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TA對提高中國對外開放水平作用的研究

高 歌

(廣西民族大學 商學院，廣西 南寧530006)

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CAFTA)從2001年開始談判，到2010年1月1日正式建成整整十年。借助其成功經驗探討自由貿易區(FTA)對提高中國對外開放水平作用的問題有著深遠的意義，有助于我國更好地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

一、中國參與國際區域經濟一體化合作概況

(一)中國自貿區安排概況

2001年中國加入了第一個區域性多邊貿易組織——《曼谷協議》;2002年中國簽訂了第一個自由貿易區協議——《中國—東盟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2007年黨的“十七大”報告正式提出了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2012年胡錦濤主席在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十周年高層論壇發言中說，“我們將加快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更好更快發展。”

根據商務部網站的通告，目前中國與五大洲的28個國家和地區已建或正建15個自貿區，其中已經簽署了10個自貿協定，分別是中國與東盟、新加坡、巴基斯坦、新西蘭、智利、秘魯、哥斯達黎加自貿協定，中國大陸與香港、澳門的更緊密經貿關系安排，以及與臺灣的海峽兩岸經濟合作框架協議。除與哥斯達黎加的自貿區協定外，其他9個自由貿易區協定已經開始實施，且實施情況良好。正在商建的自貿區有5個，分別是中國與海灣合作委員會、澳大利亞、挪威、瑞士、冰島自貿區。同時，中國已經完成了與印度的區域貿易安排聯合研究，與韓國結束了自貿區聯合研究，正在開展中日韓自貿區官產學聯合研究。

(二)中國自貿區建設的成果已經顯現

有學者采用可計算一般均衡模型(CGE)對中國參與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六個不同類型樣本綜合效應進行了比較分析，得出結論:建立“10+3”的區域經濟一體化方案對中國最有利，將帶動中國GDP年均增長1.1%，出口年均增長9.5%，進口年均增長19.1%;次優的區域經濟一體化方案是建立中日韓自貿區，將帶動中國GDP年均增長1.0%，出口年均增長7.3%，進口年均增長14.5%;第三位的區域經濟一體化方案是中國與歐盟建立自貿區，將帶動中國GDP年均增長0.3%，出口年均增長4.5%，進口年均增長8.1%;第四位的區域經濟一體化方案是中國與東盟建立自貿區，將帶動我國GDP年均增長0.14%，出口年均增長2%，進口年均增長4%。第五位的區位經濟一體化方案是中國與澳大利亞建立自貿區，將帶動中國 GDP年均增長－0.2%。出口年均增長0.6%;第六位的區位經濟一體化方案是中國與巴基斯坦建立自貿區，將帶動我國GDP年均增長－0.4%，出口年均增長0.5%，進口年均增長1%。

實際上，實施效果比以上計算得出的數據還要好。2011年全年，我國與主要區域協定伙伴的貿易額達到7100多億美元，約占其貿易總額36420.6億美元的20%(見表1)。

2011年我國境內投資者共對全球132個國家和地區的3391家境外企業進行了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累計實現直接投資600.7億美元。2011年中國內地對東盟非金融類直接投資25.4億美元，同比增長13.1%。東盟現已成為中國內地對外投資的主要目的地，地位僅次于香港。

表1 2011年中國與主要區域協定伙伴貿易情況 單位:億美元

以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貿易額來看，發展速度超出了雙邊的預想。從2003年雙邊貿易額為780多億美元，發展到2011年的3623.3億美元，并商定到2015年達到5000億美元(見圖1)。東盟已經超過日本，成為我國第三大貿易伙伴。

圖1 2003年以來中國—東盟貿易發展情況

二、自由貿易區戰略使我國對外開放水平有了質的飛躍

(一)我國對外開放進入新階段

從1978年我國對外開放開始，已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對外開放試水期階段(1978—1994年)，從此中國對外開放開始進入深水區;第二階段是開始融入世界階段(1995—2006年)，2001年中國正式提出和加入了WTO，從此中國經濟真正融入了世界經濟;第三階段是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階段(2007年至今)，2007年中國明確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從此我國對外開放進入以自貿區安排為主線的階段。

在第一階段，鄧小平南巡將中國對外開放提速。第二階段從1995年開始，中國向WTO正式提出了加入申請，2001年正式加入，到2006年完成了過渡期。由于WTO成員國必須全面實行市場經濟，中國為此做出多方面改革，從此更好地融入了世界經濟，對外開放由此發生了第一次質變。第三個階段從2007年開始，我國明確提出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對外開放不管是在形式上還是在內容上均發生了根本改變。

(二)對外開放從“國別合作”轉向“區域合作”

我國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導致對外開放發生第二次質變，從“國別合作”轉向“區域合作”。在此之前，我國對外貿易基本是以國別合作為主，研究的也是國別經濟，對自貿區的國家也是單獨對待，對其他自貿區對我國形成的負面影響也不夠關注。例如，北美自由貿易區成立之后，美國從中國進口的紡織品有部分“貿易轉移”到了墨西哥。我國企業受到明顯影響后才得知其原因。

在2002年我國與東盟簽訂全面經濟合作框架協議后，“區域合作”就開始逐步取代“國別合作”，成為今后中國對外開放的合作重點。例如，與泰國進行貿易就要遵循中國—東盟自貿區規則，與墨西哥進行貿易就要遵循北美自貿區規則。其中，自貿區原產地規則改變了以前使用原產地規則的要求，不僅可以直接使用，而且還允許間接使用，對此應予以重視利用。

三、自由貿易區戰略對我國對外開放水平的具體作用

(一)提高了對外開放度

“度”是質和量的對立統一。隨著對外開放進程的推進，對外開放在“量”上的變化一定會引起“質”的變化，達到新的高“度”。我國簽訂的自貿區協議，在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和投資合作三大方面均比入世承諾向前推進了一大步，這讓我國對外開放在高度、廣度、深度等方面均發生了變化，并導致我國對外開放從“國別合作”向“區域合作”轉變。因此，實施自貿區戰略提高了我國的對外開放度。

(二)改變了對外開放格局

我國的對外開放是從沿海開始的，只有沿邊開放與之呼應，才能形成全國整體的開放格局。自貿區安排改變了我國沿邊地區的區位優勢，成為與自貿區國家的對接前沿，如廣西和云南區位優勢的變化。因此，自貿區戰略的實施推進了我國從沿海開放加快向沿邊開放以及整體開放的進程。

(三)夯實了對外開放基礎

我國對外開放的經濟基礎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我國的市場經濟地位需要在加入WTO后由成員國逐一確認，而我國開展自貿區談判的前提條件之一是必須承認我國是市場經濟地位國家，從而促進了我國市場經濟地位盡快被其他成員國承認，這有利于夯實我國對外開放的基礎，同時改進我國與合作國的經濟和政治關系，改善我國對外開放的外部環境。

(四)形成了全面經濟合作局面

以前對外合作基本上是單項合作，各種合作之間關聯度很小。例如，在對外開放初期，出口和利用外資是重點，它們是分開進行的。自貿區安排開始就定位于全面的經濟合作，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和投資合作一起進行。在自貿區安排中，零關稅必須涵蓋90%商品是前提條件之一，這不但有利于出口，也非常有利于擴大進口;投資協議又大大促進了我國的“走出去”步伐。目前，我國承諾在東盟每個國家均設立工業園區，這將為我國企業“走出去”提供更多更好的投資平臺。

(五)創新了開放合作方式

實施自貿區協議要求在對外開放的合作方式上創新，如在自貿區協議中設計“早期收獲”以及專門設立中國—東盟博覽會和貿易與投資峰會。從具體合作方式看，“跨境經濟合作區”是全新的合作方式。在中越、中老、中緬邊境地區建立或即將建立的跨境經濟合作區均是中國—東盟自貿區新的合作平臺。另外，中國和馬來西亞同時在對方設立工業園也是自貿區建立后出現的新合作方式。

(六)積累了對外合作經驗

面對自貿區這種新的合作方式，企業需要學習更多的相關知識，特別是自貿區原產地規則。在WTO框架下，對所有成員國只需相同的原產地證就可以享受優惠關稅;每個自貿區協議都有一個相應的原產地規則，需要專項的原產地證才能享受零關稅優惠。這就要求企業去不斷學習中國簽訂的每個自貿區協議，專門學習其原產地規則，才能用好它。

通過自貿區談判使國家對外合作的談判技巧有所提高。例如，在東亞自貿區談判中，有個棘手的領導權問題。由于中國巧妙地打出東盟牌，不僅東盟高興，也讓日本和韓國愿意接受。與東盟的自貿區談判是先簽訂一個總框架協議，然后再分別簽訂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和投資協議，耗時10年，時間拖了很久，變數很多，但也積累了寶貴經驗，與其他國家簽訂自貿區協議時則比較順利。

隨著自貿區合作的深入，那些原來沒有考慮周全的問題就逐漸暴露出來，需要及時調整改善。例如“湄公河慘案”事故的警示之一就是在自貿區合作中，不僅要開通航線，而且要考慮到后續一切可能發生的問題，不僅要從經濟上考慮，還要考慮到政治、社會、文化等一系列因素，這樣才能確保通道的暢通。

(七)培養了開放的復合型人才

隨著自貿區合作進程的推進，需要大量自貿區合作專門人才，除了非通用語種外，還需要大量復合型人才。僅從中國—東盟自貿區建立之后的情況來看，在這個平臺上培養了大量的人才。如廣西政府部門，通過舉辦中國—東盟博覽會等擁有了一大批懂自貿區合作的管理干部。起初企業不了解自貿區原產地規則，辦理原產地證的企業較少，現在企業都積極辦理自貿區原產地證書，以享受優惠關稅。非通用語言人才更是得到大量的培養，如越南語、泰語、老撾語等同步翻譯不再緊缺。中國與東盟的留學生互派數量不斷增加，后備人才充足。此外，帶動了餐飲、旅游、交通運輸等行業從業人員的外語水平的提高。

(八)拓展了對外開放的理論

首先，在概念上更加清晰。2009年，中國生產力促進中心協會起草了《關于中國在浦東建立自由貿易區設想》，并上報給溫家寶總理。溫總理親自批示將“自由貿易區”改為“自由貿易園區”。這說明自由貿易區這個概念已經非常清楚，在國內自己設立的這些園區不能稱為“自由貿易區”。海關總署也專門下文對“自由貿易區”等概念做了說明。

其次，對自貿區相關理論做了大量研究，豐富了我國對外開放理論的研究。如關稅同盟理論、大市場理論、區域貨幣理論、貿易轉移和貿易創造理論、投資轉移和投資創造理論、軸心－輻條理論、協同理論等。這些研究基本上是在已有國外理論基礎上進行的，與中國實際還有差距，創新度還有待提高。筆者認為應借鑒以下理論:一是雙經濟特區理論。以前的對外合作方式都是從一國的角度提出的，針對自貿區合作的要求明顯不夠。雙經濟特區理論主要是針對自貿區內各國邊境地區的經濟一體化合作而設計的，它需要兩國共同努力才能實現。在雙經濟特區方式中，跨境經濟合作區又是最好的對接點;二是利用自貿區原產地規則引導產生的投資理論。在我國遭受反傾銷和反補貼日益嚴重的情況下，通過到與我國簽訂自貿區協議的國家投資，間接地利用該國與其他國家簽訂的自貿區協議，可以較好地規避“雙反”調查，跨境經濟合作區也可起到相同的作用。

四、對我國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的建議

(一)推進自由貿易區戰略應有相應的規劃重點

從我國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的角度，除了根據實際條件在全球范圍內確定建立自貿區的對象外，重點應放在我國周邊地區。根據目前的形勢，可以考慮幾個重點:一是在東盟各國中，參照與新加坡自貿區協議，選擇條件好的國家簽訂雙邊自貿區協議，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完善CAFTA;二是在中日韓三國之間，完全可以考慮與韓國先簽訂自貿區協議;三是努力與哈薩克斯坦開展自貿區談判。此外，在北美可先與墨西哥或加拿大開展自貿區談判，在南美洲，巴西是自貿區談判的重點。

根據我國現在的區域合作實際情況，還可以考慮建立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的試驗區。目前最好的選擇就是珠江區域。“9+2”的泛珠合作范圍既涉及國內合作，也涉及國際合作。除港澳地區外，還涉及到越南流進的兩條支流。它可以將該區域內的多重機制結合起來，如中國—東盟自貿區、大湄公河次區域合作、內地與港澳合作和“兩廊一圈”合作。

(二)積極推進已建自貿區的進程，不斷擴大自貿區的效果

CAFTA是中國建成的第一個自由貿易區，應成為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的樣板。在推進該自由貿易區的過程中，要結合次區域合作和雙邊的合作機制來相互促進。如大湄公河次區域合作、中國—新加坡自由貿易區、“兩廊一圈”等合作機制。利用拓展的點軸理論，即支撐點—軸—聯通點—軸—支撐點，為了與東盟自由貿易區的互聯互通配合，建議把中國東盟陸路通道作為今后合作的旗艦項目。該通道縱向是以新加坡、吉隆坡、曼谷為支撐點，經過軸連結到憑祥和河口聯通點，再經過軸連結昆明、南寧、廣州等支撐點;橫向是與緬甸聯通。這條將來以高鐵為支撐的陸路通道平臺上，可以與東盟國家開展全面的經貿往來，從交通走廊—物流走廊—經濟走廊不斷深入推進。同樣，對其它已經建立的自貿區要采取類似的措施加以推動。

(三)積極推進邊境一體化合作

邊境經濟一體化應該成為我國實施自貿區戰略的重要部分。在已有自貿區情況下，邊境經濟一體化是推進自貿區建立的先行區;在沒有建立自貿區的情況下，邊境經濟一體化是推進與鄰國開展邁向自貿區合作的試驗區，在條件成熟時可及時向FTA合作轉變。

在邊境經濟一體化合作中，最好的平臺是跨境經濟合作區。它比其它方式擁有更多的優惠政策，境內關外，可以充分發揮兩國的優勢。建議我國與周邊國家多用該種方式來推進邊境一體化合作。

(四)利用自貿區規則，融入自貿區網絡

2012年韓國與歐盟簽訂了自貿區協議。這是亞洲國家第一個與歐洲簽訂的自貿區協議。因此，全球的自貿區網絡已經形成。利用自貿區規則，融入自貿區網絡的一個最重要的內容就是在自貿區原產地規則引導投資理論的指導下，通過到其他國家或地區投資，間接地利用其簽訂的其它自貿區協議中關于零關稅的安排，解決我國面臨的反傾銷和反補貼困擾。例如，在東盟國家投資的好處有:一是更好地在本地銷售;二是更好地在東盟國家銷售(東盟自貿區比中國—東盟自貿區更優惠);三是可以利用對方簽訂的自貿區安排，間接地享受零關稅優惠;四是銷往遭遇“雙反”調查的市場;五是可以利用新普惠制更好地銷往發達國家。

(五)合作原則從互利共贏提升到和諧共贏

2011年，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雙邊貿易額達到3600多億美元，這是互利共贏的結果，但合作中仍存在不和諧的問題:一是國別之間貿易發展不平衡、有的逆差有的順差;二是行業之間合作發展不平衡，產業間合作較多，產業內合作較少;三是經貿合作方式之間不平衡。例如，對東盟新四國以投資合作方式較多，對老東盟六國以貿易方式較多，還未能將貿易和投資緊密聯系起來，更沒有在這兩者之間建立互補機制;四是在合作開發的項目上還存在不和諧的現象;五是在項目的獲取上存在世界銀行認為不合規的現象。例如，中建公司等被世行列入黑名單，這對整個中國企業的形象產生不利影響。因此，將合作的原則和指導思想從“互利共贏”提升為“和諧共贏”非常必要，要采取一套綜合方法去積極改變那些不和諧的現象，爭取雙方的經貿合作比較和諧地發展，去實現更大的共贏，這樣才能更加有效地推進自由貿易區的發展。同時，這也是避免和減少“新殖民主義論”最有效的途徑。

“互利共贏”提升為“和諧共贏”的路徑:一是明確以“和諧共贏”為經貿合作的指導原則，主動尋找不和諧問題的原因，積極采取措施，盡量減少這些不和諧問題，更好地推動自由貿易區的進程;二是在開展經貿合作時，在貨物貿易、服務貿易和投資合作中積極主動地貫徹“和諧共贏”的原則;三是開展經貿合作時要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贏”;四是貨物貿易合作要努力從產業間合作向產業內合作轉變，在投資合作中要努力考慮對方的需求，實現與企業合作和環保的雙贏。同時，在投資和貿易之間形成有效的平衡機制，這方面可以學習和借鑒德國和日本的經驗。例如，日本專門設制了“黑字還流”計劃，把一部分貿易順差轉變為對逆差國的投資。中國完全可以效仿，這樣就可以緩和與減少不和諧因素。

(六)加強對自貿區理論及全球進程的研究和宣傳

FTA理論研究的重要性勿庸置疑，關鍵是研究力量分散，無法形成高水平的研究成果。同時，要加強對全球FTA進程的研究，特別是與我國關系密切的要更加重視。例如，韓國與歐盟簽訂了FTA協議、美國主推的TPP安排，這些對我國均會產生較大影響。其中，對我國產生的貿易轉移負效應要有預警系統，早做準備，做好對企業的宣傳非常重要。

總之，FTA促進了中國對外開放“質”的提升，拓展了對外開放的高度、廣度和深度。因此，要加大力度實施好自由貿易區戰略，推動對外開放深入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