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馭寶馬的德國最神秘家族

　　與貝塔斯曼、保時捷等在一個行業里從創業到發展成世界級公司這類常見企業家族不同，堪稱德國最成功企業家族的匡特家族，從紡織逐步發展到蓄電池、藥品、化工和汽車等多種不同領域，從來不用自己的名字作為產品商標或企業名稱。家族控股、職業管理，各公司完全獨立，匡特家族始終在幕后工作。
　　
　　第一個范例AFA
　　埃米爾·匡特1849年生于一個貧苦人家，16歲開始在德雷格紡織廠做學徒。1880年與德雷格的女兒成婚，1883年買下了該廠。
　　匡特家族第二代的領軍人物也是匡特企業帝國創建者的京特·匡特生于1881年。埃米爾把兒子作為自己事業的接班人精心培養，在京特不滿20歲時，花120萬馬克買下一家新織布廠交由京特管理。匡特自家織布生意興隆，同時加上聯姻因素（京特1906年娶了一位機械制造廠老板的女兒，他的妹妹1910年與一位織布廠老板的獨生兒子結婚），京特在紡織行業的影響日漸增長。
　　1920年代德國的大通脹時期，京特成為了成功的股票投機商。當時德國利用貨幣貶值機會大肆進行股票投機的頂尖人物施廷內斯，在高峰時持有4554家公司的股份。基本手法就是利用銀行貸款收購公司股票，然后用貶值的貨幣支付債務和利息。京特的高明之處是沒有滿足于投機獲利，而是獲取控制權后，進入企業，領導企業發展。這幾乎成為了匡特這個德國最成功企業家族的一種商業模式。
　　通過收購股票進入企業，擔當支持和領導角色并長期持有股份傳給后代，這一匡特家族企業模式的第一個范例由京特在蓄電池廠股份公司（AFA）身上完成。
　　AFA由穆勒1887年創立。20世紀初開始，AFA成為具有世界影響的蓄電池生產廠商。1922年，京特悄悄收購AFA股票，1923年6月出任AFA監督董事會主席，匡特家族走出紡織領域，進入第二個發展階段。
　　京特作為大股東和監督董事會主席進入AFA時，已70多歲的穆勒還健在，并每天到公司上班。穆勒沒有孩子，把京特看作合適的事業繼承人，兩人相處融洽。京特對AFA的介入越來越深，AFA的業務日益興旺，取代織布廠成為匡特家族的核心資產。1938年，京特甚至從監督董事會主席改任管理董事會主席。AFA在二戰中是德國潛艇所用蓄電池的主要供應商，京特于1928年出任監督董事會主席的卡爾斯魯厄工廠是德國最大的軍工企業，京特成為第三帝國時期最積極、活躍的企業家，發了不少戰爭財。
　　二戰結束后德國一分為二，嚴重通貨膨脹迫使西德于1948年貨幣改革，負債持有大量公司股票和不動產的京特再次受益。1954年京特去世，享年73歲。
　　為避免兄弟反目、家族紛爭，京特在遺囑中規定，家族財產作為整體平均留給兩個兒子：赫伯特·匡特和哈拉爾德·匡特，兩兄弟根據各自才能和興趣，分管不同領域里的企業。赫伯特出任AFA的管理董事會主席，哈拉爾德出任監督董事會主席；在卡爾斯魯厄工廠的分工則正好反過。京特還為兩位兒子安排了兩位重要經理人作為他們各自的助手，這四人組成最高領導委員會，共同商議決定有關整個“家族企業集團”的重大事項。
　　
　　赫伯特駕馭寶馬
　　今日匡特家族所控企業中最耀眼的明星當屬寶馬汽車（2011年寶馬營業收入688.21億歐元；凈利潤49.07億歐元，增長51.3%），這一戰果是匡特家族第三代領軍人物赫伯特所取得的。
　　京特留下來3.85%的戴姆勒·奔馳公司股份。匡特兄弟看好汽車產業，1955年增持奔馳到9%。寶馬1916年成立，與管理良好、盈利豐厚的奔馳不同，寶馬管理不善，尤其是車型決策連連失誤，1956年虧損600萬馬克。赫伯特開始悄悄收購寶馬的股票和可轉換債券。
　　1959年12月，寶馬股東大會討論由公司大股東德意志銀行提出的重組方案：由奔馳收購寶馬。但是，這個從大股東到監督董事會和管理董事會一致同意的方案，遭遇了寶馬中小股東們的激烈反對。盡管公司陷入困境，但中小股東們不希望寶馬被奔馳收購從而失去獨立性。本來以近四分之三股份投票權而信心在握的大股東沒有想到，中小股東方的代理律師利用德國股份公司法中的一項有利中小股東的規定而成功阻擊了這次股東大會。根據公司法規定，如果公司公布的上年度財務報表中有差錯，則10%的少數表決權就可以決定股東大會延期。律師指出，寶馬上年度財務報表中列入了一種新車型的全部研制費用，而沒有按照規則分年攤銷。股東大會中斷，致使由奔馳收購寶馬的方案不能在奔馳大股東規定的最后期限之前通過，等于拒絕了奔馳的收購建議。
　　同時是奔馳、寶馬股東的赫伯特全程目睹了這次“政變”，下決心自己要出手接管這家困境中的公司。對于想要像企業家一樣發揮作用又非常喜歡汽車工業的赫伯特，寶馬是個非常合適的機會。赫伯特讓奔馳總裁試駕寶馬BMW700型樣車，得到了“這種車可以生產”的評價，又找到巴伐利亞政府負責人表示要接手寶馬，也獲得了支持。但是，一方面是要避免同時在兩家競爭性公司的監督董事會任職（赫伯特是奔馳監督董事會成員），另一方面也是比較喜歡在后臺發揮作用，赫伯特沒有直接任職寶馬監督董事會，而是作為大股東提名了他非常信任的兩個人任職寶馬監督董事會。
　　1960年的寶馬股東大會通過了新的公司整頓方案，決定發行新股。一直以來作為寶馬后盾的德意志銀行這回不愿意做承銷協調人，赫伯特找到兩家相對弱小的銀行協助承銷，自己擔任協調人承擔吃進全部剩余股份的責任，這在德國經濟史上史無前例。赫伯特的決心給了中小股東們充分的信心，535萬馬克的新股只有10萬沒有被認購。
　　以后赫伯特用出售父親留下的其他一些企業股份所得的錢，陸續增持寶馬，到1969年達絕對控股。1969年9月赫伯特起用36歲時開始為匡特家族企業工作、41歲的金海姆出任寶馬管理董事會主席。金海姆這位當時德國汽車公司里最年輕的管理董事長領導寶馬一路高歌，從1970年的15億馬克銷售額增長到1993年的300億馬克。1992年，寶馬在銷售額上首次超過奔馳。
　　
　　分分合合
　　赫伯特和哈拉爾德二人和睦相處，一直遵守京特遺愿：兄弟二人財產份額平分、一體化管理。1967年，哈拉爾德因飛機失事去世，留下妻子英格和5個女兒。1970年英格向赫伯特提出分割財產。赫伯特自己將來也會留下妻子和6個孩子，他們13個繼承人能對公司的發展達成一致意見嗎？經過長時間的商談和評估后，匡特第三代的兩家之間分割了財產，各自管理。此時匡特家族持股奔馳15%，絕大部分歸了哈拉爾德（英格）家，寶馬的股票則全數歸屬赫伯特家。
　　1974年，匡特家族所持奔馳股票轉讓給了科威特國王。隨后赫伯特接任寶馬監督董事會主席，他于1982年因病去世。為避免子女們因爭奪財產而引起矛盾，赫伯特在其去世前幾年就開始精心制定方案、分配財產。他的三次婚姻所生6個子女各自得到了財產。
　　匡特家族第四代成員已經不像第三代兩兄弟那樣財產捆綁在一起，而是各自有各自的財產。但他們可以自愿選擇運作上的“一致行動”。哈拉爾德的五個女兒把財產放在一起，由一家屬于她們自己的資產管理公司管理。寶馬股票則至今一直留在匡特家族，主要是在赫伯特最后一次婚姻所生一兒一女手中。1997年，赫伯特34歲的女兒蘇珊和30歲的兒子斯特凡同時被選為寶馬監督董事會成員。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