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句子中的“V也V了”結構

摘 要：“V也V了” 式是漢語中一種常見的通過動詞疊用而形成的主謂結構格式。它在形式上最大的特點是，格式中“也”前后的動詞相同。在句子中往往疊用該格式，表達一個完整的意義。“V也V了”格式的基本語用特征是說話人向聽話人表述其認為的已經完成了的動作的內容。本文試圖通過對從格式內部、格式在句中的表意關系以及說話口氣三個方面來分析這類格式的特點。

關鍵詞：“V也V了” ；格式內部；表意關系；說話口氣

作者簡介: 王娜（1986—），女，漢族，甘肅天水人，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09級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碩士研究生，對外漢語方向

在現代漢語中存在一種“V也V了”的句法格式，該格式具有結構上的穩定性和獨立性。它是由結構副詞“也”和助詞“了”作為標志，構成格式的不變部分，“也”的前后由是同一動詞充當。“V也V了”格式在一個句子中有時以兩項并舉。此外，該格式在結構上還具有獨立性。“V也V了“格式在語義上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而且能夠獨立的充當句法成分，一般不能切分。如：

（1）手下都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征善戰，也非常喜歡他，也就準備原諒他，[罵也罵了]，錯也就已經承認了，也沒造成更大的損失。(馬駿《巴頓》)

（2）“……還這樣快地出嫁，還要我怎樣？在你我能不撒手嗎？現在[哭也哭了]，[鬧也鬧了]，事情都辦成了這樣，卻又來說我，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呀！”(禮平《小戰的黃昏》)

（3） 在歷時一年的危機過程中，雙方[打也打了]，[談也談了]，但雙方都承認“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 （《人民日報》1995年12月）

（4） 忍不住罵道：驢日的就像你也叫人閹了似的，草包東西。幫是幫了、[罵也罵了]，卻大半無濟于事，常常大半天做不成一樁生意。（尤鳳偉《金龜》）

本文試圖通過對從格式內部、格式在句中的表意關系以及說話口氣三個方面來分析“V也V了”格式的特點。

1.對格式內部的觀察

1.1格式中的動詞

1.1.1格式中的動詞的動詞“V”

多是單音節及物動詞，也有少數不及物動詞。同時，進入該格式的動詞，一般是動作動詞，如 “打、談、罵、鬧、哭”等等。不論及物動詞還是不及物動詞，是在某個時間段持續性的行為，都不是瞬間完成的動作。 “V也V了”格式是對動作完成狀態的描述。

1.1.2動詞賓語的省略

雖然格式中的大部分動詞是及物動詞，可以帶賓語，但是常常省略而不影響意義的表達，對于這點，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可以解釋。“一個動作概念總是包含相關事物概念在內，不可能想象一個動作而不同時想象到跟這個動作有關的事物。”（參看沈家煊，1999）上述例子中的動詞，基本都處于“實施——動作——結果”這個認知框架內。比如“罵也罵了”， “罵”這個動作，就不能離開動作的實施罵人的人和動作的受事挨罵的人這兩個事物概念而獨立存在。同樣，當說“鬧也鬧了”，也總是和人和事聯系在一起的，缺了它們就不是一個完整的認知圖式，也就是說，“人鬧事”是一個完整圖式，在這個認知框架內，“事”就成為轉指的對象。

1.1.3格式中的兩個“V”

在格式“V也V了”中，“也”前動詞的動作意味已經非常虛了，尤其是和“也”后面的動詞比較而言。比如，“打也打了”可以理解為，“要打的人也打了”或者“該打的人也打了”，我們發現格式中的第一個動詞有名詞化傾向。

1.2格式中的“也”字

格式中的“也”字，應是副詞。《現代漢語詞典》中的條文簡述如下：①表示同樣；②疊用，強調兩事并列或對峙；③疊用，表示無論這樣或那樣；不以某種情形為條件；④表示轉折或讓步（跟上文的“雖然”、“即使”等呼應）；⑤表示委婉;⑥表示強調(常跟上文的“連”字呼應)

“V也V了”格式中的“也”字應屬于第四五六種情況。

1.2.1“也”表示讓步

句中的“V也V了”格式顯示出說話人的對某一事件的態度。在句中，人們通過對前一動作的描述和評價引出下個動作。

（1）手下都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征善戰，也非常喜歡他，也就準備原諒他，[罵也罵了]，錯也就已經承認了，也沒造成更大的損失。

“罵也罵了”，表明動作已完成，動作實行者立刻轉向下一個動作，“準備原諒他”。“也”，在格式中有讓步之意，表示出一種“既然已經……那么就……”讓步的意思，上句話可以理解為“既然已經罵過他了，錯也就已經承認了，那么就原諒他吧。”

1.2.2“也”表強調

（2）“……還這樣快地出嫁，還要我怎樣？在你我能不撒手嗎？現在[哭也哭了]，[鬧也鬧了]，事情都辦成了這樣，卻又來說我，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也”在這里的作用在于強調通過某種行為動作已經已經達到的某種結果，“哭也哭了，鬧也鬧了”，“也”在這里強調哭過鬧事的這種結果。“也”字作為結構副詞 ，使這一動作構成話語上的重復式，從而達到一種強調的意味，加強語氣。

1.2.3“也”表示“委婉”

格式中的“也”體現出一種委婉語氣。例如：

（4）忍不住罵道：驢日的就像你也叫人閹了似的，草包東西。幫是幫了、[罵也罵了]，卻大半無濟于事，常常大半天做不成一樁生意。

如果把“也”替換為“都”，則語氣就顯得直率，甚至生硬：

忍不住罵道：驢日的就像你也叫人閹了似的，草包東西。幫是幫了、[罵都罵了]，卻大半無濟于事，常常大半天做不成一樁生意。

通過比較，我們發現，句中的責怪、怨恨的語氣因為“也”的存在，表現的委婉一些，帶有無可奈何的意味在其中。

1.3格式中的“了”字

此處的“了”，應是了1 +2 ，語氣兼動態助詞。

1.3.1“了”是動態助詞

“了”是實現體標志，表示動作已經完成（說話人認為）并且事態已有改變。動詞加上詞尾“了1”， 指向前面的動詞表達的動作，說明該動作是一種結果。“動詞加‘了’，在語法上成為實現體動詞，語義上獲得一種實有性質，成為事實”（參看劉勛寧，1988）。 這類“動+了”如果要接受副詞修飾，副詞的位置通常是在動詞之前。例如，可以在動詞前面，用“已經”，例如：

罵也罵了 （罵也已經罵了）

哭也哭了 （哭也已經哭了）

1.3.2“了”是語氣助詞

表示某種語氣，“了2”的核心語法意義是在動態敘事句中表達對當前相關時態的肯定語氣，起強調及提示作用。表示說話人對事態發展變化狀況的肯定， 在這些句子后面，一般還有后續句子，在這個動作完成后，說話人期望出現另一動作或者某一狀態。

2.從表意關系看格式

2.1句子的語義結構層次

“V也V了”格式主要是對所施行的動作的一種描述，這種說話人的描述具有主觀感情色彩。說話人使用這種格式，常常會對所施行的動作或相關的事物給予評價或判定。因此，在一個句子中，該格式所處的語義結構一般有兩個層次：一個層次是對某種原因的描述或說明，即是“V也V了”格式所處，一個層次是結論。至于兩個層次的順序，一般是“描寫（說明）——結語”，例如：

（3） 在歷時一年的危機過程中，雙方[打也打了]，[談也談了]，但雙方都承認“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

“打也打了，談也談了”是對動作行為的描述，句子在最后用“但雙方都承認‘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來結語，實現對句中動作行為的施行者給予評價。

2.2句中格式的并列使用

在一個句子中，“V也V了”通常會有兩個并列形式的同時出現在句中，使得后一句的評定和判斷顯得更有理據性。這些并舉的格式，V1也V1了， V2也V2了…之間是并列關系。

該格式的語義必須通過綜合句中的各個重疊格式來總結，往往需要一定的推理，單個格式的意義是有限的，如例（2）中“哭也哭了”或者“鬧也鬧了”。

按照言語行為理論，做出一個言語行為要具備一些適宜性條件，如果違背了適宜條件，所發出的言語行為就是不合適的或者無效的。在“V也V了”格式存在的句子中，多個“V也V了”格式的使用就是為了提供給說話人下一句所要說的話的適宜條件。因為孤零零地敘述一個事件，對于聽話人來說會感到很突兀，為了使聽話人更好地理解說話人的最終意圖，說話人往往要對其進行鋪墊。在句中說話人往往通過疊用“V也V了”格式，并舉兩個或多個具體事件，表達一個完整的意義。

2.3格式并舉是動詞V的語義

句中如果是兩個或多個“V也V了”格式的并列，那這并列格式中的動詞在語義上應是一個類屬（或者語義場中的同一束），詞語的感情色彩相近，在例（2）中“哭也哭了，鬧也鬧了”， 哭與鬧都應屬同一個語義場。

3.從說話口氣看格式

對于動作的施行，說話人表述是在口氣上帶有某種主觀認定的評估價值。在有“V也V了”格式的句子中，這種評估價值不會很高。說話人把某一事實表述出來的時候，往往帶有責備或者規勸的語氣。關于這種說話口氣的語言表述，應該強調以下兩點：

3.1表述者不一定是動作的施行者

例（1）中動作的表述者是作者“我”，而動作的施行者卻是“巴頓”，又如在例（3）中，動作的表述者是日報記者，而動作的施行者則是有矛盾爭執卻又坐在會議桌前的談判的雙方代表，表述者與動作施行者不一致。

3.2對動作的施行者所施行的動作的價值的認定

動作的表述者大多采取不認同態度，這種不認同態度包括不滿、責備、惋惜、規勸等等，不一而是，所有的這些都是在具體的語用環境中所展示出來的。比如：在例（2）中，表述者對動作施行者采取強烈就采取了強烈的不認同態度，語氣中帶有不滿以及責備。

參考文獻：

1、沈家煊(1999) 轉指和轉喻，《當代語言學》第1期，第39頁。

2、劉勛寧(1988) 現代漢語詞尾“了”的語法意義，《中國語文》第5期，第32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