dialogues of English Movies[D]. Shanghai: Donghua University， 2002.

5.何自然.語用學與英語學習[M]. 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 1996.

6.何兆熊.新編語用學概要[M]. 上海: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0.

7.金立.合作與會話:合作原則及其應用研究[M].北京: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