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晶
“王大人修賓州”這個民間故事,在賓縣流傳很廣,婦孺皆知。“王大人”真有其人,也確實為賓州城的興建作出了重大貢獻,只是歷史的事實與故事傳說的內容不完全一樣罷了。
“王大人”名王紹元,祖居山海關臨榆縣。他出身附貢生,清末五品通判。1881年7月(光緒七年)他55歲時,出任賓州廳第一任通判銜升用同知(廳行政長官)。他到任后,為賓州修城垣,建衙署,設立十七牌鄉約,整頓了地方,開創了廳吏設置,使葦子溝地方(今賓州鎮)進入一個新的歷史發展時期。
一、勘查
1644年清軍入關后,賓縣這塊地方被劃為圍場,禁止滿漢人等進入,以致人煙絕跡。清廷在這一帶設立圍場章京(官名)和禁山章京,負責具體管理。這里成了清廷獵取野獸和采集藥材的地方。清乾隆二十五年,整頓東北驛站,在賓縣范圍內設立蜚克圖站和色勒佛特庫站(今賓安鎮)。1861年(咸豐十一年),朝廷放荒,準許農民到這一帶墾荒。從此,人煙日聚愈多,治安愈漸混亂。為治理地方,阿勒楚喀副都統衙門曾在蜚克圖設置民官,治理蜚克圖以東地方,安定社會秩序。1878年(光緒四年)吉林將軍衙門選派理事通判(后改升撫民同知)王紹元來阿勒楚喀地方勘查,擬設撫民衙署。從這年夏在開始,王紹元率隨員乘坐馬車,歷經三年,全面查勘了吉林東北一隅方園千余里地方。重點勘查了阿勒楚喀東北方位。沿途路經大丁屯、古城店子、太平橋、永增源、亞溝、蜚克圖、葦子溝、枷板站、萬阜廣集、大青山、燒鍋甸子、螞蟻河、方正泡、南天門等地。王紹元歷盡千辛萬苦,曉行夜宿,長途跋涉,行程萬里,繪制了阿勒楚喀地方的交通、山川、河流略圖,并體查了風土民情,提出了在葦子溝設治建城的書面稟報。王紹元在稟報中寫道:
“遵查阿勒楚喀副都統衙門城池在全境西南一隅,而西南管界僅四十余里,東南、東北管界則三、四百里不等,昔年安設之旗屯,俱在蜚克圖西,距城皆不出六十里外。其蜚克圖河東原系圍場禁山,其閑曠邊荒,南北二百余里,東西三里余里,渺無人煙,無須治理。咸豐十一年奏準開放蜚克圖河東等處荒地,遠近人民,領種謀生,日聚日眾,二十年來,生齒蕃盛,商賈漸至,命賊詞訟,愈增愈多,儼有富庶景象,查葦子溝地方,西距與雙城接界之古城店子一百七十里;東距與三姓(今依蘭)接界之螞蜒河二百四十里;南距與五常接界的帽兒山二百里,北距與黑龍江屬呼蘭接界之南赴桶子溝、螞蜒河三路通衢,蜚克圖與色勒佛特庫兩站中正腰站。原設東西大街一條,計長三里,南北開設大中鋪戶二十余座,小鋪戶七十余座,土著居民三百余家,人煙稠密,商販殷煩。於此設立同知衙署、監獄及巡檢捕衙,實足以資治理。周圍土崗,可以建造城垣,形勢壯闊。”
吉林將軍將這一稟報內容轉奏朝廷,奏請在葦子溝地方建立行政機構,派官員管理。此奏得到朱批,朝廷批準在葦子溝建立賓州廳(廳,清代在新開發地區的一種政區建制,初建的賓州廳相當于縣)。設撫民同知一員負責。光緒七年七月二十八日,朝廷議準吉林將軍衙門的提議,委派王紹元為第一任賓州廳同知,并對王紹元備加稱贊:“查該員老誠稔練,辦理經詳,曾經查辦該處荒地有年,地方民情,均已熟悉,堪依派往試署,除附片具。”要求王紹元“為此札仰該員即便遵照接署任事,所有阿勒楚喀地方,命盜詞訟案件,悉歸審理,其余未盡事宜,仍悉心體查,隨時稟報”,并告誡他“務須潔己奉公,仍悉心體查,隨時稟報”。
民間流傳的“王大人修賓州”故事里有不少無稽傳說。一說王大人乘車到色勒佛特庫站,馬枷板開了,因此將該地方改稱枷板站。一說王大人把賓州城址選在二龍山。那里住著李姓大糧戶,因為他有錢有勢,怕建城破壞他家風水,便百般阻撓。王大人一氣之下,把城建在葦子溝,采二龍山石頭筑城基,把李家的風水破壞了,李家終于敗落;還有的說,王大人修賓州時貪污建城公款,被告發后畏罪吞金自殺。……這些都是傳說,均無資料可查證。
二、建城
王紹元在上級贊揚聲中,于1881年初來賓州廳視事。他的任務一是施廳政;二是修建賓州城池。王紹元確實是賓州城的創建人。他多次勘查葦子溝地勢地形,籌劃設計城垣、城壕、衙署、監獄等位置略圖。五月初十日正式釘樁確位。
王紹元跨崗筑城,城內東西大街擬修長三里三,南北大街擬定長二里八。城垣周長擬定七里七分。城四面擬各有城門與水門洞。投工先從修路起,葦子溝原有東西大街一條,后又規劃一條南北大街,與原來的東西大街交叉,形成十字街。但當時象慶升義、德升乾、福源興、德昌恒、全興恒等幾家大商戶棧房,占據全城面積的十分之四。而全興恒南棧房大院適當南北大街之沖,王紹元確定南北大街街基時,避開全興恒的南棧房,把南北大街橫向東拐二十三丈,繞過棧房又向南延伸,故此南北大街不直,南北城門未能相對。“當時商戶勢力大可想見矣”。(《賓縣縣志》語)
王紹元選北門里路西空地,修建衙署。設計兩層四合院,大堂、二堂各五間,東西廂前五間后三間。廳衙署西院修建監獄,南北墻為二十丈五尺,東西寬六丈。東南墻角設有虎頭門,為收監出監所用。西墻中部設有虎屁股門,定死刑者由此門拉出,赴刑場受刑,因此在賓縣有“出西門”之說。
王紹元精心體查與勾畫了一座美麗的賓州城。葦子溝中間低洼,東西跨崗。低洼處長滿蘆葦,溪水從東、南、西三個方向流入城中,匯歸一處,從北水門洞流出。城中朝朝都是薄霧彌漫,掩視著蘆葦蕩。太陽一出,薄霧漸漸消失,便見蘆花飄舞,溪水潺潺,這是多么迷人的自然畫廊啊!同年六月三十日,朝廷諭準,正式下達了修建賓州城垣等項工程的規模和所用錢數,沒有想到,朝廷所給的指標和王紹元的設想有相當的差距。朝廷只準修筑土城,城門用磚瓦堅砌,各城門蓋門樓各一座。城墻根用石塊填砌成墻,用土堅筑頂蓋。灰土垛口,用磚砌成。城周圍均以三里為度。約需工料實銀一萬四千兩。城外挑挖城河一道,約需價銀三千余兩。就是這樣,現有款項也不夠,只得先筑土城,等到有押荒斗稅兩項收入之后,再繼續將城墻用磚塊包砌。王紹元認為,修建周長三里為度,每邊不足一里長的城池實在窄小,便決定不改變原設計的城垣周長七里七分的計劃,違旨延長四里七分。王紹元將這一決定向吉林將軍衙門做了稟報,得到批準。可是,全面開工工程量大,加以資金短缺,他不得不向工房提出節儉工料,減少支出,并指示所有工地同時動工,以縮短工期。王紹元親赴各工地督修,一直到結凍,土方不便開刨才停工。王紹元既忙于廳務,又要督促修建,以致積勞成疾,于光緒八年七月逝世于賓州廳任所,終年五十六歲。
三、竣工
第二任撫民同知李增光,查視了王紹元任內已經修建的工程,計有:東、南、西磚石洞式城門三座,門樓三間,西城門堆房一間,暗藏火藥庫一間,東、南、北門內堆房各兩間,由東門以南圍至南、西、北門壘砌城垣一千零三十六丈五尺,占城垣總長度的89.65%。又附城大炮臺三座,四面水關各一道。李增光查明上述工程共用工料款三萬一千七百九十吊二百二十文,凈存款二萬九千三百六十一吊九百六十文,存己備未用磚灰等料,抵作款二千七百六十吊八百六十二文,三項總和與原款額相符,李增光驗過其他工程、工料與存錢數均相符無誤。這說明民間傳說王紹元建城貪污之說系訛傳。
李增光繼續建造未完工程,計有:北城門一座,門樓一間,東門到北門城墻一百一十八丈五尺,大炮臺一座,城垣頂面蓋滿石灰二寸,挑挖東門至北門城壕一段。并將廳重點署和四座城門樓彩油整齊。東門叫靖遠門,南門叫來薰門,西門叫承恩門,北門叫鎮江門,于光緒九年九月二十日竣工。賓州城池全面落成。
光緒十年五月,陰雨連綿,水聚成洪,以致泥土松散,城垣坍塌三段六百余丈,多是王紹元生前監修的地段。賓州廳新任同知毓斌動用官租錢六百零九吊四百六十文,用來修補坍塌的城垣。事后,毓斌上書吉林將軍衙門,言城垣坍塌修補用款,應由原監修人賠償,王紹元已故,應由其子王謙賠之。其實,這是毫無道理的。因為王紹元修建賓州城垣已時過三載,而且是在經費不足,用土筑城,頻臨大雨的情況下施工的。加上東至北城墻多系居高修筑,左右無依托,焉有不倒塌之理?所以,歷史上的陳規舊典往往湮沒了正直之士的業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