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公正社會是人類的共同追求。我們研究了制度公正的本質,制度是一套如何分配社會利益的規范體系,好制度的屬性在于它的公正性;具有公平性的制度依賴于制度設計、社會主體、基本動因等三個條件。執政黨在實現制度公正中的重大責任在于:既要打好基礎性制度架構,還要處理好仁愛與公正,公平與效率,權力與責任的關系,執政為民。
關鍵詞:執政黨;社會公正;制度公正
中圖分類號:D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01-0238-03
收稿日期:2011-11-18
作者簡介:王待遂(1965-),男,湖南漣源人,副教授,碩士,從事公共政策、科技政策研究。
從人類發展史看,公正是一個永恒的話題,是各個歷史時期的人們普遍追求的社會理想,公正范圍的大小和它合理程度的高低,表征一個社會文明進步的程度。原始社會實施的是人人共同勞動,產品平均分配,靠人的自然感情和習慣勢力來調和社會矛盾的公正;奴隸社會實施的是奴隸主對奴隸的絕對占有的公正;資本主義社會推行的是工人有出賣勞動力的自由,資本家攫取工人們創造的大量剩余價值的公正。可見,社會公正、制度公正具有鮮明的時代性和階級性。今天,中國共產黨——現時的執政黨,“代表中國先進社會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代表中國先進文化進步的方向,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肩負著建立和諧社會的歷史責任,實現社會公正是我們建設和諧社會的基礎。柏拉圖曾在《理想國》里闡釋了和諧社會與公正社會的關系,指出社會公正對于建設和諧社會的重要意義,認為公正社會就是一個和諧社會,個人靈魂的和諧就是個人的公正,社會各階層的和諧就是城邦的公正[1]。而制度公正則是社會公正的規范體系,是建設和諧社會的法制保障。執政黨為了鞏固自己的執政地位不得不重視制度公正的實現與加強。
一、制度公正的本質
制度是規范、調控社會集團之間和社會成員之間以及社會集團和社會成員之間如何分配各種社會利益的規則體系。它具有這樣一些特點:一是具有強制性。凡違反制度的行為一律受到相應的懲罰,這種懲罰由專門的執行人或組織來強制執行,人們沒有選擇的自由。二是具有普適性。制度是公共產品,是針對一定社會范圍的所有人制定的。因此,對它所轄域區內的一切人都發生效力,毫無例外。“法對于特殊性始終是漠不關心的”[2] 。三是具有功利性。制度是用來調整權力與義務,負擔利益及其如何分配的規范體系,它不是超功利的,不存在不計較利害得失的制度體系。善(公正)、利益是制度的內在考量對象。以利益分配為目標以及人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本性,使制度的制定過程實際成為一個博弈過程,成為各種利益集團和個人相互計算、爭執、協商、妥協的過程。無論制度內在規定還是制度的制定都包含著明顯的價值取向。
那么,什么制度才是個好制度?不同的利益集團擁有不同的評價標準,似乎很難統一。但是,人們常持的是效率標準,即,好制度必須是高效的.這個標準有利于產生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其實,客觀地評價制度好壞的首要德性不全看效率的高低,更要看制度的內容和形式的公正性以及制度執行結果的公正是否做到了真正的統一。
制度涵蓋的內容可謂包羅萬象,其公正性的內涵因此也十分廣泛,表現形式也多種多樣。就社會基本制度來說,一般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概括其內涵。第一是政治上,公民的基本權利得到平等的、切實的保障;第二是公民發展機會平等,享有平等的受教育的權利;第三是經濟上,實現按貢獻大小分配社會產品,最終到達共同富裕;第四是公民的基本生活資料得到保障,并且在遇到特殊困難時,能夠獲得社會的適當救助,這包括最低生活保障,基本醫療保障等方面的政策設計。
好制度的首要德性是它的公正性。這不是人為的規定,而是制度的本質要求。首先,制度的公共性決定其公正性。制度是公共產品,也就是說為了所有人、針對所有人又依賴于所有人而制定的。如果制度有所偏袒,關愛一部分人而冷落另一部分人,那么會遭到受歧視的人的抵制。只有制度成為人們普遍遵守的規則和衡量善惡的共同標準,才會發揮其公正性。所以,公正性是制度合理的根本要求。其次,制度的效率等其他德性的實現依賴于制度的公正性。制度本身是死的,它完全依靠它的公正性驅動社會的各要素,使之正常運轉起來,沒有制度的公正性猶如沒有動力的輪船,潛存沉沒的危險,連運行都難,更不用說有什么效率。
好制度在形式上也必須是公正的,主要指制度的公開性、參與性。
公開是制度公正最重要的形式,是人們平等獲得知情權的最佳渠道。制度公開是向人們宣傳制度本身,讓人們了解制度的基本內涵,學習制度的操作細則,表明制度的嚴肅性以及違反制度應承擔的后果。如果制度不公開或躲躲閃閃,人們心目中就沒有可以遵守的規則,違反規則就難免了,而且人們因完全不知合理的衡量標準而有可能會繼續違反下去。公開是制度產生自我支持力的源泉。制度的威力來自人民群眾,向人民公開,就是積聚人民的支持力。
制度不僅需要公開透明,而且應該吸納有資格的成員參與制定、實施、監督、評價、修改等活動。公正的制度不止于公開宣布,更重要的要有廣大群眾的參與。因為制度的制定、實施、監督、評價和修改過程是競爭激烈的博弈過程,需要有代表各方利益群體的廣泛參與,沒有任何一方可以代替其他利益群體參加博弈而不損害博弈結果的公正性。更何況公正的制度需要被體認、確認,而不是抽象的論證。雖然一般人都有公正感和公正要求,但是對公正的認知、體認不盡相同。在構建公正制度時,把他們聚集到一起進行討論、研究、協商,各方對公正的認知才有可能達成共識。
二、實現制度公正的基本前提
制度自身只具有工具價值,不具有主體的能動性,因此,它的公正性的實現需要依靠多種手段和要素,諸如需要有合法的依據,更需要有主體,還需要有社會動力。
1.建立和完善以權利公平、機會公平、規則公平、分配公平為主要內容的社會公平規范體系。這個體系應包括制度規則體系、決策執行監督機制、社會保障機制等,它們共同構成實現制度公正的根據。之所以說公平性體系是公正性得以實現的根據,是因為公平與公正二者緊密相連。“公正”所衡量的應該是對社會利益進行分配時,人們分配行為的合理性問題。而“公平”所衡量的是規范本身的合理性問題 [3]。規范約束行為、規范導向行為,而合理的行為體現規范的基本內容。自然而然,公平是公正的前提與基礎,離開公平的行為規則,根本談不上行為的公正;反過來,公正是公平的體現,公平的規則如果沒有通過實際行為體現出來,它就難以發揮社會作用,所以,行為公正是公平的必然要求和歸宿。對執政黨來說,體現公平的社會制度體系是推行執政價值的工具,許多執政理念不僅要通過它來表達,而且更需要通過它來得以貫徹實施。它還是調節和治理社會的權威手段。對于社會來說,社會公平規范體系是十分必要的。鮑恩對此說得很充分,“有組織的社會形態是一種有道德目的的機構。無論個人多么自私,如果沒有一種以道德觀念為基礎的社會秩序,他們就不能共同生活。”[4] 沒有以道德觀念為指導的各種社會規范,社會就會癱瘓。社會公平規范體系要達到真正的公平,就要真實地反映廣大人民的意志,要忠實地代表人民的根本利益,而不是表達某個特殊階層的思想,保護他們狹隘的利益,滿足他們的私欲。也就是說社會公平規范體系必須具有社會性和全民性。社會公平是一定歷史時期和特定人群所公認的最佳的社會價值尺度,因此,它不是固定不變的,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和歷史的前進而向更高層次的公平方向發展。
2.要有廣泛支持、擁護社會公正的群眾基礎,這是實現制度公正的社會主體。體現公平性的制度是抽象的,是公正的形式,本身沒有主體能力,它正常運轉的內驅力來自于自覺遵守它的人民群眾,而不是別的。因為“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這一點,就不能得到起碼的知識”[5]。首先,人民群眾是最大力量和智慧的源泉。政黨執行社會公正的知識和智慧,即使有豐富的政治實踐經驗的積累,但相對變動不居的社會來說,總是短缺的,必須虛心向人民群眾請教。其次,人民群眾在實現制度公正中,有無限的創造力。“他們可以組織起來,向一切可以發揮自己力量的地方和部門進軍,向生產的廣度和深度進軍,替自己創造日益增多的福利事業。”[6]向社會不公正的陰暗角落進軍,為消除不公正現象進行艱苦卓絕的社會實踐,為實現社會公正創造性地提供豐富多彩,及時反映社會現實的理想社會構想。從這個意義上說,公正是人民群眾的偉大發明。最后,人民群眾最可敬、最可憐、最可畏 [7]。李瑞環指出,“群眾最可敬”,是指他們是歷史的創造者,歷史上一切大的社會進步,包括社會公正程度的提高,無不是群眾的功勞;說“群眾最可憐”,是指他們是直接的頂天立地者,承擔了自然和社會的各種無可預見的風險,又在最艱難的環境中工作,一旦制度不公,他們便是首當其沖的受害者;說“群眾最可畏”,是說如果忘記了他們的根本利益,剝奪了他們的生存空間,那么,不管他是誰,也不管他是什么黨,通通都要被他們所摧毀,歷史上無一僥幸。“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載舟覆舟,所宜深慎”。
3.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矛盾是制度公正的動因。社會是由各種不同利益主體構成的聯合體,因而社會公正是不同利益主體之間互相較量、妥協的結果。任何不同的社會利益主體——個人、集團、集團聯合,都具有各自的特殊利益,這些特殊利益之間,既相互沖突,又相互統一,沖突是主要形式,統一是必然趨勢。這種統一是一種交織著復雜沖突的統一,甚至在統一的內部還暗藏著險惡的沖突。在彼此平衡利益過程中,“這樣就有無數相互交錯的力量,有無數個力的平行四邊形,而由此產生一個總的結果……一個總的合力。”[8]這個合力,從社會利益角度來說,就是社會公正。社會公平、公正決不是一勞永逸的,它是一個動態系統。當不同利益主體達成暫時一致時,新的利益矛盾又在其中發育、滋長,它的初期力量并不強大,因而,盡管有各種利益紛爭,還是能被強大的共同利益所同化。
三、執政黨實現制度公正的責任
實踐表明:好的制度能使壞人變好,壞的制度能使好人變壞。可見,實現制度公正對于執政黨鞏固執政基礎,實現執政價值是十分重要的。事實上,維護和實現社會公正,關系到廣大人民的切身利益,也是我黨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的必然要求,是社會主義優越性的體現,還是衡量政黨執政績效的重要依據。因此,我們共產黨肩負著實現真正公平合理和消除事實上的不公平的重大責任;要肩負此則需從基礎性制度構架和正確處理幾個重要關系入手:
(一)從基礎性制度架構層面來實現公正
1.社會基礎性制度體系的公正。社會基礎性制度是指憲法意義上的制度安排。這種制度安排是基礎性的,是影響效率與公平的。在這種制度體系中,有關人的基本權利必須放在首位,對追求生命權、追求自由權和幸福的權利必須給予保證。執政黨在設計根本制度時,應總結歷史經驗和教訓,不加任何歧視地分配權力與義務,還要根據制度實際運行而產生的偏差及時予以糾正,以確保社會公正。
2.市場經濟運行體系的公正。市場經濟本身是第二層級的,由社會政治、經濟結構所決定的整個市場經濟運行體系是不是符合正義的要求,關鍵要看是由少數人決定整個社會權利的分配,還是由多數人決定社會權利的分配,這已經成了引發所有社會問題的關鍵點。我們越來越感覺到,在市場力量背后的政府對于形成一個公正、競爭性市場起多么重要的作用。所以,政府要準確定位培育市場,而不能干預市場,讓市場發育成真實反映供求關系的價格機制和充滿活力的競爭機制。
3.社會保障與補償制度體系的公正。現實社會中,人們容易把由政治權利分配的不平等所引發的收入分配的不平等,與由人的能力差異所引發的不平等混同起來。其實,這兩種不平等是有明顯差別的,前者不符合程序正義的要求,后者卻符合正義的要求。這一點也正好反映了程序正義與結果正義之間的矛盾。哈耶克和諾齊克等自由主義學者只同意程序的正義,而不考慮結果的正義與否。這是一種理性化的公平正義,根本不適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社會的實際。正是由于歷史的原因,中國社會保障現狀很不公平,部分人有社會保障而大部分沒有,使社會矛盾尖銳起來。執政黨應堅守有難共擔有福共享的原則建立起覆蓋全社會的社會保障制度和保障機制。
(二)正確處理制度公正與現實公正的關系
1.要正確處理公正與仁愛的關系。由于公正有理性上與事實上之分,我們不能止于理性公正。制度公正是把所有人當作抽象存在物而一視同仁。實際上,人是一定歷史時期生產關系的總和。人的行為、需要是具體的、有質的區別的。公正原則毫無區別地對待活生生的社會人,實際是不公平的。要事實上的不公平不發生或發生后能糾正,還需要有特殊規定——仁愛作補充。黑格爾指出:“善(公正)作為普遍物是抽象的,而作為抽象的東西就無法實現,為了能夠實現必須得到特殊化的規定。”[2]因為仁愛是人的情感直接沖動,有別于訴諸理性的公正。具有公正德性不具備的優勢。(1)具有時效性。仁愛可以隨時隨地播撒人間,只要當前需要,就會立即出現。而公正的實現往往是延后的。(2)仁愛是針對特定人和特定事件的,可以糾正公正不顧實際情況而造成的事實不公的現象,恢復實質的公正。(3)仁愛可以降低為實現公正所需的社會成本。仁愛的及時性、直接性和超功利性整合了社會各種關系,優化了社會功能,提高了社會運轉效率,為公正的實現暢通了渠道;(4)仁愛為公正提供原動力。仁愛滋養公正,大部分公正都是仁愛的規范。人如果沒有仁愛之心,便失去公正追求的動機。仁愛與公正是相輔相成的,二者不可偏廢。我們黨在堅持制度公正的前提下,要熱愛人民,關心人民的疾苦,才可密切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消除隔閡和誤解,促進公正的順利實現。
2.要正確認識和處理效率與公平的關系。公平是公正的基礎,所以,公平、公正、效率之間存在著連環式關系。正確認識和處理好公平與效率的關系等于解決了公正與效率的關系。效率與公平雖存在矛盾,但在一定條件下完全可以統一。市場重效率,政府重公平;初次分配重效率,再次分配重公平;原則是“效率優先,兼顧公平”。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不但必須處理好效率與公平的關系,而且完全可能。堅持效率優先,以較少的投入最大限度地發展生產力,符合人民的根本利益,是實現公平的物質前提。沒有較高的效率,便沒有更高水平的公平。反之,突出的不公平問題不利于調動人們的積極性、創造性,從而制約和影響效率的提高。
3.要正確處理權力與責任的關系。世界觀決定方法論,有什么樣的世界觀就有什么樣的方法論。堅持認為執政黨的權力來自人民,就能把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做到一切為了群眾。那種把人民賦予的權力當做為所欲為的工具的觀念,必然導致唯利是圖、營私舞弊的丑陋現象的產生,危害人民的根本利益,擾亂公正的社會秩序,損害執政黨的形象,更甚者會導致執政地位的喪失。一個執政黨發展經濟固然重要,但是如果忘記了權力來自人民,權力服務于人民,忽視社會公正,即使取得了傲人的績效,也會難逃垮臺厄運。這被當今世界政治實踐所證明。
總之,實現制度公正是理想社會的最低要求,而制度公正與現實生活中的公正存在一定的差距,執政黨要維護活生生的社會公正,鞏固執政地位,當仁不讓地要做規范外的事,規范內的則讓規范去大顯身手;規范外的則由執政黨全面負責。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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