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雪花秘扇》中的女書與女性友誼

摘要：《雪花和秘扇》（Snow Flower and the Secret Fan）是美國華裔女作家鄺麗莎（Lisa See，1955—）創(chuàng)作的以19世紀中國鄉(xiāng)村為背景的一部小說。小說構思獨特，借助“女書”這一僅在湖南山村女性中流存的神秘文字和“老同”這一特殊的女性關系，引出了一段美麗與痛苦交織的傳奇故事，字里行間流露出作者對于那一時代中國婦女的生存狀況的深沉同情及對女性友誼的探究。

關鍵詞:雪花秘扇；女書；女性友誼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4117（2012）03-0299-01

和許多西方人一樣，鄺麗莎對于中國這片遙遠和神秘的土地以及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始終懷有一份向往和好奇。但或許是由于身體里有八分之一的中國血統(tǒng)，她更有一種特殊的渴望和皈依，這在她的作品中可見一斑。《雪花秘扇》被譽為鄺麗莎迄今為止最好的作品，這是一個美麗與痛苦交織的傳奇故事。小說取材于十九世紀中國湖南西南部的一個偏僻村莊，生動地塑造了一系列深受壓迫的舊中國婦女的典型形象。最具吸引力和神秘色彩的是作者借助“女書”這一獨特的文化現(xiàn)象，生動細膩地描繪出那個時代中國婦女所遭受的種種痛苦，在字里行間，傾注了對人物深切的同情，并探索了女性友誼這一新鮮主題。

主人公百合和雪花的故事被設定在一個并不遙遠的時空點——十九世紀的中國湖南山村，一個民風淳樸同時也是較為閉塞的所在。這里的女性，絲毫沒有感受到外面世界所發(fā)生的變化，而是完全被隔絕在閨房之中。百合自出生以來就待在家族女性聚集的閨房中，離乳之后就極少獲得母親和家人的關注和愛護，就連和自己的兄長外出割草之類的勞動也成了優(yōu)厚的待遇。因為可以暫時離開逼仄狹窄的房間，在大自然間玩耍嬉戲。這里女性的命運只有一條路徑——裹出形狀美好的三寸金蓮，為丈夫的家族生養(yǎng)男丁和練就高超的女紅手藝。女性被禁錮在男性所營建的封閉空間內(nèi)，沒有絲毫獨立性，她們依附于男性并一直生活在男性的光芒的陰影下“我一生中的大多數(shù)時間是在閣樓上屬于女人們的屋子里度過的……男人們在討論著稅收問題、干旱的困擾和起義的事，而這一切離我的生活卻顯得有些遙不可及。我所知道的只是刺繡、編織、做菜、燒飯……”。

纏足不僅帶來肉體的疼痛，更是變相地教會女孩忍受和屈服。“纏足改變了我的雙足，也改變了我的性格”這真實地反映了當時在父權體系下生存的女性的處境。在故事最初，主人公百合就深深體味到自己作為一個女孩的被忽視感。“我母親居然到現(xiàn)在都還未注意到我在這個屋子里。事實上打我記事起，情況一直如此，只不過那天我才真正意識到、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對我的漠視。”

但事實上，女性特有的細膩敏感，在壓迫下卻更激發(fā)出對自由和關愛的向往及追求。主人公百合在追憶中提到“我的整個一生都在渴望愛……我依然執(zhí)著地堅持著這份對于愛的不合理的渴望，而它卻成了我一生中種種遭遇的根源。”女書的產(chǎn)生，就成為女性之間追求自由和渴望交流的必然，也是女性心靈世界的投影。“我唯一可以反叛的方式來自女書“與男人的文字不同的是，每個女書中的字并不代表一個特定含義的字。然而女書中的字都有自身的發(fā)音，所以女書可以用同一種聲調(diào)表達所有的口頭用語。而通過上下文的理解可以區(qū)別相同發(fā)音所表達的不同含義。”“用來書寫信件、歌曲、傳記，關于女性職責的說教，向神仙的祈禱，當然還有有趣的故事。……可以把女書唱出來，當然總是在女性觀眾面前，不過我們也可以獨自一個人賞析和閱讀。不過最要緊的兩條規(guī)定便是：不能讓男人們知道它的存在，也不能讓男人們以任何形式接觸到它。”在對自由的渴望的促使下，她們習讀女書，并借助這一載體努力突破束縛，了解外面的世界。

《雪花和秘扇》的另一個具有獨特魅力的看點是作者對女性友誼這一人類的深入探索。對于生活在隔絕世界中的女性而言，與同性建立牢固、深厚的友情，既是建立社會關系的大事，更是個人情感的重要體驗。“悉聞家有一女，性情溫良，精通女書。你我有幸同年同日生。可否就此結為老同？”在故事中，百合與雪花的結拜女同的過程，不亞于一次慎重的婚嫁，既有媒人作為中介牽線，還要請算命先生測算生辰八字，見面也需事前約定。兩個女孩，素未謀面，僅僅依靠女書的傳遞來傾吐心聲，如何會激發(fā)出伴隨一生，至死不渝的友情？出生普通家庭的百合通過女書與書香門第的雪花結為女同，這種類似于結拜金蘭的姊妹關系，將兩個不同處境的同齡人連結在一起。她們交流人生的重要的大事件——纏足、婚姻、生育等；她們分享各自的情感體驗——思念悲苦、興奮激越、失落感傷……女書這一特殊的載體，使得原本陌生的兩個女孩得以分享彼此的希望、夢想和成就，而這一形式又是具有私密性的，從而帶給她們特殊的情感體驗。英國作家弗吉尼婭·伍爾夫在《一間自己的屋子》里所表現(xiàn)出女性擺脫男性桎梏的隱喻在女書上得到最好的體現(xiàn)。雪花和百合的友誼正是建立在彼此的信賴和分享秘密的快感之上，而這種親密感在她們各自的成長經(jīng)歷及今后的婚姻生活中，是無可替代不可比擬的。

從出生以來的被忽視和被輕視使得百合整個一生都在渴望愛，她執(zhí)著地堅持著這份對于愛不合情理的渴望，也正是由于這份執(zhí)著，原本細微的誤會卻導致了她極端的嫉妒和強烈的報復。百合是孤獨的，她把對雪花的感情當做自己情感世界的唯一支柱，但她又無法深入地體會自己的老同雪花的艱難處境——貧困的生活壓力，婆婆的欺凌，身心的疲憊和病痛……當面對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雪花時，百合才重新恢復了理性。最終的救贖應當是已經(jīng)垂暮之年的百合重新閱讀扇頁上的雪花留下的女書信件，最終感悟“我從未真正去珍惜那份最珍貴的愛——發(fā)乎于內(nèi)心深處的愛”。或許孤獨，真的是百合無法抗拒的宿命。

作者單位：浙江體育職業(yè)技術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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