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流脂蠶繭白,蕉稠蔗忙塘魚肥。”那是一片怎樣的豐收景象?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坐在家鄉東樵羅浮山下簡陋的教室里學完人教版的地理課《?;~塘》后,腦海里曾經不止一次的展望那幅美妙的畫卷,展望在廣袤無垠的珠江三角洲水鄉,到處是一望無際波光粼粼的魚塘,勤勞的人們在田間歡快地勞動和歌唱。桑樹青翠透亮,蠶兒白白胖胖,車輛南來北往,市場熙熙攘攘。
湮滅消逝的記憶
2002年,經過四年的刻苦攻讀,我大學畢業后順利在南海西樵謀得一份教書的工作,從千里之外的潮汕平原來到了熱鬧非凡的珠江三角洲的腹地。但是,繁華的街市已經替代了往日的市場,喧囂的工廠侵蝕了眾多的魚塘,轟隆的機器打破了寧靜的水鄉,只有高大寬敞的廣東西樵輕紡城在訴說著往日的輝煌。編寫教材的人沒有料到,其實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大片的桑基和魚塘都被或公或私地征用建成了工廠,桑樹的種植出現大幅萎縮的狀態。更為嚴重的是,陶瓷五金印染等工廠排出的廢氣污染了環境,桑樹的生長受到侵害,桑葉飼蠶后,蠶兒就會拉稀,再也不能吐絲了。循環過程從源頭上遭到破壞。這種曾經舉世聞名的生產模式已經漸行漸遠,走進了歷史的塵埃之中。曾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譽為“世間少有美景,良性循環典范”也成了歷史的詠嘆。
物是人非的情景最是令人傷心淚流,而人是物非的感覺則不會刺激大眾粗壯的神經,只是讓文人墨客無端的多了一些傷感和惆悵……
碩果僅存的堅守
2006年,我在攻讀碩士研究生期間,因為學業的要求與現實的景況,主持了一個關于鄉土文化研究的課題,其中一個內容就是桑基魚塘。我給參與課題實踐的學生講解:桑樹通過光合作用生產出大量桑葉,桑葉用來養蠶,桑樹的凋落物和蠶沙落到魚塘,經過魚塘內微生物的腐解與魚類的采食為魚所利用。魚的排泄物和其他殘余有機物與污泥經過分解又可作為桑樹的肥料返回桑基。從而完成比較理想的循環過程。在這個人工生態系統中,桑是“火車頭”,桑茂則蠶壯,蠶壯則魚肥,魚肥則泥好,泥好則桑茂,使環境與生物,生物與生物之間互相利用。從而實現環境的保護,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低碳生產。
學生們大為驚嘆,想不到自己身邊竟然有這么偉大的發明!人啊,總是在失去之后才會感受到曾經擁有的珍貴。如今正應了那句話: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而當你一轉身,風景卻已飄零……
后來,我指導這些學生回到各自所在的鄉村去做田野調查。不久就有學生告訴我,在遠離塵囂的西江中間的一個小島,即西樵的平沙島還存有?;~塘。我太興奮了,甚至等不及叫上其他人,騎著摩托車突突地一路風塵直奔平沙島。坐在渡輪上前往這個江心小島時,我就感嘆:江河是偉大的,工業時代的現代文明所向披靡,但在永恒的江河面前也無能為力。奔騰流淌的西江像一把利劍,把古老的平沙島與功利的工業文明決然地劃斷了開來,使得農業文明頑強地固守在一方狹小的天地。
那是一口年代久遠的老魚塘,一叢桑樹迎風頑強地生長,昭示著桑基魚塘的悠久歷史。這棵灑脫的桑樹歷經了滄桑變化,是時代的見證者,是一個活的標本,它讓我們記住了西樵曾經的綠色家園,記載了曾經的輝煌,也記載著一代人的回憶。
鳳凰涅磐的新生
2009年年底,西樵鎮對旅游產業作出重新的定位,改造西樵現有的魚塘、恢復昔日桑基魚塘的風貌被提上了議事日程。西樵鎮開始著手對西樵山下山南連片的魚塘進行改造,努力使其成為旅游觀光農業景點,同時也希望再現珠江三角洲桑基魚塘的美麗景象。選擇是艱難的,尤其是面對利益的抉擇。西樵作為省內外聞名的旅游風景勝地,這樣一種超越時空的價值能否最終超越短期的工業價值?這考驗著為政者的決策魄力。帶著對綠色美麗家園的展望,我的思想又插上了翅膀。再過若干年,如果你來到美麗富饒的西樵鎮,你將看到這樣的一幅美妙畫卷:在一望無際的田園上,處處是縱橫迤邐的河涌,阡陌相依的魚塘。塘基上種滿了濃綠的桑樹,周圍是波光粼粼的魚塘。站在西樵山上極目遠望,耕地農舍,魚塘田基,良田千頃,阡陌交錯,令人心曠神怡。這就是珠江三角洲的特色景觀——?;~塘,這也是我們共同期待的幸福的家園。
(作者單位:佛山市南海區西樵鎮教育局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