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釋元 朱德全
職業教育城鄉統籌與區域社會發展互動的“刺激物”是城鄉需要的激勵體制與機制。這種體制與機制建設越完善,雙向激勵功能越得當,職業教育城鄉統籌與區域社會發展的文化共生能力越強?;诖耍覀兤谕麡嫿ê侠淼捏w制與機制來引導且保障職業教育城鄉統籌與區域社會發展互動。根據沈陽師范大學孫綿濤教授等的研究,體制與機制是密不可分的,二者互相影響。體制可以包括機制,機制也可以包括體制,各有其道理。[1]在研究時我們秉持這種觀點,但為闡述方便我們暫且規定體制包括機制,機制是體制下社會現象各部分之間的關系及運行方式。
文化控制是對文化的生產、傳播、沖突和變遷等社會過程進行系統管理和操控的一種科學。具體包括三個方面:第一,文化控制的對象并不只是對文化傳播而言的,而是對包括傳播在內的整個文化的生產、應用以及沖突、變遷等全部社會過程的控制與管理;第二,這種控制與管理并不僅僅是外力的壓制,而是符合規律的系統管理和操作;第三,這種管理和操作不是機械地設置“關卡”,而是社會系統對文化生產、傳播、沖突和變遷的各種信息的不斷選擇、反饋的自我實現。文化控制歸根結底表現為:人對文化的創造和享用的能力;人在社會中的實現。[2]我國正在興起的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正是一種文化控制的方式。這種控制過程是建立和修正師生價值系統的過程。它通過“價值引導”機制和“文化整合”機制來完成。
“價值引導”機制是通過制定一定的行為規范、制度以及建立相應的執行機構,引導人們建立與社會發展需要相適應的人類價值系統。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司馬云杰指出,文化世界建構價值意識就是通過無數“文化場”、“行為場”、文化環境、情境、生活細節,在人的心理機制上不斷發生意義、意識、知識的過程,是不斷積累、凝聚文化世界的價值和意義的過程,也是人根據自己的靈明之心、道德本性和特殊需要,并通過理解、體驗、想象、瞭悟等知性活動能力把上述種種文化情境中的價值和意義內化、整合為價值意識的過程。[3]從哲學本體論的意義來說,職業教育的終極價值應契合和促進人類社會發展的價值。為此,職業教育辦學應通過建立合理的制度與規范和政策等引導、調節和修正價值——態度系統,激發辦學主體參與的積極性。司馬云杰將文化控制在文化調適中的作用概括為三個方面:第一,控制某些文化的超限度增長,編制各種文化發展的“指令表”。第二,控制文化失調,避免社會問題出現。第三,控制文化變遷,使之更有計劃性。[4]職業教育城鄉統籌“價值引導”機制的作用是控制城市文化的超限增長,保證城鄉文化協調發展,使城鄉文化共生更有計劃性和有序。因此,區域政府應根據社會價值取向與區域價值訴求修正或開發關于職業教育辦學的政策和法規,激發主體的辦學積極性,促進區域社會文化共享與共生。
文化的整合旨在強調把各種分散的、孤立的、甚至沖突的文化價值力量整合為一種凝結著人類整體利益和整體價值理想的力量,從而使人類的文化實踐行為充溢著一種健康自覺的人文精神關懷。[5]“文化整合”機制是指文化主體在制定規范時以文化整合為價值取向,控制職教內部或者外部力量,使它們超越沖突,積極主動合作,促進區域社會文化共生。本文提出“文化整合”機制,其目的是整合多方力量,正確引導競爭與對抗,促進區域社會和諧發展。我國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模式可以契合“文化整合”機制。首先,職業教育集團自身就是一個文化整合的很好例子。一個成功的職業教育集團是通過內部小集團的文化沖突與超越整合集團內部文化,這個整合過程也是職業教育集團大文化的創造過程。其次,職業教育集團辦學是強弱文化的整合,也是優勢文化的互補。這種強弱整合不是倚強凌弱,而是以強帶弱。弱也不是質的弱,而是在某些方面如資源、技術力量等方面的弱。因此,強弱整合實質是優勢文化互補。
總之,無論是“價值引導”機制還是“文化整合機制,都是從理念系統進行文化控制,它們互相聯系,彼此滲透,共同作用于辦學體制運行的全過程。
依據文化功能理論,職業教育人才培養應從功能的獨特性出發,培養多樣化的人才,既培養一般職業人才,也要培養高級職業人才和特殊職業人才。因此,無論在人才培養的目標、培養過程及教育評價方面,職業教育都應該滿足區域社會人才結構以及個體差異的需要。為此,職業教育人才培養體制以目標機制、過程機制及評價機制的協調作為體制運轉的保障。具體表現為以下三個方面:
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目標是職業教育過程及質量評價的基礎和依據。目標設計的質量決定職業教育過程的實施和人才培養的質量。因此,我們提出多層級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目標調控機制,借此達成培養“完整的職業人”的總目標。“完整的職業人”意味著職業人精神品味的提升,關注個體內部世界的需求,使人人都能獲得自我內部世界與外部世界的平衡,達到“全人公民”的素質。職業人是類群體,是具有各種層次的職業人,是具有不同技術水平的人。根據職業教育院校層次以及職業技術本身的要求,職業教育應該設立具有各種層次的目標,將目標的“點”擴大為“面”,建成職教目標系統。將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目標按照職業技術水平分出等級,為培養過程中的自主選擇提供依據。這樣設計的目的是避免過于關注目標而帶來線性思維,以此關照教育過程的生成性與創造性。這些具有不同等級層次的目標應該被建成一個目標平臺,該目標平臺將成為調節過程和評價的機制,并通過信息平臺來調整教學過程和學業考核與評價,即目標機制調整職業教育的其他要素。
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目標的設計將引導職業教育過程。目標設計采用“面或體”的形式,目的在于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和外部情境的界定自主選擇課程?,F行職業教育的人才培養過程應增加自主選擇的空間,并與目標的預設性結合,監控職業教育人才培養的質量,創新人才培養過程。職業教育不僅要培養懂技術的人,還要培養創新技術的人。職業教育技術創新需要理論的滲入和實踐的歷練,而課程與教學是技術創新的平臺。因此,職業教育課程設置應增加創生部分課程計劃,使創生課程的過程成為學生享受學習的過程,為技術創新奠定堅實基礎。我們認為,職業教育人才培養過程中以目標為調控機制并不限制教育的生成過程,關鍵在于目標的設計是否科學,是否能夠引領過程。過程系統雖然受目標系統的調節,但并不完全受制于目標系統。目標系統以“面”的形式設計,分散了過程的“聚焦點”,因此,關照了過程的創生性。
職業教育評價的特殊性就在于職業教育內部評價的不完全性。職業教育培養的人才質量如何,主要是看其對社會服務和人才市場的質量規格。職業教育目標的多層級性與培養過程的多樣性也決定了評價機制的多元性。這里多元是指評價主體多元、評價標準多元、評價時空多元。職業教育人才質量如何主要看用人單位和人才市場如何評價,因此,僅以職業教育自身作為評價主體不免單一。對于職業教育內部,學生自身是職業教育服務的交易主體,其收益如何也是對職業教育的評價,因此學生也應該成為職業教育的評價主體。從評價標準上看,生源的差異性、目標的層級性、過程的選擇性都決定了標準的多樣性。職業教育培養過程的特殊性也決定了評價的時空不能與普通教育的期中期末考試和結業考試等相同,只能依據學習內容、學習過程以及評價主體等因素確定評價的時空。除此之外,多元評價機制應構建階梯型評價系統,采用多元立體評價模式。學生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申請不同的等級形式,完成某一等級后可以升級。該評價模式的結果形式采用職業等級證書與學歷證書分離制度。評價方式可以綜合學習成績、實習成績、社會實踐成績以及在企業中的表現等等。
職業教育統整的管理體制是以資源統整為視角,通過個體身份認同機制和組織身份認同機制來實現職業人的身份認同,促進區域社會發展與城鄉職業教育統籌的互動。從社會學的視角看,組織通常通過各種身份確證路徑使組織中的成員認同組織文化。當組織文化被成員認同后,成員會盡可能去個性化而盡力符合其在組織中的身份。職業教育城鄉統籌是通過區域文化控制達到城鄉人各自認同自己所屬文化并欣賞他者文化,從而使區域內部文化單元共存共生。
教師編制是確證教師組織身份的認同機制。有學者提出了社會制度對個體身份認同的影響。他認為,社會賦予了個體以身份,并通過制度路徑影響著個體對某一身份的確認,進而建構了人們的身份意識。[6]教師編制制度就是我國教師身份認同的路徑之一,通過編制使教師對自我身份認同。我國教師編制分城市編制和農村編制,這個分類使教師自覺將自己進行城鄉群體歸類。城鄉分類引起教師情緒上的變化,教師又會將該情緒用于工作中。因此,我們提出區域集團內師資流動制度,師資人事檔案統一歸職教中心管理。該制度是以師資統整為取向,采用人事管理統整模式,建立區域職業教育集團內師資流動制度。這樣解構了城鄉編制,打破了群體歸類的意義,使教師建構統一身份,認同區域文化,提升教師的自我價值和社會層次。教師的流動以需要為根據,以資源節約為原則,以教師的價值實現為旨趣,提高教師個體工作主體性。該制度在解釋性意義上引導區域內的教師合作文化,使每一位教師都成為該生產鏈上的重要人物,實現了個體生命價值。
社會認同理論認為,個體通常在群體中定義自己,在組織中被范疇化為群體,因此,組織身份其實質是群體身份。個體通過“自我刻板化”為群體身份,進行內群感知,并通過群際社會比較來評價自我和組織。從現實看,區域內農村學?;蛘吣承┻吘壔盒5某蓡T因為認同缺位而導致不積極的態度或者為個體的自尊而產生社會流動。在一個區域內,因為地理位置和自然環境的不同,無論在素材性資源還是條件性資源,無論是內隱資源還是生成性資源方面,都有各自的優勢,因此區域職業教育資源配置應以資源優勢整合為依據,教學管理采用區域集團化統整模式。教學資源成為各學校彰顯自我功能的載體,也是承載學校特色的載體。學校和教師通過資源分享而獲得組織認同。因此,職業教育城鄉統籌應該以優化教學資源協調配置為原則,使區域內職業教育部門認同自我的優勢,使教師產生組織歸屬感,用更積極的態度服務于該組織。
城鄉二元結構文化建構了城市人與農村人的身份,這種身份類別與個體自我解釋引導農村人期望向城市人流動。另外,我國農村除了自然資源和環境外,其他條件都比較差,因此,在農村工作的人也寧愿做城市人與農村人的身份歸類,借此尋找機會調到城市里而提高個體的社會層次。基于以上理解,職業教育應通過招生和就業城鄉統籌型塑職業人身份,引導區域人大文化身份歸類,進而建構職業人身份的平等性。職業教育招生就業城鄉統籌體制需要兩種機制保障:一是職業人身份形塑機制,二是區域人身份形塑機制。
目前,我國職業教育研究大都強調職業人的素質和道德,忽視職業人身份的意義。身份歸屬于社會子系統,有學者采用系統透視方法分析公民身份與社會關系,認為公民身份屬于特定目的而分化了的社會次級系統——管理—政治子系統,它僅存在于具有分化的、合理的政治體制的社會中,其作用對于體制一體化非常重要。[7]在管理方面看,身份是社會結構的標志;在政治方面看,身份具有特殊的社會意義。這種意義既包括不同身份的公民權不同,也包括公民權帶來的個人價值和地位不同。在我國,城市人——農村人身份劃分是管理的范疇。但是管理是與個人權力相關的。例如,城市與農村戶口簿的顏色不同代表享受的待遇不同,身份表征著社會意義。因此,城鄉招生就業統籌不僅為社會發展服務,同時也確證職業人身份。職業人身份是平等的,既不是農村人,也不是城市人,他是某職業需要的人,也是社會發展需要的人。其意義在于職業本身的價值與個體興趣取向,關注個體生命價值的彰顯。職業人的身份也指明了平等性,即農村醫生與城市醫生都是醫生,沒有差別。城鄉統籌的招生就業制度將型塑人們價值系統中新的歸類范疇——職業人。
雖然任何身份歸類都有其合理性,但是,利于文化發展的身份歸類將促進國家和社會和諧發展。因此,在職業人身份的基礎上,我們傾向于引導人們采用區域人的身份屬性歸類,當區域成為身份歸屬類別時,銷蝕了身份歸屬的等級范疇。從地理成分看,區域只是地域之別,而非等級與階層。因此,在強調區域職業教育統籌與區域社會發展互動的前提下,以區域作為歸類屬性增加了平等身份的效應,擴大了他們作為納稅人、選民、福利接受人等的公民權?;诖?,我們認為,職業教育招生應以職業的需要作為區域統籌的依據,打破待遇等級制。因為公民身份的存在取決于生活世界符號再生產的基本過程,[8]區域人身份的建構應該納入區域經濟和政治以及文化的整體語境之中。職業教育招生就業的區域統籌將幫助職業人建構區域人身份,并在該身份形塑的過程中確認和固化身份。
總之,職業教育城鄉統籌引導區域社會城鄉互動,區域社會城鄉互動帶動職業教育內外部的校際、校企、校政(學校與教育行政機構)之間聯動,促進了區域社會發展與職業教育城鄉統籌高一級互動,進而使區域社會和諧共生。
[1]孫綿濤.體制論[J].南陽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02):6-8.
[2]司馬云杰.文化社會學[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7:72.
[3][4]司馬云杰.文化價值論—關于文化建構價值意識的學說[M].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2003∶8,468-469.
[5]鄒廣文.當代文化哲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232.
[6]王亮.制度建構與個體的身份認同問題——我國二元的戶籍制度對失地農民身份認同的影響[J].前沿,2010(08):7-8.
[7][8](英)尼克·克羅斯利.公民身份、主體間性與生活世界[A].尼克·史蒂文森編.文化與公民身份[M].陳志杰譯,潘華凌校.長春: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07:46,53.