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解通貨膨脹預期的策略思考

摘要：通貨膨脹的發生會對國民經濟發展產生各種不良影響，導致產業和經濟結構的畸形變化。通貨膨脹預期作為通貨膨脹的心理延續對通貨膨脹的再現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采取何種措施緩解通貨膨脹預期成為中國政策運行的重點。當前通貨膨脹預期是需求拉動型、成本推進型和預期型三種類型交叉，金融預期和金融作用緊密結合、投資過熱、原材料成本價格上升及市場預期的影響成為通貨膨脹預期動因。準確分解通貨膨脹預期的成因，采取有針對性的調控政策，落實科學發展觀，進行增長模式的改革以及明確宏觀經濟政策目標，通過合理預期應對通貨膨脹預期等措施，成為緩解通貨膨脹預期的必經之路。

關鍵詞：通貨膨脹預期；需求拉動；成本推動

中圖分類號：F82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3890（2012）01-0005-04

一、引言

目前，中國社會各界對2008—2009年的宏觀經濟形勢分析，相當多的人們認為中國經濟增長急劇下滑趨勢已止，“拐點”悄然顯現，寬松的貨幣信貸政策助力，大宗商品和資產價格止跌回升，住房市場價量急速反彈，通貨膨脹預期隱現。

所謂通貨膨脹預期，一般指對未來物價指數上升的估計；而在目前普遍存在著對寬松的貨幣政策產生擔憂的情況下，也可以認為是指對下一時期價格指數必然上升的一種預測。

為什么會有這種通貨膨脹預期？應當怎樣看待這種通貨膨脹預期？通貨膨脹預期會對中國發展帶來何種影響？政策方面應當采取哪些對策？這些都是需要我們認真思考的經濟運行及其調整的問題。采取何種措施緩解通貨膨脹預期，已經成為中國政策運行的重點。

二、當前通貨膨脹預期的動因和社會經濟影響

通貨膨脹一般根據其引發動因劃分為三種類型：需求拉動型、成本推進型和預期型。（1）需求拉動型的通貨膨脹是純粹由于對商品的需求過大、供給跟不上而引發的通貨膨脹。它會使工資收入者和固定利息金融財富擁有者受損，使實物財富和黃金擁有者受益，會使資源配置在行業和產品間重新調整。（2）成本推進型的通貨膨脹是由于生產要素價格（包括原材料價格、工資、利潤、管理費等）上升而引發的通貨膨脹。這種通貨膨脹發生時，如果沒有需求的跟進，是不會持續長久的；如果有需求的跟進，就會持續下去；如果跟進的需求是政府刺激的結果，就會不穩定，從而發生“滯漲”。（3）預期型的通貨膨脹是由于人們認為將來價格會上升而在當前的交易合同或協議中把交易商品價格定的高于當前市場價格而引發的持續性通貨膨脹。例如，如果前兩年存在5%的通貨膨脹率，交易雙方就認為下一年仍然會有5%的通貨膨脹率并寫入合同。社會上大家都這樣考慮，預期的通貨膨脹率就會被納入利率、協議等關于未來的經濟決策之中而被“保存”下來，這種“自我實現”的、持續存在下去的預期通貨膨脹就成為慣性通貨膨脹。這種通貨膨脹的社會經濟影響更為長遠，但是也有區別。如果人們的預期是以過去的經歷為根據的，即是“向后看”的，慣性的作用就較大；如果人們的預期是以未來的發展前景為依據的，即是“向前看”的，慣性的作用就較小。

中國目前的通貨膨脹預期不是上述單種類型作用的結果，而是三種類型綜合作用的結果，其動因交叉在一起，作用過程比較復雜，對經濟社會的影響也很復雜，并且可能會出現難以預料的情況。

金融預期和金融作用導致的價格上漲已經在中國出現，溫州老板跑路現象后隱藏的區域經濟危機和金融功能的異化可有效地展示這一點。中國住房市場自2011年第二季度以來價量急速反彈，房價上升加速；期貨市場上，大宗商品的遠期交貨價格都明顯地高于近期交貨價格，有不少品種的一年后交貨價格要比2011年7月份交貨價格高15%以上。

這里，與金融預期和作用緊密結合的是，既有投資過熱的影響，也有原材料成本價格上升的影響，更有市場預期的影響，它們綜合在一起形成了中國的通貨膨脹預期。具體來說，中國通貨膨脹預期的成因和可能產生的社會經濟影響有如下的表現：首先，國際上大宗商品漲價引發了中國的輸入型漲價，這會影響到中國產出和就業的下降；其次，金融危機后中國經濟的恢復性增長、水電氣等公用品價改和天氣驟冷造成農產品缺供等情況將導致國內的傳遞拉升式漲價，這會在收入不變的情況下使需求緊縮；再次，國家仍會繼續實行的流動性釋放政策和境外熱錢的涌入將形成國內的推升式漲價，這會增強人們對通貨膨脹的預期。這些都將會對中國整體經濟發展帶來不良影響。第一，通貨膨脹預期會推動形成較大的通貨膨脹。如果通貨膨脹是在意料之外產生，通貨膨脹預期的作用很小，則是經濟運行的一種自然現象，通過完善的市場機制調整會自行消除；如果通貨膨脹是在意料之中產生，通貨膨脹預期的作用就很大，市場機制基本上無力自行消除，而需要政策發揮作用。目前的通貨膨脹無論在國內國外，均是很大預期作用的結果，如果政策作用不到位，就會引發較高的通貨膨脹，最終會造成資源配置比例扭曲，增長水分趨多，收入和財富分配差距拉大。第二，通貨膨脹預期可能會演化成慣性通貨膨脹。在慣性推動下，生產的平均成本將會按預期的通貨膨脹率上升。這時，價格水平如果不變，將會使產出減少。若國家為了保持產出和就業水平不下降，就不會改變刺激經濟的政策，以保證總需求的增加。這樣價格水平就會按照預期的通貨膨脹率上升，最終可能會演化成持續性通貨膨脹甚至導致滯漲或經濟衰退。

三、緩解通貨膨脹預期的措施和建議

為了防止上述不良影響的發生，需要有針對性的緩解通貨膨脹預期的政策措施。一般情況下，通貨膨脹持續時間越長，慣性越大，為抑制通貨膨脹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越大。因此，最好在通貨膨脹剛開始時，就采取措施加以控制，避免一次性通貨膨脹演化成持續性通貨膨脹或頑固性通貨膨脹。根據中國通貨膨脹預期的特點，要緩解通貨膨脹預期，政策行動主要應考慮如下三大方面。

（一）準確分解通貨膨脹預期的成因，采取有針對性的調控政策

一般來說，對于需求拉動型的通貨膨脹，需要采取緊縮性的財政貨幣政策，通過緊縮銀根和財政支出抑制社會需求，以有效抑制通貨膨脹。而對于成本推進的通貨膨脹，不能用控制需求的政策措施，因為成本推進導致的通貨膨脹是通過原材料漲價、工資上升或利潤提高而進行的，嚴格控制貨幣供給和總需求會產生使要素價格及成本下降的壓力，但同時也會產生低產出和高失業的壓力。如果國家不想有這種壓力產生，就不能實行緊縮政策，而松動政策又會引起進一步的通貨膨脹，使一次性成本推進的通貨膨脹轉化為持續性的通貨膨脹。因此，當發生成本推進的通貨膨脹時，常常需要在較長期的經濟停滯與引發持續性通貨膨脹風險二者之間進行權衡。為避免陷入這種兩難境地，需要采取“收入政策”。

收入政策是指政府直接影響工資、價格等要素收益水平的政策。其具體措施包括：（1）以自愿為基礎的工資、價格指導。（2）政府與企業、工人分別就價格、工資問題進行協商。（3）以稅收和其他獎懲政策為基礎的收入政策，即對價格和工資上升較慢者少征稅或給予政府貸款、政府訂貨等獎勵。（4）實行價格—工資規制，即由政府直接控制價格和工資，甚至凍結價格和工資。這些政策不能用于需求拉動型的通貨膨脹，對于抑制成本推進型的通貨膨脹效果比較明顯，特別是在克服預期或慣性的通貨膨脹方面效果更為顯著。

當前中國的通貨膨脹預期，從需求拉動的成分看，中國的需求過熱既不是出口，也不是消費，而是投資。因為中國四萬億元的政府投資，較大程度地提升了中國的投資需求，但是這些投資已經出現了產能過剩。由于中國居民消費需求上升較弱，這些過剩產能不能通過消費品生產的中間環節轉化為最終消費，也就不能通過消費品的高附加值創造真實的增長；并且由于自然資源漲價，中國加工業增加值與其原材料相比，比以前要小很多，工業產品價格隨其原材料價格1∶1的波動，與生產能力已經很少關系了。因此，說過剩的產能會抑制通貨膨脹并不正確。為此，合理地控制投資特別是產能過剩的產業投資，大力促進消費需求，應是中國應對通貨膨脹預期的基本政策思路。

從成本推進的成分看，中國的原材料成本一方面受國際大宗商品漲價的影響，另一方面受國內自然資源開發成本上升的影響，價格上升趨勢不可避免；工資由于中國勞動力成本的紅利也將走到盡頭而在不斷上升；而地租、利潤等實物資本的價格也會隨著其他成本的上升而上升。為此，必須采取“收入政策”抑制要素價格的上升。但是，原材料成本受自然能力和國際市場的影響，很難進行有效控制，直接的價格管制只能造成原材料的浪費。因而應更多地考慮科技進步政策，鼓勵技術革新和原材料替代。對工資的控制，中國已經頒布《勞動法》，必須根據《勞動法》實施工資政策。需要強調的是，工資政策應認真研究工人實際所得和工資差距，使工資成為物價的合理構成部分。對于地租和利潤應當認真檢查其在商品價格中的比例，例如開發商收益或地價占房價的比例、經理人員年薪占商品價格的比例等，通過確定合理的資產報酬比例降低產品價格和抑制通貨膨脹預期。

從預期的成分看，預期通貨膨脹率將是影響價格上漲的最大因素。為此，需要采取規范的收入政策保證通貨膨脹預期率盡可能保持在一個低水平上，這需要進行有效的合同管理。那就是要從現在開始，政府要對那些容易產生通貨膨脹預期的交易活動實行合同監控，要求其價格上升的速度不能超過一定的比率。

（二）落實科學發展觀，進行增長模式的改革

應對通貨膨脹預期從更根本的政策思維上看，是要落實科學發展觀，進行增長模式的改革，而不是繼續大幅度地刺激經濟。

美國次貸危機引發的全球性金融危機，是由于資金鏈斷裂造成流動性短缺而形成的全面萎縮。這不同于由實物商品的供給過剩、有效需求不足造成的經濟衰退。前者有相當大的投機成分在內，而后者是由市場機制造成收入的兩極分化所致。根據凱恩斯經濟學原理，需求不足是要通過松動財政貨幣政策刺激經濟。這種政策對后者中的需求拉動作用是明顯的，既可以增加就業以增加勞動者收入擴大消費需求，又可以增加投資消耗過剩產品，使需求與供給均衡，因此這樣的刺激經濟政策是可行的。而這種刺激政策在不加區分的情況下用于前者，存在著很大的問題。因為，寬松的貨幣政策不僅救了實體經濟中的真正資金鏈條斷裂者，也救了在金融虛擬經濟中進行投機活動的資金鏈條斷裂者。一些主要國家的政府已經在為投機實施補貼，它們以為問題在于流動性短缺和信心喪失，如果能把投資者和投機客拉回市場，世界經濟就將回到良性循環中。這只能是一種“治末”的措施。通過補貼投機、制造通貨膨脹帶來的經濟回暖是不會有后勁的。一味地把股票炒上去，讓老百姓覺得有錢了去消費，好比是在“點石成金”，就像光給病人打激素而不治病，雖然看起來人很精神，可是站不了多久就又得倒下去。現在大家傾向于多打點激素，希望再搞一個泡沫去掩蓋結構性問題，實際的結果卻是通貨膨脹來了，資產價格泡沫形成了。

因此，從根本上緩解通貨膨脹預期，要從深化改革入手，建立科學的經濟增長機制，真正樹立科學發展觀。具體來說，應做到以下幾點：（1）以人為本，從關注工薪收入者和農民的實際生活水平提高以及全民社會福利提高的目的出發，采取收入調節措施降低居民的收入差距，使最廣大的人民群眾不斷地增加消費能力。通過加強社會保障改變人們在房改、醫改和教改中形成的高儲蓄傾向，使得人們能夠消費、敢于消費。（2）改變以GDP為核心的經濟增長觀念，把經濟社會環境的整體效益和效率作為經濟增長的核心觀念。不要為了增長而增長，要充分理解增長只是增強國力和提高人們生活質量的手段。（3）把資金扎扎實實地用在能夠拉動真實消費的環節，避免資產泡沫和金融泡沫的擴大，促使實體經濟實現有效的增長。

（三）明確宏觀經濟政策目標，通過合理預期應對通貨膨脹預期

根據理性預期學派的觀點，人們會對中央銀行的貨幣政策進行預期，并采取與貨幣政策相反的做法，從而可能使政策失效。因此，政府應進行積極有效的預期管理來引導社會公眾的合理預期。那么，面對中國的通貨膨脹預期，中國中央銀行應根據政策作用時間的不同而采取不同的措施。

1. 從短期來看，應考慮下面的政策行為：（1）堅持把物價穩定作為貨幣政策的首要目標，適度調整貨幣政策的方向。中國目前經濟增長乏力，并不在于流動性不足，而在于產能相對過剩、市場需求不足。貨幣政策的適度寬松在不同程度上可以緩解資金流向房產和股市等市場行情，同時央行要放慢貨幣的投放速度，警惕更多的資金向資本市場投放。因此，央行應扭轉政策首要目標，再次把穩定物價作為貨幣政策的始發者，以達到社會公眾對物價的理性預期。（2）及時、有效地與社會公眾進行溝通，提高貨幣政策的透明度。社會公眾與中央銀行相比，處于信息劣勢。如果貨幣政策的制定和執行過程不透明，公眾就容易對貨幣政策產生懷疑，比如認為中央銀行刺激經濟是不是想制造通貨膨脹，從而產生通貨膨脹預期。為此，中央銀行應通過各種形式和機會，向社會公眾傳達央行對宏觀經濟形勢的分析、判斷以及調整某一項貨幣政策的理由。這樣，政策透明，市場主體加強了對貨幣政策的了解，就會對貨幣政策有個正確的預期，而不會產生預期上的偏差。（3）保持貨幣政策的相對穩定，不宜頻繁變動。在貨幣政策的制定上，有一種相機抉擇理論，是指根據情況變化不斷地調整政策作用點。實踐證明，這種作法會降低政策可信度，使人們對政策的預期變差，從而導致政策效果不如央行承諾按照某一規則執行的貨幣政策。就是說，如果貨幣政策變動過于頻繁，可能給公眾一個變動不居的印象，讓人們很難相信央行控制通貨膨脹的決心和能力。所以，在中國當前經濟企穩回升之際，央行應改變頻繁、大幅調整貨幣政策的做法，維持一個相對穩定的貨幣環境。

2. 從長期來看，中國應逐步嘗試實行準通貨膨脹目標制。近二十年來，通貨膨脹目標制已經為越來越多的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所采用。中國目前還不完全具備該制度實施的前提條件，但是可以采取準通貨膨脹目標制。具體的做法是：每年年初，央行向社會公眾承諾兩年后的通貨膨脹目標，其波動范圍可以略大于發達國家的水平；同時賦予中央銀行自由選用貨幣政策工具的權力，使其能在廣泛收集、分析宏觀經濟信息的基礎上，根據經濟中的各類沖擊進行貨幣政策調節。實行這一制度，可以考慮相應地采納該制度中的提高政策透明度、提高央行獨立性和責任性等要素，從而從制度和操作上約束中央銀行，提高社會公眾對貨幣政策的信任度，穩定公眾對央行維持價格穩定的預期，這樣就會使通貨膨脹預期自動得到解除。

參考文獻：

［1］王雅莉，張明斗.中國式通貨膨脹：成因、特點與對策［J］.現代經濟探討，2011，（11）：1-4.

［2］于光耀.中國通貨膨脹問題研究——基于菲利普斯曲線的三因素模型視角［J］.經濟與管理，2011，（9）：5-7.

［3］徐杰.強化對通脹預期的管理［N］.學習時報，2009-08-29.

［4］徐杰.管理通脹預期宜“長短結合”［N］.中國經濟時報，2009-08-19.

責任編輯、校對：王巖云

Strategies Thinking of Alleviating Inflation Expectation

Bai Xue1，2，Zhang Mingdou2

（1. Real Estate College，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Zhuhai 519085， China；

2. Public Management College， Dongbe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Dalian 116023， China）

Abstract： Inflation has a various adverse effects on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which leads to abnormal changes of the industrial and economic structure. As a psychology continuation， inflation expectation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inflation reproduction， so the measures taken to alleviate the inflation expectations become the focus of our policy. The current inflation expectations are the crossover of demand-pull， cost-push and the expectation three types. The expectation of financial expectations and financial effect closely， investment overheating， raw material cost price rise and the influence of the market expectation become the drivers of expected inflation. Accurately decomposing the causes of inflation expectations， taking targeted regulatory policies， fulfilling the scientific concept of development， enforcing the reform of growth pattern and a clear macro-economic policy objective， adopting reasonable expectations to face the inflation are the indispensable ways to alleviate inflation expectations.

Key words： inflation expectations; demand-pull; cost-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