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80年,就讀于川美油畫系二年級的羅中立和很多同學一起參加第二屆全國青年美展,他送去的是自己創作的第三幅油畫《我的父親》,先是學校挑選,然后再送到省里,省里再挑選。12月,《我的父親》和其他參展作品全部送到了首都北京的中國美術館,這件作品幾乎在亮相的第一時間就引起所有評委的注意,評委之一的吳冠中建議將其改名為《父親》,理由是這樣更能概況上一代父親的形象。12月20日,多達543件作品在中國美術館開展,觀眾對《父親》反響巨大。評委會慎重考慮之后決定設立觀眾評獎的環節,結果《父親》贏得逾800張投票,超出第二名足足700多票,一舉奪得金獎。此時身在達縣的羅中立還完全不清楚北京的狀況,直到一天早晨從廣播里聽到自己獲得金獎的消息,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榮譽簡直令他難以置信。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全國幾乎所有報刊雜志都發表了《父親》。除了贊譽之詞,也有人說羅中立丑化了農民,對于畫面中老農頭上的圓珠筆,則說羅中立向政治低頭,另外,甚至還有人說《父親》受到關注跟這件作品在美術館展廳里陳列的位置有關……《父親》背后的故事也多次被人挖出來晾曬:前后四件手稿迥然各異,在創作過程中多有領導提出修改意見,它的創作是非常有目的的,有人說它是“傷痕美術”的代表作,也有人持反對意見……
30年之后,《父親》每次出現仍然轟動依舊。“我們抬起頭來,那個能解釋一切的時刻,結束了”。
光環背后的真相
如果回過頭看,我倒覺得《父親》是很例外的。
在畫《父親》之前我是不畫油畫的,一直畫一些表現主義的東西,比較追求形式的東西,但那個時候很講究學院的、俄羅斯的、蘇聯素描系統的那些東西,那些才被認為是那個時候最棒的。
那時有畫得很好的同學說:“羅中立他是畫不好,畫不來,才裝怪。”為這個話題,有一次我跟班上一個畫得很好的同學爭起來了,平時我們都很友好,但爭到最后就有一點上火了,他拍桌子說:“畫你媽,畫你老孩兒,你也畫不好!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我也是發自一種本能,為了捍衛自己的愛好,找一個理由,就像強詞奪理一樣,我說‘畫我媽,畫我老孩兒,只要我的感情是對的,我也要這樣畫’。” 就是這樣朋友之間斗個氣,我就想畫一個特別特別細的作品出來證明一下自己。
早期我骨子里面并沒有走《父親》這個路子的潛質,我基因里面不是朝這個路走,我就是喜歡搞怪,就是喜歡另類,就是喜歡跟別人不一樣。我整個的行為、生活方式里,這種東西比比皆是。如果要讓同學回憶我大學四年生活,一句話:就是一個瘋子、一個神經病,很另類的。
——羅中立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