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的增長核算以及區域間的比較分析

摘 要：采用經濟計量學的核算方法對中國建國以來的主要經濟數據進行了系統分析，并著重于區域間的比較，估算出各生產要素在經濟增長中所起的作用。經過分析，就全國而言，物質資本的積累在整個經濟發展過程中起到了最具決定性的作用。在改革之前，人力資本的積累占據了重要的分量，而全要素生產力（TFP）的貢獻則為負值；改革之后成正貢獻，比重逐漸增加，但仍相對較小。從區域間來看，經濟特區等區域性政策取得了明顯的成果，而投資和勞動力失衡向經濟發達區域傾斜。

關鍵詞：增長核算；中國經濟；全要素生產力； 資本積累

中圖分類號：F127;F22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05-0015-03

引言

中國經濟以改革開放后三十余年的卓越增長被經濟學界廣泛譽為東亞奇跡。過去的三十年里，中國經濟保持著10%左右的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的增長，并于2010年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對于如此龐大且飛速發展的經濟體，增長核算的重要性尤為突出。

本文以Wang Yao（2003），Whalley Zhao（2010）的理論分析為基礎，對分析方法進行完善，對數據進行更新。根據Cobb-Douglas生產模型，本文考慮四個因素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實體資本存量、人力資本存量、勞動力以及全要素生產力（TFP），并最終根據分析得出相應的全要素生產力所占的比重。此外，本文著重于進行區域間的數據比較，從而有效的分析建國以來經濟政策的成果。

一、分析方法

根據 Wang and Yao （2003），本文將GDP（Y）增長的成分計量分為四個部分：實體資本存量（K，physical capital stock）、人力資本存量（H，Human capital stock），勞動力（L，Labor），以及全要素生產力（A，TFP，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設總生產方程為：■，其中■，■為估算參數分別為資本與勞動力在生產中的份額。在此，假設規模報酬不變■（Wang Yao，2003）。

對于■，■的值，Young （2003）、Bosworth Collins （2008） 假定資本份額為0.4；Chow （1993） 在分析1952—1980期間的中國經濟時設其為 0.6 ；Wang and Yao （2003） 設定兩指數在1978—1999期間相等；Chow Li （2002）設定1952—1998期間的資本份額介于 0.61 和 0.63之間；Whalley Zhao （2010），更加精確的估算出了一個動態值。鑒于學術界的爭論，本文采取中間值0.5 作為測算。

根據以上的方程，各要素增長率有如下關系■■，其中GDP，K，L，H的增長率由數據做回歸分析①得出，從而求得TPF的增長率at。最終的比重由各部分的增長率與GDP做比得出。

二、數據②

追溯建國以來的經濟史，中國的經濟體制經歷了數次根本性的變革，經濟增長的成分亦隨之改變。為了對比性研究改革對于中國經濟的作用，從時間上來看，本文將劃分為三個時段：計劃經濟時期（1952—1978）、改革前期 （1979—1998）以及改革后期 （1999—2008）。

從地域上來看，由于三個時期的政策導向各有所側重，從“以糧為綱”、“大干快上”，到經濟特區的成立、“中部崛起”、“西部大開發”，本文以地理位置、行政級別、資源稟賦等條件為依據，將數據可查的29個省份劃分為四部分，分別為：直轄市、沿海省份、西北省份、中部省份及東北。具體劃分如下：

直轄市：北京、上海、重慶③、天津。

沿海省份：廣州、福建、浙江、江蘇、山東、河北、遼寧。

中部及東北：山西、江西、河南、湖北、湖南、安徽、廣西、黑龍江、吉林。

西北省份：內蒙古、陜西、貴州、云南、四川、甘肅、寧夏、青海、新疆。

共計29個省份，其中海南與西藏由于數據缺乏的原因沒有列入分析。

本文采取標準永續存盤制（standard perpetual inventory approach）來進行對于實體資本存量的分析。

中國國家統計局在1991年之前并未公布價格指數，所以本文在針對1991年之前的固定資產投資的分析時采取了其他文獻中的估計值（Wang and Yao，2003），并以其代替各地方的指數。由于GDP的分析基于1952年價格，實體資本存量同樣采取1952年價格。

據此，固定資本存量的計算公式為：

■

其中Pt為1952年價格與當年價格的比值參數，d為折舊率。① 根據估算，1952年的基礎存量，基于1952年價格，為1 750億人民幣（Wang Yao，2003）。本文根據1952年區域GDP的比重，估算出各個省份的基礎存量。這些數據將用于各個省份的計算中。

值得注意的是，這里的估算存在著一些紕漏。首先，根據1990年代的數據，國有企業固定資本的折舊率高到16%，與Wang Yao （2003）預估的5%相差甚遠。這有可能夸大物質資本增長的比重。其次，由于數據的限制，本文就價格因素的估算抹平了一些地區性的差異。

關于勞動力，本文采用了匯編中的“工作人口總數”做分析。

關于人力資本存量，本文采用之前的文獻普遍采用教育程度來進行統計，其中教育程度由15—64歲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限來做估計。根據Barro Lee （2000），此分析也將采取永續存盤制（perpetual inventory approach）。根據Wang Yao （2003）的估計，1951年的人均受教育年限約為1.1年。

由于區域性數據的限制，本文將教育程度分為三等：小學，中學（含初中、高中、中專、技校以及特殊教育），大學及以上。相對應的年限為5，9，② 13年。用在校生人數分別除以上述年限，即得出每年新增的畢業生數量。

計算各教育程度人力資本存量的公式分別如下：

H1，t = （1-δt）H1，t-1 + （PRIt－SECt+4）

H2，t = （1-δt）H1，t-1 + （SECt－HIGHt+4）

H3，t = （1-δt）H5，t-1 + HIGHt

人力資本存量總量可得：

Ht = （5H1，t + 9H2，t + 13H3，t）/ Popt

根據Wang Yao （2003），這一方法存在著一些問題。比如這里只把正式的學校教育納入考量范圍，而忽略了學徒、單位培訓等其他累計人力資本的途徑。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可以正面印證工人生產力及工人受教育程度的工資水平的差異也沒有納入考量 （Whalley Zhao，2010）。 盡管如此，此估算方法在數據缺失的情況下還是較為合理的。

三、分析結果

下面我們進一步分析各項因素。

（一） GDP

改革開放后，不平衡的地區發展現狀值得進一步討論。在1978年，東部地區占全國人口比例為37.09%，GDP占全國比例為48.11%。 然而到2004年，東部地區GDP占全國70.23%，是西部地區的四倍。在1978年，居民平均收入是西部的1.85倍，然而在2004年此數據升至2.64。

各個地區增長速度的趨同更加體現了差異加大的這個結果，在最近幾年，所有地區的GDP增長率都保持在11.2%。除此之外，增長模式更加平衡化，物質資本貢獻率在60%左右，全要素生產力的貢獻率也在13%左右。

這樣的趨同表明20世紀末的經濟計劃取得初步成效，特別是在中西部省份體現的尤為明顯。然而，中西部的發展步伐仍跟不上東部地區的腳步，而且，各個要素的相近貢獻率表明，這些地區的經濟發展計劃仍比較老套，相應的比較優勢沒有體現出來。

（二）物質資本存量

中國經濟的計劃，特別是對于物質資本存量的分配方面，可以清晰地在此圖表中展現出來。在改革開放之前，資本刺激的政策導致了西部、東北部以及中部物質資本顯著增長，在增長速率中，西部為6.51%，中部為4%，沿海地區僅為2.44%。在50年代初中國計劃經濟時代從蘇聯帶來了工業科技和計劃體制，第一個五年計劃在1953年實施，特別是在東北地區（Chow，1993）。面對老工業區的衰落，這些地區正在尋找新的發展模式。特別是在第九個五年規劃中特別提到重建老工業區，經濟發展又隨之加快（Na Nan，2008）。隨著經濟的改革，更多的資本被投入到東部沿海地區。同樣地，東部良好地投資環境導致了外國直接投資（FDI）的快速增長，達到了13.96%。中西部地區被遠遠地拋在后面。然而，隨著政策傾斜向欠發達地區，這些地區的資本儲備增長迅速，和其他地區保持同步，增速達到14%左右。就直轄市而言，從全階段來看，物質資本增速由于一貫穩定的政策、資源傾斜，相對保持不變。外商直接投資（FDI）在直轄市也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總之，物質資本是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占到了超過50%的比重，最近幾年更是達到了60%的水平。這一點體現了經濟方面政府的主導地位，政府的直接投資和傾斜政策往往決定一個地區的發展，引起了對這種模式下的可持續發展的憂慮。根本來講，教育和科技是一個開放地經濟市場發展的原動力，只有這樣，一個經濟體才能健康發展（ Li Y .Y，2008）.

（三）全要素生產力（TFP）

作為最復雜的因素，全要素生產力（TFP）主要包含以下四點：基于創新或模仿的科技發展（innovation-based/imitation-based technological progress），制度變革（institutional change），未知因素（omitted variables），以及統計或估算誤差（measurement errors）（Wang Yao，2003）。這個概念是基于全面因素的考量，而不是片面地等于科技的發展。

從全要素生產率的貢獻率來看，在改革開放之前，很顯然西部和北部省份最差，貢獻率為-26.1%。這些地區缺少初始資本，也沒有良好的勞動力稟賦。這些地區大多數是自治區，地理位置偏遠導致了經濟發展的滯后，從而體現在全要素生產力為負數。然而，其他地區的全要素生產力（TFP）數據表明了一個資本集中型的經濟發展模式。由于忽略了中國在勞動力上的比較優勢，這種模式直接導致了經濟結構的扭曲，從而造就了相對低產出的重工業。

得益于近20年經濟制度的改革，在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期間，全要素生產力（TFP）在所有地區因素都呈現了正面的貢獻，沿海地區體現尤為明顯。經濟特區和高新區的建立，以及完善的政策，都促使了這一地區的快速發展，全要素增長率達到3.22%。

在隨后的幾年中，其他省份也逐漸加快步伐，直轄市為3.53%，其他地區也達到2.90%。這樣的快速增長得益于市場開放的加大和對自主創新的激勵。直轄市受中央政策的影響更為直接，體現出直轄市對政策反映的及時性。 值得注意的是西部和北部以及中部。受“西部大開發”和“中部崛起”等積極經濟政策的影響，這些地區的市場經濟環境、勞動力質量、地區穩定性，以及其他地區性因素穩定增長，從而為投資提供了良好的環境（Jian Shen，2005）。

盡管作為中國經濟的推動因素之一，全要素生產力仍然僅僅維持在13%左右的貢獻率，和物質資本相比，影響力仍然十分有限。這樣的結果告訴我們，加快改變經濟模式與產業結構迫在眉睫，這也決定經濟能否持續健康發展。

（四）勞動力和人力資本

這兩個因素是密不可分的，高素質經驗的勞動力會帶來地區人力資本的迅速積累。另一方面，人力資本也影響勞動力的生產率。

在改革開放之前，勞動力的增加主要是因為人口的自然增長。改革開放之后，計劃生育的實施導致了人口增長的減緩。

與Wang Yao 的研究結論相仿，人力資本的增長率和向對應的貢獻率在1978—1999年均有所下降。然而，我們的數據表明1978年前，人力資本存量的貢獻率更高，這樣結果得益于中國教育制度和配套設施的逐步完善。1959年文盲率為80%，到2005年下降到6.72%。改革開放后人力資本增長減緩，主要是因為計劃生育的政策限制與九年義務教育制度的相對完善。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對工資水平的忽略，計量方法的偏差也可能導致早期貢獻率的偏大（請參考“數據”） （Whalley Zhao，2010）

就地區內比較而言，我們發現勞動力發展的不平衡性，勞動力顯然偏愛于直轄市和沿海省份。勞動力在這些地區的增長率維持在2%—3%，然而其他地區僅僅維持在較低的1.4%增長率。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促進了直轄市勞動力的繁榮，從而造就了勞動力的高貢獻率。與此同時，西部地區也暴露了其吸引勞動力不足的弱點。該地區仍然在走物質資本刺激的發展模式，從而導致了人力資本的薄弱，同時也限制了科技的發展。Azariadis and D.Razen的“門檻效應”（Threshold Effect）表明，只有當人力資本積累到一定量，經濟產量才可以保持健康的高速增長，這也是為什么西部的發展相對滯后的原因（Qian，2009）。總之，對人力資本培養的滯后與吸引力的不足，成為西部急需突破的瓶頸。

四、結論

第一，經濟增長的主要來源為物質資本積累，在所有階段，此項貢獻率均超過50%，地區間也沒有體現特別的差異。特別是改革開放后，對于物質資本過分依賴的發展模式變得越來越明顯。

第二，本文的數據指出，之前的文獻低估了人力資本積累對于改革前中國經濟發展的作用。現階段人力資本對于發展的貢獻仍然相對較小，這是中國經濟的持續增長所面臨的重大挑戰。

第三，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中，投資始終很重要，特別體現在直轄市中。除此之外，在1978年前，由于政策的偏向，數據表明更多的集中于西部省份。 1978年以后，投資逐漸轉向沿海省份。盡管各地區經濟的現狀不同，但增長的速率和模式正逐漸趨同，這一點也正是國家中西部經濟崛起，平衡發展的集中體現。

第四，就全生產要素這一點來講，隨著經濟體系的逐漸演變與完善，中國已經擺脫其對經濟發展的負面影響。尤其在中西部地區與沿海地區，經濟政策的效果在此項上表現的尤為明顯。然而，參照其他因素來講，全生產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仍然十分有限。

參考文獻：

[1] Barro，R.J.International data on educational attainment: updates and implications[M].Cambridge，MA: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at Harvard University，2000.

[2] Bosworth，B.A.Accounting for growth: Comparing China and India[J].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2008.（22）:45-66.

[3] Chow，G.C.Capital form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J].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1993，（108）: 809-842.

[4] Chow，G.C.-W.China's economic growth: 1952—2010[J].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2002，（51）:247-256.

[5] Hsueh，T.a.China’s National Income，1952—1995[M].Boulder: Westview Press，1993.

[6] Wang，Y.， Yao，Y.Sources of China’s economic growth 19521999: incorporating human capital accumulation[J].China Economic

Review，2003，（14）:32-52.

[7] Whalley，J.， Zhao，X.The Contribution Of Human Capital To China’s Economic Growth[M].Cambridge: 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2010.

[8] Young，A.Gold into base metals: Productivity growth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during the reform period[J].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2003，（111）:1220-1261.

[9] Yi，Z.G.，Yun，J.C.Human capital and physical captial effect o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economic growth and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fluctuations，2008.

[10] China Population Resources and Environment.No.1，2008.[責任編輯 王 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