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一份陽光

那是初冬的時候，我在搬運一件特大物品時不小心扭了腰。醫生說，最少要休息兩個月才能搬運重物。可是，出門在外，閑一天就吃一天的老本。我休息幾天后，行走方便了，覺得輕松一點的事可以做，就找老鄉幫忙找一份工作解決兩個月的生活費。我找到阿彬，當時阿彬是一家工廠的行政人員，工廠剛好要招門衛，聽了我的想法，阿彬答應幫我。他找來門衛制度條例和消防安全小冊子讓我學習，又教我一些門衛的工作要領，在他的幫助下，我順利地成了一名小工廠門衛。

第一天上班，阿彬囑咐老門衛阿才帶我半天，然后我就單獨上崗。其實這工作就是登記檢查進出車輛和進廠辦事的外來人員，上下班時注意員工有沒有打卡穿沒穿廠服戴沒戴廠牌。我按阿才的交待常常關著大門，外面來辦事的人和車沒登記不放行。上班兩天后，我覺得這樣太死板，給工廠送貨和拉成品出去的車子一天有三四十輛，門老是關著，車到門前登記了才放行，鐵門伸縮速度慢，往往司機都急得按喇叭，我想縮短時間，大門就經常開一半，車子一來很快就可以進出。我這樣上了幾天班，很輕松，我看一眼車牌號自己記下，經常來往的司機進出都舉手向我說好。他們的心情我能理解，少停車少耗油減少等待時間。又過了幾天，老板出差回來了，首先看見我這個新門衛，看見大門經常開著，他叫來行政經理。行政經理狠狠地說了我一頓：“工廠的門必須經常關著，來車來人要登記了才開門，記住了，門衛的工作是要把安全放在首位。”

經理說我之后，我當然只有記住了，常常關著門，遙控器捏在手里，眼睛緊盯著寬寬的大門內外，有一個人或者車輛出現，詢問登記然后放行，聽著伸縮的金屬門咯吱咯吱的聲音，心里很難熬，載貨的司機臉色也不好看。我不看他們，我的事必須一絲不茍地做好，我不能為他們方便敞開大門，我要為工廠安全著想讓老板滿意，你慢一點等一下，多燒點油多踩一下剎車都與我無關。

就這樣，我冷漠地守在崗位上，如同一臺轉動的機器，深怕出一點差錯。只有一點還好，工作位置四面通光，我的肌膚能常常觸摸到冬天暖暖的陽光。一股股暖流驅逐著微微的涼風，驅逐著車輛揚起的塵土和車屁股冒出的油煙。等待上班時間結束，然后休息，然后再來享受那份有些慵懶的陽光，這份陽光正是我難得的一份禮物，在這個冬天顯得彌足珍貴。

后來我慢慢學精了，老板外出辦事時，我就按自己的思路工作，又把門常開一半，進出的司機又給我微笑，舉手打招呼，個個臉上布滿笑容。我呢，也沒有了那份拘謹那份不忍的低頭，覺得工作原來可以這樣輕松。再說經常來往的司機和客戶也不存在多大的安全隱患，眼睛放亮點就行。

可是，就在我的眼睛睜亮著的時候，有一輛車還是暢通無阻地把廠里的幾盤彈簧帶出去了，這輛車也是老顧客，幾盤彈簧不值多少錢，但是，我難脫責任，只好接受廠里的處罰。結算工資時，經理說我是一個老好人，太過注重司機的感受，不適合做門衛。聽他說著，心里盡管有些憤憤不平，也有些無奈，我還真像一個老好人笑著，拿著處罰后的工資百感交集。這件事也讓我明白每一份工作都有它的規律性，再復雜都不可以隨意簡單化。

后來我又回到我的搬運隊伍，常常記起這段往事，有時還自責。想起那個冬天，辜負了老鄉的幫助，自以為是的沒把工作做好，還得了一個老好人的外號。那次意外那個冬天，同那份慵懶的陽光給了我特殊的收獲，提醒我做任何事都得認真仔細，遵循客觀規律。

責 編：熊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