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這首劉錫明唱的《是緣是債是場夢》。每次唱K時,盡管我的嗓音不怎么動聽,我都感情至真地唱這首歌。仿佛歌詞是為我填的,那是我感情的真實寫照。我的愛情旅途,也有這么三部曲:是緣、是債、是場夢。
是緣
1996年,我從欽州師專中師畢業后,回到讀小學的母校實習。那年,我才17歲,任四(一)班的數學老師,兼教好幾個班級的體育。
女朋友秀由于聯系不到工作,就到我家,連行李都帶上。我在信上說過她如果找不到工作,就帶她去東莞我堂姐那里。秀的到來,我工作輕松了很多,教案她寫好給我,學生作業也是她改。那時天氣還很熱,我下班回來,她都為我擦去汗水。這細微的動作,令我感動一輩子。
好景不長,甜蜜的日子只過了十多天。當時的計生抓得很嚴,說我們屬非法同居,于是我向學校請了一個禮拜的假,送她去我堂姐那里。這也是我第一次到廣東,見識了廣東的繁華與喧囂。
1997年春節過后不久,我就踏上去東莞雁田的班車。為了尋夢,也為了和心上人團聚。
到了雁田,我忘了旅途的勞累,等秀下班。當看著削瘦的心上人,我有點心疼。我們相對無言地緊握著手,千言萬語已在此時化作柔情蜜意的對望;一個緊緊的擁抱,無聲勝有聲!
第二天,我也進了秀所在的雁田友記紙品廠。我們又重新回到往日的甜蜜。每天早上我都是在秀的甜蜜喚醒下起床的。晚上,下班早的為下班遲的打好熱水放在沖涼房里,然后,在女宿舍她的床位那里等她一起去外面走走。不出去的時候,就關上床簾,說著我們的悄悄話……
在那里,我做了三個月。讀中專時的哥們從東莞塘廈過來找我,聽我說這里的工資低,作息時間不合理,叫我們過去塘廈那邊做。秀也受不慣管理的驕橫無禮,第二天,我們就去了哥們所在的塘廈龍背嶺,進了美雅塑膠廠。當時,由于秀沒帶畢業證,原本屬于她的車間生產文員的職位歸我這個有畢業證的男生。她做批鋒,但重要的是我們能在一起。
天有不測風云,在美雅廠還做不到兩個月,一天下午,堂哥從雁田趕來,說我父親病了,叫我馬上趕回去。由于當時廠經理不在,假批不到,我只跟主管說了原因,還對他說,我的工作可以叫秀幫我頂幾天。當時太天真了。
父親是舊病復發,見我回來,很開心。知道我是沒請假趕回來的,叫我過幾天就趕回去上班,不用為他擔心。當我趕回廠里上班時,一切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樣,我的工作被另一個女孩子代替了。我在寫字樓里,被不近人情的經理用不是人說的話罵了一通,然后給我安排了一個上落模的工作。就是用省力模式把幾千斤重的塑膠模吊起安裝到注塑機上。很臟,很累,平日里見他們上落模的那幾個,汗水沒停過。我剛戴上手套,他們都說,你干不來的,他們都不想干了。再看周圍同事看我的眼光,充滿嘲笑與譏諷,我毅然脫下剛戴上的手套,在寫字樓財務室,領走了那被克扣得所剩無幾的血汗錢。
我的出廠,秀也沒說什么。因為當時我們天真地認為,有著中師畢業證的我找工作應該沒問題。還說等我找到工作,安頓好了,秀也去我那里跟我一起。
剛開始我認為我有點文化,專找些文員、倉管之類的工作,但是文員人家要的是臉蛋漂亮的女性,倉管要有工作經驗的。那段時間奔波于塘廈和雁田之間,毫無收獲。最要命的是在雁田辦的暫住證過期了,一邊找工作,一邊躲閃著治安的查證。
不久,囊中羞澀了。秀也由當初的期望變成失望,對我已沒有往日那么熱情了。她說我不想找事做,過幾天的懶散日子就不想進廠了。她不知道,當時的工作實在難找。由于沒技術,沒經驗,我只要是招工的,都去應聘。那時,招工的廠家門前都排長龍,輪到你的時候,人已招滿了。廠家還挑剔籍貫,在雁田,凡廣西欽州的人都不要;在塘廈,128、138工業區有的甚至廣西人免談。
一次,去找秀要點錢吃飯,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她沒有出廠門口,只在廠鐵門里面說:“沒有,你再不進廠就不要來找我了。”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回廠里面了。當時,我好心痛啊!心涼了!這就是愛我的秀嗎?是信誓旦旦同甘共苦的戀人嗎?還好,當時湛江遂溪的阿明給了我10元,我永遠記得他。雖說知道秀是為了激勵我努力找工作才說那樣的話,但卻傷透了我的心。“患難見真情”,秀卻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不理不睬地讓我一個人承受困難。
在老鄉租房里住的那段時間,我認識了一個湖北的風塵女子——婷,跟我同年。因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緣故,我跟她很投緣。
我一段時間沒去找秀,秀可能著急了,來老鄉的租房找我。遠遠地看見秀走來,我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一改往日對婷的態度,跟婷打情罵俏起來。秀走近的時候,我還脫下上衣拋給婷,親熱地說:“婷,幫我洗洗。”這些,秀清清楚楚地看見。當時,我是故意做給秀看的,至今想起來,覺得愚蠢又小氣。秀當時淚水已在眼里打轉,急促的呼吸我清楚地聽到,她說:“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我說:“我還沒餓死,你說分就分嘍。”秀頭也不回地走了。婷這時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我女朋友,說:“你女朋友好漂亮哦,你還不趕快去追。”我苦笑著抱著頭,久久沒抬起來。
這件事,傷透了秀的心。那段時間有時在遠處看到秀,秀也看到我,我們形同陌路。但我的心痛得厲害,恨自己的不爭氣,怨現實的殘酷。
之后,在龍背嶺,我和婷走過一段日子。白天,我一如既往地找工作,晚上,為了躲查暫住證,我就和她買上席子、啤酒、蠟燭、蚊香,到山上那些廢棄的守果棚里過夜。明知這些錢是婷用身體賺來的,當時的處境容不得我不接受。我知道,婷其實不壞,心地也好。我總是奉勸她不要做這一行了。她說:“你以為我想啊,家里病重的父親需要錢,我還沒拿到身份證就出來了。”說完,她滿臉淚水。我為她抹去臉上的淚水,她哭得更傷心。我們抱在一起哭了。我為我的愛情而哭,也為她的孝義而感動。最后,我們瘋狂地用原始的欲望來宣泄內心的壓抑,原始的快感和文明社會的痛苦交融在一起,在淚水與汗水交織的過程中,分不清快樂還是悲哀……在扭曲的心態下,我的身體背叛了秀,背叛了我的諾言。
老鄉要回家了,退了房。我只好又去雁田那邊找工了。婷剛好不在,走的時候我沒跟她道別。我知道我們的相遇只是在人生旅途上的中轉站。很感謝她那段時間給我的慰藉和付出,也祝愿她父親早日康復,讓她回歸正道,做回真正的她。我永遠地祝福她!
在雁田,我又找了一個月的廠。有時在堂姐那里吃,久了,不好意思,就到老鄉的廠里每人攤一點飯菜,就這樣過日子。晚上,查暫住證了,就兩三個人跑到水庫邊的山上,每人挑間大一點的骨灰屋,把骨灰盒搬出來,就在里面蜷縮著身體睡了。早上再把骨灰盒放回去,也讓累了一個晚上的靈魂休息。我們這些見得光的人該出發了,祈求著晚上不再是見不得光的人,不再向見不得光的先人們借宿。
由于找不到工作,歸家的念頭出來了。臨回家的前一天,我去了龍背嶺,想再看一眼令我心愛、心痛、心碎的秀。我想挽回那份感情,但是那么的無力。遠遠地看著秀下班從車間走了出來,看著曾經那么熟悉的身影,心隱隱地發痛,兩行不爭氣的淚水悄然掛在我臉上。
1998年5月的一天,秀最后一次來了我家。我以為我們會重歸于好,在我的房間里,我最后一次吻了她,她說她另有男朋友了。我不相信!后來從同學口中得知,她是真的另有男朋友了,怪不得她沒在我家過夜。多年來,我一直都搞不懂她此次來的原因和目的。至此,我們再也沒見過面,我的初戀也劃上了句號。
直到2005年,終于跟她聯系上了,她已結婚有一個女兒了,歲月已把她變得成熟和現實。她總是跟我說,世上沒有愛情,只有愛情面包。她說她有個愛她的丈夫,她過得很好。但有時她煩惱不開心的時候,就會發信息給我,會記起我是最疼她、最呵護她的人。我會立即發信息和打電話安慰她,叫她珍惜自己的家庭,不要為過去忽略了擁有的幸福。
至今,我們是好朋友,從彼此深愛的戀人向一生相知的朋友轉變。她了解我,我也了解她。今生不能擁有她,我會祝她一生幸福。
是緣,讓我今生遇到秀,并一起走過初戀美好的時光。雖然我們的愛情消逝了,但換來我們一生的問候與祝福。如果,來生我們還能續緣,我一定不會讓秀從我的愛情里消失,經過今生的分離,我們會懂得用寬容和理解來詮釋我們的愛情,不會再讓我們的愛情再受現實的摧殘。
是債
2000年,我輾轉到了姐姐所在的番禺石基鎮,當天下午,我就進了番禺佳樂皮具廠。
工作時間長,讓我無暇去想心里的創傷,但總是夢見秀,夢里我們還是那么的相愛。2001年,我轉去了一廠的袋六課,沒多久當上了該車間的五金組長。但我的感情還是一片空白。也有女孩子喜歡過我,但我懼而遠之,還走不出陰影。
2003年年底,由于家里催促,我開始接近女孩子,追過沒緣分的,拒絕過沒感覺的。此時,仇玉珍走進我的視野,她雖然沒有秀的靚麗,但對我有意。
陰差陽錯,一次到她宿舍找她去唱歌,她不在。一個叫玉芳的女孩子聽說是去唱歌,說跟我去。我知道玉芳是喜歡我的,她長得有點豐滿,人不錯,很善解人意。唱著唱著,由于喝了幾瓶啤酒,我們摟在一起了。看著靠在懷里的她,一臉的陶醉,我有點不知所措。在回來的路上,意亂情迷的我吻了她。幸虧那時過幾天就放假了,否則我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這兩個女孩。
臘月二十六放假了,我們幾個老鄉在租房加菜,珍也來了,我和老鄉一起喝了很多酒。那晚,珍沒回宿舍,成了我的女人。壓抑多年的原始欲望在那個晚上酒后亂性了。第二天醒來,我有點后悔草率地跟她發生關系。想到玉芳,我有種負罪感,也有預感會有事發生。為了避免兩個女孩子同時出現在我面前的尷尬,那個春節我都在逃避。在租房里,我清楚地聽到玉芳逢人便打聽我消息的聲音,但我不能見她,我不能再傷害她。
該來的終于來了,回廠上班的第一天,我進收發房時,收發房里沒人,玉芳跟了進來。她關上門,我挨了她一巴掌,我愿挨。她哭著說:“你跟仇玉珍在一起了,你為什么這樣對我?”我說:“對不起,我跟仇玉珍已發生關系,我不能不負責任,如果我是不負責任的男人,也不值得你去愛,你覺得打我能發泄你的怨恨,你就打吧。”玉芳流著淚水跑出了收發室。
第二天,我很意外地收到玉芳寫給我的信,她的大度和明白事理的做法讓我感動。信上她說就把我們短暫的相處當作美好回憶吧,信末還祝福我和仇玉珍幸福。這樣讓我更覺得對不起她,讓我永遠都記住這個心靈如此皎潔美好的女孩。
珍很快就搬出來跟我同居。如果沒有那次酒后亂性,我不會跟她這么早確定關系。仇玉珍小學沒畢業,待人接物這方面很差。以前周末,老鄉都喜歡來我租房看電視,加點菜,相聚喝酒,她入住后,老鄉來,她視而不見,一臉冷漠,一次兩次,他們都很少來我租房了。對于待人接物,我以為會慢慢地教懂她的,但總是對牛彈琴,還惹來她說我嫌棄她,有時還幾天不準我碰她。我們的相處,她也有令我感動的地方。我下班晚了,每次她都是煮好宵夜,等我回來一起吃,洗澡的熱水也準備好了。每次吃飯都喜歡給我夾菜。我是個很容易受感動的人,所以,心里慢慢地接納了她,對她也百般呵護了。
由于我們同居沒采取任何安全措施,5月份,珍該來的月事不來了,到醫院檢查真的有了。當時,醫生問我們要還是不要,沒思想準備的我們回答不上來,醫生說回去考慮清楚再來。我們考慮了幾天,最后決定還是先不要,因為她才19歲。在醫院吃過一次藥了,她突然反悔了,說能不能把他生下來,她不想流產。我說,傻瓜,藥都吃過一回了,還能后悔嗎?第二天,我們如約到醫院流掉了我們孕育了一個多月的小生命。
從醫院回到租房,我們都是默默無語。回到租房,壓抑的感情終于爆發了,我們抱在一起哭了。彼此為對方擦干眼淚,發誓以后再也不做人流了。
這件事以后,我更疼她了,凡事都依著她,讓著她。直到今天我都想不明白,一年后的她變得如此的狠心,難道是藥流的痛苦造成的?但不爭的事實是當時我看錯了她。
兩個月后,珍真的又懷上了。劇烈的妊娠反應讓我看著心疼。我叫她多吃點,想吃什么就買什么。她老是問我,想要男孩還是女孩?有時我就回答,你吃多點,說不準能生個龍鳳胎,我男的也要,女的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啊。她摸摸自己有點隆起的肚子,說:“你想撐破我的肚子,好另找一個,是不是?”那時日子有點甜蜜。
我們相戀,珍的父母知道了,并不贊同我們結合,她不顧父母的反對跟我在一起。我也曾想過,如果有一天珍聽她父母的話,我們就完了。哪知真的有那么的一天。
2005年8月,珍在家里為我生下一個兒子,我甭提有多高興。只請到一個禮拜的假,因舍不得她們母子倆,還超了幾天假。自從兒子出世以后,我省吃儉用,連喝酒的習慣都收斂了,每個月都寄上千元回去。
原本以為兒子的出生,珍會變得成熟,會為營造一個美好家庭和我一起努力,為兒子的幸福奉獻自己的母愛。但那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年底,廠放假那天,我接到家里電話,說珍的媽媽和她的妹妹來了。當時我就有不祥的預感。
不該發生的終于來了,她們是來接珍回去的。據媽后來說,她們那天夜里聊得很晚。第二天早上,連早餐都沒吃,珍就收拾東西跟她們回去了,說是回家過年,扔下當時只有5個月還要吃奶的兒子躺在床上哇哇地大哭,她卻頭也不回。
我拼命地打我買給她的手機,總是關機。晚上終于打通了,我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她卻說不回了。我又問,那兒子呢?她叫我好好地把他帶大。那語氣,一點都不在乎,好像不是她生的。當時我真有點世界末日來臨的感受,手機也從手中滑落到地上。
珍的絕情離去,姐姐說我不要回去了,以免見子猶憐,觸景傷情。我在番禺石基鎮渾渾噩噩地度過了異常寒冷的2006年春節。兒子幼小的心靈也經不起這樣的打擊,自珍離去,只知道一個勁地哭,好像潛意識里感到母愛離他遙遠。打電話回家的我感到鼻子異常的酸痛。
回廠上班后,接到珍的妹妹打來的電話,意思是叫我死心,不要再想她姐了,還叫我不要去廣西博白找她姐,否則有頭去,沒尾回來。我噗哧一笑,笑的是自己要面對的現實。
十多天過去了,也許是珍留給兒子的乳臭味已消失,或許兒子已淡忘他曾經有過的母愛,接受現實了,從對奶粉一吃就吐,一吐就哭到慢慢品嘗,慢慢地接受奶粉對他的哺育,直到咿呀學語,直步行走。我的心感到一點點欣慰。
2006年農歷7月,兒子周歲生日快到了,我回去了。聽母親說,兒子在前一個晚上一夜未睡。他知道我回來看他,高興得睡不著,他在等久違的父愛。兒子生日那天,在家里,我接到一個0775區號打來的電話,我知道是珍打來的。從不關心兒子生活的她怎么會打電話來呢?我接了,她問兒子現在怎樣了?我還愛不愛她?我說以前是錯愛,現在是恨了。之后,也斷斷續續有她的電話,有時說回來,有時說不回來。有一次叫我匯車費給她,她來我這邊工作。我匯了,她又說不來了。氣得我差點吐血,對她說:“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在哪里見到在哪里打,打醒你這個沒良心、沒母性的女人!”
2006年年底,牽掛和想念兒子的我回家過年了。為彌補我對兒子的欠缺,年三十晚上,我跟剛會走路不久的兒子燃放好多絢麗多彩的煙花。看著兒子天真的笑臉,我的心感到一絲絲的暖流,我知道,我會為兒子撐起一片絢麗多彩的天空。
為了多年不見的朋友聚會,在那個春節,我打了一個好久不曾聯系的哥們的手機。接電話的是一個甜甜的女聲,我以為是哥們的女朋友,問她我的朋友在哪里。她說不認識,說我打錯電話了。我發信息問她為什么擁有我朋友的手機號碼。她說是在手機店買的。后來我說我是為朋友聚會而打電話,聯系不到那個同學很失望。她回了一條讓我感動的信息,她說她真的不認識我那個朋友,她很想幫我找到我那朋友。偌大一個南寧市,人海茫茫,她怎么幫啊?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是個心地善良、心靈美好的女孩。
信息往來間,她認我做大哥,她的善良和美好的心靈讓我覺得欣慰。我有了一個讓我呵護的小妹,叫楊麗。她多愁善感,我總是鼓勵她,跟她講了很多做人道理,她也樂于接受,還說有我這個哥哥真好。我們相約在網上見了面,她的靦腆讓我有些憐愛,她的網名很愜意,叫“心隨云兒飄”。我向她提及過我的傷心事,她說不要太傷心,明天會有更好的人兒等著我。
2007年3月份,禮拜天不加班,我正在和同事逛街,接到一個從南寧打來的電話,我以為是小妹,原來是珍的姨媽。她問我還愛不愛珍,珍要回來我身邊,還要我去南寧接她。我說珍是不是又要騙我了?叫她直接給我電話。她姨媽說她怕我罵,不敢打我電話,這次是真的要回來。我說我考慮一下。
我家人極力反對珍回來,小妹也說,她傷你還不夠嗎?不要讓她回來了。但我確實沒權力剝奪兒子擁有親生母親的愛的權利,將來他問起我我該如何交待?我決定給她一次機會,但前提是她自己回來。
正如家人所料和小妹所說的那樣,珍這次回來,是重新撕開我愈合的傷口,再抹上濃度極高的氯化鈉,好讓我撕心裂肺地永遠忘不了她。
這次是珍和她媽一起從南寧來到我家。我第二天才趕回去。她媽見了我一個勁地說以前是她們的錯,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珍2006年回去沒跟過男人,叫我好好地待她女兒。珍也當面向我認了錯。看著她對兒子的百般憐愛,我天真地認為她這次回來是真心跟我過日子的,但她們卻對我隱瞞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跟我來廣東后,珍進了我所在的袋五課,做臺面計件女工。一個月后,小妹在南寧辭了工,說要來我這里工作。我把小妹也介紹進了袋五課,剛開始珍和小妹還是好好的。有時看到她們手挽手逛街,我以為珍跟小妹能夠相處好,但珍多疑的性格最終還是傷害了小妹。
有一次,在過馬路時,小妹沒注意路上駛過的車輛,橫穿馬路。我拉了小妹一把。珍看在眼里,整個晚上逛街一句話沒說,還把這事說給她媽、她妹聽,說我不知羞恥,當她的面拉別的女孩的手。真不可理喻,就算當時換是別人,我也會這樣做的。
好一段時間,她不準我碰她,想跟她親熱,她就說:“找楊麗去,她年輕又漂亮。”可笑又荒唐。但我知道,對她說什么都沒用。
車間里愛說閑話的人不少,時不時在珍面前提及我跟小妹的關系,開玩笑地說珍是大的,小妹是小的。特別是一次小妹扭傷了腳,我去辦公室拿藥油給她,一些人看到了跟珍說:“看你老公對楊麗多好,你不吃醋啊?我看他是想要楊麗不要你喔。”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當晚珍回來就問我是要她還是要楊麗?我不明白她為什么這樣問,問明原因后,我對她說:“你不要管別人怎么說好嗎?你要學會自己看待事情,不要光聽信別人。”她又說以前她也扭傷過腳,我為什么不對她那么好。我說那時我還沒認識你呢。她說她不管,反正我對小妹比對她好。我再對小妹這么好的話她就打電話告訴她媽。
那時,珍再次懷孕了。為了不讓她亂發脾氣,開心愉快地孕育生命,我讓步了,很少跟小妹接觸。小妹也跟同事熟悉了一點,我只叫她交友慎重。珍對小妹越來越看不順眼了,只要我稍為接近小妹,回到租房就沒好臉色看。我以為她是有身孕的緣故,沒在意她的脾氣。
不知她聽到什么流言或其它什么原因,在晚上加班快要下班的時候,她跑到我組上,問我是不是想要小妹,不要她。我當時正在給員工寫記件本,跟她說下班回去再說。沒想到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說我對小妹好,說我花心,還聲淚俱下。她又去把小妹叫上來,小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她就對小妹說:“楊麗,我把他讓給你好不好?只要你好好對待我兒子。”把小妹氣得臉發青,回應她幾句,罵她神經病,回組上去了。我當時真的無地自容,但我知道,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也幸虧車間多數人都下班了。
這件事后,我知道在這個車間呆不下去了。一邊是我孩子的母親,一邊是我純樸善良的小妹。為了小妹免受傷害,我只有選擇離開。月底,我和珍離開了,留下小妹在袋五課上班,也留下了小妹對我的誤解。我有個同學也在那車間上班,小妹的消息我還是那么關注,因為我承諾過:讓她做個幸福快樂的女孩。
回家后,也許珍明白了我跟小妹是純粹的兄妹情,很少提及小妹。她媽叫我們回來后找個鋪面做餐飲業生意,她出本錢。我們往返于欽州港、南寧之間找鋪位,最后未果。后來,我去我姐夫那里開采錳礦,珍在那里幫買菜,做飯。
2008年3月,珍生了個女兒。未結婚的我們已有一兒一女了。她回來時,我一再要求她登記結婚,她媽卻說,登記了計生會找上門,叫我放心,別急。
我以為女兒這次應該得到更多的母乳喂養,但她比她哥得到的更少。42天后,珍就撇下女兒回了娘家。珍除了懷她的辛苦和生她的痛苦外,在女兒的生命歷程中,她給予的母愛不是模糊而是空白。坐月子的時候,她沒什么奶水,給女兒洗澡也是我母親負責,包括女兒的換洗。
我在女兒滿月之后就來了廣東。我叫珍等我找到工作后,再叫她來廣東。但沒過幾天,就收到她扔下女兒回娘家的消息,而且一個電話也沒有打回去。我再度陷入一片迷茫。究竟是我前世做錯了什么?讓兒女幼小的身心得不到母愛的撫慰。
2008年5月12日,當國人沉浸在汶川地震的悲痛時,我的心也為之牽痛,看到電視上痛失親人的孤兒,想到自己的兒女,使我痛上加痛。下午5點多鐘,我接到珍的來電,原本想罵她的話卻說不出口,只問她干嘛丟下女兒回娘家?又為何一個電話都不打給我。她說計生查得嚴,手機沒話費打不了電話。我說,假如你想兒女的話,你會找不到電話打?她說,你不信算了,過兩天來廣東找你。
兩天后,我去車站接了珍。我沒說她什么,因為看了電視上痛失親人的家庭,我覺得我和兒女比他們幸運,至少珍還活在世上,我懂得珍惜眼前人。我和珍進了廣州紅樹皮具廠,那里有我姐夫和舊時的一些同事。
我屢次對珍的讓步,反而增長珍的驕橫。廠里有夫妻房,我們是住在一起的,她那高分貝的嗓音開始展露出來了,以至隔壁的同事有時以為我不在,問她你老公去哪里了?你怎么在背后說他的壞話呀?其實我在和她說話。同時我也感受著她異樣的變化,衣服各洗各的,睡覺時她討厭我的呼吸聲大,一人一頭。偶爾的肢體接觸只是生理上的需要,然后各歸其所。一次,在她的手機上,我看到一條已發信息:老公,我想回家,你會來接我嗎?是發給一個陌生的號碼。當時,我問她,這是發給誰的?你家里是不是有另外一個老公?當時只能用氣急敗壞來形容她了,她揪著我的頭發,說沒有,只有我這個老公,還哭了起來,說我沒良心,亂說她有另外的男人,還說跟我都有一兒一女了,還這樣污蔑她。后來還叫來我姐和姐夫聽她的哭訴,為她做主,一個勁地說她冤枉。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她還如此的胡鬧,我生氣地說,你是不是想找死?她聽了出去后不敢回來了,在飯堂呆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上班,同事問我是怎么回事?我說了原因,一個女孩子說,你老婆肯定有問題,不然她不會那么緊張和動怒。我也感到事情沒那么簡單。
恰逢廠里減員,我報名了,問她怎樣?她說,走就走吧,反正她媽幫她找了一份工作。原來她跟她媽通過電話,她媽怕我傷害她,也叫她離開我。
離開那天,我送她去窖口站坐車,還給她300元,叫她回廣西博白給女兒匯去做奶粉錢。她一改往日的驕橫,對我的吩咐口口聲聲稱是。
誰知她到了娘家,錢沒給女兒匯去,還打電話給我說,2006年她回去是嫁過人,而且還擺了宴席。我呆了,愣了,罵她下賤,不配做人。想不到我會被她們騙得如此慘,我給了她傷害我的機會。當天,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廣州石井的石潭路,晴朗的天空下,我的內心感到一片黑暗。
是債,是我前生欠她的孽債,注定今生要償還她的,我要接受她的傷害,接受她的給予。這也是我哭不出來的自嘲。但我只能這樣自我解脫,我不能因為失去而忽略擁有的。兒女是我心中永遠的痛,我欠他們的是我無法給予的母愛。在撕心裂肺痛過之后,惟有堅強地笑對,我只能用能給予的醇綿的父愛撫慰他們幼小的心靈。
是場夢
在廣州石井堂姐那里住了兩三天,離過年還有三個多月,我決定在附近找份臨時工做。我進了新市均禾街附近的一間皮具廠做臨時工,年底結清工資。預想在新的環境和緊張的工作中淡忘傷心的往事,找回新的自我。
在那里,我認識了幾個老鄉,是他們陪伴我度過那充滿悲傷和痛苦的幾個月。白天,我與常人無異,只是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想那傷心的往事,想我失卻母愛的兒女,我一度地沉迷,靠酒精的麻醉才能入睡。不知情的老鄉們總是奉勸我別喝那么多酒。我很感激他們對我的關切,心里也很清楚,我不能如此墮落下去。
秀知道我的情況后,經常打電話來鼓勵我走出感情的低谷,重新開始。小妹總是說當初就叫我不要讓珍回來,我不聽。說珍不值得我傷心,這樣無情無義的女人不要也罷。
多年的漂泊,我打算回鄉發展,也為跟兒女有多一點相聚的機會。我在某電臺播出我的交友信息,希望交一些跟我有相同想法,有志回鄉發展的女孩,更希望能找到跟我心靈相通的有緣分的女孩。信息播出后,電話應接不暇,信息五花八門。有一位女孩引起我的注意,她說她是真心誠意地與我交友,她叫英。經過了解,她也是中專畢業,更巧的是她在番禺石基鎮。我感覺她發的信息還是有點文采的。信息來來往往,電話也斷斷續續,但時間長了,變得越來越少了,最后她連信息也不回了。我明白她是無聊時找個人解解悶,但我還是很感激她,因為她確實讓我在一段時間內,對她有了一份記掛,緩和了我心中的傷痛。
夢總是短暫的,但正是這些夢,把我的傷痛帶入休眠狀態。雖然還處于黑暗狀態,但我相信,黎明會很快到來。夢總是會醒的,黎明是夢醒時分,陽光會把一切黑暗和陰霾驅逐散盡。我相信我等待的明天會更美好!
后記
在《江門文藝》2009年9月上期看到歐陽海霞的《蒼茫天地孤雁飛》后,多年未執筆的我萌生了把自己的感情經歷寫成文章的念頭。她和我曾在同一間廠同一個車間工作。記憶中的她,是個性格內向的女孩,喜歡發呆,滿腹心事似的。不知她的腦海里是否還有我的印象。我很想與她一起探索文學之旅。也歡迎善良的讀者朋友與我暢敘人生,為我燃起心中的明燈,為我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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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謝荔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